第809章 方天定布置守城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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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塵宴的酒氣還未散,方天定便已在節度使府的議事廳裏鋪開了臨安府周邊的輿圖。燭火跳動著,映得他臉上沒了方才城門外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沉冷。方貌、黎廣三王、鎮國大將軍厲天閏等人圍在案前,連呼吸都放得輕了些 —— 他們知道,太子要動真格了。
“第一樁事,給父皇送信。” 方天定的手指落在輿圖上的錢塘江航道,指尖劃過墨筆標注的 “暗渠” 二字,語氣帶著帝王家的規整,“江寧府北上的陸路已被李星群掐斷,隻能走水路。婁敏中,你調三艘最快的‘飛魚船’,選二十個熟悉錢塘江潮汐的老水手,偽裝成運魚的商船,從城東的暗渠出江,繞開李星群的哨船,直奔商丘 —— 父皇在商丘與朝廷軍對峙,隻有他帶兵回援,臨安才能穩。”
水師統領婁敏中躬身領命,眉頭卻微蹙:“太子殿下,錢塘江近日多霧,暗渠出口又有淺灘,恐有風險。要不要多派幾艘船分散注意力?”
“不必。” 方天定搖頭,語氣斬釘截鐵,“船多了反而顯眼,三艘足夠。讓水手帶足幹糧和信號彈,若遇攔截,能跑就跑,跑不了就炸船 —— 信絕不能落在李星群手裏。” 他頓了頓,指尖在輿圖上商丘的位置重重一點,補充道,“給父皇的信裏,別提湖州失守的細節,隻說李星群大軍壓境、臨安城防吃緊,急需援軍。父皇在商丘與朝廷軍膠著,若是知道湖州已丟,恐會分心焦慮,甚至可能覺得臨安已難守,優先保住商丘防線,反倒誤了回援時機。”
婁敏中這才恍然,應聲退下。方天定的目光轉向厲天閏 —— 這位鎮國大將軍生得虎背熊腰,臉上一道刀疤從眉骨劃到下頜,是方臘麾下少有的猛將。
“第二樁事,厲將軍,你帶五千輕騎兵,去餘杭鎮駐紮。” 方天定用朱砂筆在餘杭鎮的位置畫了個圈,“那裏背靠天目山,前臨苕溪,進可襲擾李星群的糧道,退可守臨安西南門戶。我要你和臨安形成掎角之勢 —— 若李星群攻城,你就從側麵打他的後路;若他來攻你,我便派兵出城接應。”
厲天閏抱拳,聲音洪亮:“末將領命!隻是餘杭鎮城防薄弱,需帶些工匠去加固工事?”
“不用。” 方天定抬手阻止,“你要的是機動性,不是死守。帶足弓弩和火油,遇敵就襲,打完就撤,別被纏住。記住,你的任務是牽製,不是決戰。” 他看著厲天閏,語氣又緩了些,“軍中的戰馬挑最好的給你,明日一早便出發,別耽誤。”
厲天閏點頭應下,方貌看著輿圖,心裏卻隱隱不安 —— 餘杭鎮兵力有限,真能牽製住李星群?可沒等他開口,就見方天定轉向自己,眼神裏雖仍有溫度,卻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堅決。
“第三樁事,堅壁清野。” 方天定的手指重重拍在臨安周邊的村鎮標記上,“李星群要拉攏民心,我偏不讓他如願。黎廣、黎祿、黎弼,你們帶南疆士兵,去城外三十裏內的所有村鎮,把百姓都抓回來 —— 男丁、婦女、老人,一個都別漏。”
這話一出,方貌猛地抬頭:“堂兄!抓百姓做什麽?我們之前還對南疆部落說要護著百姓……”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方天定打斷他,眼神裏沒了半分溫度,“李星群的火炮能轟碎城牆,可他轟不碎不怕死的毒人!黎輔不在,你們三個用南疆秘術,把這些百姓煉成毒人 —— 灌蠱液、塗毒膏,讓他們刀槍不入,見人就咬。等李星群攻城時,把毒人推在最前麵,我看他的士兵敢不敢衝!”
黎廣三王對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猶豫 —— 煉毒人損耗極大,且百姓反抗起來不好控製。黎祿遲疑著開口:“太子殿下,百姓太多,煉毒的蠱液不夠……”
“不夠就去搜!” 方天定的聲音陡然提高,折扇 “啪” 地合在案上,“臨安府的藥鋪、庫房,凡是能製毒的藥材,全給我找來!實在不夠,就用蛇毒、蠍毒湊!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三日內,我要看到至少一萬個毒人!”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方貌身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別跟我說什麽仁義 —— 李星群打過來,我們都得死!現在撕破臉麵,總比將來死無全屍強!堂弟,你是守過湖州的,該知道戰場之上,心軟就是自尋死路!”
方貌看著方天定冰冷的側臉,心裏咯噔一下 ——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堂兄,那個在城門口拍著他肩膀說 “勝負不算什麽” 的太子,此刻竟像變了個人。可他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再勸 —— 他知道,方天定說的是實話,臨安已沒了退路,連他自己都清楚,當初若不是李星群用計,湖州城也撐不了那麽久。
黎廣三王見太子動了真怒,又看了眼沉默的方貌,不敢再猶豫,齊齊躬身:“末將領命!”
“最後一樁事,戰船。” 方天定的手指移到錢塘江口,“婁敏中回來後,讓他再調二十艘戰船,停在江口的赭山港。船上裝滿幹糧、淡水和兵器,安排好舵手和士兵 —— 若是臨安真守不住,我們就從海路走,去福州找鄧元覺的殘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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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像一盆冷水,澆在眾人心裏 —— 連太子都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可見臨安的處境有多凶險。方貌咬了咬牙:“堂兄,我們不能就這麽放棄!隻要厲將軍牽製住李星群,毒人再擋住攻城,等父皇援軍一到,我們就能反殺!”
方天定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笑:“我沒放棄,可也得留條後路。”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語氣又緩和了些,“都下去準備吧,明日起,臨安城實行宵禁,進出城門都要查驗令牌,別讓李星群的細作混進來。堂弟,你留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眾人紛紛退下,議事廳裏隻剩兄弟二人。方天定走到方貌身邊,拍了拍他的胳膊:“方才語氣重了些,別往心裏去。湖州失守,你心裏已經夠難受了,我不該再逼你。”
方貌愣了愣,隨即搖頭:“堂兄說的是實話,是我太婦人之仁了。”
“不是婦人之仁,是念及百姓。” 方天定歎了口氣,“可眼下,我們連自己都快保不住了,隻能先顧著臨安。等父皇從商丘回援,一切都會好的。”
方貌點點頭,心裏的愧疚漸漸淡了些。他知道,方天定雖是堂兄,卻一直護著他,這次也不例外。
走出議事廳時,夜色已深。方天定站在窗邊,望著外麵漆黑的夜空,手裏的折扇又緩緩打開,扇麵上的 “江山永固” 四個字,在燭火下顯得格外刺眼。他知道,抓百姓煉毒人會遭天譴,會失盡民心,可他沒得選 —— 父皇在商丘與朝廷軍對峙,援軍至少要二十天才能到,而李星群的大軍說不定三日內就會兵臨城下。溫和的手段留不住臨安,隻能用最狠的辦法,先撐過這一關再說。
窗外的風卷著落葉,打在窗欞上,發出 “沙沙” 的聲響。方天定握緊折扇,眼底閃過一絲決絕 —— 就算變成惡鬼,他也要守住臨安,守住父皇的江山,守住他和堂弟僅存的退路。
次日一早,臨安城外便亂了起來。南疆士兵騎著戰馬,衝進一個個村鎮,踹開百姓的家門,把哭哭啼啼的男女老少往繩子上綁。有老人護著孫子不肯走,被士兵一腳踹倒在地;有婦女想藏起孩子,卻被硬生生拽出來。村鎮裏的哭聲、罵聲、士兵的嗬斥聲,遠遠傳到了幾裏外的樹林裏 —— 那裏,李星群派來的斥候正悄悄看著這一切,臉色凝重地記下眼前的慘狀。
而錢塘江口的赭山港,戰船正一艘艘停靠過來。水手們忙著搬運糧草和兵器,士兵們在甲板上操練,空氣中彌漫著火油和鐵器的味道。婁敏中站在旗艦上,望著遠處的江麵,心裏卻沒底 —— 這戰船,到底是用來防守,還是用來逃跑?
餘杭鎮的方向,厲天閏帶著五千輕騎兵正疾馳而過。戰馬的蹄聲踏碎了晨露,揚起一路塵土。他回頭望了望臨安城的方向,握緊了手裏的長槍 —— 他知道,自己肩上扛著的,是臨安最後的希望,也是太子和方貌兩位堂兄弟最後的依仗。
臨安城內,黎廣三王已在西城外的廢棄營寨裏架起了數十口大鍋。鍋裏煮著漆黑的液體,散發著刺鼻的腥臭,那是用蠱蟲、蛇蠍和毒藥熬成的蠱液。被抓來的百姓被綁在木樁上,南疆士兵拿著木勺,強行把滾燙的蠱液灌進他們嘴裏。百姓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有的當場就沒了氣息,有的則在地上抽搐著,皮膚漸漸變成青黑色 —— 那是毒人煉成的征兆。
方天定站在營寨的高台上,方貌陪在他身邊。看著下方的慘狀,方貌別過臉,卻被方天定按住肩膀:“堂弟,看著。這就是戰爭,要麽贏,要麽死,沒有第三條路。我們現在心軟,將來李星群進城,臨安的百姓隻會死得更慘。”
方貌咬著牙,強迫自己看下去。他知道方天定說的是對的,可心裏的滋味卻像吞了黃連,苦得發澀。
侍衛們看著眼前的慘狀,忍不住別過臉,卻被方天定冷冷地瞪了一眼:“都看清楚了!不想死的,就記住今天的樣子 —— 這是我們守住父皇江山的代價!”
風從錢塘江口吹來,帶著鹹濕的氣息,也帶著一絲不祥的預兆。臨安城的城牆下,毒人的嘶吼聲漸漸響起,與遠處戰馬的蹄聲、戰船的號角聲交織在一起,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奏響了一曲殘酷的序曲。
秋陽斜斜地灑在江南的曠野上,遠處臨安府的城牆輪廓隱約可見,近處卻已被一片連綿的營帳覆蓋。李星群騎著戰馬走在隊伍最前,“楊” 字戰旗在他身後舒展,被風卷得獵獵作響,旗下的三萬大軍排成整齊的隊列,甲胄反光連成一片銀海,腳步聲沉悶如雷,震得路邊的枯草微微發顫。
“大人,前方斥候回報,秀州知府已帶著印信在十裏外等候,說要率全城歸降。” 親兵策馬趕來,聲音裏帶著幾分振奮。
李星群勒住馬韁,目光掃過前方 —— 遠處的官道上,果然有一隊人捧著紅色印匣,正朝著大軍的方向快步走來。他嘴角微微上揚,轉頭對身旁的雲莘蘭笑道:“方天定倒是幫了我們大忙,他煉毒人的事傳出去,江南的州府哪裏還敢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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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莘蘭點頭,手指向遠方的村落:“您看,沿途的村子都掛著‘歡迎王師’的木牌,百姓還提著茶水在路邊等候。之前方天定抓百姓煉毒人,消息傳得比風還快,蘇州、應州、常州的官員,這幾日都派人送來降書,連杭州府的守將都私下派人聯係我們,說隻要我們攻城,他就開城門接應。”
正說著,秀州知府已走到馬前。那知府穿著青色官袍,手裏捧著印匣,對著李星群躬身行禮:“下官見過李大人!方天定殘暴不仁,抓我江南百姓煉毒人,弄得民不聊生,下官早已不願再為他效力。今日特獻秀州印信,願率全城官吏百姓歸降,隻求大人能護佑一方平安!”
李星群翻身下馬,接過印匣,語氣溫和:“知府大人深明大義,本將感激不盡。你放心,我大啟軍隊絕不擾民,秀州的百姓該種田的種田,該經商的經商,往日方天定苛捐雜稅,盡數廢除。”
知府聞言,臉上露出喜色,連連躬身道謝。周圍的百姓見知府歸降後受到善待,也紛紛圍上來,有的遞上剛煮好的熱茶,有的捧著自家種的瓜果,嘴裏念叨著 “終於盼來救星了”。
大軍繼續前行,沿途的州府果然如斥候所說,大多敞開城門,官員帶著百姓在城外迎接。就連之前一直觀望的紹興府,也在李星群大軍路過時,派人送來糧草和兵器,以示歸降之意。方天定的惡名像一塊巨石,壓垮了江南各州府對 “方臘政權” 的最後一絲信任,反而為李星群鋪平了道路。
“大人,糧道那邊有消息了。” 負責糧草的參軍匆匆趕來,手裏拿著一份文書,“鄂州到臨安的水運已通,沿途州府都願協助轉運,但成都府路那邊送來的糧食,比預計的少了三成。”
李星群接過文書,眉頭微微一皺:“怎麽回事?成都府路不是說每月能調運五萬石糧食嗎?”
“參軍歎了口氣,解釋道:“成都府路今年遭了旱災,本地糧食本就緊張,能調出三萬五千石已是極限。再加上從宜賓到鄂州的水路長,沿途要經過十幾個碼頭,損耗不小,還有些歸降的州府急需糧食救濟,又分走了一部分,到咱們這裏,就隻剩三萬石了。”
雲莘蘭在一旁補充:“雖然江南各州府歸降後,也能提供一些糧食,但臨安府周邊被方天定搜刮得太狠,百姓手裏沒多少存糧。咱們三萬大軍,加上歸降的士兵,每月至少要消耗四萬石糧食,現在還差一萬石的缺口。”
李星群沉默片刻,手指輕輕敲擊著馬鞍:“先把現有糧食按人頭定量分發,優先保證士兵的口糧,歸降州府的百姓救濟,讓他們自己先籌措一部分,我們再從鄂州調運些雜糧補充。糧道剛通,慢慢來,總會好的。”
參軍應聲退下,李星群抬頭望向臨安府的方向,眼神變得凝重:“方天定手裏有一萬毒人,雖然殘暴,但戰鬥力不容小覷。我們不能靠得太近,免得被他突襲。傳令下去,在離臨安府六十裏的鳳棲山紮營,那裏地勢高,易守難攻,還能隨時觀察臨安的動向。”
“是!” 親兵領命,轉身傳達命令。
大軍行至鳳棲山時,已是暮色降臨。士兵們迅速行動起來,搭建營帳、挖掘壕溝、布置哨卡,忙而不亂。篝火漸漸亮起,連成一片火海,映得山上的樹木如同剪影。李星群站在山頂的了望台上,望著遠處臨安府方向的夜空 —— 那裏一片漆黑,沒有半點燈火,仿佛一座死寂的孤城。
“大人,營帳都搭好了,哨卡也布置完畢,每十裏派了一隊斥候巡邏,確保不會被毒人偷襲。” 楊文孝走上了望台,手裏拿著一張營地分布圖。
李星群接過圖,仔細看了看:“很好。讓火槍營把火炮架在營地兩側的高地上,若是方天定派兵來攻,先用水炮轟退他們。另外,再派人與杭州府的守將聯係,讓他隨時盯著臨安府的動向,一旦有方天定要逃跑的跡象,立刻通報。”
楊文孝點頭應下,又道:“大人,江南各州府歸降後,咱們的兵力也多了不少,要不要趁現在士氣正盛,試著攻一次臨安?”
“不急。” 李星群搖頭,目光落在遠處的篝火上,“方天定已成困獸,越是被逼急,越會用毒人拚命。我們現在糧草雖有缺口,但糧道已通,隻要穩住陣腳,耗也能把他耗死。再說,我們還要等方臘從商丘回援 —— 若是我們現在攻城,方臘說不定會放棄商丘,轉頭來救臨安,到時候我們腹背受敵,反而不利。”
楊文孝恍然大悟:“大人考慮得周全!是屬下急功近利了。”
“戰場之上,最忌急功近利。” 李星群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我們已經拿下湖州,又收了江南各州府,勝局已定,沒必要冒這個險。等方臘回援,我們再一舉將他們全殲,才能徹底平定江南。”
夜色漸深,鳳棲山的營地裏漸漸安靜下來,隻有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和篝火燃燒的劈啪聲。李星群站在了望台上,望著臨安府的方向,心裏清楚 —— 這場戰爭,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方天定的毒人雖狠,卻失了民心;方臘的援軍雖強,卻遠在商丘。隻要他們穩住陣腳,不出差錯,臨安府的陷落,隻是時間問題。
遠處的臨安城內,方天定正站在節度使府的屋頂上,望著鳳棲山方向的篝火。那些篝火像一顆顆明亮的星辰,在黑暗中連成一片,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李星群已經來了,江南各州府歸降的消息,也早已傳到他耳中。現在的臨安,已成一座真正的孤城,唯一的希望,就隻剩下遠在商丘的父皇,和手裏那一萬個麵目猙獰的毒人。
風從錢塘江口吹來,帶著鹹濕的氣息,也帶著一絲寒意。方天定握緊了手裏的折扇,指節泛白 ——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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