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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時間的流逝才使我們注意到時間。
    轉過道道深巷，大蛇丸仨人緊隨齒身後而來，卻見齒忽然神情木然地杵在了那兒，目光直凝著一側的角落。
    潤二首先奔去，將齒扒到了一邊，側首望去，那直勾勾的眼神與齒竟如出一轍，仿佛要看穿了那個角隅。
    “究竟怎麽啦！”大蛇丸與段趕過來，才看到那個拐角的角落裏，有一根斷掉的繩子，繩子上蘸有斑斑血跡。
    段俯下身去，拾起了繩子，“看來這個是……？”
    “是之前伊列思凡捆著瑞妮的繩子，如今繩子卻……”潤二用中指抬了抬墨鏡，繼而又仔細往那繩子的斷口瞧去，“蟲子告訴我，是在幫瑞妮將繩子咬至一半左右時……那個怪物就來了，所以……”
    “所以這繩子一定是瑞妮自己弄斷的了。”大蛇丸接過話來。
    齒從段手中一把拿過繩子，詳實地看了斷口一番，又嗅了嗅斷口周遭的血跡，接而蹲下身來將斷口湊到了檳丸鼻前。
    檳丸搖著尾巴，鼻端抽搐了倆下，“旺——旺！”
    檳丸拿著繩子，低聲嘟囔道：“看來果真是如此……”
    “這麽說，瑞妮一定逃脫了是吧？”潤二期待地問道。
    蹲著的齒立起身來，“就目前來看確實如此，從這斷麵來看，雖然繩子不算粗，又因為蟲子有過一段時間咀嚼，已經很難看出繩子是怎麽斷開的，於是我聞了聞斷口那兒的血跡，是瑞妮的沒錯。之後給檳丸聞，一是確定我沒有判斷錯，二是檳丸還能嗅出其他東西的味道……”
    “你家狗還聞出了什麽？”大蛇丸問道。
    齒肯定地回答道：“金屬的味道。”
    “什麽？！”段驚歎道，“狗還能聞出這種味道？”
    “那是自然，我們犬塚一族可是嗅覺大咖，剛才那一下，它就能嗅出六種味道，泥土、瑞妮的體香、繩子本身的味道、瑞妮的血腥味還有潤二的蟲子唾液以及金屬的味道。”齒自信地說道，檳丸自然是他的驕傲。
    段和大蛇丸不禁暗自稱奇：真乃神乎其技也。
    潤二卻眉頭緊鎖，“現在不是誇誇其談的時候，齒，趕緊讓檳丸嗅嗅瑞妮的蹤跡，我們必須盡快趕去！”
    “旺——旺！”檳丸則已經向前奔去。
    齒拍了拍潤二的肩膀，“哈哈，這個還需要你說嗎？”於是也飛奔著跟上檳丸，“你們也別磨蹭了，跟在後麵吧，檳丸它已經嗅到了。”
    他們連綴於檳丸其後，檳丸卻並非是在走直線，一條尾巴不住地左右擺動著，它時不時俯下頭來專注地湊著地麵嗅了嗅，時不時回首朝著齒叫倆聲，時不時又往巷道兩側奔去。
    大蛇丸仔細觀察著左右跑還時不時停下來，聞聞這兒嗅嗅那兒的檳丸，抱怨道：“啊，我說，狗果然都是這麽追蹤跡的麽，這也太麻煩了吧而且又慢。”
    倏然，檳丸調轉頭來往回跑，大蛇丸看著，以為檳丸聽到了自己的抱怨，趕忙擺手尷尬道：“啊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說你的，是……呃？”卻看著檳丸隻是圍著齒轉，一雙水靈靈核桃般大小的黑眼睛，隻仰視著齒，似乎在說著什麽，齒卻默然。
    “檳丸它發現了什麽，齒？”潤二看著檳丸的舉動一反常態，登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啊……沒什麽。”齒俯下的頭，目光與檳丸對視著，撫摸著檳丸的腦袋，“我知道了，先過去看看吧，檳丸。”
    檳丸恩了倆聲便又向前奔去了。
    他們幾人如同之前一樣，又轉過了一道巷口，隻不過齒更搶在他們前麵，眼前卻被一堵高聳的牆壁所隔斷，檳丸則坐在那牆壁前，大蛇丸他們也隨之趕到，檳丸回首望著他們，伸出舌頭喘著氣兒，眼神裏離析著一股難以述說的情感，那是什麽？恐怕隻有齒才能完全明白。
    齒跑向檳丸，立在了檳丸身邊，查看著四周——除了他們進來的口子，其他三麵都是一堵鐵一般冷的牆壁。
    齒用力錘著牆壁：“可惡啊，果真還是晚來了一步！”
    “剛才檳丸就是在和你說這個嗎？”潤二極盡保持平靜地走了過去。
    “檳丸是告訴我……這一路上，尋著瑞妮的蹤跡，它發現那怪物對瑞妮一直緊追不舍……我怕你們擔心，所以……”齒的表情狀極悲痛。
    其實不用說的那麽完整，他們也都明白了——瑞妮被那怪物逼向了絕路。
    大蛇丸細細端詳著：牆上金屬的劃痕，以及沾有的血跡和在血跡旁，牆壁上一枚樹幹般粗的印跡在訴說著怎樣的遭遇，還有地上的血跡，濺灑在與入口相對的牆麵至另一側的牆麵前，血跡就如同天秤般的形狀又在衡量著怎樣的悲劇。
    “看來瑞妮被怪物逼到了這兒，垂死掙紮，被怪物弄傷後，又本能地往另一側的牆壁逃去，在那個牆壁麵前就被……”大蛇丸分析道，看了眼被那邊牆壁阻隔掉的血跡。
    “夠了！”齒語斷了大蛇丸的結論，“瑞妮她一定是翻過牆壁逃走了！”
    大蛇丸閉上了雙眼：“盡管如此，但那麵牆麵上卻並沒有明顯血跡，就表示……”
    倏然，一拳頭向大蛇丸猛地砸來，“都說了，你閉嘴！”齒幾近咆哮道，大蛇丸被這一拳打得往側邊挪了好幾步。
    段趕忙攔住齒，“冷靜一點。”
    大蛇丸看著齒，抬起手來擦了擦嘴角的血絲。
    “你讓我如何冷靜！”齒瞪著段，“伊列思凡那個混蛋，都是因為那小子，我一定要把他脖子咬斷！”齒猛地蹬地，段似乎能看到齒緊閉著的唇內，令人猙獰的獠牙在吱吱作響。
    “唔——唔——”檳丸輕輕步到齒的腳沿，伸出舌頭舔著他，它能深切地體會到齒的悲痛，似乎也在安撫著齒的憤怒。
    微風劃過，本是如此輕柔，卻又讓人如此排斥，感到如此的不真實。
    一片短暫的寂靜中，地麵此時卻又開始一番顫動了，“怎麽回事？”大蛇丸即刻蹲下身來，將手指觸地，確認著這振幅和頻率。
    做著同樣事兒的段，稍而便張口結舌。
    檳丸則徑直奔向出口，“旺——旺！”向一個方向猛哐著，忽而又回過頭來，向齒他們叫喚著，神情緊張，就如同十萬火急。
    齒和潤二似乎還沉浸在悲傷中，根本沒有感受到周遭的變化，還木然地立在那兒，直眉瞪眼，神情陰鬱，就連檳丸的叫噉，齒也沒能收入耳底。
    “聽我說，大蛇丸，如果我沒估錯的話，那怪物離已經逼近我們了。”段平複了下心境，向大蛇丸說道。
    “什麽？！”大蛇丸立起身來，又瞧了瞧焦急的檳丸，“哼，原來這就是那個你們口中的‘怪物’……有意思，正好，我倒是要領教領教那怪物長什麽醜樣。”
    他們二人遂拽著已經呆滯了的潤二和齒向入口奔去，正當出入口的一瞬，那怪物的影子已經投射到了他們腳底，“嗬，來得真快呀。”大蛇丸看著腳底的影子冷笑道。
    而當他們四人抬首望著怪物時，即使是之前有見過怪物的段，也還是不禁打了個寒顫；大蛇丸則也是驚愕不已：這怪物的凶殘的眼神……沒錯，恐怖的生物，眼神就能散發出一切，那怪物就是這樣。
    怪物伸展著前肢，相互摩擦著，“喀嚓喀嚓”，大蛇丸嘴角上翹：是獵食活動開始前的準備活動，還是食物近在眼前的沾沾自喜……如今在它眼裏，我們渾身上下散發著鮮肉的氣味，我難道還笑得出來麽，是不是有點貽笑大方了？不對，是興奮！這東西讓我很直接地感受到了，有打倒它的衝動！
    而潤二和齒兀自僵在了那兒，隻是“額”了一聲，甫一相比之前，也不過變成了仰著頭，望著怪物發呆一般。
    那怪物正對他們垂涎三尺，唾液毫不掩飾地直墜而下，昭示著它是有多愛這份四人加一條小狗的套餐。
    檳丸憤怒地向它哐著，有往前衝的心，四肢卻不聽使喚原地撕磨著，使不上勁來。
    段和大蛇丸回首望著神情驚愕的潤二與齒，“段，他們二人現在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麽戰鬥的意誌了，你帶著他們先走，我來對付這東西！”
    猛然，他們二人卻如同被針紮醒了般，倏爾還了魂一樣，向前猛地邁出了一大跨步，分別把大蛇丸和段推搡到一邊，“你們少給我礙事！”幾乎異口同聲道。
    被擺到一邊的段和大蛇丸倒是一驚：他們倆……這是……
    沒錯，他們無待蓍龜地睹視到齒與潤二的肩頭起伏無序，明明是跟隨著心跳的節奏，卻是那樣的無序，大蛇丸和段也嗅到了一種特別的氣味——那是他們的憤怒
    他們緊握著的雙拳，各種氣味的交錯：血腥、金屬、食物與憤怒，還有那……瑞妮留給他們最後的微笑：你們放心去吧，伊列思凡那家夥不會把我怎樣的，畢竟我們與他無冤無仇……
    但此時此刻，他們明白了：每一次告別，都應該更用力一點，多說一句，因為可能是最後一句；多看一眼，因為那也可能是最後一眼。
    無盡的蒼穹，似乎正在怒吼著，他們顫抖著的肢體已經燒掉了理智，全然不顧麵對的是什麽東西了，目標隻有一個——他們要聞到，這東西被碎屍萬段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