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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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林夫人躺贏日常!
    皇上向兩淮派了共有五十六名暗探,林大人調撥十人護送江娘子,曉風和疏桐隻是貼身護衛的兩人,其餘還有四個女子扮成使喚的媳婦婆子在內圍,四個男子假扮男仆小廝在外圈。
    這麽多人手,若再護不住一個江娘子,他們也不用再回去見指揮使大人了。
    何況江娘子簡直過於省事
    她們說上岸或許會有危險,江娘子便一步不離船,也禁住了兩個貼身丫鬟和船上大半的人。
    她們教江娘子用刀、用短劍、用袖箭、拆火器,江娘子便是學得渾身火藥味手都磨紅了,也沒叫一句苦。
    今夜有人潛入船上,她們竟可以放心大膽捂住江娘子的嘴,不怕得罪了她,事後被追責報複。
    這般惜命,再過不久便是正經江家小姐、林禦史夫人的江娘子,危急關頭竟還記著兩個丫鬟。
    甘梨和冬萱的屋子就在隔壁。疏桐聽了聽門外動靜,準備出去,衣襟卻又被江娘子拽住了。
    她忙回身,用氣音問“娘子”
    江洛不確定自己的“小聲”是不是習武之人耳中的“小聲”,便仍用手指在她掌心寫“你別出事。”
    最初的恐慌過去後,她反應過來,曉風和疏桐隻需對她負責,甘梨與冬萱的性命安全應該並不在她們的職責範圍內。
    也就是說,她在要求兩位保鏢冒著危險去救對她們來說不相關的人。
    還不知潛入船上的人有多少,實力如何。若叫她們丟了命,難道不是她的責任
    她在現代都沒想明白,軍人,特別還有警察,到底有沒有義務無條件、無償保護民眾。現在是帝製社會,尤其在目前這種混亂又一切尚不明朗的狀況裏,她更糊塗該不該請她們去救人了。
    她也擔心,她讓她們多出的行動會不會讓更多人遭受危險
    雖然船艙裏隻燃著一隻細燭,大半都處在黑暗裏,可疏桐即便在黑夜也能視物,現在更是能清楚地看見,江娘子一雙眼中是淨澈的擔憂。
    “娘子放心。”她安撫地拍了怕江洛的手,“娘子拿好自己的武器。”
    曉風在前麵擋住江洛,疏桐輕輕推開艙門,迅速隱入黑暗。
    “咯嗒”一聲,隔壁門開了又關。
    先是甘梨的輕呼聲,然後這聲音被什麽捂住,重歸安靜。
    又過了三分鍾五分鍾江洛緊緊握住刀柄,不敢回身拿懷表,覺得或許有十分鍾那麽久,才聽見冬萱的掙紮聲、甘梨細細低低的勸,和什麽東西被順暢無阻拖過來的聲音。
    甘梨先被推進來,曉風立刻把她拉到身後,跟著便是疏桐拖著冬萱進來,曉風接著便關上門。
    冬萱被敲暈了
    疏桐把冬萱平放在地上“事急從權,娘子”
    江洛忙擺手示意她不用解釋。
    冬萱一直不肯信任親近曉風疏桐,平日就算了,今日的情形真由不得她使性子,打暈了帶來的確是最安
    全穩妥的方法。
    江洛把甘梨護在身後,又請疏桐把冬萱也搬過來,自己躲在曉風疏桐後麵,安靜地等待。
    蠟燭靜默地燃燒著。
    似乎有聲音在遠處響起,又很快消失。
    甘梨緩過勁了,便想挪到娘子前麵去,卻被娘子一隻手臂牢牢擋住。她從來不知道娘子有這麽大的力氣,也不知道娘子真正冷下臉,嚴肅起來,竟然能叫人如此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加起來隻有半個小時,但江洛覺得已經過去了一整個夜,有人在外敲門,問“殘月”
    江洛聽出這是隨船一個婆子的聲音。
    她不出聲,看曉風和疏桐對視一眼,疏桐到門邊敲了幾下牆,應是有什麽規律,但她沒聽出來。
    對麵回了幾下。
    疏桐又看曉風一眼,兩人交換了些許信息,曉風抽刀出鞘,疏桐也把刀往前提了提,江洛的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
    門開了一道縫。
    疏桐和對麵低聲快速交流了幾句,便關門回來,對江洛說“抓住了五個,三個自盡了,還搶了兩個活口,船上無人傷亡,正在排查各處,再等幾刻,姨娘就能安心睡了。”
    江洛渾身一軟,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放開短刀,擦擦額頭上的汗,卻發現因為太過緊張,已經張不開手。
    她隻得苦笑看著曉風疏桐“隻能勞煩你們替我打水擦個身,還有我的手僵住了。”
    這話似是開啟了什麽開關,艙裏的氣氛輕鬆起來。
    甘梨忙看娘子,卻不敢下手。
    換曉風守著門,疏桐過來,替江洛按開僵硬的手指,抽出短刀,解下她腕上的袖箭,笑道“娘子這是頭一回,已經很不錯了。”
    雖然江洛自己也的確覺得她表現得很不錯,但她已經十九了算上上輩子,加起來活了三十多年,疏桐才十五虛歲,實在還不滿十四。被她這麽誇,江洛還是沒太好意思直接應聲。
    擦身,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又經疏桐來了個全身按摩,揉鬆筋骨,江洛通身又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卻不知比方才舒服了多少。
    這一個晚上比十個白天都累。
    江洛昏然欲睡,沒忘了叮囑甘梨“好生守著冬萱,若她先醒了,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她,別叫她再犯傻。”
    甘梨用哭音答應著。
    江洛一笑,想說有什麽好哭的,不是沒人出事嗎
    可她話還沒說出口,人已經睡了過去。
    甘梨自己抹了一會眼淚,見冬萱還暈著,便伸手給她攏頭發、整衣服,別叫她太狼狽了。
    曉風和疏桐注視著。
    曉風要張口,疏桐按住她,搖了搖頭,曉風卻仍是輕聲道“從沒見過對奴才這般好的主子。”
    甘梨一愣,轉過頭去,“曉風”她緊急在後麵加上稱呼,“姑娘,是在同我說話”
    曉風沒回答,隻繼續說“人是衝江娘子
    來的,她卻一心護著你們。疏桐為什麽過去是江娘子記著你們。有這樣的好福氣,若還對主子有二心,隻怕老天也容不下了。”
    甘梨今日才知道曉風疏桐兩位身份不一般,也十分感激她們相救的恩情。可這話莫名其妙,平白無故便說她會對娘子不忠,即便她們是救命恩人,她還是想為自己辯一辯
    “甘梨姐姐,她不過感歎一句,”疏桐笑道,“不是說你。”
    疏桐笑得真誠,甘梨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下。
    可她邊給冬萱拽裙子,邊覺得這話還是不大對。
    曉風姑娘的語氣可不似玩笑。
    不是說她
    那甘梨看了看昏睡著的冬萱,不願意往下想,卻不得不承認,曉風可能並不是空口汙蔑人
    冬萱,冬萱
    自那以後,路上倒很順利,別說沒再遇到刺客,船上就是連生病、發燒、暈船的人都沒了。
    老天也很給麵子,一連十來日,隻有兩日下了大雨,餘下都是再順風不過的大晴天。
    但在船上坐久了,又是在夏天,兩岸的風景再向前都覺得差不多。
    六月十四江洛的生日,曉風疏桐說護送她在沿岸走走,到農家買些新鮮菜蔬雞鴨做了,江洛都懶得去。
    趕緊到京城,把正事辦完要緊。
    那日的兩個刺客活口招了什麽,去處、下場如何,曉風疏桐沒回稟,江洛便也沒問。
    總歸是她管不了的事。
    該她知道的,自會有人告訴她,不該她知道的非要問,隻是自尋煩惱。
    不過遭了一回刺客,雖然根本沒看見人影,隻是自己躲在屋裏害怕了一會,竟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
    聽甘梨和江洛雙重講了有刺客的事,冬萱開始對曉風疏桐畢恭畢敬、感恩戴德,別說小性子了,就是一絲不尊重都不再有。
    雖然這樣有點過了但總比從前的狀態強。
    那天冬萱剛醒,還不知道前因後果的時候,差點張口就罵曉風疏桐害人。還是江洛早便預料到,提前喝止,威脅她“閉嘴,不許動,先聽我說,不然這就把你賣了”,才免去又得罪人。
    聽完,冬萱就給曉風疏桐跪下了。
    六月十六下午,船到京城。
    岸邊早有人等著接。
    下船登車,又搖搖晃晃走了有半個多時辰,車停,便是江宅前麵。
    丫鬟扶江洛下車,門邊已有一位二十餘歲的年輕婦人領著四個孩子,率姬妾丫鬟仆婦等待。
    隻看五官,那婦人生得可稱美豔,身上氣質雖冷,卻絲毫無損她的濃烈。就如同她身上穿的石青色褙子與腕上的素白玉鐲一般,將極豔和極冷交相融匯,更令她分外迷人。
    在船上一個月,江洛當然和江家媳婦婆子問過江家的事,再看衣著打扮,便斷定這位便是江子麟之妻謝氏。
    她走上前,恭聲一禮“見過嫂嫂。”
    謝氏早迎上來,聲音和她的氣質一樣清冽,卻並不冷淡,隻聽得平和溫柔“妹妹快請起。今日天晚了,那些繁文縟節不如一概免去。妹妹先沐浴更衣,咱們就一起吃飯。你哥哥也等著你呢。”
    隻這第一麵,第一句話,江洛還稍覺不安的心便寧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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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這裏就是她的“娘家”。
    謝氏讓四個孩子過來見過江洛。
    “以庚,以榮,以熙,以仁。”
    四個孩子站成一排,最大的七歲,最小的才三歲。看這孩子拱手作揖,江洛都怕他摔了。
    江子麟四個孩子,恰是兩男兩女。其中,長子江以庚和次女江以熙是謝氏嫡出,而長女江以榮和次子江以仁是他唯一的一個妾室,楊姨娘所生。
    江以庚和江以榮今年都是七歲,兄妹倆隻差三個月,江以熙四歲,江以仁三歲。
    四個孩子一樣清秀可愛,光看衣著打扮,根本分不出誰嫡誰庶,連麵上的神情都無有自卑猥瑣。
    認了這四個侄子侄女,江洛便被謝氏親挽著手,帶入宅內。
    謝氏簡單介紹著,語速不緊不慢“那是你哥哥的書房,後麵便是我的院子。有個小花園在東邊,荷花開得還算好,過兩日妹妹歇過來了,咱們去賞花。妹妹的屋子就在正院後麵,聽得妹妹愛書畫,屋裏一應筆紙倒還齊全。對了,還不知妹妹愛吃什麽菜”
    一路上一問一答,到了一所小院門口。
    謝氏回身笑道“先帶孩子們過去吧。”
    奶娘嬤嬤們一齊應聲。
    謝氏又向一個穿著柳青衣衫的婦人道“你也去吧。”
    那婦人垂頭應是,聲音和她清麗的外貌不一樣,是嬌俏中帶著不經意的嫵媚,聽得江洛心口一酥。
    這婦人的打扮與眾媳婦們不同,也不似其他奴婢對謝氏態度敬服,不必人說,江洛便知她是江子麟的愛妾楊姨娘。
    便宜兄長還真豔福不淺。
    她也曾是妾,還是“老爺”的“愛妾”,如今身份大變,成了官宦人家的小姐,也與曾經的愛妾身份關係不小。
    是以,她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麵對楊姨娘暗中打量的目光。
    幸而在謝氏麵前,楊姨娘似不大敢放肆,不過幾眼便轉身去了。
    謝氏清清淺淺笑著,挽江洛入院“妹妹看看喜不喜歡。”
    楊姨娘輕移蓮步,想著家裏新姑娘的容貌氣度,緩緩走回正院。
    她十三歲便在老爺身邊服侍了,那時老爺才十歲。老爺喜歡她,卻一直沒碰她。後來守完老太太和老太爺的孝,老爺做了官,又娶了太太,才真正收了她。
    太太出身大家,端雅平和,性子卻有些冷。老爺敬重太太,也沒忘了她。
    她和太太平分寵愛,還比著生孩子,太太有一兒一女,她也有一兒一女。
    她原本還沾沾自喜,滿京裏的妾室姨娘,還有誰的日子比她好,比她順心
    除了太太,老爺隻有她一個,這麽多年都沒再多人。太太性子又冷又傲,她便過分些也不會計較。她的孩子和太太的孩子住一樣的屋子,穿一樣的衣裳,家下人誰敢不尊重她
    可今日見到新姑娘,她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好。
    老爺再寵她,會替她找一個好人家認親,再八抬大轎娶她回來做太太嗎
    偏新姑娘就有這福氣
    一樣是丫頭姨娘,新姑娘還沒孩子,模樣也沒比她強多少
    楊姨娘挪進院門,分明知道老爺必然在正房裏,卻故意不過去,隻拐回自己的西廂房。
    說起來,自打懷上榮兒,封了姨娘,她便想搬出正院,有個自己的院子了。住在正院,雖然日日必定能見著老爺,可到底不方便。有了孩子勾著,她也不怕老爺不來。
    她還以為,太太雖然麵上不計較,心裏必然早煩了她。太太自己還懷著孩子,定然巴不得她搬走。
    誰知太太就是沒讓。
    太太說老爺常日不在家,家裏人少,和她一起住著有些人氣。等生了孩子,左右放在一處養,並不麻煩。
    太太都這麽說了,老爺也不好再多勸,事便這麽定下
    她已經跟太太住了八年了。
    隻怕她屋裏有什麽動靜,太太都能聽見。
    太太竟然不嫉妒,不恨
    西廂房堂屋正中放著一個花梨木圓桌,旁邊是幾個繡凳。
    楊姨娘自己提裙子坐在一側,輕輕用手撐住臉。袖子滑下去,露出一半雪白的臂膀。她神色悶悶地,也不理丫頭倒的茶。
    不一會,一片陰影擋住了夏天夕陽最後的光。
    江子麟進來了,先問“怎麽都不點燈”
    丫頭回道姨娘沒吩咐heihei☉”
    江子麟皺了皺眉。
    楊姨娘忙直起身,笑道“老爺別生氣,是我要坐一會。”
    江子麟在她身旁坐下,笑問“回來了,怎麽不去找我”
    楊姨娘說“太太的屋子,我哪好總去呀。”
    江子麟笑道“你去的還少麽,還說這話。”
    他問“你見了妹妹了怎麽樣”又問“怎麽好像不高興”
    楊姨娘低頭抿發,語氣裏有些許掩飾不住的難過“沒什麽老爺,大姑娘極好,一看就是大家閨秀,隻我隻是個姨娘,沒能與大姑娘說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