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典當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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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典當壹

    海東兀自在那裏想東想西,方丞早猜出他肚子裏那點貨了,不就是當年不小心被他聽過房嗎。冷冷道:“想什麽呢?”

    海東哦了一聲回神,說:“沒什麽,德勝門那邊有家白俄開的家具行,各種樣式的大床,明兒我去瞅瞅。”

    還說床!!!

    方丞心想你丫沒完了是吧,你是在諷刺我還是在諷刺我!

    生氣歸生氣,海東下山時,他也一起出發了,婚房不比別個,全憑海東那點眼光去打理,哪能靠得住。

    在德勝門的洋行並沒有看中合適的,之後他們轉去東安市場附近的家具行逛了逛,好巧不巧,竟遇見了金先生。

    金先生是來給大女兒買書櫥的,他是個慈父,老婆死後,對孩子們更是溺愛,今兒不過隻是買一架書櫥,也生怕買的不合女兒心思,回頭招埋怨,因此出來時把兒子女兒全帶著,眼下偶遇方丞,連忙招呼孩子們:“淑琴、淑惠、淑靜、淑娟、福貴兒,快來見過方先生。”

    過來的隻有十七歲的大女兒和十四歲的二女兒,另外三個小的,在老遠的地方捉迷藏打鬧,笑得咯咯咯的,把個聽差和老媽子累斷了腿,生怕一個不留神把人家的梳妝臺鏡子或者紅木座鐘給打了。

    方丞心想金先生這麽多拖油瓶,也竟想娶音音,未免太不自量力。

    而接下去閑聊的過程更是煎熬的不行,金先生不是聊大女兒後半年要進大學、就是聊三女兒看愛情小說得了近視,再不然就是福貴兒被狗咬……方丞上次登門拜訪就已經發現金先生三句不離小孩子,當時沒在意,以為是金先生為了活躍氣氛沒話找話,但眼下這麽一看,才明白了,這人簡直就是個孩子奴。

    方丞不懂這種又當爹又當媽的老男人的心情,隻覺得頭疼,哪怕金先生是跟他調頭寸叫他破點財也成,別沒完沒了聊這些家長裏短啊。

    最終還是海東跟周掌櫃的交涉讓金先生分了心,這場單方麵的對話才得以結束。海東話裏話外透漏方丞是來打結婚家具的,他聽到就不禁笑意盈腮,心想文蘭妹子好人才,方先生一相便中,這麽急著就要打新家具了。

    突然福貴兒“呀”的一聲,緊接著道:“西門先生!”

    衆人聞聲看去。

    隻見福貴兒站在牆根兒處正玩著一隻西洋鏡,一隻眼閉著,一隻眼對著長長的鏡筒。

    方丞順著福貴兒瞭望的方向看去,隻見玻璃櫥窗外,有一個細瘦的身影出現在對麵街鋪前,不是西門又是誰。她此時的神情和數日前他在當鋪前看到時的一樣,左右徘徊,四下打量,前怕遇見熟人,後怕扒手盯梢,分明眼神已經不夠用,卻還是挺著脊背假裝體麵,落魄讀書人的窮酸模樣呈現的淋漓盡致卻不自知。

    果然,街對麵的招子上正是大大的三個字——典當行。

    金先生眼見得福貴兒要跳下椅子跑出去,連忙讓聽差和老媽子給拽住,在金先生看來,是君子,就不該在旁人難堪之時露頭,假裝沒看見才是善意之舉,即便想要接濟對方,也等回頭找別的由頭去接濟。

    小孩子不好控製,他於是跟方丞匆匆告辭,帶著五個孩子從後門離開了,囑咐汽車夫繞行去後麵接他們。

    他能回避,方丞卻不能,因為看到了西門音手中要典當的物件竟是……

    現成的支票她不用,偏要當掉那件盛滿了彼此記憶且盛滿了他心血的旗袍,想想當鋪夥計的髒手即將觸碰它,方丞簡直感到誅心。

    他大步走出去,過馬路,然後進了當鋪。

    然而走到西門身後的剎那,淡而熟悉的香胰子味縈繞而來,他便心軟了,在西門將那旗袍遞到櫃臺上的小窗口時,他出聲了,溫和道:“慢來,慢來。”

    他指節分明的手按在粉綢和她的手上。

    西門音吃驚回頭,正正地對上了他的眼睛,她不自覺地慌亂了一下,隨即借著轉身的動作讓自己鎮定下來。

    方丞說:“我們聊聊。”

    還不待西門出聲,正在櫃臺後麵打盹的掌櫃的給聒醒了,對方迷離地張了張眼,突然看到櫃臺小窗口外站著的人,立時就精神了起來。

    “方先生,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說著便興沖沖地從櫃內繞出來接待,忙忙叨叨地讓學徒趕緊把上回的龍井找出來,給方先生沏茶。

    這一出巧合地給了西門音一個緩沖,但也讓西門更加淩亂。自己當旗袍被方丞撞個正著,他若存心發難,把倆人的關係在人前‘帶’出來,那才要尷尬。

    “這旗袍打算當多少錢?”方丞問。

    西門:“……”

    裏邊的夥計是個沒眼力勁兒的,見女客官欲言又止,於是忙不疊答了句:“二十塊大洋。”

    方丞聞言,難以置信地看向西門,眼目深深,詰問道:“你舍得?!”

    西門心中暗道不好,看看麵露狐疑的掌櫃和夥計,她料到要出事,於是示弱地對方丞點了個頭,說:“先生您所言極是,我也正嫌他們開價過低,不打算當了。”

    她這種裝陌生人的話術把方丞氣笑了,他從前對西門的寵溺不亞於剛才金先生對子女的那種溺愛,捧在手上怕摔,含在嘴裏怕化,不論西門多麽任性都沒有給過一句重話,處處替她著想。

    但現在他沒法給麵子了,他把手放在旗袍上輕輕摩挲,絲綢的滑膩漫過指腹,西門在他緩慢的動作中看出了不祥的意味,於是首鼠兩端地想著如何抽身離去,正要告辭,方丞出聲了——

    “你打算把它當多少錢?”

    看她愣怔,又重複一遍:“你嫌他們開價低,那麽多少是你的心理價位?”

    西門不知他想幹什麽,隻能強壓著內心的不安回答:“一百塊。”

    “嗬!”方丞冷笑,隨即掃視一眼當鋪掌櫃和夥計,說:“這件旗袍,前後一共花了一千六佰七拾九塊現大洋外加三百金圓券!”

    此言一出,當鋪夥計的嘴巴驚的張開了。

    而掌櫃的則看出什麽貓膩來,正好小學徒上來看茶,掌櫃的親自捧過,給方丞雙手奉上,說:“方先生看來對此物了解甚多,我們見識短淺,還請您賜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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