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亂畫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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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麵則是肅然站著二人,一身藍衫,身形高瘦,麵無表情,卻是黑叢、黑林兄弟。
    王連依那日沒有看到最後的情形,心下納罕:“他們這是來做什麽?難不成那日最後東西被琴家兄妹搶走了?”
    王連依瞬間不想摻和他們的事情,回頭一看,卻見撫琴正一臉焦慮地看著他。柔情陡起來,走到門前,緩緩推門。
    門剛剛打開,隻見四個人同時躍出,兩個是康壬鷹的下屬,另外兩個是黑氏兄弟。
    四人齊聲喝問:“是誰?”王連依拱手道:“在下王連依,見過康老爺子,見過黑叢、黑林二位大俠。”
    康壬鷹和黑家兄弟也認出了王連依。
    黑叢道:“我們不是大俠。”黑林道:“我們隻是王府的兩個下人。”黑叢道:“你來這兒做什麽?”
    康壬鷹緩緩起身向這邊走來,黑衣大漢們讓出一條路。待黑家兄弟說完,康壬鷹剛剛走到他麵前,問道:“敢問王大俠此來,有何貴幹?”
    王連依道:“諸位若是來尋仇,請找正主。何必在這裏欺負一個小姑娘。”
    康壬鷹哈哈一笑道:“前幾天也不知道是誰欺負一個小姑娘。”
    王連依道:“康姑娘和秦少莊主屬於同輩,也算不上誰欺負誰。隻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康壬鷹道:“這麽說來,王大俠是要為旭日山莊強出頭了?”王連依道:“不敢!隻是在下正好路過。覺得此事不妥,故而前來相勸。”
    那個要肉的粗豪漢子道:“你算個什麽東西,敢來管康家堡的事?”一眾漢子紛紛喝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小子快點滾!別惹惱了爺爺,連你一起殺了!”
    撫琴氣的要命,罵道:“你們這群……這群……”她素來文雅,從未說過什麽粗鄙之語,這時想要罵人,卻不知該說什麽。
    要肉的漢子哈哈笑道:“我們這群好漢是不是啊?看到我們小姑娘是不是思春了!”說著便伸手來抓撫琴。王連依右手輕彈,正中那人手腕。
    那漢子手一歪,正好抓住旁邊黑叢的手臂,黑叢感覺手臂被抓,下意識的一掌劈下。那漢子本來就不是要抓他,收手不及,右手被一掌打中,直接骨折。
    那漢子吃痛不已,嚎了起來。
    黑林道:“你先抓我。”黑叢擼起袖子道:“我才打你。”黑林道:“活該!”
    他抓的是黑叢,黑林也說“抓我”。看來他兄弟二人當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康家堡眾漢子聽到聲音,紛紛趕上前,更大聲吵嚷:“好大的膽子!”“敢惹康家堡的人!”隻待康壬鷹一句話,便要將二人亂刀砍死。
    王連依剛剛這一下輕描淡寫,康壬鷹也沒有察覺,隻覺二人說話十分無理,登時怒火中燒,心道:“你不知為何引得他來抓,然後打傷我的人,竟然說的如此無辜。”當下也不發作,隻道:“為何康滅會如此不小心抓到黑下屬的手臂呢,康燈、康燭你不妨向這位黑下屬領教領教,看看是怎麽抓的。”
    康燈是康壬鷹的侄子,看上去四五十歲的樣子,滿臉麻皮,十分醜陋。康燭也是康壬鷹的侄子,雖也是圓臉,但沒有麻子,看著英俊和善了許多。
    黑叢道:“王爺說我們是來和解的。”黑林道:“不要輕易和旭日山莊動手。”黑叢道:“但你們不是旭日山莊的人。”黑林道:“王爺什麽也沒有交代。”黑叢道:“既然你們先挑釁。”黑林道:“那我們就可以肆無忌憚。”黑林道:“把你們全殺了。”
    話音剛落,二人雙掌已經同時拍出,攻向康滅和康燈。
    康家兄弟沒想到對方說幹就幹,本來四人離得就近,這一掌更是猝不及防,眼看兩掌就在拍在胸口。康壬鷹身子一晃,來到二人身邊,雙手成爪,來抓二人手腕,此乃攻敵之所必救。
    黑家兄弟看康壬鷹鷹爪淩厲,足下一點,後退一步。
    康家堡弟子紛紛拔刀,大聲叫嚷:“偷襲傷人麽?”“算是哪一門子的英雄好漢?”“不要臉,操你奶奶的雄!”一個大胖子更滿口汙言穢語,將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上了。
    黑家兄弟充耳不聞,渾然不覺,雙掌又上。剛剛露了一這手,康壬鷹已察覺看二人武功極高,康滅、康燈絕不是他們的對手。直接接過二人。
    康壬鷹鷹爪功乃是江湖一絕,這時使出來,指尖發出陣陣鷹唳之聲。黑家兄弟每人武功並不是頂級,但二人自幼在一起,又是雙胞胎,心意相通。互相回護,進退有節。武功何止強了一倍。
    康家堡之人罵道:“以多打少,不要臉!”“無恥之徒!”“我們要一擁而上了!”喊叫聲雖大,但沒有康壬鷹的命令,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康壬鷹知二人心意相通,若同時進攻二人,難免落下風,故而猛攻黑叢一人,將他的招式一一化解反攻,對黑林則盡量格擋閃避,不得已時回一招將對方擊退。
    王連依看自己未出現時他們還相安無事。自己一出現,反而打了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康壬鷹連連進攻,黑叢左支右絀,漸漸抵擋不住,估計再過十餘招,必掛彩不可。
    康家堡之人武功雖然不如,但看得出康壬鷹以一敵二大占上風,嘲諷聲、怒罵聲更是此起彼伏。
    忽然,黑家兄弟身法一變,雙掌全部回收,緊緊貼在雙腿邊上,卻是放棄進攻之意。接著身形晃動,如同鬼魅一般,繞著康壬鷹不斷的轉圈子。
    康壬鷹看二人不進攻,登時快速進攻,每次都覺得要傷到對方,卻被另一人於間不容發之際擋住,跟著二人同時閃開,繼續轉圈子。
    這招乃是兄弟二人的絕招“黑旋風”。通過極快的腳步移形換影,一來讓對方分不清二人誰是誰,二來擾亂對方的心神,心煩意亂,三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趁機一擊製勝。
    二人的圈子越轉越小,越轉越快。開始康壬鷹還可以知道哪個是黑叢,哪個是黑林,轉了兩圈之後,已決頭暈目眩,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不免心下急躁起來。
    眼看二人的圈子隻有一臂的距離,四條手臂同時出手,向康壬鷹攻來。
    康壬鷹已經看不清二人的身影,隻盯著四條手臂左支右擋。鷹爪功本以進攻為長,並不擅長防守。這般被二人連續進攻,很快就落入下風。
    康家堡之人看情勢不對,想上前圍攻,但二人身法如鬼如魅,根本看不清,這一刀砍下去也不知道是對著二兄弟還是康壬鷹。
    王連依看這麽下去,康壬鷹遲早要敗。對於二人的勝負,他並不關心,隻是既然答應了撫琴處理此事,自不能袖手旁觀。
    這時黑家兄弟四條手臂分別攻向康壬鷹兩脅。康壬鷹架起胳膊,擋住兩隻手,跟著雙手一錯,來抓另外兩隻手。
    黑家兄弟一沾即走,腳下不停,繼續繞圈子。
    王連依圍觀許久,已經看清楚黑家兄弟的步伐單純是快,並無複雜的步法,手上功夫也是一般,隻是四隻手同時來攻,任何人都會雙拳不敵四手,手忙腳亂。雙足蹬地,如離弦之箭竄出,正好擋在黑家兄弟之間。黑林在他身後,黑叢在他身前,黑林還繼續向前繞,被他長手一身,抓住後頸。黑叢吃了一驚,腳步停不下來,雙掌直接拍向他的後背。王連依不理會他的雙掌,身子一矮,左手抓住他胸前衣襟。
    這時,康壬鷹正雙爪分爪二人後背。王連依足下又是一點,快速退出圈子,將黑家兄弟向後丟去,跟著雙掌如刀,貼著湯壬鷹的雙爪砍去。
    康壬鷹不得已隻好收手,退出圈子,回到康家堡群雄中。
    王連依這一丟輕飄飄的,黑家兄弟雖然不自主的向後退,卻覺力道倏地消失了,立在當場。
    康壬鷹平複了氣息,問道:“王大俠一定要趟這趟渾水?”
    王連依道:“不敢!諸位之事在下管不著,也不敢管。隻是覺得作為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當需找正主。這般欺負幾個丫鬟下人,非好漢所為。”
    康壬鷹道:“那依王大俠之見,當如何是好?”王連依道:“既然找不到正主,何不早些返回,待他日莊主回來,再登門問罪也不遲。”
    王連依尚未回答,撫琴棋搶到前麵說道:“哼!本人旭日山莊一個不起眼的丫鬟撫琴!莊主雖然不在莊中,但也由不得你們隨意放肆!”
    她看剛剛王連依一招分開二人,知他武功極高,膽子也壯了起來,又恢複了莊上大丫鬟的威嚴。
    琴日升作為旭日山莊的莊主,平日裏沉溺於琴棋書畫,對於這四個大丫頭雖然沒有精心培養,但平日裏耳濡目染多了,四人也是知書達理,落落大方。隻不過和琴日升一樣,沉溺於自己的愛好中,不免目中無人。
    康滅涎著臉道:“原來是個下人,快點叫琴老兒出來,不然就別怪爺爺我不客氣了!”一麵說著,一麵上下打量著撫琴,口中發出“嘖嘖”之聲。
    撫琴氣的渾身顫抖,猛地揮手,向康滅臉上打去。
    王連依看這掌勢威力不弱,可以和黑家兄弟其中一人相媲美。想她平日也是沉溺於音律,能有這般武功絕非易事。
    旭日山莊能在江湖中立足,確有他的道理。
    隻是這些天的連番變故,都是前所未有之事,撫琴一個小丫頭一時之間如何能夠適應。這時有了膽氣,連功夫都用的更加純熟了。
    康滅沒想到這麽個小小的丫鬟竟然說打就打,而且掌勢淩厲,一時無措,被狠狠地打在臉上,五個紅色的手指印立刻顯現出來。
    康滅大怒,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揮刀便向撫琴胸口刺來。
    眾人驚呼一聲,眼見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馬上就要香消玉殞。不想撫琴右手從腰際摸出一支鐵笛,伴隨著一聲輕嘯,正中康滅右手手腕。
    康滅隻覺整個手臂都發麻,右手已經沒了知覺,長刀脫手落地。
    撫琴露了這麽一招,眾人都是吃了一驚,她自己也吃了一驚。平日裏琴日升也有教四女武功,但四女幾乎從不出門,武功也從來沒有用過。
    這時見了這麽多人,心理先怯了,哪裏還敢出手。此時有了王連依坐鎮,真正的放手一搏,沒想到竟然有奇效。
    王連依卻看得清楚,單這麽一招,撫琴已經可以在江湖中已經可以闖出一片天地。
    康家堡眾人見康滅吃了虧,刀紛紛出鞘,指向撫琴。撫琴嚇了一跳,也顧不得自己武功到底打不打得過這些人,先躲到了王連依的身後。
    康壬鷹喝止康家堡眾人,經過一會兒的休息,他已經調息完畢,緩緩走上前,笑著說道:“小丫頭武功不錯,康壬鷹領教。”
    撫琴看康家堡眾人都收刀入鞘,退後十步,連康滅也被眾人架著退後。他本來想破口大罵,但康壬鷹及時喝止住了他。
    康壬鷹剛剛與黑家兄弟爭鬥雖然落了下風,但並未輸招。剛剛調息時,也漸漸想清楚了,二人這般移動,十分消耗體力,自己隻要再守個三五十回合,他們內力不濟,便會露出破綻。
    想清楚這點,更覺有恃無恐。
    黑家兄弟本來被王連依丟出,十分憤怒,尚未發作,他們又打了起來,麵麵相覷,也各自退後。
    撫琴從王連依背後走出來,說道:“敢問康堡主率眾來我旭日山莊有何貴幹?”康壬鷹道:“琴昭和琴書棋從小孫女手中搶走了唐伯虎的《秋香圖》,總得還回來吧。”
    撫琴怒道道:“那畫是少莊主千裏迢迢從京城托人重金買回的,和康家堡有什麽關係?”
    康壬鷹並不是什麽文雅之人,自然欣賞不了唐伯虎的大作。隻是那天夜裏,在琴家兄妹手下吃了大虧,回家後越想越是憤怒,修整幾日,召集了門內好手,來找旭日山莊報複。
    上了畫屋,沒看到琴家兄妹,本想一把火將此處燒為平地,沒想到卻見到了黑家兄弟,他不知這兄弟二人是何目的,是以按兵不動,隻在大廳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