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節 意外之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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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揮戈逐馬!
    他們大多騎著馬,出來就是塵土漫天。
    前鋒尖刀們都憋壞了,隻是休息過一會兒,都沒睡好,但是知道敵人要出來,就是一直等不出來,精神已經迫於一線,當下一放建營房的手頭活,就想往前衝。廖司馬也格外重視,生怕敵人這第一輪是攢足了勁兒,拚命地壓著人,整出陣形,然而陣形整著太困難,人都想往前躥,他就使勁掠陣,來來回回,壓住躁動。
    敵人騎兵相當快,大概是想打完,趕快回去,免得被人拋棄,雜亂無章就來了。
    廖司馬還沒來得及下達迎擊的命令,數十騎兵從兩翼提縱,舉著馬刀隻管往前跑。這些史千斤的兵,大概受史千斤影響,根本就無視命令,看著不順,提械就衝。
    敵兵轟轟隆隆來衝,與平日大不一樣,毫無技巧而言,也不用擺開陣勢,用弓騎剽掠,射你個人仰馬翻,就是直直一道線。
    正前方就是幾道沒挖完的長壕和土牆,噗噗嗵嗵,就是鴨子下水一樣一陣兒。
    史千斤所部騎兵不願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直奔敵軍腰間殺去,這邊步兵也不甘示弱,鋪了一陣箭羽,長槍兵迅猛地往前挺進,腳蹬個狼煙滾滾,與敵人相接。
    片刻之後,遊牧騎兵的衝擊告以段落,他們在長槍兵訓練有素的防守下,沒能衝開官兵陣營,隻好與對方人馬就攪在了一處。
    廖司馬還想采取一些穩健的手段,組織出序列,拉出後陣,可那些士兵卻都瘋了,健步如蝗,衝得跟騎兵一樣,遇馬就戳,遇人就撲,身子看起來也輕,一縱就過壕溝,一縱就把敵人從戰馬上撲下來,生生衝動了大片的騎兵。
    事到如今,廖司馬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控製場麵,那還等什麽,幹脆披風一拽,帶上幾個軍官往上攻。
    戰場上全是土煙,完全是土煙。
    人都被黃褐色的土煙籠罩過頭頂,茫茫一大片,舉目往裏看,隻能看見卷旗入陣的官兵們占據優勢,到處展開的旗幟。
    城樓上的思達明無心再看,又驅了一撥人出去支援,就匆匆著手己部的後撤。
    這一撥人馬出城,也同樣無心作戰,隻在外圍趟馬,攪得幾裏不得安寧。
    官兵的後續也已經來到,支援了進來,他們分明地感到,這些遊牧人,比以前好打多了,而且很容易就投降,更是士氣大振。
    兩邊還在廝殺,樓關關城裏外突然冒煙了。趕上來的王誌有點傻眼,他萬分奇怪,弄不明白這裏頭咋就四處冒煙呢,敵人要撤退,撤退前摧毀輜重,這不可能,這試探還沒試探完呢。
    而正在廝殺的遊牧人一看城裏起煙,就不打了,到處亂逃,有的退到城下大哭大嚎,有的一點目的也沒有,繞著圈兒亂蹦,是越來越多人投降。
    史千斤的兵,就是史千斤的兵,殺紅了眼,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投降,是不是逃跑,隻管追砍,王誌鳴了幾次金,才刹住他們的勁頭,接納眾多的敵兵投降。
    這時,城裏也開始廝殺了。
    六扈部的人馬城門一堵,瘋狂地掠奪著自己同伴,拽走氈毯,砍死主人,趕走馬匹,而後洶洶往樓關東門撤,出了城門,更是蝗蟲一樣,鋪天過去。
    他們要撤走,必須先趕到洛水渡頭。
    其實昨天,摸到雕陰方麵動靜不對,思達明就在應變。
    今天一大早,駐紮樓關外的六扈部就接到撤退的命令,用羊牛尿泡,纜繩,竹木筏,鋪了一座浮橋,除此之外,還奪了二、三條渡船,並意外地在河岸邊撿了些不知什麽人拋在河邊的木筏。
    按說,這兒的五扈部部眾的撤退時間足夠了,但貪婪驅使他們在撤退之前,能搶多少東西就搶多少東西,城中撤去的人馬到時,他們還沒撤完。
    過去的牛羊,人馬都在對岸悶嘶,從河這岸看,到處都黑一大片,黑一大片的。思達明這下帶著人過來,又把這邊的河沿鋪滿人頭。
    他們盡最大努力控製著自己的部眾,就連思達明,也帶著他的兒子們,手握利刃,去砍那些膽敢亂擠亂闖的百姓,部眾們也相當效率,一邊走浮橋,一邊利用原有的渡筏,一邊將皮革什麽的,捆載成團,方便載過。
    遊牧人一見城中大亂,崩潰得快,王誌輕易就接受俘虜,並不作太多控製,又有樓關百姓和一些絕望的,急著投降的遊牧人一起打開封死的城門,也出於思達明的想象意外,於是提前進了城。
    王誌一進樓關,看到樓關當道倒伏的屍體,不難推測出敵情,什麽也不再說,草草整了下編製,領兵就追。
    追了不足三裏,遇到了思達明殿後的嫡係。
    思達明身上背有數千自家兒郎的性命,雖然覺得多此一舉,也還是留下了他的堂弟和幾百精兵。
    兩軍現在是一個追擊,一個殿後,根本沒什麽猶豫的,上去就攪在一起,殺得你死我活,最先衝上去的是陳紹武的旅,他們這次搶前鋒失敗,還鬧了一場笑話,到了樓關,又白白看到史千斤的人包攬戰功,無不是存雪恥之心,哪管什麽騎兵不騎兵,隻管迎頭就上,比那些一心掩護的胡虜還顯瘋狂。
    頃刻之間,雙方就各丟百餘戰士,隨後更多的官兵匯集,壓倒性地將殘敵擊潰,殺向渡頭。大夥都紅了眼,都知道,敵人在跑,前頭是渡頭,誰追得快,頭功是誰的,都把勁兒用到腳底板上,王誌趕上來,也隻是催,催得那些原本穿了重甲的人什麽也不顧了,一邊跑一邊甩,尤其是騎兵,為了消弭北風,身子盡力前趴,恨不得自己就是匹馬。
    十幾裏的路,騎兵一刻鍾就趕上去了,這時,思達明才剛剛過了一半。
    他的人臨走搶掠,不成編製,又都簇擁著等渡河,沒有一點兒戰鬥力,被騎兵一衝,就在冰涼的帶著冰渣的洛水裏翻滾,不少體質超常的,什麽話也不說,帶上一捆輕皮,或者充氣的皮囊,跳下去,就往對岸遊。
    剛剛到了對岸的思達明看得兩眼流淚,看看河對岸,還有好幾百人,又不舍得拆浮橋。
    廖司馬掌管騎兵,一上來,二話不說,就指揮那些不成編製的騎兵,讓他們先別管砍殺,先奪浮橋,再往對岸衝,保護住浮橋。
    對岸便開始射箭,騎兵們傷亡眾多,衝不動,就下馬往對岸搶,終於逼得思達明拆橋。
    他們的浮橋不像最簡單的那種中原浮橋,隻靠兩邊大索,砍斷了索,也有浮力,加上水流平緩,有輕微薄冰,並不往河心收縮,官兵殺過去,將斷在和中的浮橋拉回對岸,下樁一固定,仍然能用。
    這無疑是極具鼓舞力的事情,後續官兵源源不斷,到了一看,有現成的浮橋,什麽也不管,隻管繼續往對麵追。
    王誌本來想追上渡頭就收兵,可現在,追得太急,建製都亂了,無論鳴金也好,堵浮橋也好,都收不住兵,隻好讓這些終於發了次瘋的孩子們逞一回英雄,繼續追擊。
    打到這種地步,已經不是大獲全勝可以形容的。
    安縣長,程縣尉帶著丁壯,匯集上痛恨胡虜痛恨到極點的樓關百姓們,匆匆趕到渡頭,沒見著人,也踴躍要過,理由成堆,說什麽“要是後續不足,敵人不也容易回頭?!”
    王誌硬堵堵不住,品品也是道理,也就放了行,放了行,兵兵民民,漫天遍野,往三裏峪方向追去了。
    三裏峪是座寬穀,據說有三裏寬,離渡頭超過五十裏,敵人大多是騎兵,按行軍速度來算,如果他們不回頭,就不會有仗打,王誌也隻有把收兵的可能,寄托在這一路上,一邊追一邊放慢速度,為收兵做準備。
    但是,他忘記了他另外一支人馬,一支本來該是形同虛設,按照正常行軍速度,怎麽都無法到達戰場的人馬。
    史千斤帶領著二百人,因為本身就是虛張一回,著陸地點都沒有做過明確的勘測和安排,按照正常的設想,他史千斤當然是要向北走,豎跨湖水,著陸之後,繞過幾座山,到達敵人可能經過的道路上,整個路程的時間,起碼也是七、八天,敵人跑得快的,都已經該回高奴睡自家女人了。
    史千斤卻認識到朝廷根本不能派追兵追那麽遠,伏擊敵人的最佳地點是三裏峪。
    如果是別人,他即便覺得三裏峪是阻擊的好地方,也決定去那兒阻擊,但湖水兩邊是山,也得從北邊山區繞過去,史千斤則不然,他打破了常規思維,帶十多條漁船逆走,沿洛水順流直下,趁著夜色,冒險從剛剛打過仗的那處渡頭上岸,繞過渡頭後駐紮的敵軍,神兵天降,午後已經到達了三穀峪。
    三裏峪雖然像人們說的那樣,足足有三裏寬,但不是處處都能走人,穀下兩邊兒,還會有高高低低亂石,樹叢,灌木叢,那處最狹窄的一段,能過人的地方,隻有三百來步,還是個上坡。
    史千斤原本準備伐些樹木,就地一橫,再掘了石頭和土填填,拍成了一道矮牆,但是他沒有去做,他以為敵軍恐怕還要等個天才能到來,而自己和將士們可以歇一歇了,畢竟花費半天,走了五十裏以上。
    他們就在周圍找了個合適的營地,吃頓飯,睡上一覺。睡到夜晚,被馬蹄聲吵醒了。
    史千斤當時沒有想那麽多,他竟以為是敵人的正常通過,竟隱蔽起來,沒有搭理,過了一會兒,他就感覺到不對,這敵人還在過,甚至通過時,在往穀峪裏別火把,為後隊照明,偷偷看看,敵兵拖囊掛袋,垂頭喪氣,雜亂無章。
    他猛地驚醒了,一身冷汗,心說“敵人已經潰了。我們是差一點放走這些殘兵敗將。”於是召集將士,不管人少人多,想也不想,殺了出去。
    思達明雖然敗了,但主力紋絲未損,如果是在白天,很難說這二百人會麵臨什麽,也很難說不是史千斤為將,將領會做什麽,但這是夜裏,史千斤所部喊殺聲一起,思達明的人馬就已經大亂,再被有意識地破壞掉火把,整個六扈部的人就跟是慌成一團,自相踐踏。
    從喊殺聲中,他們不難判斷,這是中原朝廷的人馬,不是哪一部自己人的劫擊。
    別管中原朝廷的人馬是怎麽來的,隻要是個人就能和樓關之戰關聯起來,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埋伏,對方提前在撤退路上設下的埋伏。這種狀況下,誰也沒法指揮軍隊,軍隊就很自然地一分為二,一部分隻管跑,往上跑了,一部分,覺得三裏峪更容易讓自己喪生,還不如折回去。
    史千斤當然不會往上追,就趕著折回去的敵兵往下追,情等著和追擊部隊匯合,一起將敵人圍殲。
    黑夜,是虛實的。
    史千斤不知道自己趕了多少人,這些人,也不知道趕他們的有多少人,大夥隻管順著自己心裏的想法跑。
    王誌此時已經收了兵,原本是要立刻回返的,但黑夜的到來,耗費的體力和過遠的追擊,讓他不得不就地紮營,防備敵人無意中察覺到什麽,並趁黑夜殺回來。
    史千斤奇跡地趕回了一支人馬,而這支人馬,又驚動了追擊的人馬。
    追擊的人馬,經過宿營前的梳理,基本上恢複了建製,黑夜中,隻知道是一股被自己人追的殘敵,頓時包圍對方。
    到了天明,雙方才分別看清對方,也看清了周圍,朝廷的七千人馬在荒蕪人煙的丘陵地上,包圍了足足三千遊牧人,登時,各自虛驚,暗自衡量。
    王誌這七千人,一半不是兵,但是士氣高漲。
    包括思達明在內的這些五扈部人,經過一夜亂躥,也是雜簇在一起,兵不識將,將不識兵,士氣低落到極點,更難形成戰鬥力。
    在第一時間內,他們誰也沒敢先動,都怕動一動,讓對方清楚了虛實。
    這種兩怕持續到中午,而打破這種持續的,又是史千斤。史千斤二百人,趕著對方趕了一夜,早有一種心理上的優勢,再加上他們與大部隊匯合,一旅人聚齊,開始想不明白,打樓關也打下來了,追擊也追上了,還把敵人圍困到合時的地形中,咋反而不敢發動攻擊,就不斷請戰。
    請戰了幾回,王誌都含糊幾回,放別人那就算了,史千斤不成。
    他原本就是個特立獨行的人,你不是含糊嗎,你也沒說不讓打,於是他率部打響了戰鬥,以本部發起攻擊。
    遊牧人雜簇在一起,根本發揮不出騎兵的優勢,而又士氣低落,竟被史千斤壓著打,別旅一看,以為中軍下達了總攻的命令,二來,也被史千斤挑了戰火,這些遊牧人不經打嘛,被史千斤頂著腦門揍,是一邊派人去問王誌是怎麽回事,一邊進攻。
    被圍困的思達明心驚到極點,官兵向他的進攻,讓他錯認為自己已經是甕中之鱉,而對方已經具備了圍殲條件,他一邊組織人手防禦,一邊調動自己還能調動的帳下精銳,意圖從史千斤那裏突圍。
    他當然覺得,也隻有從史千斤那裏突圍,才能衝出包圍,逃出生天,也隻有那兒人數較少。
    然而,史千斤的部隊是這支部隊戰鬥力最強的,強到和別的官兵不是一個水準。
    他二百人都敢追思達明一夜,何況現在一旅人都匯聚在身邊了呢。
    他帶著數十名士兵擋在洪流最急之處,陣戰整齊,亂戰瘋狂,自己更是守當其衝,戰馬戰死,長戈折斷,換了一柄樸刀,後來樸刀鈍去,又奪了根狼牙棒,猶如天降戰神,將身邊絞滿血肉之軀,殘肢敗體。
    思達明如果知道實情,如果向相反的方向衝擊,很可能是另外一個結果,但是很不幸,他拚幹了手中的力量,也沒有撼動史千斤的人馬,反而因為誰第一拔開了酒壺蓋子,讓這支人馬更瘋狂。
    人人都知道,平日的史部不能喝酒,但都不知道,戰場上的史部喝了酒會怎樣,會不會橫得沒邊兒,這次他們就見識到了,士兵們受到恰當酒精的麻醉,根本就是不知道疼痛的怪獸,穿著厚重的盔甲,整日不眠也不見疲倦,胳膊斷了,胡亂纏纏,腿瘸了,在地上滾著舞刀,以腿換腿,肚子開了,把腸子塞進去,用麻繩勒勒,有的殺忘了,十幾個人的小隊也敢往縱深衝。
    思達明隻好鬥誌一挫,退回陣中,去祈求長生天的保佑。
    也許真是長生天的保佑,他命不該絕。
    一支正在跋涉的隊伍接近這場一邊倒的戰場。
    這支隊伍的先行者很快發現了兩支鏖戰的人馬,立刻回去,向一名高大少年報告。那名少年迅速帶領兩名首腦,打馬登上戰場東北方向的丘陵。他們觀察了一會兒,其中一位威武的首腦便對那位高大的少年說“阿孝。這兩支人馬人數眾多,又不知都是些什麽人,我們還是趕緊遠離他們的好。”
    那位高大的少年正是和路勃勃分手的狄阿孝,他把視線放到另外一位首腦身上,等了片刻,又投入戰場,提起馬鞭,說“起碼我們知道其中一方是中原朝廷的人馬。”
    他略作猶豫,說“在這裏,誰還擁有那麽多的軍隊,並和中原朝廷作戰?!我看除了白羊王,不會再有別人。”他開始舒展四肢,傲慢地說“長生天真是厚贈我等,你們看,白羊王被圍在中間,旗幟漂泊,情形岌岌可危,如果我們衝下去,打開一個缺口,把他們救出來,是不是能取得白羊王的信任,得到意想不到的回報呢?!”
    他不再和兩位首腦議論,調轉馬頭,往自己的隊伍奔馳去。
    兩位首腦相互對視,都沒有說話。
    旋即,他們也調轉馬頭,留下驅動戰馬的“駕,駕”聲。
    他們接近了隊伍,才追上狄阿孝。
    狄阿孝已經在向馬隊揮舞馬鞭,他懶洋洋地高喊“夏侯家的戰士們,前方正在打仗,有誰忘記了帶他的馬刀,先告訴我。”
    馬隊中當然沒忘帶上自己的馬刀,頓時為這樣的一問沸騰,紛紛把馬刀抽了出來。
    兩個首腦慢了下來,停在一處,其中一個說“他天生就是個巴特爾,魚木將軍,你呢,你能回答他,你忘記帶自己的馬刀了嗎?!”
    魚木黎當即抽出自己的馬刀,盤旋在馬上說“我從來都為效命於他的阿爸和阿叔而感到無比驕傲,所以我把馬刀隨時準備著,來吧,古斯洛,讓我們一起去拯救偉大的白羊王閣下吧。”
    粗壯的古斯洛“嗨嗨”兩聲,說“你別高興得太早,誰知道那裏麵有沒有白羊王,我隻是去告訴前方的人,無論他們是我們朋友,還是我們敵人,我的馬刀都會讓他們敬畏,或者膽寒。”
    狄阿孝已經帶著一片閃亮的馬刀,聚集攢動,他展現一下自己潔白的牙齒,大聲說“夏侯家的勇士們,希望你們個個具備去拯救一隻綿羊的美德,並且喜歡上自己的行為,因為我們很需要他豐厚的回報。”
    一位手持拐杖的老人扶住一位女子遞交的手掌,從馬車上下來,他取下鬥篷,露出一頭白發,把手放在眼睛上,搭了下涼棚,走往彎刀簇擁的狄阿孝身邊,微笑著說“要是見到白羊王,不管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都要多想想,想想你阿哥對你的重托,不要表現得太傲慢,盡量的打動他。”
    狄阿孝俯在馬背上,笑著說“我記住了,老師。可您要知道,一隻需要過路人拔刀相救的綿羊,往往不能看到真正的巴特爾,誰要在他麵前表現得像個巴特爾,誰就會讓他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
    一群粗獷的戰士也許是很久都沒有笑過了。
    他們晃動韁繩,舉著彎刀,肆無忌憚地發笑,蹬起了一堆黃塵。阿孝也直起腰,扯起韁繩,兩腿夾動馬腹,向在偏移的太陽奔馳,身影,就在強烈的陽光下晃動。
    風月無奈地搖了搖頭,靜靜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勇士們越來越快地奔馳,帶走了尖銳的寒風。
    一隻高高盤旋的雄鷹,緊挨著冬日裏的太陽飛過,大概正提爪凝視前方的戰場,原地繞了一個巨大的圓圈,因為仰視,已經看不見了的土地上,隻剩下一個一開始帶足哄騙味道,卻越來越蒼老的回味“年輕的時候,我比他還要高大,有著英俊的外表,勇敢的內心,自信的靈魂,騎著一匹並沒有被被馴服的兒馬子,荷荷,和他的阿哥不相上下吧,不過更帥了一點兒,經常舉著馬刀,背著古琴,到處尋找,並拯救那些孱弱的靈魂,現在不行啦,老啦,隻好把這個機會讓給這些年輕的孩子們。
    “是呀,老去的,以及死去的人,所殘留下來的痕跡,漸漸地在被歲月消除,可那些年輕的雄鷹們,已經展開了他們的翅膀,誰也不知道他們怎麽飛,會飛到哪裏落腳,因為這世界為之而遼闊,太遼闊了,看,那太陽底下,就有一隻雄鷹在盤旋,去俯視白骨累累的戰場,來,我彈琴,你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