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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那間房裏有人，盧千陽心頭微微一怔。
    他記得真切，離開旅館的時候，自己關了燈，鎖了門。
    盧千陽左右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大街冷清異常，別說行人了，連個流浪的貓狗都沒有。
    盧千陽緩緩地走進了旅館的大門，旅館前台的那個小姑娘正打著盹兒，問她也是無濟於事，還不如直接上樓。
    盧千陽的房間在二樓，臨街。
    他輕手輕腳地上了樓，慢慢地走到自己房間的門口，從門縫裏看得見，裏麵的燈亮著。
    盧千陽悄悄地把臉湊到門前，裏麵沒有動靜，卻有一股淡淡的煙草的味道從門縫裏飄了出來。
    盧千陽的臉頰微微一顫，心定了下來。
    來的人是他。
    盧千陽伸出手，緩緩地推開了門。
    房間不大，一張床占了半個屋，窗邊有兩把木椅子和一張玻璃小茶幾。
    一個人正悠閑地坐在椅子上，抽著煙，玻璃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
    莫誠毅，莫所長。
    莫所長聽見了開門的聲響，側過臉，衝著進門的盧千陽微微地笑了笑。
    盧千陽沒有說話，反手將門關上，也衝著莫所長笑了笑，走了過來，坐在了他的對麵。
    等盧千陽坐定，莫所長從兜裏掏出一盒香煙來，蘇煙，從裏麵抽出一支，遞給了他。
    盧千陽沒有客氣，接過香煙，自己摸出打火機點著，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說過，我要來送送你……”
    莫所長開了口，手指間夾著香煙，眯著眼睛，盯著煙霧後麵的盧千陽，淡淡地說了一句。
    “……”
    盧千陽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咱們抽完這支香煙，你就離開虞山鎮吧。”
    莫所長的第二句話讓盧千陽大感疑惑，眉頭一擠，看著莫所長的臉。
    莫所長的眼神裏，沒有半點玩笑。
    “你說，明天早上來送我。”
    盧千陽回了一句，其實是拒絕，同時也是詢問。
    莫所長歎了一口氣，輕輕地彈了彈煙灰。
    “我救得了武東來，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救武東來？什麽意思！
    盧千陽頓時大吃一驚，雙眼圓睜，盯著莫所長。
    “我在火災現場找到了一桶煤油，煤油鐵皮桶很完好，裏麵的煤油既沒有潑灑，也沒有燃燒，桶上有武東來的名字，所以我來找他。”
    莫所長慢悠悠地看著盧千陽。
    盧千陽知道，自己也就在蜀留香和胖老板武東來喝酒，他也告訴過自己，武東來一早送給言七一桶煤油。
    莫所長一定是沿著這條線索找了過來，他剛到，盧千陽就離開了。
    “你走後，我進了店，武東來喝醉了，睡著了，可是在廚房裏，我隱約聽到了有聲音，追了進去，一個人人影跳窗逃了，我又跟了出去，後院的巷子很黑，我隻看見那人手裏有一把明晃晃的刀。”
    莫所長說得很是淡定，做了十年刑警的盧千陽卻很明白，凶險，隨時都可能很凶險。
    “那個人一定是衝著武東來去的，我擔心武東來的安危，不敢再追，回到店裏，把武東來弄醒後，直接就帶到了所裏。”
    莫所長又彈了彈煙灰，一雙敏銳的眼睛盯著盧千陽，沉默許久，又繼續說道。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憑直覺，我知道你一定是帶著任務來的。虞山鎮這趟渾水，不是一天兩天弄得清楚的……”
    盧千陽還是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默默地看著莫所長的眼睛。
    是的，自己短短一兩天能搞得清楚什麽呢？言鳳賢在這裏幾十年了，言風秋也在這裏幾十年了，他們也就弄清楚個事實——虞山鎮裏有日本人，日本人……
    換了皮的日本人。
    “這不是普通的縱火殺人案，也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盧隊長你懂，我也懂！”
    莫所長一臉憂鬱。
    “他們能殺武東來，也可能會對你下手，所以我安頓好武東來後，就來這裏等你，就想告訴你，盡快離開虞山鎮。”
    “我離開虞山鎮，他們就不會對我下手了？”
    盧千陽淺淺地笑了笑，眼裏滿是無所畏懼的神色。
    莫所長也咧了咧嘴，淡淡地一笑。
    “那就看你從武東來嘴裏到底得到了什麽了，如果得到了他們認為極其機密的信息，你走到哪裏，他們也會對你下手的。不過，從你能夠平安地走回來，回到這家旅館，他們應該知道你從武東來口中得到的東西還不多……”
    “但我還是得盡快離開，虞山鎮依舊危機重重……”
    盧千陽接過話頭，平靜地說了一句，莫所長冷冷地點了點頭，雙眼又是一眯，盯看著盧千陽。
    “我說過，憑直覺，我知道你一定是帶著任務來虞山鎮的。我不希望我的同誌有任何的危險，更不希望他在我的轄區發生意外。”
    莫所長狠狠地把手中的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裏，煙灰缸裏堆積如小山般的煙蒂轟然塌下，幾個煙蒂翻落在煙灰缸外。
    莫所長站起身，看著窗外的青石街道，昏黃的路燈在那一條漆黑如蟒蛇身腰一般的街道上，灑下幾朵混黃的花朵。
    如同那巨蟒身上的斑紋，隻是這條巨蟒，看不見它的頭，也看不清楚它的尾。
    “我到虞山鎮十五年了……”
    莫所長幽幽地歎了一句，穩坐在木椅上的盧千陽慢悠悠地抽著香煙，陷入沉思。
    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驚訝的不是莫所長，而是盧千陽。
    那部電話是在景德鎮買的，除了給言無雙打過兩次電話外，外人是不知道他這個號碼的。
    莫所長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盧千陽，又看了看他剛從兜裏掏出的電話，說了一句。
    “我在後院停車場等你。”
    說完，他轉身走出了房間，還將房門帶上。
    盧千陽拿著手機，沒有接，他跟上前去，拉開房門，莫所長剛走到樓梯口。
    “……”
    盧千陽欲言又止，他想說什麽，又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麽。
    莫所長下了樓，盧千陽關上房門，回到窗邊，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老局長方正心，盧千陽沒有絲毫的詫異。
    言無雙知道了他的號碼，也一定會把這個號碼給遠在蓉城的方正心老局長。
    老局長在電話裏話語很嚴肅，盧千陽靜靜地聽著，一句話也沒有說，等老局長說完，他才將自己這兩天的行程和遭遇簡短地講述了一遍。
    兩人通話了二十多分鍾，盧千陽手中的電話都有些微微發熱，直到最後，盧千陽才一臉堅定地回答道。
    “保證完成任務，我立即趕到上海，明天晚上的飛機回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