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亂畫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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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兄弟二人與之對峙大半日,也是一言不發,就這樣從中午一直拖到晚上。正當他思量如何處置此事時,王連依和撫琴出現了。
    康壬鷹道:“琴書棋也是在京城搶來的,我們搶了他的,有何不可?”
    撫琴一時無言以對,琴日升對書畫癡迷成狂,能買則買,買不了就偷、就盜、就搶,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不過和康家堡不同,琴日升每次用非常手段得到寶物,必會留下自己評估價值的銀票——算是強買。
    撫琴知道琴書棋去了京城買畫,但到底怎麽買的就不清楚了。
    康壬鷹笑道:“你無話可說了吧。”
    撫琴道:“沒錯,算你說服了我一個小小的丫鬟,其他的事情,等少莊主和莊主回來吧。”
    康壬鷹大怒道:“我看你隻是個山莊的丫鬟,不想為難與你!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下人,竟也敢出言羞辱,老子今天就要大開殺戒!”
    撫琴被他猙獰的麵容嚇了一跳,忍不住退了一步。王連依用手托住她的腰際,低聲道:“不要怕,我幫你!”
    撫琴膽子登時一壯,說道:“來吧!你堂堂康家堡掌門也未必打得過我這個小小的丫鬟!”說著踏步上前。
    康壬鷹道:“你用什麽兵器?”琴日升雖然教給四個丫鬟不少武功,但都是根據她們所學來教,博亂龐雜,並未真正教她們傳承的武功。
    撫琴平日裏專攻音樂,所以兵器都是些古箏、琵琶、洞簫、笛子等。正猶豫躊躇間,王連依道:“對付你不需要兵器。”
    撫琴看著王連依,王連依點點頭。撫琴道:“來吧,看我空手接你的白刃。”
    康壬鷹搖搖頭道:“你是晚輩,又是個小丫頭,你用兵器才算是公平。”
    王連依有些不理解這些江湖中人了:都已經上門尋釁了,還管什麽公不公平?
    撫琴道:“那就我先動手。”說著正要上前,王連依低聲道:“不要看他的爪,看他的肩膀。”撫琴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說說,卻見康壬鷹雖說著“不公平”,卻已經下場,隻好匆匆上前。
    康壬鷹也不客氣,右手向撫琴胸口抓到。此爪為康壬鷹內力激蕩之下,發出一陣尖嘯,雖隻是一抓,卻封住了撫琴全身上下重要大穴。
    撫琴看著眼前五指亂晃,登時慌了神,急忙向後退去。她無意識的後退,正是拚盡全力的一招。王連依看她身法輕盈飄逸,已經頗有些名家風範,微微點點頭。
    撫琴慌亂之間,隻好看向王連依,希望他能幫自己脫困,正好看到他連連點頭,心下略安。
    心安靜下來,立刻想起剛剛王連依所言。她這一退已經和康壬鷹拉開兩步的距離。穿過眼花繚亂的鷹爪,看康壬鷹激肩膀不停地抖動,似乎明白了王連依之意。
    原來一般的擒拿法,多用腕力,手腕之間的毫厘變化生出層出不窮的招式,鄧承峰便是個中好手。康壬鷹的鷹爪功卻在原來的基礎之上,融合了通臂拳的招式,肩、腕同時用力,不止變化更多,而且威力更增。
    撫琴剛剛無意識打中康滅的手腕,王連依立刻看出了鷹爪功的破綻,加之剛剛和黑家兄弟的劇鬥,更堅定了這一點。
    撫琴雖想不到這背後之事,但看到康壬鷹肩膀抖動極為厲害,右手摸出鐵笛當即對著康壬鷹右肩肩膀點去——他猝然出手,她“不講武德”,忽然拿出兵器,也算公平。
    這招出乎康壬鷹的意料,難以相信她竟然敢硬著重重爪影直點自己肩膀,伴隨著笛子的破空之聲,正中其肩膀。
    這一招她情急自保,根本沒看康壬鷹如何出手,這一招若不重下一招又該如何,隻是聽從王連依之言全力施為。
    康壬鷹被打中肩膀,頓覺半身酸麻,右臂已經抬不起來。
    康家堡、黑家兄弟、撫琴都吃了一驚,都沒想到一招之間就見證了勝負。
    康家堡眾人上前圍住康壬鷹,手中長刀紛紛出鞘,怒視撫琴。
    撫琴這一天受了滿滿的委屈,這時見敵人大敗,胸中的不滿登時噴湧而出,大喝道:“你們這幫狗東西,還不快給本姑娘滾蛋!”
    康家堡眾人正要上去群攻。康壬鷹左手按著右肩,大聲道:“大家別衝動,我們走!”說著轉身就走。
    康家堡眾人不敢違逆他的意思,刹那間走的幹幹淨淨。
    原來康壬鷹自知撫琴武功和自己相差甚遠,但王連依隻是指點了他一句,便能識破其中的破綻,頓覺王連依深不可測。
    要知江湖上擊敗一個高手並不容易,指點另一個人擊敗一個武功比他高的人更難。指點另一個人瞬間擊敗一個武功比他高的人可以稱得上是難於登天。
    其實王連依雖然察覺了他招式中的破綻,但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更沒想到會贏得如此痛快,已經做好了隨時救人的準備。畢竟說是一回事兒,做是另一會事兒,何況撫琴雪學的武功亂七八糟。
    撫琴看著紛紛遠去康家堡之人,不可思議的低頭看自己的雙手,覺得這是世上最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
    黑家兄弟見康家堡之人已走,一同上前。
    黑叢道:“請姑娘轉告琴莊主。”黑林道:“上次多有得罪。”黑叢道:“請莊主見諒。”
    黑林從懷中去處一個金燦燦黃澄澄的碗遞給撫琴道:“這是王爺送給莊主的賠罪之禮。”
    撫琴趕走了康家堡之人,也越發得意起來,道:“莊主隻喜歡一些古樂棋譜,名人字畫之類的東西,這些黃白之物,你們拿回去吧。”
    黑叢道:“王爺知道莊主不喜歡。”黑林道:“隻要姑娘轉交莊主。”黑叢道:“他會明白什麽意思的。”
    撫琴道:“我可不敢亂收。如果莊主知道我收了這些東西,一定會罵我的。”
    黑林道:“這可怎麽辦?”黑叢道:“王爺說一定要送到。”黑林道:“還說不能對旭日山莊任何人無理。”黑叢道:“拿回去了王爺會怪罪。”黑林道:“強行讓姑娘手下王爺也會怪罪。”黑叢道:“這可怎麽辦?”
    王連依看朱無引送一個金碗,顯然不是這個東西有多貴重,而是有別的深意,待:“撫琴,你收下吧,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禮物。”
    撫琴現在已經服了王連依,覺得他說的應該都是對的,道:“那我就聽王公子的,收下了。”說著伸手接過金碗。
    金子比尋常的陶瓷重了好幾倍,撫琴不準備之下,差點把金碗摔了。
    黑林道:“多謝姑娘。”黑叢道:“多謝王公子。”黑林到:“我們告辭了。”黑叢道:“不當之處請你原諒。”黑林道:“後會有期。”說完二人同時拱手。
    王連依和撫琴也拱拱手。
    王連依道:“黑兄,不知此間的姐妹丹青在何處?”黑叢道:“不知道。”黑林道:“我們到這兒時他們已經到了。”
    王連依吃了一驚,道:“糟糕!”話音未落,便聞到一陣煙火氣味,忙衝出屋子,卻見遠處嗶嗶啵啵已經燒起火來。
    撫琴大叫道:“完了!完了!”跟著癱軟在地。
    王連依和黑家兄弟倏地跳起,躍上房屋,向起火點奔去。火起正在王連依和撫琴登岸處,兩邊的高樓剛剛燒到第一層,橋已經通體點燃,快燒到橋麵。
    王連依倒吸一口冷氣,這麽短的時間燒起這麽大的火,顯然康家堡早有準備。看著眼前大火,想要撲滅已是不可能。四下看去,卻見兩邊相對獨立,不會延及他處,心下略寬。
    黑叢道:“我們的船沒了。”黑林道:“我們走不了了。”黑叢道:“這該怎麽辦?”
    王連依搖搖頭,看著康家堡之人漸行漸遠,不禁感慨:“我還是把人想的太好了。”看火勢已急,索性不去管他,準備回頭去尋撫琴。
    忽聽得一聲尖叫“救命!救命!救命!”回頭定睛一看,卻見一少女在左邊頂樓,站在窗前,揮動雙手,大聲疾呼。火光還在第一層,她在第三層,尚未燒到。
    這時,撫琴也匆匆跑來,道:“是丹青,是丹青!”
    王連依看那裏距離地麵有三丈高,更要命的是,高樓距離岸邊還有些距離,若從上跳下,也落不到水中,隻會摔得頭破血流。
    黑林道:“糟糕!”黑叢道:“她要被燒死了。”黑叢道:“也有可能摔死。”
    撫琴匆匆趕來,便要跪倒,王連依一把把她抓住扶起。撫琴道:“王大俠,求求你救救丹青吧。”
    橋上火苗已經燒到橋麵,和兩邊的樓房連成一片。火苗吞噬著橋體,如同一條火龍,頭吞橋頭,尾卷橋尾,順著樓房攀爬,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
    一陣風吹過,本來是暖風,如今卻吹得人不寒而栗。
    黑林道:“他去救也是送死。”黑叢道:“火已經燒上來了。”黑叢道:“就算不被燒死。”黑林道:“也有可能被煙熏死。”
    撫琴看著眼前的熊熊烈火,哭倒在地。
    王連依想了想道:“或許……還有一種辦法。雖然不一定能成功。”撫琴忙爬起身道:“什麽辦法?”
    王連依指著橋到:“康家堡最早點燃的是橋,然後才去兩邊點火。這樣的話橋會最先燒斷。如果那邊有些長的木頭、鐵棍之類的話。待橋燒的差不多了,不等橋自己斷,我們將它推到,借助水波和人力帶走大塊斷木。丹青就可以從那邊跳下來了。”
    黑叢道:“那邊的水夠深嗎?”黑林道:“木頭清理不幹淨。”黑叢道:“運氣不好摔在木頭上。”黑林道:“粉身碎骨。”黑叢道:“死無全屍。”
    撫琴道:“那裏的水有一丈以上深。斷木確實清理不幹淨,但無論多危險,至少有生的機會。我們馬上去。”
    黑林道:“有道理。”黑叢道:“盡人事。”黑林道:“聽天命。”黑叢道:“我們願意幫忙。”
    撫琴對著上麵大喊道:“丹青,別急,我們馬上救你。”丹青已經急的哭了,道:“撫琴,快來救我!救我!”
    一行四人繞過高樓,來到另一邊。王連依道:“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神兵利器,隻要把已經燒毀的引橋這邊敲斷,橋自然就斷了。”
    黑家兄弟麵麵相覷,他們從來不用兵器。
    王連依有些懷念銀龍飛鳳刀,有這般神兵利器,麵對已經被燒過的木頭,簡直是摧枯拉朽。
    撫琴道:“這裏也沒什麽兵器,但就是樹多。”說著從旁邊一株柳樹上撇下一根手臂般粗細的樹枝。
    王連依和黑家兄弟也隻好如此。黑家兄弟各折了一根手臂粗樹枝。王連依簡簡刀斬落,去了一根大腿粗的樹枝。四人便在岸邊,對著早已千瘡百孔的橋橫劈豎斬。
    很快的撫琴的樹枝便劈斷了,她顧不得雙臂酸麻,臉上已經被烤的沒有感覺,又劈了一根,繼續敲打。
    火已經逐漸蔓延到了第二層,橋上的火卻到了最旺。四人站在橋邊,一陣陣熱浪在麵上、身上,眼睛都睜不開了,隻是機械的對著斷橋舞動手中的“兵器”。
    隻聽得“哢”的一聲,橋終於撐不住,從中二段,兩側已經被燒的腐爛的木頭紛紛跟著墜落,掉入湖中,“噗通”聲,“嘶嘶”聲連綿不絕。水花濺起,飛到四人臉上,終於能感覺到一絲涼意。
    橋雖然從中而斷,但兩側斷橋還有一截,王連依道:“撫琴,丹青功夫如何?”撫琴道:“和我差不多。”
    王連依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應該能跳這麽遠。”撫琴大概估摸了一下自己道:“應該可以。”
    王連依道:“那麽我們把下麵的這些木頭清掉。”四人齊聲道:“好!”
    王連依第一次聽到黑家兄弟同時發聲,倒也稀奇。
    四人靠近岸邊,用手中的木棍將可見的水中未燃盡的木頭順著水流一一推開遠。
    約莫差不多了,撫琴大喊道:“丹青,從這邊跳下來。”丹青站在上麵,向下一看,火光已經逐漸蔓延到三樓,剛剛探出頭,便感覺道一股熱浪撲麵而來。本來就離地麵極高,這時除了火光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丹青哭道:“我…咳咳…我…咳咳…我不敢……”
    王連依道:“別害怕,我們都在下麵,你隻要站在邊上,全力向前跳就好。記住,一定要全力。”他看丹青頗為膽小,和撫琴不同,隻好柔聲安慰。
    黑叢也提高聲音道:“你不跳下來!”黑林道:“隻能被燒死!”黑叢道:“或者被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