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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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雞鳴三聲,二人才驚魂不定的醒來。悄悄摸出屋子,發現大門已被人踹開,橫栓從中而斷。有幾個人曾衝進屋內,灶台附近一片狼藉,再靠裏麵則是整整齊齊。
    二人正打算著手收拾,就看到衙門的人進來。為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衙役,問道:“昨晚是否有人在此鬥毆!”老陸忙道:“有,他們……”他還沒說完,那衙役道:“竟然這兒也沒有。我們再去別出看看!”也不理會二人,直接轉身走出大門。
    父女麵麵相覷,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陸稻兒經過一晚上休息,又是青天白日,也不那麽害怕了,道:“爹爹!我們為什麽不趁機把刀交給官府?”老陸本來想說明昨晚發生的事情,之後將刀還給官府。但衙役竟然沒有絲毫要聽的意思,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隻好道:“現在衙役們都很忙,交給他們估計也沒時間處理。”忽然想起一事道:“萬一因此說我們和凶手勾結,就更徹底完了。”
    陸稻兒不明白自己主動上交,為什麽還會被說和凶手勾結,但想到暫時不需要將刀上交,竟有種莫名其妙的開心——似乎這刀已經成了她的私人之物。
    水稻插了秧,還要觀察天氣、水位,農民一年沒有一天可以閑下來。
    老陸因為昨夜之事,擔心陸稻兒害怕,請假未去張大戶家,和她一同去了田間檢查秧苗。
    行將正午,陸稻兒準備返回做飯,忽見一青衣男子沿著田壟走來。
    那人看到陸稻兒,主動迎上來。陸稻兒吃了一驚,想要避開,但一抬眼,他已經站在麵前,抱拳道:“這位姑娘,這片田壟可是你家的?”
    陸稻兒臉色一變,這聲音就是昨夜殺人的王增!戰戰兢兢地道:“是……是……怎麽了……”王增道:“姑娘不必害怕!你可曾發現一個深棕色的壇子?”
    陸稻兒本不會說謊,忽然想起父親說起“萬一因此說我們和凶手勾結,就更徹底完了。”脫口而出道:“沒有!”王增看他是個淳樸的鄉下女子,不疑有他,再拱拱手,微微一笑道:“多謝姑娘。”
    陸稻兒忙問道:“你不會殺我吧。”王增看她雙瞳全是驚恐之色,道:“姑娘不必害怕,這是江湖上的事情,與你無關。”
    陸稻兒不知道江湖是什麽意思,王增也不再解釋,大步離開。
    王增漸漸遠去,陸稻兒才漸漸緩過神來,一步步挨回來。她心神不寧,切菜時手還在發抖,燒飯時更被燙到了手。
    這時,忽聽得敲門聲傳來,想到父親回來,瞬間有了主心骨,忙跑去開門,直接撲入懷中,道:“爹!我好害怕!”
    來人說道:“姑……姑……姑娘!”這一聲讓陸稻兒嚇得魂飛魄散,一把將他推開,定睛一看,竟是昨天看到的那個書生,雙頰瞬間緋紅,便要關門。
    書生忙道:“姑娘,小生特意尋來,隻是為了將書還給姑娘。”一麵伸手,正抓住她的右手,臉色登時大變,即刻鬆手,道:“小生唐突佳人,罪過,罪過!”
    這時,老陸衝到眼前,喝道:“哪裏來的登徒子!”將陸稻兒擋在身後。
    書生麵露赧色,道:“小生隻是想歸還姑娘之物,不小心唐突佳人,請姑娘恕罪。”老陸怒氣衝衝道:“我家姑娘的東西怎麽可能在你手裏?”
    書生正要從懷中取出《銀龍飛鳳刀法》,陸稻兒忙道:“你別拿了,我不要了。”書生道:“在下無功不受祿,豈能接受姑娘的饋贈?”
    陸稻兒道:“不是饋贈,就是丟了,你隨手丟了就好。”書生道:“此物本是姑娘之物,若要丟棄,也需得姑娘親手丟棄。小生與姑娘非親非故,姑娘怎可假手於小生?”說著,書生已經取出藍色封麵的《銀龍飛鳳刀法》。
    陸稻兒又羞又氣,登時暈了過去。書生看她倒下,急忙伸手,老陸背對著陸稻兒,尚未察覺,隻當他當著自己的麵竟然還敢欺侮陸稻兒。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也是個讀書人,怎可如此無禮?”跟著便聽到陸稻兒“咚”的倒在地上。
    老陸急忙轉身,將女兒扶起,道:“稻兒,稻兒你怎麽樣?”
    書生也上前道:“姑娘!姑娘!”老陸將陸稻兒抱起,倚在門邊,一把推開書生道:“快滾!再糾纏稻兒,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書生看誤會已成,隻好將書平整地放在地上,道:“小生顧玉枚,家住顧家村,本是來歸還姑娘之物。不想冒失唐突佳人,小生十分慚愧。若姑娘有所不測,可來顧家村尋找小生。小生竭盡所能,以彌補自身過錯。”
    老陸早已不耐煩,聽他囉囉嗦嗦說了一大堆,連連擺擺讓他離開。
    顧玉枚無奈,將書放在地上,深深一躬,轉身離開。
    老陸隨手將書拿了,他也不識字,看到藍色的冊子都差不多,未察覺這就是那日掉在地上的書。將陸稻兒抱回屋內躺下,剛剛她隻是急火攻心,這時已經醒了過來。
    老陸道:“稻兒,你怎麽樣?”陸稻兒道:“爹爹!我沒事!”忽然嗅到一股燒焦的氣味,忙道:“糟糕,飯糊了。”匆匆起身。
    老陸將她按在床上道:“你躺著,爹爹自己去。”他看陸稻兒無事,懸著的心終於放下,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陸稻兒看爹爹出去,書被他隨手丟在床上,大驚失色,急忙壓到枕頭下。
    老陸端著熱氣騰騰的飯進來,道:“飯燒的剛剛好,有你愛吃的鍋巴。”陸稻兒接過了道:“謝謝爹。”
    陸稻兒受到驚嚇,睡了一下午,老陸也一直陪著女兒,沒有下地。
    晚間時分,老陸去睡了,陸稻兒下午睡得足了,反而神采奕奕。
    夏夜燥熱,索性睡不著,起身來到院中。正直六月盛夏,微風吹過,舒緩了夏日的烈火。
    這時忽聽得一聲低沉的“嗯”聲,陸稻兒吃了一驚,跟著,隻覺胸口一麻,渾身動彈不得。隻聽得一人低聲道:“姑娘,我無意害你!隻求你不要說話!”正是王增的聲音。
    陸稻兒被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外麵一行腳步聲傳來,這次他們沒有點火把,抹黑前行,快步從門前走過。沒多久又返回來。如此往返三次。王增才長舒了一口氣道:“他們走了。”
    陸稻兒胸口一麻,忽然感覺能走動了,腿腳卻不受控製,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王增道:“姑娘,勞煩你走近一點。”陸稻兒道:“我……我不敢……”
    王增道:“我要傷害你,剛剛就動手了。”陸稻兒一想也對,大著膽子走近。他本來藏在黑暗處,走近了才粗略看出他的樣子。隻見他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雙眉如劍,頗為英俊。
    王增道:“姑娘莫怕,我命不久矣,拜托你一件事情。”陸稻兒道:“你的意思是你快死了?”王增點點頭。
    陸稻兒急道:“那你別死在我這兒,不然的話,明天官府的人來了,我和爹爹都要吃官司。”王增笑道:“好!我交代完就出去死。”
    陸稻兒聽他說的淒慘,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這個意思。”王增道:“沒有,你說的很對。”
    陸稻兒聽他說的真誠,道:“其實我騙了你。那個壇子我前天插秧就找到了。本來想交給官府的,因為昨晚附近出了人命,爹爹說我們要是上交了,會被當做幫凶,這才沒有上交。”
    王增微微一笑道:“你爹這樣做也是正常。”陸稻兒心懷愧疚道:“對不起啊!”王增道:“這個本來和你也沒什麽關係。”
    陸稻兒道:“對了,你說有事情要拜托我,是什麽事情?”王增從懷中取出一片拇指大小的蓮花花瓣,道:“你把這個收好,無論任何人都不能給他們。”
    陸稻兒伸手接過,發現此物乃是白色石頭雕刻而成,問道:“如果不能給任何人,那為什麽不砸掉?”王增苦笑一聲道:“你若不喜歡,砸了也行,但我不能砸。”陸稻兒道:“為什麽?”王增搖搖頭道:“這個你最好不要知道。”
    陸稻兒“唔”了一聲,忽的心生好奇,問道:“你說話通暢,不像是快死的人?”王增問道:“你見過死人?”陸稻兒搖搖頭道:“沒有,不過爹爹說人快死的時候,都很虛弱,能說出話都很厲害了。”
    王增道:“他們是生老病死,我是挨了別人的功夫,不一樣的。”陸稻兒道:“你武功很厲害嗎?”王增道:“算是吧,不是最厲害的。”陸稻兒道:“那誰最厲害?”王增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然後問道:“你為什麽問這個?”
    陸稻兒道:“爹爹有時候會被人欺負,我想學武功教訓壞人,但我一個字都不認識。”王增道:“沒有武功有沒有武功的煩惱,有武功也有有武功的問題。”
    陸稻兒道:“我不太懂,但你這麽厲害,應該說的是對的吧。”王增道:“我若沒有重傷,說不定會教你。可惜現在沒機會了。”陸稻兒道:“既然學武也不一定好,那我還是不學了。”
    王增道:“姑娘,多謝你了。我得走了。”陸稻兒道:“你去哪裏?”王增道:“去一個你安全的地方。”
    陸稻兒有些心酸,脫口而出道:“要不……”終究還是不敢,道“對不起了。我……”王增嗬嗬一笑道:“姑娘,你有一顆好心。我就再送你個禮物吧。”
    陸稻兒道:“爹爹說,別人給的好處一定要還回去,不然的話遲早會報應回來的。”王增道:“你爹說的對,你幫我保管了那片蓮葉,我需要回報你。不然我下了地獄都不會安心。”
    陸稻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王增從腰後取出一本小冊子道:“這是前輩傳下來的‘萬物生’心法,可惜傳了近千年,已經流失大半。我就送給你吧。”
    陸稻兒看又是一本書,搖搖頭道:“我不識字。”王增道:“你若不喜歡,也可以燒了。至少我的心意給到你了。”陸稻兒隻好接過。
    王增道:“多謝姑娘了。”話音剛落,身子一晃,已經消失在陸稻兒眼前。
    過了許久,陸稻兒才回轉過來,將一藍一白兩本小冊子放在一起,感覺有些哭笑不得。
    過得幾日,事情似乎漸漸平複,老陸去張大戶家幫工,陸稻兒在田中看水、除草、補苗。
    這日回家,用過晚餐,忽聽得有人在門外道:“老陸在家嗎?”陸稻兒忙來看門,卻是村裏的王媒婆。
    王媒婆上下打量陸稻兒,嘖嘖稱讚。陸稻兒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低著頭引她來見父親,返回將門閉上。
    走回屋內時,便聽王媒婆道:“自幼苦讀,將來高中了,那就是官老爺了。”陸稻兒雖然單純,也知道什麽意思,臉上一紅,跑回裏屋,雙頰早已緋紅。
    過了許久,老陸來敲門,道:“稻兒,睡了嗎?”陸稻兒本想裝睡,想了想還是上前將門打開。
    老陸走進來,道:“是顧玉枚委托王媒婆來的,人你也見過了,你怎麽看?”陸稻兒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老陸道:“他是個讀書人,那天隻是想還給你東西,沒有別的意思。”陸稻兒低聲道:“我知道。”老陸道:“他父母雙亡,自己勤學苦讀,已經考上了秀才,將來真的考中舉人,就能當官了。如果能嫁給他,就不用跟著爹爹受苦了。”
    陸稻兒一言不發。
    老陸以為她不願意,道:“若你不願意,我就拒絕王媒婆,也不打緊。”陸稻兒道:“爹!隻要你願意,我……我……我都可以。”說到最後,雙頰發燙,已經紅到了耳根。
    老陸麵露喜色道:“隻要你願意就好,好,好……”他連著說了三個好,起身道:“你早些休息吧,我明天就告訴王媒婆。”
    看老陸離開,陸稻兒隻覺心潮澎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第二天老陸就去尋了王媒婆,答應了婚事。
    緊鑼密鼓地準備了一個月,婚禮如期舉行,陸稻兒終於嫁給了顧玉枚。
    顧玉枚雖有些迂腐,但為人正直,對陸稻兒極好。陸稻兒想他讀書辛苦,內外操持,很快就成了村裏聞名的賢妻。
    沒多久,陸稻兒有了身孕,更讓一家人歡樂不已。
    自陸稻兒懷孕,顧玉枚便不讓她做任何重活,也減少自己出門的時間。陸稻兒勞碌慣了,一下子閑下來,反而有些不習慣,纏著顧玉枚教她識字。
    顧玉枚不忍忤逆,隻要有時間,便教她認字。陸稻兒心血來潮,拿出一直藏著的《銀龍飛鳳刀法》和《萬物生》。
    這《萬物生》佶屈聱牙,顧玉枚雖然文字看得懂,但無法和經絡等關聯,隻學得懵懵懂懂。《銀龍飛鳳刀法》前半部分是內功心法,後半部分則是刀法的招式。
    顧玉枚被她糾纏不過,答應了和她一起習練,但也要求陸稻兒隻練上半身的功夫,免得飛跳縱躍,動了胎氣。
    陸稻兒隻是覺得無聊,並不是想學什麽高深的武功,自是無有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