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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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良騎著駱駝離開了,隋玉牽著小崽進城,母子二人牽著駱駝在城裏慢步行走。
    小崽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他疑惑道:“娘,你要帶我去哪兒?去我姑姑家嗎?也不是,這不是去我姑姑家的路。噢,你要去找我表姨母?”
    “不是,你陪我去醫館一趟。”隋玉衝他一笑。
    小崽感覺不到她的緊張,她看著也不像是生病了,他就沒多問,乖巧地跟著過去了。
    “你在外麵看著駱駝,我一個人進去。”到了醫館門口,隋玉把手裏的韁繩交出去,臨進門前,她又轉身問:“小崽,你要不要進來?”
    小崽立馬跟進去,他握住隋玉的手,安慰說:“娘,你別怕,我陪你一起進去。”
    隋玉笑了,她在藥童的指引下坐在案桌前,將手腕搭在脈枕上。
    “哪裏不舒服?”大夫問。
    “最近很容易疲累,瞌睡也多,一睡就是半天,我懷疑我是不是有喜了。”隋玉還是得隋良的提醒,她才意識到近些日子的不對勁。她隻有在帶著商隊經過長途跋涉歸家時才會一睡就是半天,而這些日子,她幾乎天天都在睡,隻有上午的兩三個時辰是清醒的。
    小崽瞪大了眼睛,他看看隋玉,又眼不眨地盯著大夫把脈的手。
    良久,大夫鬆開手,說:“或許是時日尚淺,脈象不顯,一個月後你再來。”
    隋玉放下袖子,問:“我身子如何?有沒有什麽小毛病?”
    大夫擺手,“你是不是城北種棉花的玉掌櫃?我現在才認出來,你日子過得順遂,吃喝不愁,哪有什麽小毛病。”
    如今的確沒什麽值得隋玉再煩心的事,唯一掛心的事就是想再生個孩子,隋玉跟大夫道聲謝,她牽著小崽走出醫館。
    “娘,我要有妹妹了嗎?”小崽聽不明白大夫的話,到底是有了還是沒有?
    “還不確定,我們下個月再來一趟。”隋玉心裏感覺是有了,不過她低頭看兒子一眼,說:“可能妹妹已經在我肚子裏了,除了我,你是我們家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這個消息先保密,下個月你再陪我來醫館一趟,到時候你舅舅應該也回來了,我們給他和你爹一個驚喜。”
    小崽點頭,對於這個沒影的妹妹他沒什麽實感,但要說保守秘密和製造驚喜,他立馬來勁了。
    駱駝見主人出來,它們屈膝跪地伏下去,隋玉跟小崽坐上去,駱駝立馬起身往回走。
    “娘,一定是妹妹嗎?”小崽問,“噢,是你喜歡妹妹?”
    “也可能是弟弟。”隋玉說,“我們家四口人,就我一個人是女的,所以我想生個女孩陪我。不過是個小子也行,最好像你,是個貼心的寶寶。”
    小崽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經十歲了,不再是個寶寶了。
    不過他由此展開聯想,明年會有個娃娃從他娘肚子裏出來,他們家會多一口人,可能長得像他和他娘,也可能像他爹和舅舅……好神奇啊,他看向他娘平平的肚子,心裏泛起期待。
    回到客舍,小崽先一步落地,他急急忙忙去扶隋玉。
    “乖寶寶。”隋玉摟著他,“真羨慕你的弟弟妹妹,生來有個好哥哥。”
    “你也是好姐姐啦。”小崽誇她,“你有好弟弟。”
    “還有好兒子和好丈夫。”隋玉補充,“我真幸福啊。”
    小崽美滋滋的,他跑進屋搬出個椅子讓隋玉坐,又麻溜地提個筐爬上桑樹摘桑葉,他騎在樹杈上哼小曲,絲毫不見送別舅舅的憂傷。
    “娘,桑果紅了。”小崽從桑葉中探頭,“你吃不吃桑果?我給你摘,你等著。”
    完全不用隋玉回答,他陷入自娛自樂的情緒中。
    晌午,趙西平到家的頭一件事就是去找兒子,見他樂滋滋地給白蠶喂桑葉,他有些納悶。
    “這麽高興?我還以為他又要傷心好幾天。”趙西平找到隋玉。
    隋玉狡黠一笑,說:“晚上早點回來,我跟你說個喜事。”
    “跟小崽有關?”
    “算是吧。”
    “現在不能說?”
    “不能說。”隋玉搖頭。
    趙西平狐疑地盯著她,上上下下打量好幾圈,心思幾轉,怎麽也想不到趙小崽身上能發生什麽喜事。
    “大人,有人找。”小春紅在院外探頭,“胡監察的兒子來了,說有事找您,我看他臉色不好,怕是有什麽不好的事。”
    趙西平起身往外走,隋玉也跟出去,小崽在隔壁聽到這話,也急忙蓋上蠶箱,快步跑出去。
    “大人,出了兩件事,一是種棉人曲珠找了個放羊的活兒,她跟羊倌商量著放羊的時候,羊拉的糞歸她,她不要錢,羊倌答應了。但今天又反悔了,他反口不承認說過這話,還耍賴汙蔑曲珠打傷他的羊羔,要曲珠賠他一床棉被,或是陪他睡,我今天巡看的時候遇見了。”胡安歲語速飛快地說,“還有一件事,這事比較嚴重,鬧到官府去了。種棉人杜馨蘭嫁的是本地的一個老戍卒,據她說,這個老戍卒經常折磨她,昨夜喝了酒,又回去……”
    胡安歲未經人事,他紅著臉有些說不出口,見小崽目光炯炯地盯著,他更不好意思複述杜馨蘭的話。
    “……我聽縣丞說是馬上風,老戍卒死床上了,但他兄弟不信,死活說是杜馨蘭害的,然後報官了。”
    “什麽是馬上風?”小崽好奇。
    .
    “中風了。”隋玉糊弄他。
    “交給知縣大人處理,我們不插手,這事本來就是杜馨蘭和曲珠占理。”趙西平說,“曲珠報官了嗎?”
    “沒有。”
    “你帶她去報官。”趙西平說,“杜馨蘭是在官府大牢還是在老戍卒家?”
    “仵作去驗屍了,是死於馬上風,杜馨蘭沒關押。”胡安歲過來主要是為了這事,他擔心老戍卒的兄弟會對杜馨蘭暗下毒手。
    趙西平立馬喚來駱駝,“我過去一趟,安哥兒你就不跟我跑了,留下吃飯。”
    胡安歲籲口氣,有他姨爹過去,杜馨蘭保準出不了事。
    “以前類似的事多嗎?”隋玉問,“你姨爹回來不怎麽跟我講。”
    “不多,畢竟種棉人落腳在敦煌才兩個月,跟鄰裏不熟,矛盾也就少。”胡安歲說,“往後類似曲珠這種事少不了……哎呀,我要進城找曲珠,帶她去報官。姨母,我不留下吃飯了,我先走了。”
    說著就要騎上毛驢跑。
    隋玉拽住他,說:“飯已經好了,你進去吃一碗,別讓肚子空著。你身子骨本就弱,可別折騰它,你要是病了,你娘要焦心死了。吃過飯你騎駱駝回城,比你的小毛驢跑的快,不會耽誤多少事。”
    廚院裏,蓋房的匠人已經在吃飯了,他們做力氣活,吃稀的不抵餓,廚娘們給他們蒸了黍米飯還烙了菜餅子,酸菜雞蛋湯更是敞開了讓他們喝。
    客舍養的雞多,這時候又沒有商隊入住,每天撿的雞蛋銷不出去,除了醃鹹蛋,就是煎炒燉湯喂給匠人。
    胡安歲拿碗舀一碗酸菜雞蛋湯,再拿個菜餅子坐下吃,他吃的急,動作卻不粗魯。
    隋玉從灶房端一碗燉排骨出來,說:“你嚐嚐,看排骨燉沒燉爛。”
    胡安歲擺手,他端碗喝下最後一口酸菜雞蛋湯,說:“夫人,我吃飽了,我先走了。”
    說罷,他行個禮,轉身就走,步子邁得恨不得飛起來。
    隋玉會心一笑,又稚嫩又熱忱,真好啊。
    小崽有些坐不住了,他慪氣道:“我怎麽才十歲?我要是再大幾歲就好了,能跟我爹一起辦事,也能跟我舅舅離開敦煌。”
    “那可不行,娘還需要你。”隋玉把排骨湯遞給他,說:“長大後的日子還很長,但你幼年期卻很短,別急著長大。”
    小崽用手撚根排骨吃,好吃,他咬住排骨,又撚一根喂給隋玉。
    “好吃,燉爛了,安哥兒沒口福。”隋玉蹲下。
    小崽端著碗,他津津有味地啃著排骨,前一瞬的煩惱瞬間消散了。
    “我喝口湯。”隋玉說。
    小崽遞碗喂她,說:“爹和舅舅忙,我在家陪娘。”
    這句話說出口,他發覺格外順口,不由又哼唱起來。
    “主子,我們今年還出關賣貨嗎?”張順湊過來問。
    隋玉點頭,“再過兩個月,這時候沙漠裏正是炎熱的時候,等夏末或是秋初的時候,你們再帶隊出關,過冬就在關外,明年開春再回來。”
    張順臉上露出笑,說:“再有兩個月棉花也吐絮了,到時候我們能多帶點棉被和棉襖出關,或許可以走遠一點,明年秋末回來也成。”
    “棉被棉襖在關外是緊俏貨,你帶多了要是被盯上了,可落不到好。”隋玉提醒他。
    張順沒想到這一點,他猶豫幾瞬,說:“我去跟宋當家商量商量。”
    “你們其中有沒有想成親留在家的?”隋玉問,“你把小春紅喊來,我打聽一下。”
    張順拒絕了,“主子,過兩年再說,商隊裏不能再減人。趁著棉貨緊俏,我們要去關外大賺一筆,成家生子的事晚兩三年也值得。”
    隋玉當然沒意見。
    匠人們吃飽喝足離開了,奴仆們將飯堂裏的碗筷收一收,該他們吃飯了。
    隋玉交代翠嫂給趙西平留一份飯菜,之後囑咐青山去送飯,她估摸著趙西平就是忙完杜馨蘭的事,恐怕也不會為了吃頓飯跑回來一趟。
    趙西平是日落黃昏時回來的,他遠遠看見小崽在摸隋玉的肚子,幾乎是一瞬間,他反應過來隋玉口中的喜事是什麽,他如雷劈了一樣愣住了,巨大的驚喜淹沒了他。
    時隔十年,他又要當爹了。
    “杜馨蘭如何了?”隋玉問。
    “噢,她啊,她住進軍屯了,那老戍卒的兄弟不會再找茬。”趙西平心不在焉地說。
    “老戍卒名下的房子和地呢?”隋玉問。
    “收歸官府,之後會再分給種棉人。杜馨蘭性子弱,甚至不敢大聲說話,她鬧不過老戍卒的兄弟,地和房給她她也保不住。”趙西平解釋,“不過老戍卒的家私和米糧都給她了,她還算聰明,老戍卒一死,她就翻出他攢的錢藏起來了,沒讓他兄弟哄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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