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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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良和小崽從趙小米家離開,舅甥二人又打算去校場找趙西平,半路遇上,三人一道回家。
    “姐夫,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隋良問。
    “訓練的兵走了十之八九,校場空了,我們就散值了。”趙西平往西看,說:“接下來幾個月我要忙著巡邏,大多時候不在校場,你倆別再去找我。”
    隋良點頭。
    “爹,胡豆老了。”小崽探頭,“你還帶我下地摘胡豆嗎?”
    “我不得閑,你喊上大壯和二黑去摘。”說著,趙西平又有些不放心,二黑是受過罰的,麵上看著老實了,但誰又能確定他心裏是不是真老實。
    “算了,你別去地裏,你就在家守著,這段時間路過的商隊多,你等著收你娘的信。”趙西平說,“你娘動身的早,估計回來的也早,等她回來了,你倆一起去地裏摘胡豆。”
    小崽吭哧著,他還想摘胡豆回來,趁著天好的時候把豆子曬幹,再把胡豆磨成粉,等他娘回來了烙餅。
    “你想曬胡豆就讓二黑去地裏摘,胡豆摘回來了,你坐家裏剝豆子。”趙西平看出他的心思。
    小崽這才點頭。
    駱駝靠近客舍,大黑狗和小黑狗聽到聲,兩隻狗從河裏起來,甩著水跑來迎接。
    “咦!滾蛋。”隋良翹起腳,“髒死了,別往我身上撲。”
    他的話沒有威懾力,趙西平一聲不吭,兩隻狗都不敢過去撲他,隻敢繞著隋良和小崽騎坐的駱駝打轉。
    趙西平看見有群駱駝從客舍的東側門出來,他開口說:“有商隊過來了。”
    “爹,我大哥回來了。”阿水走進客舍,她看向正在搬貨的客商。
    “趙千戶回來了,有啥事你去問他。”老牛叔打發纏著他打聽情況的客商。
    嚴二當家立即喊上鏢師,二人抬著笨重的木箱出去。
    隋良和小崽騎著駱駝靠近,二人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口大木箱。
    “猜出來了?”鏢師笑,他一手拍木箱,說:“五月的時候跟玉掌櫃的商隊分別,她托我們給你們捎回來的。”
    小崽歡呼一聲,喜眯眯地說:“謝謝阿伯。”
    “該謝我。”嚴二當家收回視線,說:“半年不見,小掌櫃黑了許多。”
    小崽摸摸臉,他翻下駱駝背,抱著駱駝腿滑下來。他走到嚴二當家麵前,鄭重地說:“謝謝阿伯。”
    趙西平走過來,隨口問:“剛進城?”
    “對,進城不足一個時辰,我們進城時聽說關外要打仗了?什麽情況?”嚴二當家正色打聽。
    “匈奴騷擾車師國,我朝派兵去援助。”趙西平從鏢師手裏接過木箱,直言問:“你想知道什麽?你問,能說我就說。”
    “戰場會是在哪裏?關外情況如何?影不影響商隊出關?”
    “戰場大概會在車師國,軍隊也會阻攔匈奴南下,不過關外的戰事早有發生,從春到夏,這其間匈奴有沒有南下,鄯善等國有沒有匈奴散兵,我們也不清楚。”趙西平坦言,“打起仗來,肯定有逃兵南下,你們若是打算今年出關,為保安全,可以從若羌國走,走沙漠南端的商道,避開鄯善和車師國。”
    嚴二當家沒再說話,趙西平由著他琢磨,他搬著木箱領著活蹦亂跳的舅甥倆回屋。
    “你娘送了什麽東西回來?這麽重。”木箱落地,趙西平的手都勒紅了。
    小崽捧起他的手揉了揉,又敷衍地吹了吹,催促道:“爹,你快來開箱子。”
    木箱打開,一股陳腐的味道冒出來,趙西平反應迅速地扯著兒子跑開,他一腳踢翻木箱蓋子,塵封了近四個月的腐木進入人的視線。
    嚴大當家和嚴二當家過來就看見這一幕,兄弟倆心生好奇,箱子裏裝了啥東西,讓趙千戶如臨大敵。
    “姐夫,好像是爛木頭。”隋良捂著鼻子靠近,他撿起一塊木片,說:“沒拿錯箱子,這的確是我姐寄來的。”
    “爛木頭?”嚴大當家靠近,說:“莫非是玉掌櫃裝錯東西了?”
    “那倒沒有,我姐說這兩根腐木能長木耳。”隋良不知道什麽是木耳,他又拿出一個粗布包裹的東西,解開一看,幹木耳和幹菇子掉了下來。
    小崽抿著嘴撿起來,捧在手裏仔細吹灰。
    隋良繼續看木片,他盤腿坐地上,說:“你娘說這兩樣要泡水,像幹菜一樣泡開了,用來炒瘦肉好吃。噢,腐木也要灑水,腐木放在陰暗潮濕的地方,過些天又能長木耳了。”
    趙西平看這裏沒他什麽事,他招呼嚴氏兄弟倆出去說話。
    “玉掌櫃真是個慈母,路上見到什麽稀罕玩意兒都惦記著給孩子帶回來。”嚴大當家奉承一句。
    趙西平麵露笑意,問:“找我還有事?”
    “是這樣,我琢磨著軍隊今天開拔,我們明天就跟著出關,趕在打仗之前從樓蘭等國走,你覺得如何?”嚴大當家問。
    .
    “我不給你們拿主意,你們自己決定。”趙西平擺手,“不過有兩個商隊也打算明天離開,你們要是決定了,可以跟他們同行。”
    “哪兩個商隊?能否托您約他們出來……”話音未落,門外的三人聽到屋裏傳來高興的叫聲。
    趙西平進門,就見隋良和小崽各拿件帛布外褂在身上比量,他打斷他們的動作,說:“隋良,你出去一趟,給嚴大當家帶個路,幫他找到明天要離開的兩個商隊。”
    隋良“噢”一聲,他像一隻鳥似的輕快地躍了出去,不多一會兒又大步跑進來。
    趙西平手上也拿著一套衣裳,絹布是灰青色的,比鴨蛋殼的顏色暗些,但因著是絹布,在太陽底下,布料隱隱泛著光,顏色偏暗卻不晦澀,這是他頭一次見這種色的衣裳。
    “爹,你幫幫我。”小崽已經脫光溜了,他赤著腳站地上,捏著盤扣說:“扣眼太緊了,扣不進去。”
    趙西平蹲下,他垂眼看著兒子,盤扣係好,再扶起領子,胡亂拍一拍,垂感極好的料子順滑地延展開。
    “尺寸剛剛好,你娘的眼睛就是尺,買的時候就知道衣裳送到你手裏時你能長多高。”趙西平拿起草鞋讓他穿上,說:“這一身好看極了。”
    “好涼快。”小崽樂滋滋地笑,他攥著光滑的袖子去摸他爹的臉,說:“是不是很涼快?”
    趙西平點頭,絹布是用蠶絲織成的,又薄又輕還透氣,觸手很是清涼。
    “穿上新衣裳可不能下地摘胡豆,也不能坐在地上爬。”趙西平不放心,又交代一句。
    小崽痛快點頭。
    隋良也換上了新衣裳,他拿起像圍裙一樣的布,問:“姐夫,這個是怎麽穿的?”
    趙西平一抬眼就看明白了,帛布輕薄也貼身,小崽年紀小倒是無所謂,隋良還是要遮一遮的。他接過兩側帶繩的絹布,比劃兩下纏在隋良的腰上,多繞兩圈,最後打個結塞進去。
    隋良提了提係在圍裙裏的上衣,他低頭看了看,遲疑地問:“這好看嗎?是這樣穿的嗎?”
    “好看。”小崽認真點頭,“我怎麽沒有那塊布?”
    趙西平退後兩步看一圈,隋良這一身衣裳,褲子的暗青色,上衣是淡灰色,腰上係的布是墨綠色,搭配在一起挺好看,他形容不來,反正看著就覺得舒心。
    “好看。”他點頭,“穿上就別脫了,衣裳上有味,你們穿個半天,晚上脫下來洗洗。”
    隋良“嘿嘿”笑兩聲,他穿上鞋,說:“我去看看晌午做什麽飯。”
    “我也去。”小崽快步跟上。
    “哎呦!你倆穿的什麽?”洗床褥的女幫工驚訝。
    隋良停下步子,他抖了抖衣裳,說:“我姐從長安給我們買回來的衣裳,絹布的,可涼快了。”
    “好看,好看。”女幫工放下木盆走過來,她嘖嘖道:“真好看,顏色好看,樣式也好看,穿著舒服吧?我看著這料子就覺得舒服。我看看,這料子是絹布的?多少錢?我也想給我兒子做一身。”
    “不曉得多少錢,我姐托商隊從長安帶回來的。”隋良喜滋滋的。
    “你去幫我問問,從長安來的商隊總有這種布吧?”女幫工說,“你幫我問問價,做你這一身衣裳需要多少錢。”
    隋良痛快答應,但他沒立即去問,他牽著小崽在廚院裏賣弄一番,得了一連聲的誇讚。等到晌午客商來吃飯,他又大咧咧地站在簷下收飯錢。
    “還是清瘦的小夥子穿這身衣裳好看,二掌櫃穿這一身像官家的小少爺。”一個大肚子客商打量著隋良,說:“我們穿帛布衣裳就不行,活像螞蚱披著蒼蠅的皮。”
    小崽故作無意地繞過來,他挺著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直愣愣杵在客商眼前。
    “你們舅甥倆的衣裳一個色啊,玉掌櫃還挺上心。”客商掏出一把銅子遞給隋良,說:“來兩大碗涼麵,多拌些酸蘿卜絲。”
    “我去跟翠嬸嬸說。”小崽大聲說,試圖吸引客商的注意力。
    “行,勞煩小掌櫃了。”
    小崽垂下頭,有氣無力地走了。
    “翠嬸嬸,兩碗涼麵,多加酸蘿卜絲。”小崽蔫巴著傳話,他走到灶前,小聲問:“阿羌姐姐,我好不好看?”
    阿羌點頭,“好看。你出去玩,別來我這兒,灶前可熱了。”
    小崽又出去晃悠,見他舅舅在跟客商說話,他也跑過去聽。
    “絹布的確有,不過我們不散賣,最少買一匹,一匹五百錢。”客商說。
    問清價錢,隋良去傳話,女幫工失望搖頭,“那還是算了,粗布衣裳也挺好穿。”
    隋良轉身看見他姐夫在河邊洗衣裳,不等他走過去,趙西平已經攥著濕衣裳過來了。
    “姐夫。”
    “嗯。”趙西平進屋晾衣裳,怕絹布衣裳也不能曬,他把衣裳掛在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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