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一家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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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去兩滴眼淚後,小崽沒有再哭,他摟著隋玉的脖子,嘰嘰喳喳地說:“娘,我在城外等你三天了。”
    “娘,麥子隻黃了葉子,麥穗還沒黃。”
    “娘,蠶變成繭了,又變成蛾子,生了好多籽。”
    “娘,爹洗壞了我的褲子。”
    “……”
    宋嫻隔著幾步路跟隋玉揚了下手,她帶走她的駝隊和家仆沿著道路直行,直接回家。
    黃安成跟守城門的兄弟說一聲,也快步跟上去,去年她回來沒人在城門口等她,她跟他生了一冬的氣,今年他跟回去,看她還有什麽好說的。
    隋玉抱著小崽帶著商隊朝北拐去,她抱不動了,說:“娘帶你騎駱駝好不好?”
    “娘,你抱不動我了?”小崽得意地笑,“舅舅也抱不動,崽崽吃了好多飯,長胖了。”
    “長胖了好看。”
    小崽嘻嘻笑。
    “大壯,過來。”張順招手,“你跟我同騎。”
    有了駱駝代步,回客舍的速度快了許多。
    隋良聽到駝鈴聲,他甩甩手上的水,快步走出來相迎。
    日頭偏西了,明媚的日光灑在駱駝身上,駝背上的人也麵目清晰,隋良認出駱駝脖子上掛的鈴鐺是自家的,目光後移,他看見笑得合不攏嘴的小崽,還有那個黑瘦的姐姐。
    大黑狗和小黑狗也認出了人,它們爭搶著從草垛上跳下來,汪汪叫著搖尾巴奔過去。
    狗吠聲引得阿水和花妞停下找雞蛋的動作,老牛叔從廚院裏走出來,李木頭挑著水止住步子,紛紛看向越來越近的駝隊。
    隋玉提著小崽的胳膊放他下去,剛落地,大黑狗屁股一甩把他擠走了,不等隋玉站穩,它前腿一抬搭在她腰上,鼻子裏發出欻欻聲,嘴裏哼哧哼哧地叫,熱情極了。
    “大黑也想我了。”隋玉摟住狗拍拍。
    小黑狗繞著她轉圈,興奮地汪汪叫。
    隋玉高興極了,她一手摸隻狗,眼睛看向隋良,“良哥兒,你想不想我?怎麽不高興的樣子?”
    “想。”隋良深吸一口氣,他扯出笑,說:“你好黑啊。”
    “沙漠裏太熱了,日頭毒辣,地上的沙燙得像火炭,不曬黑才奇怪。”隋玉丟開狗,說:“回去,我要洗頭洗澡,你讓殷婆多給我燒幾釜水。”
    “有,知道你要回來,灶房一直備著熱水。”說罷,隋良看向其他人,一個人都沒少,看來路上沒遇到危及生死的事,他鬆口氣,說:“大夥辛苦了,我待會兒去城裏買菜,晚上給你們接風。”
    “二掌櫃挺有派頭啊。”張順調侃一句。
    隋良破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煮了茅根水,敗火的,你們進來喝口水歇歇再忙。”殷婆出來喊,“娘子,你們可回來了,一路可還順利?”
    “順利。”隋玉拉著小崽過去,說:“我把甘大甘二給你全頭全尾地帶回來了。”
    殷婆這才去關心兩個兒子,黑了,瘦了,也結實了,精神頭不差,她踏實了。
    夢嬤跟柳芽兒打手勢,確定女兒沒受傷,她回灶房去舀茅根水。
    院子裏沒太陽了,張順和李武一幹奴仆搬長凳出來,又抬兩張桌子出來放碗。
    隋玉坐下歇歇,她端著碗讓小崽先喝。
    “娘,你喝。”小崽推過碗,“崽崽不渴。”
    隋良路過嗤一聲,這是又嬌上了。
    “姐,我姐夫還在校場,我去喊他,讓他今晚早些回來。”隋良提著兩貫錢,還拎著個桶,打算進城買桶豆腐。
    “行。”隋玉一口氣幹完一碗水,囑咐說:“多拿兩貫錢,去雜貨鋪多買些澡豆,我們這些人不用澡豆狠搓兩遍,身上的油垢洗不幹淨。”
    “已經買回來了,知道你們要回來,吃的用的都備齊了。”隋良往外走。
    “誰這麽細心?”小春紅問,“莫非是殷婆?”
    “是我姐夫,人家惦記媳婦,你們都是捎帶的。”隋良大聲說。
    隋玉笑了,隋良現在也會調侃人了。
    夢嬤端兩籮烙餅出來,大夥解了渴再各拿個餅填填肚子,稍稍緩過勁,各自撐著腿站起來去卸貨。
    隋玉也跟過去,她要在一旁看著。
    因為奴仆們住在第二進客舍,所以商貨就放在第二進客舍的倉房,香料味大,和四箱銀器單獨放一個屋,羊毛毯、地毯、羊皮、羊絨布一個倉房裝不下,分裝兩個倉房。瑪瑙、玉石這兩樣,隋玉讓人搬去主人院,放在去年趙父趙母住的那間屋,還有四個大的腰鼓和兩個木箏,這兩樣也搬去主人院。至於四箱藥材,跟香料放一起怕竄味,跟羊毛毯放一起,又怕讓毛毯上染上味,隻好單獨另開一間倉房存放。
    小崽發現兩個長著藍眼睛的人,他背著手走過去好奇地盯著。
    “小崽,過來。”隋玉喊,“他們叫庫爾班和安勒,是龜茲人,你喊他們喊哥哥就行了。”
    “他們眼睛也是藍色的。”小崽小聲說。
    “嗯,很好看。”隋玉牽著他往南側門多走幾步,低聲囑咐說:“不能一直盯著旁人瞅,不禮貌的,非常不討人喜歡。”
    “我不瞅了。”小崽立馬收回好奇的目光。
    “乖崽崽。”隋玉摸摸他的頭。
    貨物卸完,駱駝從南側門牽出去,回到牲畜圈,李木頭給它們準備了豆粕和鮮嫩的金花草,還有嫩生生的小蘿卜和蘿卜葉子。半大的馬駒單獨住在一個圈,獨享一槽食。
    男仆們收拾換洗衣裳,拿上澡豆又裝一兜草灰,他們喊上庫爾班和安勒,循著河流往下遊走,去水淺處洗頭洗澡。
    隋玉和女仆們則是打熱水回屋洗漱,一人備兩桶水,隻用來洗澡,洗頭可以在河邊。
    ……
    小崽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外,隔著門跟他娘說話。
    “我抱你的時候,你覺得我臭不臭?”隋玉問。
    .
    “不臭。”小崽大聲說。
    隋玉“嘁”一聲,“你這小孩不誠實,我都聞到我身上的酸臭味了,你沒聞到?鼻子莫不是壞掉了?”
    小崽對對手指,小聲說:“隻有一點點臭。”
    “你說什麽?”隋玉沒聽清。
    “隻有一點點臭啦。”
    隋玉大笑。
    小崽也捧著臉咯咯笑。
    趙西平還沒進門就聽到了笑聲,他大步走進來,跟小崽說:“等到你娘了?”
    “是呀,我娘回來了。”
    隋玉在屋裏豎起耳朵,聽外麵沒聲音了,她繼續撩水搓澡。
    趙西平在門外跺兩下,他看著小崽,小崽也直勾勾看著他。
    “我沒回來的時候,你們娘倆笑哈哈的,我一回來,怎麽都不說話了?”趙西平故作熟稔地問。
    隋玉撩捧水盛在鎖骨窩,含著笑沒吭聲。
    趙西平敲兒子一下,小崽懵頭懵腦地低下頭。
    趙西平:……
    “我進去了?”他推了推門。
    “你誰啊?”隋玉翹起腿搭浴桶上。
    男人雙臂一環,倚著門,饒有興致地問:“你聽不出來我是誰?”
    “沒聽出來。”
    趙西平再次看向兒子,小崽這下反應過來,他介紹道:“娘,是我爹啊。”
    “是嗎?”
    小崽疑惑了,不是嗎?
    “是我爹。”他認真地瞅瞅,再次確定地說:“真是我爹。”
    “是你爹就讓他進來吧。”隋玉鬆口。
    趙西平推門,門後抵著椅子,推開個縫,他伸手進去挪開,一腿支著趙小崽,閃身快速進去,反手又關上門,落上門栓。
    小崽站起來,他趴在門上喊:“我還在外麵。”
    “你在外麵等著吧。”趙西平繞過浴桶,走到隋玉正麵,脖子上下兩個色,他臉上的笑落了下來,心裏湧上酸澀和心疼。
    “不認識了?”隋玉橫他一眼。
    “換了個媳婦。”趙西平調侃,苦已經吃了,罪也受了,人已經回來了,他不想說敗興的話,免得惹得隋玉也不高興。
    他從桌上拿起梳子,走到她背後給她梳頭發,說:“看來玉掌櫃是發財了。”
    “怎麽看出來的?”
    “我以為你要下個月月底才回來。”
    “想你了,就早早回來了。”
    趙西平不信,麵上卻浮出笑意,頭發梳順,他放下梳子給她捏肩膀。
    “辛苦你了。”
    隋玉偏過臉,他默契地俯身親上去。
    夫妻二人久別,一碰上,就如火星落在幹草上,騰的一下燃了起來。
    趙西平克製著,撐著浴桶的手繃出青筋,他吻遍她的臉,在敲門聲中,炙熱的吻落在滾燙的眼皮上。
    “我去提水過來給你洗頭發。”他啞聲說。
    隋玉直起身瞟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別敲了。”趙西平朝外麵喊一聲,他呼出一口氣,貼著牆平緩心緒。
    隋玉紮起一頭亂發,她抬腿跨出浴桶,換上幹淨衣裳開門出去。
    “娘,你剛剛怎麽不理我?”小崽委屈,“我跟你說話了。”
    “耳朵灌水了,沒聽見。”
    黃昏了,天還很亮,隋玉牽著小崽走出去,小春紅她們拿著盆在河邊洗頭發。
    趙西平搬著浴桶出來倒水,又提起水桶出去,隔著兩步說:“我去提熱水過來,待會兒你躺板凳上,我給你洗頭發。”
    “行。”
    “娘,我也給你洗。”
    隋玉再沒有不同意的。
    三條板凳並一起,隋玉躺下去,趙西平提來兩桶水,大木盆放在她頭下接水,他捋起頭發,一手舀水往她頭上澆。
    小崽卷起袖子,他蹲在一旁使勁搓澡豆,搓出泡泡就抹隋玉頭上。
    “水,水迷眼睛了。”隋玉喊。
    “我來我來。”小崽踮起腳,他拿幹布巾擦去水,還順帶吹一吹。
    趙西平看他一眼,是個會哄人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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