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節 青龍盤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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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揮戈逐馬!
    正是北平原上收割麥子的時候,漁陽外正在收割人頭。狄阿鳥走時,留下了和到一半的局,給了拓跋黑雲無數的念想,緊接著朝廷大軍上援漁陽,和談用的糧食隻送了一小部分,至於弩車圖紙,也是差點就給,但是沒給,狄南非信誓旦旦,大王批條都批了,可是手下的人聽說朝廷出兵了,舉旗不定,倒是東夏將了轟天雷的來源,將人抓起來送上了門,隻是給出去的人知道轟天雷的出產條件——需要花山掌教令牌,卻根本不知道配方,更不知道怎麽製作。
    本來拿到了條件,與東夏締約,陳國就勝利了。
    就是離勝利隻有一步之遙,朝廷的援兵到來,致使天平向另外一個方向傾斜,功敗垂成,勞師無獲。
    狄阿鳥走時退一步讓出了一道營壘。
    這一道營壘反倒成了陳國自己的鴻溝,講和在即,無論是拓跋黑雲還是野利大將,都無心將之拆除,這會兒,朝廷援軍來了,即便是想威脅東夏,攻城器械也進不去,再拔吧,終不是說威脅就威脅,引而不發了,會直接挑動漁陽方麵的神經,促使他們配合作戰,內外夾擊。
    就這樣任它功敗垂成?
    別說拓跋黑雲不肯,野利大將不肯,幾萬拓跋氏大軍同樣不肯。
    拓跋氏將領們現在高層的圈子裏開了個小會,將領們無不主張對朝廷一方用兵,打給首鼠兩端的東夏看,隻有拓跋黑雲默不做聲。等眾人請戰一片的時候,拓跋黑雲這才說“打是要打,自然不能讓東夏將和不和,也不能降低他們和談的條件,但是要打,不一定非要我們先打。我們與東夏議和,是私下進行的。納蘭明秀和一些首領本來是怕我們一退,東夏王報複他們,現在反倒會怕朝廷把漁陽給保存下來,讓東夏王喘上一口氣。”
    他說“你們知道,潢西戰爭已經結束了,博格阿巴特這一次離開,恐怕也有重整兵力的打算,而咱們呢,因為缺糧,剽掠太過,一些小部落忍受不了,也跑到了對麵。這是個危局,越是危局,越深藏轉機。我們自己人說完,為什麽不請納蘭明秀他們來一起計較?我們便假意告訴他們說,攻打漁陽的時機已失,我們覺得還是退兵為好。”
    “什麽?”野利有信大吃一驚。
    拓跋黑雲笑道“咱們退兵,隻是勞而不獲,可是納蘭明秀他們呢?他們一定會挽留我們,我們假裝為難地告訴他們朝廷的人馬不好應對,那他們一定認為中原人比東夏人好打,隻怕反複主動求戰。”
    眾將之中有人曾經與張懷玉交過手,深知張懷玉所領軍隊戰鬥力極強,於是相互交流看法,無不喜出望外。
    於是,他們又邀集一幹部落首領議事,納蘭明秀果然第一個請戰,其它首領們也踴躍充當馬前卒。
    納蘭明秀回到自己的軍隊,說開拔就開拔,往朝廷的方向頂去,但是就在他率軍隊開拔之後,幾個貴族帶著手下回他們部落去了。
    在部落裏,這幾位上了年齡,威信很高的貴族,第一個去見的就是納蘭山雄。
    被軟禁奪權的納蘭山雄倒沒有像外人想象的那樣,身邊一切都由納蘭明秀把持,甚至族人都見不到麵。他接待了幾位貴族,盤盤自己的腿,讓貌美的女奴隸再給自己的光背塗一層水,以減除肥胖帶來的酷熱難忍,同時,也不動生色聽人在講局勢的變化。
    過了一會兒,他等女奴隸坐到自己身邊,一手抱住,一手撫乳,陰晴不定地說“納蘭明秀主動要為拓跋氏效勞,去打中原人?”
    他的臉色越發難看,輕聲說“拓跋氏兵退了呢?我看東夏王沒那麽容易被打垮,而今他的主人也出麵了。”
    眾人都不發表自己的意見。
    他就說“我再等等吧。情況一不對,你們就趕走納蘭明秀,讓他帶一部分親族去北方大漠去。咱們納蘭氏不能做人家的刀,任何人的,但也不能惹下滅族之禍。”
    眾人紛紛點頭。
    他就揮起手,讓人跟隨納蘭明秀去打仗了。
    就在以納蘭明秀為首的部族悍然出擊的時候,張懷玉也坐在大帳與眾將議事,他說“東夏王是朝廷一手扶持起來的,而今就要首鼠兩端了,我們救他不救是次要的,就怕他不死,反倒跟著別人跑了。所以這第一仗,一定要打狠一點,打猛一點,打消他狄阿鳥的驕橫,認為天下無人,我是他的手下敗將。”
    眾將諾然。
    然而張懷玉卻不甚滿意,起身說“我縱橫多年,唯有武縣一敗,敗則敗矣,這一仗豈是隻為爭一口氣。我們靖康軍,原本天下聞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而今連二三流的遊牧部落都奈何不得,還曾得了?”
    他一聲“令下”,獰笑要求說“這一戰老規矩,戰後不能手提遊牧人首級者,不配活在這個世上,但我吸取以往的教訓,不會殺他,隻會拔了他的衣裳,剃光他的頭。他不以我國為榮,揚我軍威,我就讓他胡服還國。”
    這一次,這是他自己的兵,不是沒有打過仗的團練、壯丁。
    納蘭部自然認為幾許年來,朝廷的軍隊不過如此了,這一仗也是往狠裏去的,去如風,張弓蜂擁,箭下如雨。
    他們最先遇到的是張懷玉的前鋒營,兩下一波一波的拚殺頃刻之間激烈異常。
    因為朝廷步兵居多,平原開闊地帶,敵人先發,倒是處於被動,營地尚未建設完成,後方的軍隊也難以展開支援,隻能以少敵多。
    但是一下午的血戰,讓一種新式兵種煥發異彩。
    針對騎兵,張懷玉練就了一支持樸刀的步兵,這支樸刀兵隻在胸部披魚鱗鐵甲,麵孔覆蓋鐵皮,但背部完全裸露,讓士兵們本能地知道他們遇到敵騎,隻能迎麵而上,同時派遣出的軍官,一旦發現士兵們不努力作戰,就在士兵背部劃劍,戰後,背部有痕者一律斬首,又專門訓練以法,迎麵而至,錯身砍馬腿,拖刀砍馬腿,別刀撬馬腿。納蘭明秀是一戰砍在硬骨頭上,為了打消拓跋氏撤兵之想,他幹脆放棄避實擊虛,遊動作戰,集中了優勢兵力,死打朝廷前鋒營。
    半場仗打下來,朝廷前鋒營戰死一千餘人,以納蘭明秀為首的部落也付出千餘騎的代價。
    納蘭明秀吸收教訓,幹脆利用北人身高體大,打獵搏鬥的優勢打完下半場,結果張懷玉二千多人的前鋒營幾乎全軍覆沒,遊牧人被後援趕上,死傷逃五千餘。
    拓跋黑雲都看得苦笑搖頭,不得已指點說“明日再戰,你們全線出擊,鏖戰且退,我領兵擊其惰。”
    第二天,朝廷大軍追著一萬多遊牧人大打出手,拓跋黑雲領兵插其空隙,雙方均又死傷慘重,停戰休整。
    暫且停戰了,張懷玉才知道東夏王不在漁陽,自己不知道狠給誰看,而自己一方,既有漁陽出兵配合的希望,也有讓狄阿鳥懸崖勒馬的可能,於是派人給楊雪笙送信。就在狄阿鳥前往野狐嶺的時候,也就是楊雪笙催到的時候,急等著打退朝廷大軍的遊牧人不幹了,於是又一次主動出擊,打了個天昏地暗。
    張懷玉畢竟兵少,如此硬仗,精銳部隊損失慘重,直奔萬數,越打越心虛。
    他忽然之間就鬧不明白,這遊牧人怎麽就瘋了一樣隻打自己,不計損失,隻求快戰,任漁陽裏的人閑著。而至今為止,漁陽倒也沒有非投降不可的意思,都曾派人衝破阻撓來慰問過。
    雖然可以解釋這種行為是裏頭的親朝廷派的自主行為。
    但他就覺得哪裏不對。
    從容的漁陽,瘋狂得不計死活的遊牧人,都不對。
    他感覺自己有點打不起了,退也退不了,幹脆一紙書信,向楊雪笙和陶坎告急,說“我軍將士戮力,換來數倍殺傷,然敵眾我寡,漁陽自稱群龍無首,不敢作為,乞念同袍之誼,予以援手。否則獨木難撐,漁陽視我之弱,投敵反複,抄掠我後,數萬朝廷將士將被圍矣。”
    楊雪笙接到這封信,軍中已暗藏殺機,想要狄阿鳥動手了,他算算帳,三萬五千朝廷精銳,立圖北平原魚死網破的損失萬萬劃不來,於是立刻宣布以懷柔東夏王為主。同時,他讓人備好馬車,輕車簡從,十萬火急趕往北平原,聽說狄阿鳥還沒有回到北平原,他就在北平原邊上睡馬車,氣急敗壞地說“我等他,就在這等。我哪也不住,我就在外頭等。”
    狄阿鳥卻好像跳出了三界一樣,還在道觀裏悠閑。
    當天馬隊連續趕路,加上一上午的折騰,已達極限,狄阿鳥就讓他們在山下紮營休息,自己則受道士挽留,住在了道觀裏,就住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窗戶的花格格子外老早就有野鳥鳴叫。
    狄阿鳥習慣性起身,見嗒嗒兒虎光嘟嘟地睡著,翹著唇瓣,一腳勾曲,一腿橫伸,就把夜裏給他打蚊蟲的扇子收起來,免得他翻身時硌到細嫩的身子,會轉醒過來。不料,剛剛把扇子拿過,嗒嗒兒虎就睡眼朦朧,胳膊和頭都動了一動,哼哼說話“阿爸。嗯。嗯。嗡嗡。”
    狄阿鳥還真不知道自己怎的忽然有一天就轉變為人父了的。
    昨天那麽困,還聽不得孩子為蚊蟲哼哼,給他打了半夜的扇,睡了停,醒了打。他想孩子還在睡著,隻無意識地說胡話,起身要出去,嗒嗒兒虎已經不願意了,“啊啊”幾聲,使勁地蹬兩條腿。
    他又當是連日驚嚇,做了噩夢,連忙拍、拍安慰,拍著,拍著,嗒嗒兒虎揉了揉眼睛,嗡聲說“阿爸。抱。”
    狄阿鳥把他抱上,順便點亮燈火。
    觀主,那位年齡最大的道士就上廂房叨擾拜見,蒼老聲隔著廂房牆壁就透了進來“貴人起來了?夜裏安歇可好?”
    狄阿鳥吃了一驚,心說“這麽早?!”
    他正要回話,一個衛士的聲音傳了出來“是呀。我們大——爺向來起得早。”
    打開門,兩個衛士已經筆直地立在門外,而陸川裹了個薄毯,蜷在廊下。
    他分明記得讓這些弟兄們好好休息的,沒想到他們照樣換崗,守在這兒,尤其是陸川,定是一夜都在,即便是自己給嗒嗒兒虎打著蚊蟲,時睡時醒,也沒有聽到半分動靜,連忙說“不是說昨夜不設門禁了嗎?”
    不等他們回答,他又看到了老道士,在晨曦之中,帶著個小道童,皓首伸看著,笑意盈盈,連忙說“觀主更早。”
    那觀主輕聲說“我們觀後有一片白蠟林子,遲了一倆月也不見開花,就這兩天開花,我就納悶,昨晚睡了半夜,本為死了一名弟子哀慟,忽然就想起來了,施主定然是大富大貴之人,故來拜見。”
    這馬屁拍的?
    狄阿鳥隻覺得他莫名其妙,就算自己是什麽貴人,對於他一個老道士來說,也是沒有絲毫拍拍馬屁就得好處的可能,畢竟自己是東夏大王,他是靖康老道,於是放下囈語的嗒嗒兒虎,揉揉自己的腦袋。
    老道士又說“我與李先生交談,得知是天師弟子,已歎為天人,見了您,卻又想,什麽人可以能讓天師弟子侍奉……”
    狄阿鳥一眼瞥到了給馬賊看傷,聽到響動走出來的李言聞,頓時一臉不快,大聲說“你這老道休瞎說,李先生是我的師兄,是我的知交好友,什麽侍奉……你當他是侍奉人的?侍奉誰?皇帝管天下,先生管生死,誰大還不一定呢,要侍奉誰。你也修道多年,眼光怎麽會這麽世俗呢?”
    老道士大為尷尬。
    李言聞隻好出麵解圍,連忙說“大王。您折殺我了。您看,您這一說,讓我與老道長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狄阿鳥也連忙給台階,點著老道士一個勁笑,最後搖頭評價說“俗。豈不聞‘含德之厚比於赤子’,你是方外真人,眼裏竟然還有貴賤,哄我高興呢?是不是。不會是有什麽事有求於我吧。”
    老道士抓耳撓腮,不過卻一下覺得他容易親近,笑著說“老道是方外之人,豈敢有所求?不過是想更真切地看一看大王。道觀裏已經準備了飯點,早茶,還請移駕享用。”他一邊作引,一邊揮走小道士,躍到了狄阿鳥身邊借一步說話,小聲說“貧道聽說盧九公逃亡之際,將一盤琥珀青龍交給您買路……您可知道,那青龍是假的。”
    狄阿鳥有了印象,萬萬沒有想到這老道士一大早跑來說這事。
    道士又說“此道觀修建於西定仁武年,本是開金之地,當時貧道師祖遊方到此,開山之官員掘金不著,畏懼蒼天鬼神,敬獻寶地以供天神。先師祖為之勘測山脈走勢,造了琥珀青龍盤,後來礦工作亂,猛人入寇,便不知下落了,又說猛人得了此盤,利用山脈地勢洞穴藏匿寶藏,大王可感興趣?”
    狄阿鳥沒想到他有這番說辭,愕然說“難道這琥珀青龍中當真隱含了一個大秘密,牽扯到一批寶藏?”
    老道士收住笑容,點了點頭。
    他問“你突然給我說這些,難道你知道琥珀青龍與玉盤的下落?”
    老道士低聲說“大王請跟我來。”
    狄阿鳥一頭霧水,跟在老道士身後,那老道士又說“得知大王回來,我就令弟子下山去尋大王過,隻是大王的部下都說大王不信鬼神,不讓弟子入見。我原本是想,大王貴為一國之主,卻也不容易見到,就怠下心來,琢磨如何得見,沒想到大王竟撞入寺廟中來。”
    狄阿鳥意外道“你早就知道我?”
    老道士不再吭聲,隻管帶著他往道觀後走。
    眼看走過正殿,到了後院,前麵要出小門了,老道不答自己的問題,狄阿鳥大喝一聲“你要帶我去哪?”
    老道士一下回過頭,眼看他身後跟了倆衛士,要求說“讓他們別跟著。大王,你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狄阿鳥看著一身雞骨頭的老道,沒好氣地說“你也得害得了呀。”
    老道士突然說“大王。您問我是不是早就知道您。如果說,您一出生,我就知道的話,您意外不意外?”
    狄阿鳥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老道士卻又說“你知道你親生母親是誰嗎?”
    狄阿鳥一下警覺起來,手不自覺拔劍,發現沒帶,隻有短刀,就握緊拳頭,雙目眯縫。
    道士並不害怕,低聲說“你又知道你父親在哪遇見你母親的?”
    狄阿鳥相信這裏頭有個秘密,大不了殺這個道士滅口,就毫無隱瞞地說“不瞞你。我阿媽是猛紮特人,他們自然是在大漠中見麵。應該是我阿媽家族生變,逃了出來,碰到了行商的我阿爸。”
    道士歎了一口氣說“往東南七十裏,有個山鎮,他們是在那見麵的。”
    他輕輕地說“大王。我是你阿媽的仆人。你阿媽就是從野狐嶺嫁出去的。我跟著你阿媽來中原,來野狐嶺,最後在這裏出家,就是為了尋找一個天大的秘密。最後我們找到的時候,你阿媽也不在了,你阿爸也不待見我們這些人,說是為了保護你。”
    狄阿鳥半信半疑。
    道士說“我也是猛紮特人,是國師的弟子,精通靖康文,猛紮特內亂,你阿媽受你外公指派,來到野狐嶺,就是為了讓你阿媽尋找當年祖先留下的寶藏,以圖東山再起。可是你阿媽帶著我們,剛到野狐嶺,可汗就兵敗被殺。對於你阿媽來說,她一個女人,根本就沒有了奪取王位的欲望,幹脆就住進了那個鎮上,於是遇到了你阿爸。當時我們想給你阿媽找個夫婿的,喚回她逝去的勇氣,也好帶著我們回去奪回王位,以免我們的靈魂飄泊不定,於是在鎮上擺個陣勢,架了個獎勵駿馬的弓箭攤,然後讓你阿媽躲著看。你阿爸路過,一連十箭,百步穿楊,你阿媽一下就愛上了。於是她讓我們安排一場偶遇。我們本來沒想到在這個小鎮上會有她愛上的人,準備用這個借口說服她去中原的大城市,沒想到你阿爸太出眾了,當時我們也很高興。公主能夠嫁給你阿爸這樣的英雄,自然可以助我們奪回我們失去的一切。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根本不甘心我們的擺布。無奈之下,幾個武士準備暗殺他,暗殺的結果就是你阿爸毫發未損,我們死了四個勇士,你阿媽下定決心遣散我們,跟你阿爸走。”
    他又說“我是國師的弟子,平生從不碰刀劍,你阿媽也最信任我,我也最沒有地方可去。你阿爸就捐了些香油錢,讓我拜在老觀主門下修行,做了他年齡最大的弟子,並告訴我了我剛剛講給你的那些,說秘密就在這個道觀。一開始我以為他騙我,然而這一做就是許多年,等我成了觀主,我一下相信了,你阿爸沒騙我,秘密確實就在這個道觀裏,那就是,根本就沒有什麽寶藏。”
    狄阿鳥還處在震驚中,隻是順口應他“那還叫秘密?”
    老道士說“自然是秘密。這個秘密被你阿爸識破了,因為你阿爸來野狐嶺,就是為了找金脈。這金脈,記錄在琥珀青龍盤上,也記錄在道觀之後的石壁上。這寶藏是假,金脈卻是真的。而咱們猛紮特人所傳藏匿的寶藏,很可能是一批金礦石,因為無法提煉,不得已埋藏在幾個廢礦坑中。”
    他歎息說“你阿爸天縱奇才,他硬是憑自己找到了這條金脈,來到道觀,自然認得那石壁。可惜,他不肯,也不願意助你阿媽一臂之力,與我們一起奪回王位。”
    狄阿鳥醒悟過來,內心波瀾起伏,卻淡淡地說“奪回王位,奪回你們失去的牛羊馬匹奴隸,我阿媽得到什麽?她是個女人,按照猛紮特習俗,她不可能做大汗,一旦事成,將來做大汗的,不過是你們之中的一位近親,而這個大汗,為了消除威脅,反倒會威脅到我阿媽、阿爸的性命。”
    老道士說“沒錯。也許是你阿爸把這些看得很透,影響到你阿媽。不過,我卻是忠誠於你阿媽的。”
    他跪到狄阿鳥麵前,宣誓說“以後則忠誠於寶特大人,東夏王殿下,我以長勝天起誓。”
    狄阿鳥閉上眼睛,眼前忽然閃現出什麽來,他醒悟了,對,是牧場。
    他眼淚一下流了下來,忽然間明白了,阿爸不提自己的阿媽,不是不愛,而是太愛了,那自己家牧場建立,肯定不僅僅是為了飼養馬匹,一定是為了培養一支武裝力量的,隻是阿媽去得太早,她也許因為自己生個兒子,心思死灰複燃,在為是否在兒子身上紋身,是否需要天神起名時,為阿爸的阻撓傷心欲絕,甚至在死去時都恨極了。
    可是那牧場,恰好建立在阿媽懷孕期間。
    他默默念叨“阿爸呀阿爸,你善於籌劃,卻不善於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