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節 一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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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揮戈逐馬!
    接到了人,狄阿鳥才透了一口氣,原來來的人除了幾個沒安頓好的工匠,不是孤兒就是些老弱病殘,而護送他們的幾十人手,也都是李思廣送妹子、嫁妝帶來的,人數雖有一、二百數,一看就是甩手的包袱,肯定是經過謝先令他們的預謀,而不是來害人。
    狄阿鳥和一幹人親熱過,瞅了段含章懷裏——一疙瘩獸皮筒子中露出來的小臉兒,朝一側猛揮胳膊,帶著自己的人往路旁靠,好跟人家的人分開,卻為沒見著謝小婉,黃皎皎和她兒子忐忑,想問一問,不好當著李思廣的麵問,就漫不經心地衝人嚷“有沒有人走散,你們點一點,我去找找?!”
    從黃龍來到隊伍除了一旅兵馬,還有好多墾戶,大多是從人口稠密的郡縣遣發來此戍邊的,拖家帶口,鋪冰沾雪,亂糟糟一道長蛇,剛剛一見城廓,尚亂奔一氣,此時軍民等著官府安頓,渾雜一氣,圍成一個大團團,沒誰確信自家人攏齊了,趙過這人,又半點不懂人家心思,一聽他這麽問,回頭就拿個小本本,忙著點數,要楊漣亭把帶著的羊羔子、糧食、氈毯、被帳、鍋碗瓢盆都用指頭過一遍。
    狄阿鳥心裏空空的,借數目沒點清的空隙紮回大隊人馬,見車看看,見人瞅瞅,圍著一個人堆走了個大圈,再從中腰穿繞回來,返過身再去找,聽顛顛而至的路餑餑在那兒說“一個也沒有少。回去吧”,不由得問“怎麽會沒有少人呢?!”
    路餑餑跟在他屁股後麵,倒怪他不相信人,隻知道嚷“真的,真的不少,都數了,數目都對著,一人不少,一樣物什也不少。”
    狄阿鳥還是躁咧咧地走過好幾個人堆,最後終於回身兒站住,用手掌抵住頂頭往前的路餑餑,問“我媳婦,怎麽,怎麽數兒不對?!”
    路勃勃一低頭,再抬起來已經恍然大悟,攤開手指頭就掰,說“一邊兒接的人說,讓她回花山過個年;另一邊接的人說,生兒子以後,身體不好,天又冷,回家養身子,都沒有跑,看你擔心的哦?!”
    狄阿鳥覺著不對,說“土狸子都快知道事兒,她身體還沒好?!那小婉呢,她這麽早就趕著回娘家過年,這才幾月,還不到十月就回她娘家過年?!你們……”
    他歎了一口氣,好像什麽都明白了,說“這是怎麽著?!嫌貧愛富?!那她娘的就不該嫁給老子,老子會有今天,他們也不會不清楚。”
    路勃勃眉頭擰了幾擰,想了想,勸他說“阿哥,等過了年吧?!”
    既然一個“過年”,一個“冬眠”,過了年,也就什麽都清楚了,狄阿鳥隻好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人群中。
    李思廣覺得衙門一時半會兒安頓不了這麽多人,還正在讓人織帳。
    別的娘家人把女兒接回去,他卻帶人將自己的家眷護送來,狄阿鳥心裏怎麽也過意不去,要他和自己先進城,順便要把李思晴、段含章娘倆、周柳氏、阿奶和幾個年齡太小一起帶到楊小鈴家過夜,點點人頭,已經好幾十,又有了一些說不清的猶豫,最後,譬如謝小桃,楊漣亭的姐姐人等都要留下,這才降了數目。
    狄阿鳥再點點人頭,覺得在楊家擠兩夜不至於太過分,才帶上他們走。
    之前王統領那兒曾派人過來,告訴說會盡快安頓狄阿鳥一家,大夥也挺安心,一路說說笑笑,闊敘近來光景,半路碰到楊小玲、陳紹武幾個,方得知陳紹武已訂下酒席。
    楊小玲本要給人燒好飯,再出來接接客人,隻因陳紹武去催了,楊錦毛覺得怠慢校尉大人不好,才讓她早一點兒,她遇到大夥,認一認人,把女眷、孩子帶上回家,留下一幹男人去吃酒。
    到了酒宴上,李思廣多日不見狄阿鳥,是用盡手段,百般糾纏,狄阿鳥說什麽也不肯多喝,用“人家家裏不一定住下,得找地方住”的借口,讓趙過和陳紹武慢慢陪客,而自己退席溜了。
    回到楊小玲家,眾多的來客,已把楊小玲家攪熱鬧,院子裏除了自家的孩子跑著玩兒,還多了好多別家的孩子,幾屋子人裏頭也不光是自家一些女眷,多是周圍的人。她們沒見過誰家來客,成群結隊地來,但凡能和楊氏家混個臉熟,就會走來出入幾趟,問一問“你們從哪來”這些實在好奇的話兒。
    楊錦毛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好像回到了老家,家裏來客,一村的老少爺們都忙著湊,心裏反覺得歡喜,還怪隨和的。
    楊二嫂卻受不了。
    柳馨荷大家出身,知些世故,早早遞話給李思晴,兩人知冷知熱地往老楊兩口那兒送見麵禮,回頭尋到楊寶、楊蛋,什麽好給什麽,楊二嫂也沒不高興,但她就是瞧那些串門的不順,見這個穿得不怎樣,怕自己一個瞧不住,人家會摸樣東西;瞧那一個,穿得不好,怕別人等開了飯還不肯走,混吃的,是防了孩子去防大人,東西來回跑,而且總忍不住自己的獵奇心,跑到半路,見人家說話說得熱鬧,立刻到跟前湊一湊,指手畫腳地說幾句;聽人家誇哪一個長得好,轉個身,擠過去看兩眼,奇怪狄阿鳥現在這個樣兒了,她們怎麽不跟那些有錢的人跑,還跟過來;聽段含章那兒有個嬰兒哭,沒來由在那兒尋思一路這麽冷,大人坐月子,小孩沒滿月,怎麽就沒見個風,病死掉……
    後來,她累了,熱得把棉襖甩一邊,停到柳馨荷跟前一講,講到他們家的阿寶是怎麽懂事。
    柳馨荷則不然,使勁貶低自己家的周冀,擺著手跟對方叫苦“這孩子我都管不了了,他父親不在了,除了他三叔,他誰的話也不聽,跟他三叔收養的那些孩子一起調皮搗蛋,動不動就跑幾裏地,找鄉下那些孩子打架,打贏了,回來要慶功,打不贏,今要搬他這個哥,明天找他那個叔的,讓人傷透了,我都不想跟他討。”
    楊二嫂心裏更加高興,神神秘秘,好像看透了不得了的內情和真像,一個勁兒說“我們家寶兒在讀書,倒知書達禮的,那姓許的孩子就不如他,不管先生怎麽教,就是學不會。”
    狄阿鳥回來,是不找楊錦毛,不找楊二,單單找楊二嫂,問大夥兒能不能住得下,恰好聽到他們在那兒講孩子的話,擔心柳馨荷是在怪自己不管孩子,連忙說“我以前是真沒功夫理會,現在閑了,回頭把孩子們個個料理成才。”
    周家以前是隴上數得著的豪強,周冀四、五歲啟蒙,換過好幾個槍棒教頭,文不算好,卻肯定比讀書不久的楊寶好,武雖還不見成,棍棒、槍法卻能使出三分模樣。周馨荷講孩子的糗事,隻不過出於禮貌,顧人家母親的臉,聽狄阿鳥突然冒出來,特意說起這事兒,哭笑不得地說“還不是你把他們慣的?!人家什麽都學你,一說,就是他三叔怎麽、怎麽著……”她越說,狄阿鳥越擔心她怪自己對周冀不管不問,去喊周冀,喊到跟前教訓一通,做樣兒給柳馨荷,讓她知道自己沒慣孩子。
    楊二嫂心裏癢癢的,也打一旁教訓“你娘不容易,你不聽你娘的話,鬼混個啥?!現在,你家都成這樣了,你將來長大了,沒個能耐在身能行麽?!要是你真不想讀書,那好,來到我們家,跟你叔叔當個徒弟。”
    周冀聽狄阿鳥吆喝沒事兒,見這其貌不揚的大嬸定要為自己考慮將來,把自己訓上,心說,這大嬸是說我呢?!於是頭一抬,前腿一翹,拇指回指,一本正經地說“大嬸?!你出去打聽、打聽,問到小侄周冀的為人,大人、小孩,哪一個不說咱,也算一條沒長大的好漢?!小侄承認,學問不好,不過要說武藝,小侄就不遑多讓,咱這十八般的兵器,馬上馬下的功夫,可都是先代血脈,將門之後,過上年,看有幾個能跟咱比?!將來也是跟我叔一樣帶兵打仗,至於打鐵養母,卸甲歸田那天再說吧。”
    柳馨荷氣得直想笑,連忙跟尷尬的楊二嫂道不是,說“他這耳濡目染都學了些什麽吧?咱們婦道人家沒有氣力跟他討,不管了,交給他三叔,是龍任他卷風吞雲,是蟲,就趴地下胡渾去吧。”
    狄阿鳥知道自己這一時半會兒說什麽都沒用,放過他,跟楊二嫂講住兩天的事,先給上一些錢,又問李多財來了沒有,要找到他,想一想法。
    楊二嫂正跟柳馨荷稱姐道妹,一時不好轉這個彎,一連讓錢。柳馨荷也忙著讓接,一連說“這不是阿鳥一個人,這就是不算家裏的孩子也十幾口呢?!這個錢你要是不拿,我們就不住了,到城外風餐露宿!”
    楊二嫂才肯接,她看錢不少,話也肯說,恍然大悟地講李多財“我說這幾天老李天天過來,出門還跑這跑那,原來是這事兒?!你找他?!總不能讓一家大小都住軍營裏頭,那女眷呢?!咱家房子不少,實在不行,讓他們後頭騰幾間。馬虎一下,擠兩天沒事兒,你咋還找他呢?!他是來過一趟,問他什麽事兒,他也不說,看看沒你,也不管人,根本沒打算留住腳,我也沒跟他多說。”
    狄阿鳥跟她說幾句客氣話,見大夥問這問那,解釋說“咱們家大大小小好幾十口人,再寒磣總也要住下,我前幾天就讓他跑跑,下鄉找些個院落。他這麽急,肯定是找到合適的了,我得趕快過去。”說完就走。
    有的人跟出去,驚訝地發覺他和一個少年一起,而這個少年捉五、六匹馬趕,一直貓在外頭雪地上。
    李多財跟狄阿鳥約的有地點。
    兩人很快碰上麵。
    狄阿鳥疑神疑鬼,在四周留意一下,見提水壺的夥計不停往自己這邊兒看,起身說“房子買了就買了,再後悔也來不及,走,去看看吧。”
    李多財立刻反應過來,說“是呀。我約莫這房子買小了,你看,這?!讓少奶奶,先上一上眼。”他說這話是黑市交易時用的,相當於兩邊碰邊,報完貨價詢問“要回去,告訴你當家的一聲嗎?!”狄阿鳥聽出他是問要不要帶著“路勃勃”,說“什麽都講,劈雷子的。”
    “劈雷子”是發過誓的意思,說旁邊這兄弟和自己的關係。
    李多財起身帶著他們出城,到了城門口,驗過路條出來,天已經要黑,三人卻繼續走下去,一直走到子時,才來到一處撒花似的破落院牆。四周和裏麵都黑忽忽的,李多財讓他們少等,自己從一邊牆上爬過去,問“兄弟,睡下了嗎,是我。”
    再過片刻,亮了一枝火把,火光透了出來。
    狄阿鳥壓低聲音,喊了一聲“弄滅它。”裏頭把火弄滅,再開門,隻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站在李多財身後,不停地說“巴特爾的救命之恩,我們永世不忘。”
    狄阿鳥冷冷一笑“你們最好還是忘掉。報答不報答我不在乎。我想問你們點兒話,給你們指條名路,你肯,就去辦,要不肯,告訴我也來得及。”
    那人捶了胸口,用力保證“我什麽都說,什麽事都能去做,我們草原人從不食言。”
    狄阿鳥尋思片刻,說“那邊,你們的人多不多?!你約莫、約莫,有多少?!過得好不好?!”
    那人鬆了一口氣,說“我還當主人要問什麽呢?!那邊,咱們的人不是很多,當了十戶,百戶的,沒幾個,好些人都成了人家家裏的奴隸,後來,汗爺的坦答也帶兵投奔陳國,很多兄弟受不了苦,偷著去投奔,可不知怎麽的,他卻不敢要,聽說我們的人跑過去,他就捆起來,送還給現在的主人們,結果可想而知……”
    路勃勃大為奇怪,問“為什麽?!”
    狄阿鳥慢慢地說“這是他們投靠拓拔家族表現出的誠意,咳,苦的還是被打散的自家人,捆著還回去,就要接受自己主人治罪,沒一點兒生路。想不到,想不到夏侯氏的百姓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你們,有今天,恨夏侯武律嗎?!”那人想了想,沉聲說“主人要讓說實話,我也不怕主人知道,我們本來都恨,後來不恨了——”狄阿鳥萬分詫異,鏗聲問“為什麽,他一意孤行,向大國興兵,把好些人丟在異國他鄉,所部也隨即分崩,部眾四處受苦,你們甘心嗎?!”
    那人歎了一聲,說“他沒丟下我們,戰死了。”
    狄阿鳥沒有吭聲。那人又說“我們以前都覺得他戰死了好,戰死了,不會再驅使我們繼續打仗,可後來,受這樣那樣的罪,又感到後悔。他若不死呢,他要是不死,別人也不敢這麽對付我們?!想想當年被圍,人隻求保命,不肯殺敵,一見夜色就丟了兵器逃散,到底不肯給汗爺殺出一條血路,怎麽能不後悔?!”
    狄阿鳥說“知道就好,要是上天,給你們一個複國的機會,你們肯不肯去拚命?!”
    那人氣一下喘了起來,單膝跪地,大聲說“主人一定是夏侯家的子孫。你有事盡管讓小的辦,要是小的不盡力,你就割下我這顆腦袋。”
    狄阿鳥幽幽地說“你想錯了。我不是。你也別問我是誰,你問我,我也不會說,我隻是,想給你們指上一條明路,讓你們送一封信……信送了之後,你們不認得我,我也不必認得你,你們不曾見過我,我也沒去記你們的樣子。”
    那人不甘心地說“就這些?!”
    狄阿鳥點了點頭,小聲說“河東有一支你們的兵馬,現在雖然落泊,卻是你們夏侯氏的嫡係精銳,你們聯絡上他們,招進家門,豈不美哉?!”
    說完,他把馬鞭和路條交給一旁的路勃勃,扭了頭就走,一邊走一邊說“凡事交給你了,這可是我第一次交辦你大事,切不要讓我失望,記著,一定要快,哪怕馬跑死,人累死。”
    那個門內的黑影追出來,問“信呢?”
    狄阿鳥扭過頭,指了路勃勃,說“他就是那一封信。”
    他牽了一匹馬,等李多財跟上來,突然轉過頭“我們這樣回去的話,過個十天八天,有人揪我的錯,問我們帶出關的馬匹不見回去,怎麽辦?!”
    李多財吞了半天舌頭,說“私下出關入關,買賣馬匹的多了。”
    狄阿鳥說“這是大事,不能馬虎,我去樓關一趟,從下關卡頭的營地裏摸幾匹馬,這樣一來,就天衣無縫。”
    李多財魂都駭飛了,伸伸兩隻胳膊,說“我們倆,手無寸鐵的,怎麽行?!”
    狄阿鳥說“現在草料不繼,夜又長,馬耐不住餓,肯定都要集中在下關卡頭的營地裏,天一亮就被趕出來,到時天昏昏沉沉,又這麽冷,中途截上幾匹,敵人不敢輕追,咱們也不過是有驚無險而已,算了,你還是找個地方等我一會兒,看看爺是怎麽搶馬的?!”
    他說完,彎腰往馬腿上係了什麽,說走就走,二十步之外,就辨認不出馬蹄的聲響了。李多財聽他說的事這麽大,左右不是,一遲疑,就看不到他了,再追,已經追不上,隻好找了靠路的草棚子,鑽進去歇著,痛不欲生地挨到天亮,出來是一邊咳嗽,一邊焦急,望著,望著,路上多了幾個黑點,那黑點漸漸地近了,是狄阿鳥回來了,捕了四匹駿馬,手上提了一張弓。
    李多財往後頭望望,不見有人,驚喜道“這弓,哪來的?!”
    狄阿鳥笑笑,把弓投到地上,說“奪來的。幾個下夜的巴撒沒能睡覺,怕體力不濟,追都沒敢追,怎麽樣?容易吧?!”
    李多財說“我的爺,你說你去奪馬,還不如跟王統領說一聲,讓他帶兵打過去,把馬匹全擄走。”
    狄阿鳥笑道“不可能的。他們布了不少哨,我一人一馬,才能潛伏到跟前。怎麽樣,爺就這本事,也能養家糊口,幹脆你辭了火頭夫跟我,反正餓不著你。”
    李多財信馬由韁地走著,突然回過頭來,說“爺,我有個事兒瞞著你。”他咬了咬牙,說“以前,你也要我辭了事兒,可是我不同,我們旅裏誰辭職不幹都行,就我不行,因為……,因為我是十三衙門的人,上頭給我有話,讓我監視校尉,也就在昨天,上頭突然改變主意,大概得知了你和我的關係,打算換我監視你。”
    狄阿鳥頓時一身冷汗,說“你?!”
    李多財說“是呀。我不想瞞你,就是怕說了,你打我一頓,趕我走。”
    狄阿鳥冷汗直冒,不過見他把性命攸關的身份暴露,知道他把整個心都交給自己,連忙問“我身邊,有沒有耳目?是誰?呂花生?!”李多財搖了搖頭,說“我也懷疑過他,我聯絡試過他,沒反應,看來不是。我懷疑老陳,他在你麵前太低三下四,自己都已經是校尉了,還這樣,太不合情理。”
    狄阿鳥沉吟片刻,說“所以,你才給他要馬,要回老家?!”
    李多財笑著說“少爺是什麽都知道,其實我今天還不想說,可老覺得少爺早知道我的身份,害怕再不說,換你說,那時怎麽說都晚了。”
    狄阿鳥虛偽一笑,說“我怎麽會懷疑你呢?!”
    李多財說“那是你不提防,你想想,我當年在咱家,大小也是個管家,老爺雖然倒了,可是到哪兒也有人請去做事?大的不說,二管家沒問題的吧,更不要說這國丈爺府上,也混個臉熟,甘心來這兒做個火頭不值得懷疑?!少爺再想想,我一個火頭,膽大妄為,無論要路條,還是辦什麽事兒,都是那麽快就辦下來,不奇怪?!少爺,你是還沒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