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節 先鋒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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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揮戈逐馬!
    人聲的喧嘩傳來,她轉過頭,雕陰城有了變化,軍民果然是要出征。
    王誌這次采取主動,已有長謀,何況部隊一直處於防備敵人的狀態,又不是什麽遠征,幾天的醞釀就足夠了。
    當然,他要的就是個突然行動,並沒提前透露出作戰計劃,還要做一個緊急的動員,經過徹夜的考慮,他決定分別和幾位校尉談話,對鄧北關采取安撫之計,對其它幾位重要的軍官他采用激將,分別叫到跟前,詢問敢不敢和遊牧人幹場硬的。效果相當不錯,幾位重要的將校一聽就炸脾氣,個個都表示,等的就是這一天,隻要統勳大人一聲令下,就帶著幾百幾十個弟兄殺去樓關。
    看來,官兵經過補充,編製徹底滿額,軍械,戰馬從來也沒有這麽充足過,再加上前兩次勝仗,和近來幾次小規模接觸的鼓舞,戰意空前高漲,再花費幾天作什麽動員,反而畫蛇添足。
    不過曆來打仗,有經驗的將領都不能小視動員這個環節,使將士們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至少知道作戰目的為何,前進何賞,後退咋死。他和長僚商量一二,決定不必再花費幾天功夫,先是來次犒賞,宣布舉行一次習射比武,等各部集合完畢,毫無征兆地宣布戰事,定下爭奪先鋒大旗的約定,再順勢誓師,亮出先鋒大旗,由各部憑本事兒爭當前敵先鋒,也再一次激發他們的求戰爭勝之心。
    這次爭奪先鋒大旗就定在城北營主校場,營直屬兵士,一大早搭起一座“殿台”,細沙鋪出各營的集結地,設下一張大交椅,對麵再壘一座木台,上鋪猩紅氈條,作以對先鋒官,尖刀戰士的激勵。
    說實話,這次的先鋒官,王誌是看好陳紹武的,第一是陳紹武的上一次戰功,第二是他對陳紹武比較熟,把之當成嫡係,第三,陳紹武來到之後,日夜練兵,成績突出,所以部隊一集結完畢,他就在營轅前的帷幄中跟陳紹武打了個招呼“跟老子爭口氣,也跟小相公爭口氣,一定要拿走先鋒的大旗。”
    陳紹武出來,回歸本隊,說與弟兄們知道去了。
    稍時,營中將士列隊在下,中間陣中戰車相掠,數十力士批發裸體,來回呐喊。一名力士按軍中規矩,執來一羊,手起刀落,將羊頭整個兒砍下,撿起交給一名捧案等候的甲士,甲士捧著羊頭,舉到頭頂,沿周圍走了一圈,回來送到將台,王誌雙手握劍,坐在大交被椅上,起身登台,開始祭祀上天。
    告過蒼天,宣布戰事,歃過雞血,潑出醇酒,營中鼓手摧擂慢鼓,金角齊鳴。
    王誌居高臨下看去,隻見將士們頓時激動起來,個個振兵袒臂,爆發出一陣、一陣整齊的呐喊,心潮頓時澎湃激昂,兩眼竟濕潤起來,當即振起右臂,待將士安靜,卻發覺自己已將準備好的,打好這一仗,為君上解憂的台詞忘了個一幹二淨,隻記得句“餘將以血肉之軀報效國家”,便喊道“諸將士皆為高陽之子孫,雍皇之後代,居於關中數代,男耕女織,但見王河之水千秋奔騰,哪個兔崽子沒種,欲以此地讓人……”
    台下的幕僚一聽,就知道他一上來就徹底脫稿了,把“諸將士皆為高陽之子孫,雍皇之後代,居於關中數代,男耕女織”後麵的“世受天命”,給忘了,一時都傻了。這篇文,自然是說關中百姓世代都聽天命,現在北方的胡人違反天命,不敬上天,觸犯天子的尊貴,天子詔下,讓那些高陽子孫,雍皇後人的將士們去討伐他們,然後再就天子的德行頌揚一番,表示自己受君上大恩,誓死報效,而將士、百姓都是君上的子民,應當用命,去討伐這些不敬天命的蠻夷,直到他們聽從天意為止。他們都知道王誌出身行伍,一旦脫了稿,很可能摸不到東西南北,個個頭上捏把汗。王誌也是,順口扯來一句“但見王河之水千秋奔騰”,就撐不下去了,幹脆拋棄原稿,隨心所欲地來了句“哪個兔崽子沒種,欲以此地讓人”。說到這裏,他自己也怕了,頓了一頓,往下看去,發覺將士也靜了一靜,心都提到坎子上。
    正心虛,隻聽得將士們澎湃起來,爆發出猛烈的大喊“哪個兔崽子沒種,欲以此地讓人!”
    王誌激動了,八百裏雍川,自古猛將之鄉,王氣一直不衰,這些雍州子弟,自古戰場上的冷娃,向來戰鼓一催,爭先恐後,右手持刀劍,左手挽敵首級,一點沒錯,哪個沒種,要將這富饒的土地讓人?!
    他回過話頭重複說“男耕地,女織布,千百年之豐饒土地,蓋我所有。今日將戰,不須(許)升官發財,封妻蔭子!”
    這更與原稿大相徑庭。
    原稿說,將士們作戰,不就是為了升官發財,封妻蔭子,這是個大大的機會。
    王誌卻搞個不求“升官發財,封妻蔭子”。
    幕僚們個個驚了身冷汗,心說“你讓將士們不須升官發財,封妻蔭子,讓他們要啥?”然而,王誌本人卻覺得合理,在生我長我的土地山河麵前,在父老兄弟,母親妻子姐妹的生命麵前,“升官發財,封妻蔭子”到底哪一個重要,當即也順了口,又喊“但求以血肉之軀誓守吾家土,分寸不讓,血戰到底。此次出兵,直指樓關,不收服,誓不生還,吾之命與諸將士同在,同飲於洛水,同死於洛水,保我王河,保我關中,保我雍家山河。”
    將士們“嗷”一下瘋了,嘶啞著嗓門就跟著喊“無須升官發財,封妻蔭子,但求以血肉之軀誓守吾家土,分寸不讓,血戰到底,血戰到底,血戰到底。”旋即,蕭蕭齊喊“飲於洛水,死於洛水,保我王河。”
    王誌一下涕流,腦子一熱,拔劍出來,端起一隻胳膊,用盡全力,嚎了一聲雍腔,咆哮道“先鋒何在。”
    台下兵器便一波一波地狂振,隻見一排將士揮舞絹旗,拱出一車,上載一旗,黑虎張爪,上書“先鋒將官”四個字。
    幕僚們慌忙給旗車讓路,不得不到處繞走,到哪,哪兒爆炸一樣沸騰。
    王誌卻很得意,他要的就是把這些文弱之人嚇得到處亂跑的凶勁兒,他站在台上,就等著陳紹武帶著精銳人馬出來,奮勇當先,奪走旗車,卻不料,那車還未走到場中,就衝出一人,奔跑上去,將禦手擊下馬,翻身上去,滿場飛馳,站在台上,卻看不清是誰。
    他大為意外,匆匆下來,來不及問人,又是一騎,騎士手持數丈長戈,直取騎車,場外無不振呼。
    王誌認出是校尉史千斤,但看他的模樣不善,鐵騎衝突,失色道“他一出來,哪裏還要奪車?!”
    率先奪得馬車者勒車急轉,自內轅著地,雙腳到駐,兩臂揮挽,片刻工夫,將車死死勒住,大叫道“你敢等我取馬匹兵刃,決一雌雄否?!”
    王誌又是一驚,四匹馬拉的戰車,衝勢驚人,雖然他一邊挽馬刹車,不隻是用兩條腿,但觀其膽略,也是一條虎將。
    史千斤勒馬舉戈,大聲喊道“要決一雌雄,也輪不到你這個兔崽子。給我滾。謝鐵牛,手下敗將,爾敢與我一戰。”
    將士又是一陣高呼。
    史千斤爆發出一陣大笑,接二連三如此喊話。
    頃刻之間,打對麵衝出一騎,手持雙鞭,一人咆哮“休要再臊我,兒子才不敢與你再戰。”
    王誌一看,果然是謝鐵牛。
    說實話,自打他上任為止,他有點兒看史千斤不順。
    這史千斤確實是條猛將,但凡京北道都知道這號人,也都知道他三言不合,提械就上的毛病。兩年前,他本是個裨將,隨軍追剿流寇,戰場上一個勁兒往前猛衝,長戈一突,就把自己的上司和一名流寇頭目一起幹死了,事後卻若無其事,繼續衝殺。打完流寇,上頭找他問他的上司,這小子反問“不會被我打死了吧?!”
    憲兵上前一聞,聞到他滿嘴的酒氣,立刻把他抓了起來。
    當時朝廷形勢亂,也算用人之際,考慮到他喝了酒,又是兩個一起刺死,而那個敵酋,是流寇中相當重要的人物,就斷了個誤殺,將他發配來雕陰。
    這兩年工夫,他又靠著一身軍功混了上去,看起來又有了前程,但誤殺自己上司豈是小事,這可是軍中最為忌諱的。
    京北道軍方上下無人不知,史千斤能上戰場打勝仗,也能殺死上級。
    誰不怕要個這號人到身邊,哪天他喝醉酒,或者是出於誤殺,或者純粹是報複,把你給挑了?!
    好幾次,逢到要調走,升官,上頭就有人強行壓下,一來二往,史千斤也有了自知之明,混成個老油子,什麽事兒也不管,整天喝酒,折磨麾下幾百幾十個弟兄,別的事好像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王誌的前任,手下沒什麽可用之才,找他了解、了解當時的情況。他當麵說得可好聽,說“當年那件事,我喝了酒,眼裏隻有敵酋,幹沒幹我也不知道,就是幹了,也是糊裏糊塗才幹的傻事兒。”
    當時的守備看他誠懇的模樣,心說“是呀,這喝了酒,戰場上又殺紅了眼,哪有個準?!”就提他做了校尉,為這事兒,還跟上頭鬧了好幾架。
    史千斤這就爬了兩級,按說他應該感謝他的上司,其結果他不但打仗不出力,還動不動耍酒瘋。
    就在王誌來之前,他喝醉了酒,就把謝鐵牛摁倒在地,騎了兩圈,一回頭,提了個短叉,把當時一起喝酒的幾人追得上躥下跳。
    守備覺得又是喝了酒的事兒,警告警告他,也沒追究。
    可就在樓關打敗仗之後,上頭派人來調查,問他樓關丟失是誰的責任,他立刻把守備的恩情拋到九霄雲外,跟人說“將軍是個白麵書生,懂啥?!我早讓他把營轅搬到樓關上,他不聽,我早告訴他,樓關出操,不能跑外頭,他不聽,總以為胡虜還離得遠,這回胡虜來打樓關,他還壓根就沒敢點兵去救援。”
    敵情不明,守備確實沒敢點兵去救樓關,反而是史千斤一混蛋,故意不見傳令兵,帶著人去接應。
    朝廷回頭,問那前任是不是真有這些事。
    守備默然不語,未接受朝廷賜死前,就自殺了,臨死時說“悔拔千斤兒。”
    人死之後,史千斤看都不去看一眼,反而跟自己的手下說“我就是個粗人,是為他賣命的,就和你們為我賣命一樣,可我也就是給他賣命,僅此而已,他自己的死活是他自己的事兒,我的死活是我自己的事兒。”
    這就是史千斤,忘恩負義到了這種程度。
    王誌來到,雖然足足下轄六旅,其實卻隻是個統領,本想將他降級,卻不好一換就換主力旅的校尉。
    何況這個史千斤,練兵忒狠,在雕山邊上摔拿滾爬,將兵養得個個如狼似虎,無論雕陰,還是黃龍,城裏的小孩都會唱首歌,詞曰“謝兵能犁地,史兵能喝酒。謝兵犁田要銅錢,史兵喝完把命玩。啷兒個鐺,啷兒個鐺,身上背長槍,當兵不急慌,姓史容易姓謝難,姓來姓去,保你一年就過完。”
    也就是說,這謝鐵牛,帶兵寬鬆,不怎麽操練,當兵的閑得跟人家種地,要倆錢花花;而這個史千斤的兵,沒明沒夜地被操練,一天下來,身上都褪層皮,軟得跟爛泥一樣,到了晚上,就想喝酒,暈乎暈乎,止止疼啦,他自己都能喝酒,自然也不禁酒,自己的兵一旦呆久了,個個能喝酒,喝完酒就開始不要命,纏著戰友比試武藝,看看自己夠不夠格兒,能不能混去謝鐵牛那兒。
    他這些當兵的,有不少受不了史千斤的折磨,就往謝鐵牛營裏跑。
    謝鐵牛就把關撿便宜,看武藝好才要,所以要進去比較難,而史千斤這兒兵動不動就跑,常常缺兵,後方一補充人,就不管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搶來就要。
    王誌雖然看不上史千斤的混蛋性格,卻也知道這點,能打仗的兵幾乎都是史家出品,輕來小去的事情,也不搭理他。
    不搭理他,他反而格外聽話,雖然有點偷奸耍滑,卻讓幹啥就幹啥。
    其它校尉大多和鄧校尉有私下來往,他沒有,私生活也算檢點,一天到晚,就是喝點兒酒,練練兵。
    其它校尉動不動給上頭鬧餉,他不鬧,因為見丁就要,要了就練,練得那麽苦,士兵不能餓著,那就得動不動改善生活,所以,他也吃不著空餉,幾個兒子都在老家受餓,隻好來找他爹,一起當兵,他大概是餓怕過,為補不足,還會過,見春開荒養羊,今年春上,帶人在山裏伐了百十棵大槐樹,又壘了一片羊圈,開了一大片荒。
    別的校尉紛紛跟和當地的大戶論交,要是人家有個什麽事兒,打個招呼,立刻就給辦,他不通此理,動用兵卒的事兒,明碼標價,得來的錢,仍然是買羊,買糧,給士兵改善夥食。他帶兵,就一句話你當你的兵,我當我的校尉,我不短你吃喝,你別短我操練。
    然而今兒,他一反常態,不知道發哪門子神經,穿戴整齊,出來奪先鋒大旗來了。
    王誌心裏還真摸不透底兒,怕怕的,他當然也知道這謝鐵牛更是又氣又怕,這不,嘴裏雖然說是“你少臊我,我咋不敢應戰”,卻是一出來,就飛馬直取,雙鞭齊出。軍士圍起來的場子並不是很大,史千斤手持兩丈長戈,叫陣時又駐了馬,謝鐵牛卻持了短兵器,輕出直取,大大占了便宜,王誌當然知道,要是不怯史千斤,斷然不會在這麽多人麵前,厚著臉皮,招呼一打就衝。
    謝鐵牛飛馳直下,瞬間挺進史千斤長戈之內,史千斤馬不及走,戈無旋舞餘地,他隻道謝鐵牛一擊必中,正要喊一聲“鞭下留人”,那史千斤也有了舉動,橫馬斜走,倒曳長戈,與謝鐵牛相遇,旋即就見謝鐵牛雙鞭交打,擦著史千斤的後背而過。
    兩馬旋即並轡,史千斤左臂一舒,就逮上謝鐵牛的後背。
    眾將士一片雷動,為謝鐵牛助威。
    謝鐵牛不放棄地舞動雙鞭,往一側揮,卻不知為何,因為自己的馬太快,回回砸到正好,都是在史千斤前頭晃。
    史千斤大叫一聲“起”,就不再跟著他跑,身子往後一挺,矮壯,矮壯的謝鐵牛就一下離開馬背,被史千斤舉到頭頂,麵朝天背朝地,再不甘心地揮舞兩鞭,就像是一條多腳蟲。
    王誌不禁駭然,他自己也精通十八般兵器,自然看得出來,謝鐵牛之所以雙鞭無用,正因為馬速太快,被史千斤一衝,衝成並行,吃不著感覺,砸擊也不著力,而正因為馬速過快,史千斤對時機的把握,和抓舉的臂力,雙腿控馬的腿功,都達到了一種駭人的程度,別說謝鐵牛,就是自己,恐怕也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他四處張望著,還不知陳紹武會不會來挑戰此等強敵,一時感到頭疼。
    這時,軍中又衝出一騎,大聲叫道“放下吾長官。”
    王誌再看,已經認得,這就是剛剛奪車的勇士,他不知何時回到軍中,騎來一馬。
    他手持闊背長刀,竟單手旋舞,一看就是氣力超絕。
    喊聲剛落,史千斤就打了轉,高舉個甲克蟲一樣的謝鐵牛,直奔過去,以這種奇特的姿勢,單手操戈,戈頭躍起,顫巍巍晃動。
    那持長刀的勇士也非浪得虛名,陡然一讓人,戈在身側刮了過去。
    他讓了長戈,才發覺史千斤走的是弧線,巧妙地利用長戈的距離,讓馬往外偏走了,使兩馬沒有如期相交,當即狂舞手中大刀,勒馬急轉,要追擊史千斤,在馬匹蹦跳中,嘶聲叫囂“你敢與我一戰?!”
    史千斤的馬也是越來越快,直朝先鋒戰車而去。
    別營的將士也沒閑著,紛紛趁史千斤和謝鐵牛交手,搶奪戰車,眼看史千斤突然衝來,受其積威,紛紛四散,有的幹脆放棄了,往自己的陣營回跑。
    已經駕了戰車的軍士也是個軍官,站在戰車的前麵,咬著牙晃韁繩,希望能逃出史千斤的追擊,或者利用戰車的優勢,拐彎時傾軋到史千斤的戰馬。
    他那兩個坐在後麵的同伴也早準備好了兵器,一人雙手抱戈,一人持弓。
    史千斤趕交並行,和戈兵互刺著,等雙雙刺空,都沒有再刺的餘地,接近上去,大喝一聲,舌底象是綻開了一聲春雷,把謝鐵牛朝人就投。
    戰車被謝鐵牛一衝,右輪一跳多高,幾乎翻了過去,隻因為異常堅固,才挺了下去。
    弓箭手被謝鐵牛撞下戰車,拉在車後,禦者拚命地穩住戰車。
    戈兵也想奮力拉他回來,讓人想不到的是,謝鐵牛卻很頑強,搖晃著爬起來,把戈兵擊下戰車,奮力往前翻越,去與禦者搶車。
    兩個人在戰車奔馳中相互毆鬥,戈兵在地上打了個滾,又追了回來,卻遇到追史千斤的勇士,被對方俯衝時拉上後背,一個翻滾,又倒在地上。而那個弓箭手,卻咬著牙爬起來,先是拉了滿弓,射中追趕在戰車後麵那大刀勇士的紅纓,繼而轉身,去支援禦者。
    這時謝鐵牛已經趕下禦者,自己拉韁。
    弓箭手上了弦,直著他的後背,大喊“跳下去,跳下去。”
    大刀勇士被人射中紅纓,自覺別人已經手下留情,慢了下去。
    謝鐵牛也被逼無奈,跳下戰車,全場雀呼,隻道弓手所屬旅必可將戰車趕回去,卻不料,戰車竟然失控,直奔圈外的。
    弓箭手亦是無奈,衝著前方奮聲大吼,讓人躲避。
    全場又是沸騰,隻見史千斤回衝歸來,騰空而起,戈影橫斜,擊下弓箭手,上了戰車,一丟長戈,控車回轉。
    陳紹武之前準備了數十人,以為奪先鋒,要帶著大夥搶,現在一看,上來的都是個別好武藝的人,正不知道要不要按原計劃行事,突然見史千斤要勝出,也不管是不是人多欺負人少,大呼一聲,率人衝了上去。
    王誌知道各營的人早已搶紅了眼,卻沒想到,陳紹武帶出了一群人。
    陳紹武帶人後到,迎在馬車前頭,朝史千斤的戰車衝去。
    史千斤也吃了一驚,緊急勒馬,和當初那大刀勇士一樣下來兩腿,抗拒衝勢,但還是沒及時刹下馬車,一名衝在最前麵的甲士,本想學人家跳馬,卻不得技巧,剛剛摸到馬背,就被衝勢帶了身體,斷燕一樣斜飛出去,在地方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