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聞雞起舞
字數:9555 加入書籤
揮戈逐馬!
史千億隻當狄阿鳥沒成家,猝然一聽,被打擊到了,差點沒摔倒。
她曆來對自己的相貌自卑,雖然極為難過,也沒敢發火,被謝小桃牽著去洗臉,一邊走,一邊眼淚就滾滾下來了。
謝小桃心裏奇怪,連忙說“你哭什麽?!是不是阿鳥欺負你了呀。”
史千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說“他沒說他成家了。”
謝小桃無奈,隻好說“成家不成家,要什麽緊,人好就行了,你洗洗臉,去見芷兒夫人,她是個好女人,即使說你什麽,你也不可與她頂撞,好嗎?!”
史千億點了點頭,洗了把臉,往正堂去了。
到了之後,李芷剛剛把李多財摸到的消息講給狄阿鳥,她見到史千億,也緊了緊眼,覺得這個姑娘,兩條眉毛太讓人觸目驚心了,卻還是笑了笑,上前把她接到一旁坐“史家姑娘吧,你願意給阿鳥做側室麽?!”
事到如今,能怎麽辦?!
史千億眼淚汪汪地點了點頭,隻覺得自己一身的力氣,沒有一點用武之地,別說側室,就是讓自己做妾,自己又能說什麽?!
她飛快地給正室的行為定了性,笑裏藏刀。
李芷卻還不知道狄阿鳥的想法,高奴那邊兒,狄阿孝很難靠住人,自己這兒把史千億娶了,高奴的基業就要牢固三分,隻不過她越發信任狄阿鳥,知道對方越來越成熟,越來越有城府,不會無緣無故勾搭個可以說得上醜的姑娘回來,於是,再掃過史千億幾眼,突然發覺她像個習武之人,更有種親近,問“史家姐妹習武?!當真英姿颯爽。能讓姐姐開開眼界麽?!”
史千億也有心不讓她小看,上看下看,看中了糙梨木做的桌子,也不起身,看著邊角,抬手一揮,就是木質斷裂聲。
起手一看,李芷才知道,她不是砍在上麵的,而是正正一拍,下得手,再看桌角,堅硬無比的梨木都變成了花生顆粒般大小,立刻被鎮住了。
不光她,狄阿鳥也被鎮住了。
他隻是聽史萬億說他姐姐厲害,卻沒想到厲害到這種程度,參考史萬億被趙過幾個回合殺得奪路,雖因為兵器不合手,也隻是覺得他嘴裏厲害的人,無非是阿過一般的人,沒想到史千億端是不可小覷,自己和趙過真拍磚石,還能震裂成塊兒,可是要打梨木,卻萬萬做不到,光是這一手,趙過和自己都要排她身後去。他連忙起身,驚喜交加地問“你怎麽做到的?!”
史千億大大得意,說“這算什麽?!我馬上馬下,十八般兵器,無人能敵,到了十六歲,我爹都要棄槍認輸。他說我的力氣都在這兩條眉毛上麵,這是白起將軍才有的冷豔鋸,咱關中名刀冷豔鋸就是從這眉上來的。”
狄阿鳥怏怏失望,心說“你倒是和你爹一樣,可著勁吹吧,你長不長那兩條眉毛都一個樣兒,就算是天生神力也和眉毛沒關係,至於名將白起的模樣,從不見記載,那白燕詹,一盤老朽,還自稱白起之後呢。”
李芷拍了手掌,麵帶讚許和鼓勵,轉過臉說“你以後到哪去都要帶著她,這樣我就放心了。”
說完起身,帶他倆去吃飯,到了飯桌跟前,看到史千億老遠伸鼻子,就說“你有這般的功夫,定然食量驚人,這次倒管不飽你了,明早,我吩咐小桃多做些飯菜。”
狄阿鳥笑著說“她把她兩個哥哥吃得離家出走,你說驚人不驚人?!不過,我倒是怕她吃個五大三粗,本來還湊合,到時就沒法去看。”
史千億瞄了狄阿鳥一眼,氣呼呼地坐下,忽然想到了什麽,解釋說“其實我爹為了省油,放的油少,越會過,越吃不飽。”
李芷“噗嗤”一聲笑了,回過頭來,說“這次他們來殺你,也就是這幾日了,我們是不是先下手為強,動用營兵把那個巢穴連根拔了。”
狄阿鳥搖了搖頭,說“隻怕姓鄧的會拚命,我現在還不能和他鬧僵,牧場現在正要有起色,為了大局,還是忍一忍吧。我倒覺得,那老兒找不到誰告密,一時不敢輕舉妄動。”說到這裏,他停住了,吃了點兒東西,又說“過兩天,你們出去避上一避,我有三所房子,別的辦法沒有,逃命還是綽綽有餘,再說了,他請這些人過來,要錢不說,也不會一輩子住他那兒。”
李芷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這些江湖中人,殺人的法門千奇百怪,令人防不勝防,我們光是被動地躲,怕是躲不開。瘤子還是趕早割掉。要是陸川在還好,讓他和史家妹子一起護著你,我倒也不怕了。”
狄阿鳥沉沉地說“我早有了主意。隻能先鄧北關,再到這老兒,不然的話,等於破壞我們的協定,他一個校尉,我們還是不好應付的。”他看到史千億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一眼瞪過去“沒你的事兒,好好吃飯,把肚皮給我填飽,免得見了你父親,說我不給你吃的。”
史千億撇了撇嘴,吃了一氣,看到謝小桃從外麵進來,坐到自己身邊,才想起了要問“你也是他的妻妾麽?!”
謝小桃立刻紅了臉,覺得自己太丟人,倒是狄阿鳥肯定地說“沒錯。”
他吃了不少飯,停箸起身,說了句“你們說話”,就走了,到了裏間,點了油燈,拔開衣衫,坐在幾桌麵前讀書,看了不幾行,史千億也進來了。
她問“你到底有多少妻妾?!”
狄阿鳥說了句“很多”,就給她往外指指,讓她少打攪自個兒,史千億卻坐下了,一手提起一個折本,扯拉好長,讀了名字“營田利——什麽呀。”聽到狄阿鳥沒好氣地補充一字“弊”,又自下頭掏了這樣的折本,再讀名字“屯田八法。”
她撅嘴一笑,發覺狄阿鳥這間房子裏頭什麽也沒有,都是厚厚的典籍,用木板裝著,一時好奇,問“這些書,你都讀過?!”
狄阿鳥轉了個身,又往門外指指,說“去吃你的飯,吃過了,把土塵洗洗,早點睡覺。”他發覺史千億又往折子底下掏,伸手去按,說“這些都是我的心血,你別碰到火上了,要是你想讀書,去找大娘去,讓她教你,去吧。”
史千億把腮上的一口氣憋去另一邊,說“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心血,我還不清楚你是什麽人呢。”
她又拿起來一本折子,再一看,說“如何杜絕吃空餉?!”感興趣地說“我爹從來不吃,那是兵血。”
狄阿鳥頭皮發麻,一丟書,自己走了出去,喊道“李芷。李芷。”
這樣的事,應付起來非他所長,以前他都是生受,現在都是找正妻,讓正妻解決,眼看李芷露了麵,說“把裏頭那個給我拉走……”
李芷一掀眉毛,似乎在責問“拉走?去哪?!你剛剛把人家領進家,就讓拉走?!”她推了狄阿鳥一把,說“回去,回去,千億剛來,就與你一個人熟,你不呆她身邊,她也跟你的含章一樣,跟人家跑。”
段含章是狄阿鳥心中的刺。
她發覺狄阿鳥有點兒惱羞成怒,正色說“言行要一致,把人家領進門,就好好待人家。”說完,把狄阿鳥塞了回去。
狄阿鳥一轉臉,發覺史千億晃來晃去,兀自得意,說“那好,我今兒不讀書了,我們早點兒睡。”
史千億翹了翹頭,問“你夫人凶不凶,好像你很怕她呀。”
狄阿鳥沒有說話,坐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肩膀,說“我一無所有的事兒,她不嫌棄我,為我犧牲很多;我茹毛飲血的習慣招所有人的厭煩,隻有她不感到奇怪,無論我做什麽錯事,她也都容忍了,所以,我愛她勝過任何人。”他揮了揮衣袖,在燈碗裏挑了一指頭,問“你想你父親嗎?!”
史千億搖了搖頭。
狄阿鳥說“可是,我卻想念我父親,以前,我總是想他隻有一個妻子,怎麽做到的呢,現在我才明白,你要是愛上一個人之後,你眼裏隻有一個人,我是指真心,就是你自己都不清楚的真心。”
史千億說“那你還娶這麽多妻妾,把我也領回來?!”
狄阿鳥有點兒茫然,繼而調笑說“大概是我太好色了吧,連你這樣的不漂亮的,帶著兩條臭眉毛的女人也摟了回來。”他揮手一握袖,把燈撲滅,輕聲說“這裏頭有被褥,你拉過來一條,今晚,我們一起睡。”
史千億在黑暗中大了膽量,爬了一會兒,到了被褥上,回過頭來,見他坐了過來,打一旁親了一下,撲了一會眼睛,又親了一下,再過一會兒,說“你叫狄阿鳥,你怎麽叫阿鳥呀,這麽難聽。”
她被狄阿鳥的胳膊環過,感覺到輕飄飄的,好像在一艘船上晃,一時意亂情迷,專注地盯著狄阿鳥。
狄阿鳥說“我們那裏的人都愛以活物為自己的孩子冠名,我父親也就給取了小名為鳥,飛鳥,我還沒有大名,等成年了,再取字。”
這麽一說,他想起來了,如果是十八歲加冠,自己就要到時候了,如果再推遲,也要等到兩年之後,一時出神,竟忘了,說“我今年十八歲,到了取字的年齡了。”史千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說“你不是差不多二十麽?!”
狄阿鳥吞了吐沫,說“其實我三十有餘。”他見史千億擂了自己一下,說“這個,你不要奇怪,也不該奇怪,我很早就出來闖蕩,人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如果不把年紀誇大,就沒人信任你。”
史千億有點出神,覺得他一定經曆了很多,怪不得自己老覺得他帶著一種讓自己心醉的滄桑,輕輕地吻他,說“我也是,我也是十八歲,唉,女人跟男人不一樣,十八歲已經很老了,十三、四最好,二八也好。”
她自我解嘲地笑笑,藏身於狄阿鳥的胸膛,說“以後誰要是覺得你辦事不牢,我替你揍他。”
狄阿鳥笑笑,放她躺下,自己睡在一邊,覆好被褥,說“你還是省一省,那些讓我無可奈何的人,憑你也動不了人家,你以後呆在家裏,自己好好的就行了,我不要你給我揍誰,需要的話,讓你父親代勞。”
史千億卻冰雪聰明,霎那就按著塌,抬起頭,點上狄阿鳥的鼻子,說“我知道了,你是因為我父親才……”
她一賭氣,翻了個身兒。
不過,狄阿鳥一推她,她又飛快地翻了過來,摟著狄阿鳥說“你要補償我,補償我。”
補償?!這話太曖昧了,怎麽補償,狄阿鳥好說歹說,隻好踐從,補償到半夜,這才能睡下去。
史千億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爬起來捏捏狄阿鳥的手掌,自言自語說“其實過了這個年頭,我就十九歲了,你真的很小唉。”她用指頭穿插著狄阿鳥的指頭,把他的手掌舉起來,放到自己眼跟前,發覺狄阿鳥身子抖了一抖,笑了笑,說“你做噩夢了麽?有我在,以後你什麽都不用怕。真的,算卦的說了,我本來是殺星轉世,這雙眉毛,是禍也是福,左一根殺人八千,右一根殺人一萬,隻因為是個女的,才不好撈富貴。”
她把狄阿鳥的手掌放回去,還是睡不著,隻好橫臥榻上,以一個拳頭支撐下巴,問“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爹不喜歡我,所有人都不喜歡我,從來也沒有人給我說這麽多話,我要是聲音柔軟一點兒,他們就說我裝,我一直都想哭,可是我哭也不知道哭什麽好,唉,人總有倒黴到頭的時候,結果,就把你騙到手了,你後悔也好,頭疼也好,反正我都是你的了。”
她亂七八糟說了一夜,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才一陣頭疼,想睡覺,正要睡。
就見狄阿鳥呼通一聲,坐起來,說了句“雞叫了。”就亂扒拉衣裳。
她好奇得不得了,幹脆說“也許雞叫了吧,可是這荒山野甸,你怎麽知道?!”
狄阿鳥愁了揉眼睛,把困皺的臉抹平,說“反正到時辰了,不能睡了,早起的鳥有蟲子吃。”
史千億大笑,爬起來問他“你吃蟲子呀。”
狄阿鳥要求說“你睡吧。”
史千億瞌睡又走了,翻來覆去躺一會兒,爬了起來,把燈點亮,再看看他的書和文稿,盤腿坐下,說“我爹說,其實書讀多了也不好。”
她是這麽說,可是心裏又敬佩,又惆悵,因為自己字都認不多,隻好抓抓耳門,看看一方硯台,把筆握上,奮力寫道“史千億。”寫完,橫豎看看,還頗滿意,在後麵再填個字,寫個裏頭少筆畫的“愛”字,最後,再寫個“他”,笑了一笑,聽到院子裏骨碌碌響,爬起來,趴到窗戶上,隻見東麵的太陽拉出一盤血線,幹脆披件自認為是狄阿鳥的衣裳,拖遝著一雙鞋,走到門口,到了門口,隻見四周幽暗,狄阿鳥正奮力在攢石滾,石滾咯吱吱,咕嚕嚕,身影嵌著的朝陽底下,新牆內,柴垛邊,眾物依稀可見,就像在一幅畫裏,心旌又是一陣搖晃。
她以為狄阿鳥正在攢磨碾糧,眼前飛著小星星,驚歎說“這個男人好勤勞,太勤勞了。”盯了半晌,發覺狄阿鳥往這兒看了,連忙縮回去,再聽,是一陣吐氣聲,冒頭出來,東方金光迸射,他人在一片霞光中起舞,心裏黯然了,思道“怪不得他說,他奈何不了的人,我也沒用,原來他武藝也很好。”
她挑挑揀揀,翻來覆去,發現自己沒有一樣能讓人家看上眼的,隻好又去摸她自己的眉毛,謝小桃也起床了,一邊穿衣裳,一邊沿著牆邊,自後麵拉她一下,打個哈欠說“你怎麽起來這麽早?!”
史千億發愁地說“我睡不著?!”
正說著,發覺身後另一個門裏也亮了燈,連忙跑去看看,一看,李芷正在穿衣裳,連忙套交情“大娘,你也起來了?!都是那個家夥吵的吧。”
李芷沒想到她開口叫自己大娘,反應過來,才笑著說“你這丫頭,叫我李芷好了。我倒想多睡一會兒,你看他們倆,一個比一個早,一個忙做飯,一個要上工,哪還睡得下去。”接著又說“我們夫君是做大事的人,現在又是關鍵時候,他有點不待見人,到了晚上,你別再纏他,纏他了,他白天就沒有精力,這也是一些人常說的,春霄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史千億頓時閃出兩個字“吃醋。”她連忙笑笑,掩飾過心裏的念頭,說“他都在忙什麽呢?!”
李芷說“養馬。”
史千億大為高興,說“我就喜歡馬?!我也要去。”
李芷說“如果雕陰認識你的人不多,那就再好不過,這兩天,又刺客在圖謀他,你跟著他,要寸步不離。”
史千億都是在她父親的軍營混著玩,她父親的兵差不多都沒了,她也沒多少顧及,說了聲“好”,卻不相信有刺客要刺一個在牧場養馬的讀書人,想問吧,不好問出口的,反倒擔心自己會不會把他家吃窮,連忙說“他一月薪水多少?!”
按照田小小姐給的標準,是三百兩銀,李芷就報給她知道,隻見她天旋地轉,愣了一愣。史千億眼前花過一陣兒,連忙問“是銀幣,還是銀兩?!”三百兩,自然是銀兩,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問的傻,喃喃地說“我爹做校尉,俸祿折合,一年才幾十兩銀子,他養馬而已,怎麽能得這麽多?!”
李芷還以為自己說少了呢,看她一副窮樣兒,哭笑不得,說“所以他才格外地忙。”
史千億連連點頭,說“三百兩,確實應該忙一點兒,牧場的薪水就是高,高得離譜,如果要女人,我也想去試試,不就是馴馬麽,我行的。”
李芷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你以為錢那麽好賺麽?!整個牧場,除了有特別費的各個掌櫃,他薪水最高。”
史千億猛一伸脖子。
李芷伸個懶腰,慵懶地舉了一杯水,漱了漱口,吐到銅盆裏,讓史千億,讓史千億坐到自己身邊,說“不要小家子氣,三百兩銀子多麽?!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人,讓人家知道了,多丟人?!”
史千億聽他說這說那,還是覺得三百兩銀子很多,太多了,手指一連抓動,骨節啪啪響,好像在練一種傳說中的武功——九陰白骨爪,也像是“咯嘣嘣”地捏動一把銀錁子,害得李芷都有點兒懷疑她的人品。好在她補充了一句“要是我也一個月三百兩,我就全買上糧食和肉,把親戚都養上。”
她跟李芷說了一會兒話,李芷就慫恿說“飯好了,我都聞到香味了,快,你快去吃飯,別讓他溜走。”
李芷這麽一慫恿,她“嗖”地往外躥,到了外頭,直奔柴房,進去剛抓了半張熱鍋盔,想起狄阿鳥不見了,問謝小桃“他人呢?!”
謝小桃告訴說“走了,喝了點羊奶,帶了一張鍋盔,一疙瘩鹹肉,一壺鹹茶,要邊走邊吃呢。”
這麽一說,她就連忙往外跑,一跑,才知道自己衣衫不整,臉都沒洗,想想,這家夥還真是說走就走,再一想,自己可以把他追回開,等自己穿好衣裳,洗了臉,漱了口,吃了飯一起去,就一邊提鞋,一邊追,追著追著,到了河邊,大老遠看到狄阿鳥正在棚子裏吃飯,心說“終於讓我攆上了。”
她樂顛顛地往下跑,嘴裏喊著,到了跟前,發覺狄阿鳥正盯著水出神,連忙問“你發愣呀。”
狄阿鳥指了指洛水,說“這河有一點點兒混濁,若是到了夏天,恐怕就要大渾,馬匹飲了會生病。”
史千億往他旁邊一坐,多少也有點發愁,問“那怎麽辦呀?!”
狄阿鳥說“我想在西川壩頭放幾輛巨大的水車,水車可以減緩水下來的速度,有利於澆灌農田,還有利於河水的澄清,要是還不行,就想法兒建幾個分水閘,再試試能不能減緩。”
史千億問“還不能呢?!”
狄阿鳥說“那就沒辦法了,換作別的法子,要是憋出水災,或者讓洛水斷流,那就完了。”
史千億爛漫地往上遊看看,突然來一句,問“你說,要是把西川壩全拔了,能不能水淹七軍,淹掉雕陰城。”
狄阿鳥還沒想過,立刻就毛骨悚然了,雖然西川壩離雕陰還很遠,可是真到了春夏之際,野戰並非所長的官兵,又不大重視這道壩的官兵定然守不住西川壩,要是遊牧人刨爛這座天然大壩,大水摧枯拉朽,是不是淹過雕陰不好說,城北川裏確實能夠養魚,說不定洛水從此改道。他立刻噓了一聲,說“這句話,你千萬不能對外亂說,不說沒人想得到,要是說了,隔牆有耳,日後肯定出大事。”
不說不是個解決的辦法。
他思來想後,覺得把渠擴大,直直往北拉,走縣南,順便給雕陰攔腰來一道護城河,最後往東拉,再尋與洛水匯合,分擔湖水水位,不減洛水流量,穩妥不少,這樣以來,也許往北走的河走在山區,就不必再太在意河堤,順其自然,減少造價,而到了縣南,再固梯,然後往東引,那麽這段渠,就是橫過大片的農田,再往東走,可以往山區泄洪,泄不完的,再疏導著它,回到洛水。
不過他不是水利大家,隻是想想,以便給王誌提起,讓他看,實在不行,在西川壩屯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