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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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木蘭在昏迷中喃喃自語著:“掩護了他的是你,斷送他的還是你。”
    忽然感到臉頰1陣刺癢,有個濕漬漬熱烘烘帶著酸臭氣味的東西吮吸她,她驚恐地睜開眼,發現那塊討厭的東西,正是高自萍的嘴唇。
    銀木蘭憤怒了,感到站在眼前的,再不是她曾經同情與憐憫過的小高,而是人類裏的渣渣!《聖經》中的猶大!革命的叛徒!出賣同誌的凶手!不但是從思想上,從生理上都十分厭惡他,好比睡夢中醒來突然有隻意蛤蟆爬到赤裸的胸上1樣。
    她挺身站起,搶起右手,朝著1尺以外那對充血的小眼睛,那隻像是嚐到甜頭而不住嘖嘖做聲的嘴唇,那副黃蠟餅般的瘦削臉,用盡平生沒用過的全身的最大力量打了下去。
    多麽猛烈,又沉重的1掌!
    高自萍登時眼花繚亂,嘴角流血,滴溜溜轉了1個大圈還是痛的站立不穩,終於帶著響聲摔在地板上。
    銀木蘭感到仿佛身旁倒下1布袋垃圾,連看也不屑看,飛步跑下樓去。
    冷食店門口,有個騎車的來買冰棍,才要放車,銀木蘭上去從人家手裏接過來,說了聲“我借用1下!”便騎上去。
    她的右手剛要扶把,發覺整個右臂麻酥酥火辣辣的抽筋痛。
    她改用左手扶把蹬車,任憑車主怎樣叫喊,她1點也不理睬。盤據她心頭的是,用盡1切力量贏得時間。
    她計算著,隻要1刻鍾內能完成從腳下到紅關帝廟這8裏路,她可以在3點5十9分趕到目的地。哪怕富餘1分鍾,她1定叫他騎上這輛車脫離危險地。即使接著發生任何不可避免的危險,全由她1個人頂起來·······
    車速同她閃電般的思想1樣的飛馳。同1方向的車馬行人,11被她越過,臨街的機關商店成排的向後飛倒。
    1列刀光閃閃,眼神灼灼、步伐嘎嘎的鬼子兵迎麵排隊向她走來,也絲毫沒影響她騎車的速度,她飛車從隊5旁邊掠過,她的手肘甚至碰觸了鬼子兵揮動著的手。
    兩旁行人為她這種舉動捏汗咋舌,她連1點感覺也沒有,充滿在她腦子裏的隻剩下速度和時間。
    前麵就是白衣庵街了。
    再有半裏多路就要拐彎,拐過彎去有百米之遙,就是她要去的目的地。
    像賽跑的運動員接近終點時1樣,她的每個細胞都緊張了,投出全身最後最大的力氣,拚命地避。
    這時候,車快的簡直象飛1樣,她的眼晴發綠了,眼前的街道房舍不住地旋轉跳氏,她想閉眼又怕撞到什麽,睜大眼晴也看不清什麽,眼前的1切景色簡直是視而不見,隻有尤林這1形象在她腦子裏環繞。
    正跑中間,從迎街胡同出來了個挑水的要橫街穿行,剛剛露出1隻水桶,銀木蘭飛車趕到了,吱嘖1聲撞翻水桶,連人帶車跌落下來,挑水的漢子扔下水擔,連聲向她道歉,她根本不理睬他,從泥水中爬起,又想上車,發現車撞壞了,立時跑步前進。
    剛1拐彎便清楚地看到那座廟宇,這時希望鼓舞著她,她歡喜的心花怒放了。努上1把力,再有十秒鍾,這不到百米的距離,就可以趕到了。
    正在這1刹那間,廟門開了,從白色高石階上擁出1群武裝特務,他們簇架著1個人,奔向廟門左側,那裏停放著1部軍用汽車。
    她正要仔細看汽車時,聽得喇叭野蠻地嚎了1聲,塵埃飛起處,汽車馳的無影無蹤了。
    銀木蘭並沒看清被簇架者的麵龐,她隻看到1個模糊的側影,即使這樣,她已完全知道這裏所發生的1切。
    幾秒鍾前她那憋足的力氣,突然1下泄盡了,別說跑,也別說走,連支持身體的力量都沒有了,1時感到天暈地轉,兩眼發黑,卟通1聲就栽倒了。
    尤林被推上汽車的1瞬間,腦子裏不斷地在嚴肅認真地自責:“你領導的工作多糟糕呀!成績不見,事故不斷!組織上培植起來的1股內線力量,都從你手裏輸光了。”
    轉念1想,這種看法也未免過分。你倒下了,還有韓燕來他們。再說,組織上總會派更好的同誌來領導工作,怎能談到輸光呢?何況擺在你麵前的,仍是1場艱苦的鬥爭,要受得起這場鬥爭的考驗啊!”
    想到鬥爭,放眼看了看,前後左右都有特務圍著,休說是向外看,轉動身軀都遭受到前推後搡。
    他索性閉上眼睛靜下來,靜到車停的時候。
    車停在1排有走廊的高房前麵,他被推進監禁室。
    監禁室的1半空閑,1半有鐵柵欄隔扇,他進入鐵柵欄後,柵欄藍門同時落了鎖。這間屋子雖隔成裏外兩間,但比普通宿舍還寬綽,南北兩麵都有窄小窗戶,上麵釘著鐵絲網,看來不象正式監獄,似乎是什麽倉庫之類的房舍改造的。
    究竟這是什麽地方呢?尤林冷靜地想了想。
    開車後轉了個大彎,陽光1直從右前方投射,馬路上不斷顛簸,加上行車的速度和時間距離等等情況,他覺得從方向上不象特務機關,從距離上比城內憲兵隊遠,最大的可能是高大成駐西關外的司令部。
    正推測著,聽到門外有腳步聲,估計是門口安了崗哨。
    “管你是哪裏,先抓緊時間休息1下。”
    他躺在1張光板木床上。
    不知經過多長時間,聽得嘩啦1響,有人開了柵欄上的鎖,藍毛走進來。當他看到了尤林,驚奇地喊起來:“阿彌陀佛,真是閣下,久違了。上次叫你把我唬住了,想不到,你樹葉還是掉在我樹底下!”
    尤林鄙夷地盯了他1眼,翻過身去臉朝著牆。
    “凡你們赤色革命組織的案子,總是又臭又硬。不過我告訴你,你的案子可由高司令親自審訊。當心點,誰想跟他調皮,不是剝皮抽筋,也得碰碎骨頭。來人!帶他走!”
    尤林被推出牢門,靠著走廊走了23十步,迎麵有個寬綽的大房間。
    門外雁翅擺著兩列護兵,每人至少佩帶兩件武器。
    各種樣式的匣子槍,1律脫去槍衣,敞開大小機頭,有的持握手中,有的橫插在轉帶上,所有的人都是寧神屏息,如臨大敵,任誰邁進這間房門1步,都會產生有死無生的感覺。
    護兵們為尤林閃開進門之路,屋裏審訊的陣勢早擺好了。
    高大成坐在最顯眼的地方,約當尤林進門時候,他大聲喊叫:“快點呀!快把土匪給我帶上來!”
    藍毛聽得高大成喊叫,慌忙搶前跨進兒步,同田副官垂手站立於高大成的兩側。
    尤林掃了周圍1眼,稍經思考,拿定主意疾行兒步,走進房間中央,昂首挺身,1句話也不說。
    高大成用力拍桌子:“看你這副神氣,賣油的敲鍋蓋好大的牌子呀!這是有王法的地方,你跟誰挺胸瞪眼的,給我低頭!”
    尤林似乎沒聽見他的話,他象個石頭雕塑的人,紋絲不動。
    “住哪裏,叫什麽,做過什麽破壞勾當,老老實實,從頭說!”
    “說!”
    更大的嗓音從護兵們的嘴裏喊出來,他們不但此吒助威,還夾雜著叫罵。
    尤林原打算竭力保持穩定,便於憑借敵人法庭,用緩和的方式同敵人作韌性的鬥爭。想不到1開始就遇到這種局麵,為了維護革命組織成員的尊嚴,他不能沉默了。
    他向4周掃了1眼,冷冷地說:“都自愛1點,把態度放尊重些,你們是1群瘋狗嗎?”
    “看你這大模大樣的派頭,還敢跟我扳平身份,反唇相譏······”高大成咆哮著。
    “我同你扳平身份?這簡直是對我的汙辱!”
    “你鬥膽,你狂妄到頂啦!田副官,我沒閑工夫跟他磕牙,給我拉出去,用兩顆衛生丸把他的臭架子給我拉下來!”
    田副官知道高大成是什麽意思,拔出腰間手槍,喊了聲“走!”。
    護兵上前推推擁擁,把尤林拉到戶外。
    田副官先行幾步,站到迎麵,沒容尤林防備,叭叭兩槍掠著尤林的兩個耳朵邊穿過去。往常,1般經過1流槍手田副官這種假槍斃的,多半嚇的癱瘓倒地,好漢子也得變顏變色地起身雞皮疙瘩。
    今天對手變了,在田副官驟然舉槍的時候,尤林腦子裏確乎閃過“完結”的念頭,但槍發過去,他立刻體會到敵人的企圖,便徐徐出了1口氣,輕蔑地掃了射手1眼。
    射手看到對方這副凜然難犯的樣子有些出乎他的意外,自己先氣餒了,1時不知所措,隻得自認尖敗,向隨員招平,叫把尤林從新領回。
    尤林再度站到屋中央時,範大昌從人群裏慌張地走島來。
    “哎呀,得虧我趕來了。高司令,你曉得這位是嗎?”
    他向高大成俯身貼耳說了幾句。
    高大成明了故作驚訝地說:“誤會,完全是誤會,這是從哪裏說起喲!”
    他先貴備自已然後大罵隨從人員,罵的難以入耳,之後竟要流氓來跟尤林握手,高呼警衛人員送尤林回去休息。
    至此,尤林想的是,第1個場麵走完了·······
    第2天清早,45個勤務兵拿來很多生活用具1茶壺、茶碗、牙缸、臉盆、紙煙、茶葉、敵偽出版的書刊報紙,還有1床新被褥。
    尤林對敵人拋出來的“香餌”鄙夷地斜視了1眼,冷冷地等待著事態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