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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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婚前夜亡夫回來了!
陡然被他握住手,奚昭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等對上那雙瞧不出情緒的眼眸,她才回神,鬆手時不著痕跡地瞥向遠處的花圃假山太崖就在那後頭看著,估摸這會兒正氣定神閑地想著該朝她索要什麽東西了。
隨她鬆手,頸上的傷口得以露出。
兩點深紅偏黑的牙痕落在脖頸靠近肩部處,正朝外滲血。天熱,這麽一小會兒工夫,傷口周圍就已有些腫了。
她抬了眼梢,隔著眼前漂浮的黑影看向藺岐。
“那蛇好像有毒,可我看不著傷口。”
藺岐抿著唇不說話,躬身撥開了她後頸的發絲。
他仔細觀察著傷口,同時探進縷妖息,試圖將傷口裏的毒素逼出來。
但毫無作用。
那傷口明明細小如螞蟻咬的,卻跟覆了層結界一般。妖息都被結界擋在外麵,根本鑽不進去。
定是修為跟他差不多的人所為。
心中隱有猜測,他問“咬你的蛇在何處”
奚昭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
若是尋常可醫的傷口,他估計三兩下就能處理好。而眼下頸上的疼痛半點沒消,許是太崖動了什麽手腳。
他能這般問,多半是猜到太崖身上去了。
再瞞反而挑起疑心。
她想了想,搖頭“不知道。方才道君走時拍了下我的後頸,我就感覺這兒跟針紮了一樣疼。恍惚瞥見什麽東西,好像是蛇。可沒瞧清,那東西就消失不見了。”
與心中所想大差不差,藺岐稍擰起眉,又試圖將妖息送入傷口。
但還是沒用。
那妖息一旦挨著結界,就會被反彈開。
“很疼”他低聲問。
奚昭點頭,又補充道“還能看見亂七八糟的黑影子在飄。”
“應是毒素致幻。”藺岐思忖著說,“傷口上覆有結界,無法引出毒素,隻能用其他法子可能會有些疼,還請奚姑娘忍一忍。”
話落,他抬手按在傷口處,試圖擠出毒血。
擠毒血時,竟比蛇咬還疼。
奚昭忍著沒出聲兒,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卻越攥越緊,指尖深深嵌進錦袍裏。
藺岐盡量控製著力度。
但無論怎麽擠,都不見毒血溢出半點。反倒因為他使的勁兒有些大,將後頸捏得泛紅。
“不能不能把它吸出來麽”眼前的黑影越聚越多,奚昭終於忍不住道,“再這樣,隻怕脖子被擰斷了也沒用。”
胳膊被掐得生疼,藺岐卻恍若未覺。
他鬆開手,視線落在那傷口處。
確然是蛇毒。
而若看得再仔細些,便會發覺毒素正在緩慢變淡。
按這速度來看,至多再過兩個時辰,蛇毒就會自個兒清除幹淨。
也是。
雖不知道君是何居心,但他到底不會做出害人之事。
藺岐斟酌片刻,本想讓她再作忍耐。
正要開口,卻見奚昭麵容發白,嘴唇也沒有多少血色。
剛打好的腹稿就這麽壓了回去,藺岐垂下眼簾,掩住了那冷淡目光。
“用手似也不行若岐將蛇毒吸出來,奚姑娘可會在意”
等奚昭搖頭,他便又躬伏了身,嘴唇與那兩點血洞僅有一指之隔。
也是此時,他忽覺驚悸不安,遲遲不動。
奚昭“小道長”
藺岐“嗯”了聲,一掌扶住她的左臂,又挨近幾分。
泛冷的氣息撒在肩頸處,漸生癢意,奚昭正要再喚他,就感到傷口陡然一陣作痛。
隨之而來的還有股異樣的酥麻,像是落了陣潮熱的雨,但僅限在傷痕附近。不大明顯,但也無法忽視。
攥在胳膊上的手順勢往上抬去,她圈住了他的腰,隨即便察覺到他怔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蛇毒作祟,奚昭隻覺頭腦昏沉起來。她將手臂收得更緊,交疊著箍在他身後。
然後道“藺道長你抱著我吧。”
聲音不大,卻跟銀針似的密密麻麻往藺岐心上紮去。
他尚不清楚該如何應對眼下這境況,眼底劃過一絲茫然,轉瞬又消失。
用布帕擦去吮舐而出的蛇毒後,他猶豫許久,才長臂一攬,麵色作冷地回抱住她。
箍在身後的胳膊分外僵硬,也沒挨著她的背,而是隔空虛抱著。似乎根本沒理解到她話裏的意思,而隻是對她提出的要求作出了安撫式的回應。
整個人也還是躬著背,沒貼近一點。
奚昭“”
這人就沒覺得哪兒有些怪嗎
看來太崖說的那些話確有道理,他就是塊木頭。
她收回手,推開了他。
藺岐往後退了兩步,怔然,冷玉似的麵上隱見薄紅,但還是強撐著說“蛇毒尚未弄幹淨。”
奚昭沒應聲兒。
過了半晌,藺岐又開口問“可是岐何處做得不對”
奚昭拍了拍身旁的石凳“你先坐這兒。”
待他坐下,她才又起身走至他麵前。
“小道長,”她拉著他的手問,“可以抱著我嗎”
藺岐遲疑片刻,最終頷首以應。
奚昭便打橫坐在了他腿上,順勢牽著他的手摟在了自己的腰後。
藺岐這才明白。
原來她要的是這種抱法。
他僵著身一動不動,想說不妥,又覺得無從開口。
奚昭抬手,食指壓在他的唇上,再輕一抹。
“小道長,沾到血了。”指腹上頓見些許殷紅,她說,“這法子好像見效。”
嘴唇被她的指腹擦過,像燒著火般,泛起灼燙,還有陣若有若無的癢意。
他垂下眼眸,神情和平時別無二致,唯從耳尖的薄紅能窺出些許異樣。
“傷
還沒處理完。”奚昭稍低著頸子,好叫他看見那傷。
“嗯。”藺岐應道,麵不改色地俯下了身。
帶著幾分酥麻的痛意再度襲上,奚昭抬手環住他,仿能聽見那比平日急促了些的呼吸聲。
不遠處,隔著參差不齊的花籬笆,她隱約瞥見了太崖的身影。
他就站在高大的花牆後麵,默不作聲地投來打量。視線對上,那雙狹長眸子隱在雜亂的花枝後麵,晦暗不明。
離得太遠,她看不清他的臉。但她敢確定,眼下他臉上定然半點笑意也無。
環在藺岐身後的雙臂收得更緊,她低了頭,腦袋近乎埋在他肩上,隻漏出些許目光與太崖遙遙相望。
將最後一點蛇毒弄幹淨,藺岐用帕子擦淨血,再才問她“奚姑娘,可好些了”
奚昭抬眸。
卻見他麵生薄紅,眼神也透出些迷離。
“小道長”她牽著他的手,貼在了頰邊,“這裏好似也被那條蛇咬了。”
藺岐屏著呼吸。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也受了蛇毒影響,眼下頭昏目眩,意識也越發不清醒。
隻想與她靠得近些,再近些。
但他竭力壓抑著渴念,平心靜氣道“奚姑娘許是受蛇毒幹擾,我並未看見傷口。”
奚昭鬆開那手,轉而捧住他的臉。
正是烈日炎炎的時候,這涼亭底下雖時常放著冰,可眼下也暑氣騰騰。隔著薄袖,她能感覺到他頸上的脈搏在跳動。
一陣重過一陣,將那股亟待僨張的熱烈傳遞過來。
“那小道長呢嘴上的血是打哪兒來的,是不是也被蛇咬了”她胡謅道。
說話間,她的指腹壓在唇角邊上,力度不重地按著。
似有似無的觸碰令藺岐愈來愈昏沉,就像當日被太崖灌了三大杯酒那般。
意識不清,理智繃緊成線,仿佛隨時會斷開。
摟在腰間的手臂不自覺收緊,他哽了哽喉嚨,低聲道“奚姑娘,那蛇並未咬我。”
他收緊胳膊時,奚昭被他的動作帶得往前一傾。兩人登時挨得更近,鼻尖幾乎碰著鼻尖。
從涼亭出來時,太崖還萬分肯定藺岐雖被奚昭攪動了心思,但向來是個按行自抑的執拗性子。
斷不會輕易放縱自己。
以至於他看著藺岐試著用不同法子去驅除蛇毒時,麵上還帶著戲謔的笑。
那般冷淡神情,八成看出蛇毒是他弄出來的了。
此事過後,不免又要拿些死板規矩犯上斥他。
但沒過多久,他便眼睜睜看著藺岐俯身半擁住了奚昭。從他的視角望去,清清楚楚瞧見了那素來吐出些冷言冷語的唇,是如何吻在那截白皙的頸上。暗紅的血溢過唇角,向來漠然的神情竟也透出些許靡麗。
分寸
太崖的笑漸漸沉了下去,心底莫名翻起股躁意。
任由那人帶著他一點
點沉進未知的情愛裏去,這便是他說的分寸
偏還不止於此。
又見奚昭坐在了藺岐腿上,甚還朝他投來視線,他再難維持住笑。
正要出去,忽聽得一陣腳步聲。
太崖回身而望。
前方,月郤箭步流星地走過小徑,手裏還拎著東西。
正是意氣張揚的年紀,熠熠星目含笑,走路都似帶著熱風。
“道君”月郤笑道,“算我走運,正巧要找你,剛進院門就碰見了。”
太崖轉身朝他走去,大有把他堵在籬笆假山外的意思。
“月小郎君,”他頃刻間就恢複了往日的神情,“不知找我有何事”
月郤甩了甩手中的木盒。
“前些天你那徒弟幫了問星一回,大哥囑托我定要以禮相謝這不,知道你那徒弟多畫符,便托天水閣打了支符筆,剛到我就送來了。”
太崖調笑道“多謝公子心意。但不湊巧,我那徒兒正好出去,恐怕要些時候才能回來。”
“這樣麽”月郤臉上的熱切陡然消下幾分。
“不如先給我,等他回來了再給他。”
“也好。”月郤把木盒往他身前一遞,“說實話,我與你那徒弟有些不對付。要當著他的麵兒,還真說不出這些話來。”
話落,他又要往裏走。
太崖下意識抬手一攔。
月郤頓步,挑眉看他“把我堵這兒做什麽,就算他不在,總得讓我進去坐會兒吧。”
太陽這麽大,他都快熱死了。
太崖“小郎君來得不是時候,我也正要出去。”
“沒事,我就喝杯水。”月郤拂開他的手,作勢往前,“你們住得也太偏了,不過也好,離鬼域的人遠些,省得”
話音戛然而止,他也頓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