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陣前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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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山的晚風帶著秋涼,吹得了望台上的旗幟簌簌作響。李星群指著臨安府西南方向,那裏隱約能看到厲天閏騎兵營地的炊煙,語氣裏帶著幾分篤定:“你看,方天定把騎兵放在餘杭鎮,步兵守著臨安城,這不就是陳宮當初給呂布出的掎角之計?想等我們攻城時,騎兵從側麵突襲。”
他回頭看向李助,手裏還比劃著火炮轟擊的動作,笑容爽朗:“不過他這招在火炮麵前不管用!等他騎兵敢動,我們在一裏之外架起炮,幾輪齊射就能把他們轟散;臨安城牆再厚,也經不住火炮啃 —— 到時候兩麵夾擊,他這掎角之勢就是笑話!”
李助站在一旁,手裏捧著剛整理好的軍械賬冊,聞言輕輕咳嗽兩聲,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咳咳,大人,不是屬下要潑您冷水,您還是先看看這個吧。” 他把賬冊遞過去,指尖點在 “火炮庫存” 那一頁,上麵清晰寫著 “湖州戰役耗盡,現存零”。
李星群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他一把抓過賬冊,反複翻了兩遍,眼神裏滿是不可置信:“啊?怎麽會沒了?湖州攻城時我記得沒用到那麽多啊!我當初可是給了那麽多火炮圖紙,按說產能不該這麽低 —— 你知道嗎?我穿越前的那個‘大清’,就算是後期,也能批量造火炮,咱們怎麽還跟不上?”
李助接過賬冊,指尖在紙頁上輕輕劃過,語氣溫和卻帶著條理:“大人,您說的‘大清’,按史書記載,那是幾百年後的朝代了。科技這東西,得一步一步來,不是有圖紙就能立刻造出來的。您給的圖紙裏,好多零件的鍛造工藝,咱們現在的鐵匠鋪還達不到;更別說您提過的‘發電機’‘流水線’,您隻說了個大概概念,連具體的構造、材料都沒細說,工匠們連仿建都難。”
他頓了頓,看著李星群有些發愣的樣子,又補充道:“就拿火炮的炮管來說,您要求用‘無縫鋼管’,可咱們現在隻能靠工匠一點點鍛打、鑽孔,十根炮管裏能成兩根合格的就不錯了,產量本就低。湖州攻城時為了轟開城門,一口氣用了二十多門,剩下的幾門還在運輸時被方貌的殘兵毀了,現在確實一門都沒剩。”
李星群摸了摸鼻子,臉上露出幾分尷尬,撓著頭笑道:“嗨,我倒是忘了這茬。我就是個普通本科生,當初在學校也就學了點基礎理論,還去國家電網實習了幾個月,可哪懂什麽兵器鍛造啊?那些概念都是從書上、網上看來的,具體怎麽弄,我也說不明白。”
“這也不怪大人。” 李助擺了擺手,話鋒一轉,又提起另一個難題,“而且還有個關鍵問題 —— 朝廷對咱們楊家軍一直虎視眈眈,生怕咱們勢力太大。咱們的主力生產線,像火炮、火槍的核心部件,都隻能放在呂宋的工坊裏造,造好後再通過海運到江南,然後用馬車轉運過來。可南方沒修鐵路,馬車走陸路速度慢,遇上雨天還容易誤事。”
李星群皺起眉,插話道:“可我們不是打通蘇州府的道路了嗎?蘇州離鳳棲山不算遠,從那邊調運火炮過來不行嗎?”
“大人,蘇州府才收複一周啊。” 李助無奈地搖了搖頭,“呂宋的工坊上個月才發了一批火炮,現在還在運往蘇州的路上,就算順利,也得再等十天才能到。而且這批火炮隻有十二門,還得留四門守蘇州,能調來的也隻有八門,根本不夠支撐一次攻城。”
了望台下的營地傳來士兵換崗的吆喝聲,篝火的光芒在夜色裏晃了晃,映得李星群的臉色有些凝重。他靠在了望台的欄杆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木柱,之前的自信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苦惱:“這麽說,火炮這張牌是打不出去了?方天定這掎角之勢,還真沒法用火炮破了?”
“也不是完全沒法破,隻是不能靠火炮硬轟了。” 李助站在他身邊,目光望向臨安府的方向,語氣沉穩,“咱們可以從長計議 —— 比如先派人去餘杭鎮附近騷擾厲天閏的糧道,讓他的騎兵沒法安心牽製;再聯係杭州府的守將,讓他們從側麵施壓臨安,分散方天定的兵力。至於攻城,或許可以想想別的辦法,比如利用之前安插在城裏的細作……”
李星群點了點頭,眼神慢慢亮了起來。他抬手拍了拍李助的肩膀,語氣裏雖還有些無奈,卻多了幾分振作:“你說得對,不能一棵樹上吊死。火炮沒了,咱們就用別的招。先把厲天閏的騎兵纏住,再攪亂臨安城裏的局勢,總能找到破局的辦法。”
晚風又起,吹得兩人的衣袍獵獵作響。遠處臨安府的夜空依舊漆黑,厲天閏的騎兵營地還亮著零星的燈火,而鳳棲山的營地裏,士兵們已經開始準備次日的操練。李星群望著眼前的景象,心裏清楚 —— 沒了火炮的優勢,接下來的仗會更難打,但隻要穩住陣腳,一步步拆解方天定的計策,臨安城終究會被拿下。
他轉身走下了望台,對李助說道:“走,去找雲莘蘭和楊文孝,咱們一起商量商量怎麽騷擾厲天閏的糧道,還有城裏細作的事,也得盡快聯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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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助跟在他身後,手裏的賬冊被晚風翻得輕輕作響。夜色中,兩人的身影漸漸融入營地的燈火裏,一場沒有火炮加持的新謀劃,正在悄然醞釀。
晨霧還未散盡,江南曠野上的濕氣裹著枯草氣息,沉甸甸地壓在兩軍陣前。李星群的營帳外,親衛剛掀開帳簾,就見一名身著灰布短打的使者捧著木匣,在兩名士兵的看守下立在寒風裏,匣上綁著的白布在風裏晃得刺眼 —— 那是方天定派來的求和使,卻更像遞戰書的信使。
“方天定要見我?” 李星群捏著使者遞來的木簡,指尖劃過 “陣前一敘” 四個字,抬眼看向帳外的霧色,“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雲莘蘭站在一旁,指尖輕輕叩著案上的輿圖:“怕是見我們圍而不攻,又聽聞我們火炮告急,想趁機用言語擾亂軍心。不過他既敢約,我們便沒有不去的道理 —— 正好讓兩軍看看,他這‘仁義太子’的真麵目。”
李助蹲在火盆邊,撥了撥炭火裏的陶壺,蒸汽帶著茶香漫出來:“大人盡管去,我已讓火槍營在陣後列陣,若方天定耍詐,五十步內的火槍齊射,足夠護住您的安全。”
次日清晨,霧色漸散時,兩軍已在鳳棲山與臨安府之間的曠野上列開陣勢。李星群騎著白馬,身披銀甲,身後的 “楊” 字戰旗被風卷得舒展,旗下的火槍兵們排成三列橫隊,烏黑的槍管在晨光裏泛著冷光,士兵們肩背挺直,甲胄上的銅扣整齊劃一,連呼吸的節奏都透著紀律感 —— 那是曆經湖州之戰、沿途收編歸降士兵後,真正淬過血的精銳。
而對麵方天定的陣前,卻是另一番景象。方天定騎著一匹棕紅色的戰馬,錦袍上繡著的團龍被晨露打濕,顯得有些蔫蔫的。他身後的 “方” 字旗歪歪扭扭,旗下的士兵稀稀拉拉,大多是穿著破舊鎧甲的殘兵,更紮眼的是陣前那一排 “人”—— 青黑色的皮膚緊繃在骨頭上,有的手臂潰爛著流著黑血,有的眼球渾濁得看不見瞳仁,嘴裏發出 “嗬嗬” 的嘶吼,被粗鐵鏈拴在木樁上,正是方天定用百姓煉成的毒人。毒人的身後,南疆士兵握著沾了蠱液的長刀,眼神裏卻沒了往日的凶戾,隻剩幾分麻木的疲憊。
“李星群,別來無恙啊!” 方天定勒住馬,聲音隔著二十步的距離傳來,帶著刻意裝出的傲慢,“你困我臨安又如何?我父皇在商丘與朝廷軍對峙,再過一月,援軍必至,到時候定叫你全軍覆沒!”
李星群緩緩抬手,身後的火槍兵們瞬間屏住呼吸,槍管微微抬起,卻沒立刻開火。他看著方天定身後的毒人,聲音冷得像晨霜:“方天定,你先看看你身後的東西 —— 那些是江南的百姓,是你口口聲聲要‘護佑’的子民,現在卻被你煉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還好意思提‘援軍’?”
方天定臉色微變,卻強撐著反駁:“李星群,你少在這裏裝仁義!大啟朝廷在江南苛捐雜稅,每年征糧百萬石,逼得多少百姓賣兒鬻女?我父皇揭竿而起,本就是為了救江南百姓於水火!眼下與你交戰,不過是權宜之計,犧牲些許百姓,換將來江南百年安穩,有何不可?”
這話像極了當年方臘與宋江陣前辯理的腔調,連語氣裏的 “大義凜然” 都如出一轍。可沒等李星群開口,他身後的火槍兵裏就傳來一陣低低的嗤笑 —— 那些士兵裏,有不少是從江南逃難來的,誰沒見過方天定的士兵搶糧抓人的模樣?
李星群拍馬向前兩步,目光掃過方天定陣前的殘兵,聲音擲地有聲:“苛捐雜稅,我可廢了;百姓賣兒鬻女,我可讓歸降的州府開倉放糧救濟。可你呢?你所謂的‘救百姓’,就是把他們綁在木樁上灌蠱液,讓他們變成連親娘都認不出的怪物?方天定,你摸著良心問問,那些毒人裏,有沒有去年還給你送過荔枝的果農?有沒有給你織過錦袍的織工?”
方天定的臉頰抽搐了一下,手指緊緊攥著韁繩,指節泛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不如此,怎麽擋住你的大軍?怎麽守住臨安?”
“守住臨安,就要拿百姓的命填?” 李星群冷笑一聲,聲音陡然提高,“我李星群雖不是什麽聖人,卻也知道 —— 百姓不是棋子,不是用來‘犧牲’的籌碼!當初我從北疆南下,本不想摻和江南之事,可我聽說你抓百姓煉毒人,聽說湖州城外的村鎮被你搜得雞犬不留,我就知道,我必須來!我來不是為了朝廷的封賞,不是為了搶你的臨安城,是為那些被你煉成毒人的百姓討個公道!是為江南的百姓,討一個‘不用被當成怪物’的活路!”
“你少在這裏蠱惑人心!” 方天定急了,聲音裏帶了幾分顫抖,“你說你為百姓,可朝廷什麽時候真正把百姓放在眼裏?當年仁宗皇帝在位時,江南水災,朝廷的賑災糧被貪官克扣,餓死的百姓堆得像山一樣!你現在護著這樣的朝廷,難道就比我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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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有錯,我便罵朝廷;你有錯,我便討你。” 李星群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曾對雲師姐說過,若是天下的百姓都覺得朝廷該反,若是朝廷真的逼得百姓活不下去,我李星群第一個提槍反了它!可現在呢?江南的百姓是想反嗎?他們隻是想種好自己的田,織好自己的布,想讓孩子能吃上一口熱飯!是你,是你把他們逼成了毒人,逼得他們家破人亡!”
他抬手指向方天定身後的毒人,聲音裏帶著痛惜:“你問我江南的人算不算百姓?算!當然算!正因為算,我才更不能饒你!你看看那些毒人,他們現在連‘人’都做不了,連痛都喊不出完整的聲音,你憑什麽說這是‘為了他們好’?你所謂的‘大業’,不過是你和你父皇的權力夢,別把它裹上‘救百姓’的外衣,那太髒!”
方天定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現喉嚨像被堵住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看著身後的毒人,那些青黑色的身影在晨光裏晃著,有的正用潰爛的手抓著地麵,留下一道道黑血印 —— 那是他親手造成的,是他口中 “不拘小節” 的 “犧牲”。他忽然想起去年生辰,秀州的織工還給他送來過一匹繡著 “萬壽無疆” 的錦緞,可現在,那些織工裏,說不定就有幾個變成了眼前的毒人。
陣前的風漸漸大了,吹得方天定的錦袍獵獵作響,卻吹不散他臉上的蒼白。他身後的殘兵們悄悄低下了頭,有的士兵甚至不敢再看那些毒人 —— 他們都是江南人,誰沒見過類似的百姓?李星群的話,像一把錘子,敲碎了他們心裏最後一點 “為大義而戰” 的念想。
李星群看著方天定狼狽的模樣,沒有再趕盡殺絕,隻是語氣沉了些:“方天定,三日之內,若你開城投降,若你能好好安葬那些已死的毒人,能給還活著的毒人一個痛快,我可以饒臨安城內的百姓不死。若你執迷不悟,三日之後,我便是用土辦法,也會把這臨安城攻下來!到時候,你我之間的賬,咱們慢慢算!”
說完,他勒轉馬頭,朝著自己的陣前走去。身後的火槍兵們爆發出一陣震天的歡呼,聲音裏滿是士氣;而方天定的陣前,卻隻剩下毒人 “嗬嗬” 的嘶吼,和殘兵們壓抑的歎息。晨霧徹底散去,陽光灑在曠野上,照得李星群的銀甲發亮,也照得方天定的臉,像一張失了血色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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