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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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春夏秋冬!
陶白的腦子轟然一炸,險些站不穩。
許斐一步步走到她麵前,雙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那雙漂亮的眼染上世間最澄澈的淚“還有呢,還有什麽沒有告訴我?為了買手機去打暑假工,因為喜歡的男生去跑一萬米,在公交站台偷偷陪了幾個小時,在公園的小徑穿著玩偶裝跳舞,還有呢……陶白,還有呢,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他的聲音太難過了,陶白透過朦朧的眼,看著他,聲音沙啞“還有,偷偷喜歡你,又偷偷不喜歡你了。”
許斐雙唇發抖,搖頭“不能不喜歡了。”
“那你和我最討厭的人在一起了,我不能喜歡了。”陶白白淨的臉上劃過兩道清淚,“但是不喜歡好難啊,我隻能繼續喜歡了。”
許斐的指尖發抖,卻輕柔地拭掉她眼角的淚,笑得又溫柔又難受“沒有在一起,從來沒有過別人,一直都是你。”
陶白伸出手,卻在半空停住。許斐一把抓著她往後縮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以前就不敢看我,現在還不敢嗎?怎麽就這麽膽小。”
陶白的掌心被打濕,她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眼尾上,一顆心又酸又澀。這是許斐,是她一直喜歡的許斐,可她喜歡的許斐在她麵前哭得那麽難過,她難受得渾身都痛“我就膽小,不行嗎。”
“行,誰敢說不行。”許斐把她洶湧的淚抹了一遍又一遍,她就像一個水做的小人兒,委屈得隻能以哭的方式釋放心中壓抑了十二年的喜歡。
掌心中的嬌美容顏讓許斐一顆心又疼又軟,他溫柔地哄著她,笨拙又耐心。
陶白眼睛都哭紅了,掛在西邊的夕陽也徹底消失在地平線,天空呈現出黑夜來臨前的靛青。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摸著指尖的濕潤,控製不住又流淚了。
“你不許哭!”她凶巴巴地吼,吼完還打了個哭嗝。
許斐的指腹摩挲著她的眼,笑得溫柔“你偷偷做了這麽多,還不準我哭,哪有你這麽壞的人。”
陶白鼻尖紅彤彤的“我就壞,總之你不許哭。”
她見不得她的少年流淚,就像當年在公交站台,她見不得他傷心一樣。
無論過去多少年,陶白的心尖上始終住著一個許斐,她又怎麽舍得他難受。
許斐如今隻想把她往心窩裏放,他看著他的姑娘,眼裏盛滿了愛意。
原來這就是喜歡,和當年認錯人後截然不同的反應,心髒跳得厲害。
這張被淚打濕的漂亮小臉,與那年在賽道上衝過終點後對他笑得燦爛的青澀臉龐徹底融合在一起,許斐的眼中盛滿星光,他的愛情,在這一刻終於得以綻放。
陶白坐在副駕駛,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車裏開著暖氣,許斐從後備箱裏拿了一張毛毯搭在她腿上,抬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揉“以後副駕駛的位置不讓任何人坐了,小墨和
uce也不行。”
陶白一顆心軟乎乎的,捂著鼻子,說話聲音有些悶“小墨和
uce為什……等等,小墨?你認識小墨?”
許斐歎了口氣,想起那張被他扔到馬路上的微信號後悔得說不出話來“小墨一直嚷嚷著讓我來你家下聘,我要是早知道他說的是你,見麵第一天就來了,怎麽會等到現在。”
陶白耳根都紅了“他一個小孩兒……你別理他。”那個臭小子!
許斐拉開副駕駛前麵的箱子,陶白見裏麵塞滿了零食,許斐看著她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來之前在超市隨便拿的。”
陶白偷偷看他,許斐單手握著方向盤,伸手抓住她的手指捏了捏,隨即放開。
“以後都買你喜歡的。”他說。
陶白因為小時候的關係,其實很少吃零食,以前是吃不到,長大後就不想吃了,她從擠得滿滿的箱子裏抽出一包薯片,撕開包裝,捏出一片,想了想,還是遞給了許斐。
許斐張嘴,她小心地遞到他唇邊,許斐輕笑一聲,低頭咬住“謝謝淘淘。”
陶白連忙偏開頭,攏了攏發。淘淘什麽的……以前覺得好難聽,超討厭,可為什麽從他嘴裏叫出來感覺就格外不一樣。
黑色的卡宴在夜色中穿行,到了市區,陶白見他徑直往她家所在的方向開,心念一轉便明白他肯定事先調查過,她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完全沒有生氣。
許斐一直在偷偷看她,見她沒有生氣,也暗自鬆了口氣。
“先不回家,”陶白輕輕扯他的衣角,指著另一個方向,“去五零三。”
許斐前段時間才去過五零三,自然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陶白偏頭看著窗外,突然輕聲說“我前段時間在五零三看見你了。”
許斐下意識解釋“是和兩個大學同學一起去的。男的。”
陶白忍住笑,以前怎麽不知道他這麽可愛。
見她不說話,許斐抓了抓她垂在一旁的手“真的。”
“可我幾乎天天都去。”陶白卻看著他說。
許斐抿著唇,把車開到一處能停車的地方,熄了火,扭頭看著她。
車窗外不時有路人路過,華燈初上,霓虹閃爍。
陶白抱著薯片,睫毛輕顫。
許斐突然伸出手,在她唇邊輕輕拭了一下。
陶白垂目望去,見他白皙的指尖沾著一點薯片碎。
“看見我了,為什麽不叫我。”許斐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眼中蘊著化不開的情感。
陶白偏開了頭。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不敢叫呀,你又不認識我。”
許斐的心髒忽地一疼。
“許斐,你知道嗎,就像現在這樣,叫著你的名字,都好像在做夢。”陶白嘴裏說著難過的話,麵上卻笑靨如花,“以前在學校,就隻敢偷偷看你,你從走廊路過,步伐永遠不急不緩,也從不回頭看,那時我既害怕你回頭,又期望你回頭。這些年,我在路上看見騎單車的男生,總會想起那年你騎在單車上抬頭望著天空的樣子,你明明就站在我麵前,我卻覺得你離我太過遙遠。”當你出現在咖啡店,站在我麵前介紹你的名字時,我又高興又難過。
我高興於我從未忘記你,也難過於你從不認識我。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道醜陋的疤痕仍舊存在,時光流逝,即便永遠不會消失,卻已在寸寸變小。
那個曾經遙不可及的人如今就在她身邊,而他的再次出現和泄露的情緒也明明白白在告訴她,他也對她抱有同等的喜歡。
這對她而言太不可思議,當願望實現,除了開心,也有一分難以名狀的悵然。
為那十年,為那些機緣巧合。
許斐抓過她的手,輕輕地推開她下意識卷起的手指,撫摸著那道硌人的疤“怎麽傷的?”
陶白輕笑一聲,這個就不能告訴他了,免得這個看起來無所不能的男人又要哭鼻子。
“以前不小心傷到的。”
許斐摸著那道疤痕,都能感覺到密密實實的痛。
“你看,我們玩兒刀的,受個傷很正常嘛。”她想要收回手,卻被他緊緊握著。
“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覺得像在做夢嗎。”許斐的側臉被路邊的燈光照得越發深邃,他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那道疤痕,“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害怕這輩子都找不到你了。”
陶白的眼瞬間濕潤,她一直以為喜歡許斐是她一個人的事,許斐現在卻在告訴她,喜歡是他們兩個人的事。
他也在找她啊。
“是你太會藏了,還是我太笨了。”許斐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難過。
陶白最是不能忍受她的少年難過“當然是你太笨了。”
許斐牽扯唇角,手指從她眼簾劃過“嗯,是我太笨了,把別人當成了你。”
“嗯?”陶白抬眸。
“但是你太壞了,”許斐放開她的手,看著她那雙漂亮的眼,“為什麽要叫bt不叫tb,那樣我就一定不會找錯了人。”
“bt怎麽了……”陶白說到這兒突然一頓,她秀眉微蹙,低頭思索。
許斐靜靜摩挲著她的手。
片刻後,陶白猛地抬起頭來,她忽然想到一個荒唐的猜想。
為什麽許斐突然去一班找卞桃,他們兩個之前明明毫無交集。
卞桃,bt。bt……她的網名。
陶白覺得這個猜想實在太荒唐了“你、你把卞桃當成我了?!”
許斐失落地點頭。
陶白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極為精彩,似哭似笑。她十七歲之前一直活在卞桃的影子下,卻不想她喜歡的少年竟然把卞桃當成了她。
當年的她膽小怯懦,隻想著把名字顛倒過來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是她了,根本沒想過……她看著麵前這個耷拉著腦袋的男人,氣得在他腦袋上揉了兩下。
“你可真是個大笨蛋啊。”陶白氣笑了,這是什麽可笑的誤會啊。
她又覺得想哭,他當年真的在認真找她,隻是他找錯了人。
“我笨。”許斐乖乖承認了,“在公交站台那天,就是因為知道了她不是你,你也生我氣不上線了,我找不到你了。”
所以他當時那麽難過,她卻誤會他的難過是因為別的女生。
陶白輕撫著他的臉,許斐偏頭在她掌心蹭了蹭,毫不掩飾自己的依賴和喜歡,他把自己最柔軟的一麵袒露在她麵前,毫無保留“我好害怕。”
害怕找不到她,他這輩子就喜歡過這一個人,而她還被他弄丟了。
陶白一顆心又酸又澀,這個男人啊,這個看起來無所不能,被無人數仰望的男人,卻在她麵前像個小孩子一般,說著害怕。
她曾以為自己一個人完成了喜歡,一個人完成了忘記,竟不曾想這個男人也對她抱有同等的感情,隻恨命運捉弄人。
他們交錯十年,卻也最終回到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