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將死之人最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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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大名還是沒有說話,心裏卻跟明鏡兒似的。
呂修成目前的表情和情緒告訴他,他已經被拋棄了。
正如當年他被呂修成拋棄是一樣的。
老了,沒多大用處了,自然要被拋棄。
他們本就是棋子,當他們毫無用處和價值的時候,就會淪為棄子。
千百年來,莫不如此。
“你說,呂修成一直在為美國人服務?”
一直聽於大名娓娓講述的盧千陽錯愕地問了一句,打斷了於大名。
側躺在床的於大名艱難地點點頭。
“不錯,是他自己說的,我也沒敢多問。”
盧千陽心裏頓時疑雲驟起,美國人?呂修成竟然為美國人服務?
既然他是為美國人服務,那劉春香為何要將於大名交給他,把於大名交給呂修成,不就是把日本在中國的間諜網絡交給了呂修成麽?
日本人為何這麽做,呂修成為何又沒有領日本人的情,後來並未用到於大名。
呂修成到底身負什麽任務,在為美國人執行什麽陰謀?
一連串的疑問讓盧千陽百思不解,他看著喘著粗氣的於大名,又問他一句。
“呂修成後來呢?”
於大名努力地張大嘴,狠狠地吸了兩口空氣,緩緩說道。
“那天夜裏,他也再沒說過這些。”
“沒幾個月,呂修成就檢查出得了重病,在他去世前三天,我去看過他……”
於大名的眼神慢慢地有些迷茫,仿佛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傍晚。
也是這麽一個秋雨連綿的傍晚,也是呂修成一個人躺在床上。
外麵的院壩裏,家人和鄰居正在忙活著,搭棚的搭棚,砌灶的砌灶。
呂修成的兒子呂聖武在堂屋裏刷油漆,給柏木棺材刷油漆。
呂修成躺在偏房的床上,麵若死灰,雙眼無神。
“呂校長……”
於大名靜靜地坐在床邊,呂修成的眼珠微微轉了轉,看著於大名。
於大名握了握呂修成冰冷柔軟的手,安慰了他幾句。
也許是回光返照,也許是見了“故人”,好幾天沒說話的呂修成開了口。
“你很幸運,很幸運……”
還是這句話,於大名至今還記得那個夜晚,呂修成說過同樣的話。
“是啊,我是很幸運,能夠安然活到老,也許還能再活幾年,沒人再找我了,共產黨不會找我,日本人也不會找我了。”
於大名仿佛釋然了,可以自然地開口談論這幾十年一直藏在他心頭的秘密了。
呂修成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冰冷的手輕輕地握了握於大名的手指。
“我……,我這輩子,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回了國……”
呂修成重重地籲了一口氣,嘴唇微微地顫了顫。
“美國人……,美國人比日本人要狠,要狠得多……”
於大名沒有再說什麽,這些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甚至已經懶得聽這些陰陰謀謀。
老了,累了……
“呂校長,好好躺著吧,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
於大名的話仿佛刺激到了快要死去的呂修成,他那雙本就黯淡的眸子愈發地沒有了生氣。
兩人就這麽沉默了許久,直到於大名起身告辭,在他轉身的瞬間,聽見氣若遊絲的呂修成歎了一句。
“我這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啊……”
於大名心裏咯噔一下,竟然緩緩地轉過身,看著呂修成慘白的臉上,淌下了兩行渾濁的淚水。
三天後,呂修成死了,於大名又去了一趟。
他是掛禮處記賬的先生,對來悼念,祭拜的人大多還是有些印象的。
很多人,於大名也都還認識,可是有幾個人,讓這個幹了好多年反特科長的人心裏起了疑雲。
“來祭拜呂修成的人,都有哪些人讓你可疑?”
盧千陽聽到於大名說到這裏,輕聲問了一句。
於大名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想了想。
“言鳳賢……”
“言鳳賢?”
盧千陽頓時一愣,這個人,他從未聽說過,難道是言家莊的人?
“他不是言家莊的,是虞山鎮言家的。”
於大名仿佛猜到了盧千陽心頭的疑慮,輕聲說道。
“這個人歲數不大,也就三十多的模樣。我本以為他是呂修成的學生,可是當天來祭拜呂修成的學生都很多,沒有一個認識他。”
“這個言鳳賢,祭拜完呂修成就走了,連飯都沒有吃。我就多了個心思,問了幾個人,他們都不認識。送言鳳賢出門的人是呂修成的兒子呂聖武,他們在門外談了很久,呂聖武一定是認識這個人。”
“若不是呂聖武與我對禮簿的時候,看了一眼隻有名字的言鳳賢,隨口說了一句:填虞山鎮吧。我也是不知道那個言鳳賢是從虞山鎮來的。”
於大名說完,長長的喘了幾口粗氣。
盧千陽皺著眉頭,眯著雙眼,看著於大名。
床邊的爐火燃得很旺,很旺。
於大名側著臉,盯著盧千陽,說了這麽多的話,他很累,很累了。
盧千陽知道,他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兩個人,你知道是哪兩個人……”
於大名的手從被窩裏伸出來,輕輕地拍了拍盧千陽的手背。
盧千陽的手很暖,於大名的手很冷,冷得如寒冬的冰。
盧千陽微微地點點頭,慢慢地站起身。
“你好好養著,我走了,明天我還得去居水鎮,呂聖文還有兩件瓷器賣給我……”
於大名咧開大嘴笑了笑,露出幾十年前反特科長於大名特有的,狡黠的笑容來。
“你告訴他,你來送過我,他會把瓷器送給你的。”
盧千陽頓時一愣。
兩個“送”字,於大名用得是極好。
盧千陽沒有說話,他仿佛清楚了於大名心思。
“小夥子,出門的時候,把門幫忙管井。再,再把那杯水遞給我……”
於大名用幹枯的手指,指了指桌上的搪瓷水杯。
盧千陽想了想,端過水杯遞給了於大名。
於大名接過水杯,卻沒有喝一口,手舉著杯子,顫顫巍巍。
“回去,回去給方處長帶個好,如果有機會……,有機會遇到袁克佑局長,也……,也煩請小哥帶個好。”
於大名狠狠地咳嗽幾聲,重重地喘了喘。
“告訴他們,我是特務,我是日本人的……,日本人的走狗!”
“我……,我對不住他們!”
於大名說完,滿臉的愧疚和悲戚。
盧千陽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轉身走出了門,身後傳來於大名最後的聲音。
“風大,路滑,一路保重。”
盧千陽緊緊地把門關上,狠狠地閉了閉眼睛。
一股寒意頓時從腳底湧上腦門,雨裏無風,卻讓人感覺到刺骨的寒冷。
雨絲飄落,如同細細的針尖戳在盧千陽的臉上。
有些路,一旦走錯,就再也無法回頭。
盧千陽從院子後門出來,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停在村頭的車上,他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明天,這個村子又會熱鬧一陣子。
明天是該離開這裏了……
虞山鎮……
盧千陽心裏喃喃地念叨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