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鬼影浮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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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年前九曲迷蹤寨老寨主沈伯前死於王增之手。沈伯前兄弟四人,除了四弟沈季迎剛剛結婚,其他三人共有九個兒女。
    沈伯前臨終時,並未將寨主之位交給位勞苦功高的弟弟沈仲驅,而是交給不足二十歲的兒子沈朝風。這一舉動自然引發了沈仲驅的不滿,而且沈伯前死的突然,死時周圍也隻有沈朝風和他的屬下,更是惹了無數非議。
    結果沒多久沈仲驅就聯合老三沈叔先和沈朝風的姐姐沈伊君等人逼沈朝風退位。
    這一亂就亂了十年,直到後來,天才少女沈九——也就是沈幽絮——橫空出世,以十三歲之齡平定寨內禍亂,親手殺了沈朝風,做了新的寨主。
    忠義幫趁著九曲迷蹤寨這些年的動亂,勢力漸漸拓展到蕪湖、安慶、金華、衢州等地。
    就在此時,鄧忠義卻忽然暴斃,九曲迷蹤寨反而趁機擴展實力,本來已將實力滲透到鄱陽湖的忠義幫不得已退到了太湖。鄧承峰接任幫主後,自忖暫無實力與九曲迷蹤寨一戰,整頓內務,避其鋒芒,隻往東發展。
    如今九曲迷蹤寨和忠義幫的內亂都已平定,雙方相互對峙,忠義幫三長老古葉,四長老項四娘本來是在安慶、蕪湖,六長老劉並在金華,八長老嚴小刀在衢州,隻有十長老姚飛在後方防著康家堡、旭日山莊等太湖豪傑。
    今日五位長老同時返回總舵,前方空虛,想來已被敵人盡數攻破,多年經營毀於一旦。
    中間那老者翻身下馬,拱手道:“九曲迷蹤寨‘鐵手判官’沈仲驅攜手屬下‘至陽掌’淩日,‘鳳眉刀’沈伊君,‘一葉扁舟’沈揚帆、‘一彎新月’竹月。見過‘義俠’鄧承峰鄧大俠。”其餘四人也跟著下馬,微微拱手示意。
    沈仲驅,沈家四兄弟排行第二,掌管九曲迷蹤寨內刑罰,為人剛正不阿,故而有“鐵手判官”之名號,一手“不予掌法”,讓人“不取不求”,獨步天下。
    沈伊君是沈伯先之女,也是九姐弟中的長姐,不過後來沈季迎又生一子沈徐京,已經是十姐弟中的長姐了。一手鳳眉刀使得出神入化,在迷蹤寨中鎮守第二寨。
    淩日乃是沈伊君的丈夫,一手“至陽掌”剛猛無鑄,二人結婚多年,有一子淩翼如今也長大成人。
    沈揚帆乃沈仲驅之子,與竹月也是一對夫妻。沈揚帆有一絕技,孤竹過江,無人能及。竹月一手圓月彎刀,也為武林一絕。二人子女尚幼,江湖中不知其名姓。
    鄧承峰昂首向前,說道:“在下便是忠義幫幫主鄧承峰,沈二爺和諸位高賢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他知對方無好意,也不說什麽“有失遠迎”、“蓬蓽生輝”之類的客套話了。
    淩日斜眼看著他道:“你就是鄧承峰?”聲音十分難聽,正是剛剛說話之人。此時走的近了,才發現他脖頸處似乎也有一處傷口。
    鄧承峰不答。忠義幫眾人聽他說話極為無理,紛紛上前喝罵。九曲迷蹤寨的人也跟著對罵,雙方瞬間罵作一團。不過忠義幫之人大多說的是吳儂軟語話,九曲迷蹤寨之人說的是客家話,大多聽不懂,也罵的唾沫橫飛。
    沈仲驅揮手示意眾人安靜,鄧承峰也止住幫眾。
    沈仲驅冷冷地道:“嗯,果然和鄧承嶽那個蠢貨長得很像,可惜啊,和鄧承嶽不一樣,不怎麽識實務,而且更加愚蠢。”
    鄧承峰聽他說起鄧承嶽,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個弟弟了,心中的怒火還是騰然而起,但對方尚未發難,隻得強自忍耐,道:“沈二爺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淩日正要說話,他身後擠出一個人粗聲粗氣地說道:“大半夜的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快點打完早點回去睡覺。”說著已經走到兩方中間,摩拳擦掌大聲喊道:“誰來跟我先打上一架?”說著雙手叉腰一站。
    眾人見這人頭大身小,一臉吊喪的模樣,極為醜陋。走上前時,雖然故作輕視,但神態凶惡,顯得麵色極為詭異。忠義幫中有人認得他,說道:“他是九曲迷蹤寨第十九寨的寨主‘惡鬼’魏奎。”
    他這麽一說,許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惡鬼”魏奎,相貌醜惡,嗜殺如命,稍有不順其心便會大開殺戒,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
    據說他生平之喜好就是聽人被折磨時慘叫的聲音,將人抓到之後,並不直接殺死,而要想方設法的折磨,被他害死之人往往慘不忍睹,渾身上下都沒有一處是完整的。
    很多人登時想到:解管家就是被他折磨死的!登時群情激奮,隻待幫主一聲令下,便要上去和他拚命。
    鄧承峰看他雖然隻是這麽隨便一站,卻有一種如臨深淵的宗師氣派,武功顯然不低,正要讓六長老劉並上前試一下他的武功。
    卻在此時,一人猛地從陣中躍出,雙手一分,向魏奎胸口抓來,魏奎身子一側,左手由下竄出,抓其胸口,右手橫抓其咽喉。眾人看得清楚,那人白發白須,正是鄧忠誠!
    鄧忠誠是鄧承峰的二叔,鄧忠義的弟弟,江湖傳言他武藝高強,不在鄧承峰之下,但自從鄧承峰接手忠義幫後,便逐漸隱退,這些年已經不再過問江湖之事,他身手到底如何,已經沒多少人知曉。
    忠義幫群雄看是鄧忠誠出手,先吃了一驚,但見他拳掌赫赫,舞得風生水起,刹那間將魏奎攏入自己手法之內,看來這些年武功絲毫沒有落下,心下略安。
    鄧忠誠內力深厚,“枯葉掌法”已經練得爐火純青,每一掌打出力道看似分散,卻如同火藥一般猛地炸裂,飛星四濺。
    魏奎失了先機,隻得且戰且退。鄧忠誠連續強攻十招,魏奎連續退了十步。第十一招時,鄧忠誠一掌攻向魏奎小腹,這一掌伴隨著他幾十年的功力,威力十足。不想魏奎竟然不閃不避,雙腳紮個馬步,雙拳凝於身側。
    鄧忠誠一掌擊中,忠義幫之人忍不住高呼,不想這摧金斷玉的一拳打在魏奎身上竟然沒有什麽聲音。
    魏奎嘿嘿一笑,露出口中白花花的牙齒,雙拳猛地向鄧忠誠麵部襲來。
    鄧承峰等高手看得出來,剛剛這一掌雖然剛猛,但魏奎將肚腹忽地一縮,竟然憑空凹進去三寸,鄧忠誠的手掌雖然已經碰到了魏奎的肚皮,隻要往前多遞出一寸便可以打上,卻偏偏力氣用盡,再無法遞上前。
    魏奎這一吸氣,氣力更是凝結,雙拳猛地推出,竟多了三分力氣。鄧忠誠順勢身子一矮,猛向前衝,左掌打向他的右腿。
    魏奎“咦”的一聲,顯然未料想到對方這招,淩空飛起躲開。
    這一下,鄧忠誠優勢盡喪,雙方拉成了平手。
    二人上上下下過了三十招,忠義幫這邊卻感到越來越奇怪,又過三十招,不由得麵麵相覷。
    原來鄧忠誠竟然是招招搶攻,完全不顧自身防守的打法。
    初時,他出其不意,搶占先機,眾人以為他想趁對方不備,快速將對方斃於掌下,也不以為意。但幾十招已過,仍是招招搶攻。反倒是魏奎,初時被逼的手忙腳亂,連連後退,全力應付,十分被動,待時間持久,已經漸漸穩住局勢,攻守之間,極有法度。
    鄧忠誠本來武功略高於魏奎,但年老體衰,若是按尋常穩紮穩打,大有勝機。此時這等拚命的打法完全沒有章法,初時還能大占上風,但招式越多,交戰越久,對自己越是不利。
    魏奎似乎也看透這點,隻是防守,偶爾反擊。他正直壯年,越是持久,越是有利。
    王連依冷眼看著鄧忠誠,暗忖:“他想以死來掩蓋事實真相,也算是有骨氣,可惜這義氣卻差了點。”
    再過十餘招,魏奎已經搶回先手,進攻多而防守少,隻見他右手成爪,直取鄧忠誠胸口,鄧忠誠也不防禦,右手反手同抓魏奎胸口。“枯葉擒拿法”招式精妙,出手狠辣,內力所到之處,利爪如尖刀一般。
    眾人雖看不懂鄧忠誠之意,但這招勢如破竹,心中也是極為佩服!
    卻聽得魏奎冷笑一聲,左手從腰間摸出一柄短刀,要斬斷鄧忠誠的右手。鄧忠誠此時若是急退,雖然狼狽,也能躲開此招,但他竟渾然不顧,右臂如同猛地長出一尺,直衝魏奎心髒。魏奎也吃了一驚,這一刀雖然能將鄧忠誠右臂斬斷,右爪也能戳穿鄧忠誠的身子,但自己也勢必死在鄧忠誠手上!
    眾人驚呼,都閉上雙眼不忍看這鮮血淋漓的一幕。卻在此時,鄧承峰倏地右手搶上,於間不容發之際擋在二人中間,右手成爪,抓住了魏奎的胸前“氣海”,魏奎還來不及抗拒,便覺胸前一滯,一口氣怎麽也提不上來。
    鄧承峰左手托起魏奎小腹。魏奎氣海被抓,絲毫動彈不得,被鄧承峰高高舉起,扔到人群之中。在丟出的一刹那,順手解開了魏奎胸前穴道。
    鄧忠誠為王連依趁機拉到一邊。
    鄧承峰此時出手,隻為救人,並未下死手,以免江湖傳聞忠義幫以多淩寡。
    魏奎穴道被解,本能自保,立刻使出最厲害一招,右手向前一抓,左手揮刀橫掃。隻聽得“啊”的一聲,一名九曲迷蹤寨屬下已被他抓死,又聽得“砰”“砰”“砰”幾聲,幾名屬下脖子被他的左手短刀斬斷。
    魏奎手下不停,反身立了個門戶,這才站住。
    鄧承峰這招雖然突然,但能從兩個劇鬥之人中分開,武功顯然比二人都高得多。魏奎卻似渾然不知,愣頭愣腦的走上前問道:“你這是什麽功夫?”鄧承峰不理他。
    淩日見鄧承峰如此神威,左手作個手勢,和沈伊君、沈揚帆、竹月成掎角之勢擋在鄧承峰身前。
    鄧承峰凝神戒備,卻做好整以暇,轉過身子走回。
    王連依卻見其身後四人也悄悄移動。暗想:他們這是何意?難不成悄悄通知外麵的人發動總攻?正思量間,已看到四人押著一人緩緩走出,卻是沈幽絮。
    王連依驚得說不出話來,他說沈幽絮被抓隻是時間緊迫,來不及解釋那麽多。而且情勢危急,就算他細細解釋,別人也未必會信,反憑添許多麻煩。
    沈幽絮顯然預料到了這一點,她“真的”被人俘獲了!
    沈幽絮含淚道:“王大哥,不用管我。他們不會把我怎麽樣的!”忠義幫之人紛紛皺眉,解管家死的如此之慘,如何能相信她的話。
    王連依眉頭緊鎖,腦中飛速流轉,想著如何應付眼前之勢。
    鄧承峰厲聲道:“沈姑娘不是敝幫之人,請你們放了她。”他知這話一出,實是告訴對方他非常在意沈幽絮。但他素來注重兄弟情誼,看沈幽絮被抓,豈能置身之外,故作不知。
    魏奎剛剛被鄧承峰以精妙手法扔回陣中,死了好幾個兄弟,引以為奇恥大辱,見鄧承峰轉向一邊,忽然衝到最前,左手短刀揮出,對著鄧承峰背後斬來。
    鄧承峰正要轉身結果了他的性命,卻見魏奎忽然之間左足一軟,撲倒在地,手中的刀也丟到一尺以外。
    眾人都以為他被鄧承峰這一回頭的氣勢所嚇,不由得哂笑,忠義幫群雄更是放肆大笑。
    沒想到他剛一倒地,登時感覺自己腳下有了力氣,“噔”的跳起,雙手連抓,將剛剛笑他的兩個屬下的心髒活生生的抓出來。
    他出手極快,那二人並未立刻死去,看著自己還在跳動的心髒,滿麵驚愕,抬頭看他一眼,這才死去。
    眾人見他全身是血,當真如地獄爬出的餓鬼,深夜中顯得極為恐怖。
    原來竟是王連依連續兩次以“寒袖拂穴”的功夫點了魏奎的穴道,第一次是點穴,魏奎穴道被封,拿刀不穩,脫手而出。第二次是解穴,他本已經蓄力待發,這一頓一下,力道仍在,是以彈了出去。
    這一招用的是“惴惴暗器”的手法,他練的功夫名字上看是六種器械,實際是六種禦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