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碧海寒風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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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隱淵等三人一路向東來到了萊州府,本想租一艘大船前往瑤光島,但漁民聽到瑤光島之名,紛紛拒絕。琴昭把錢漲到了一百兩銀子都沒有漁民願意前往。
佐佐木柚子道:“我有個主意,不知樓主和公主是否同意?”顧隱淵道:“暫且說來。”
佐佐木柚子道:“這附近有不少東瀛的船隻,有些船趁著冬天無台風,返回東瀛,隻要我們換成東瀛的衣服,混進去,待到了瑤光島附近,再行奪船。”
琴昭臉色變得鐵青:“我堂堂大明公主,豈能穿倭寇的衣服,簡直是丟盡了皇家的顏麵。”顧隱淵也不想穿東瀛人的衣服,正要回絕。忽然想到如果能冒充探明營之人上島,說不定能打探些什麽,道:“讓公主做東瀛人的打扮確實不妥,而且你二人都是女子,在船上也不方便。不如我做倭寇,你二人都做我在大明搶來的丫鬟,穿著破爛的漢家衣服,也就是了。”
琴昭大怒,到:“你好大的膽子!讓本宮做你的丫鬟,你是想造反嗎?”
顧隱淵道:“既然公主不同意,那就勞煩公主去萊州府讓官府派個船送我們去瑤光島。”琴昭道:“此事不要驚動當地官府。”顧隱淵道:“那公主有何良策?”
琴昭秀眉緊鎖,反複徘徊踱步,沒有好的注意,隻好道:“上船的時候應付一下倭寇,你不可有什麽非分的舉動。”顧隱淵道:“我可不想被誅九族。”琴昭道:“算你識相。”
佐佐木柚子麵有難色,顧隱淵問道:“怎麽了?”
佐佐木柚子道:“樓主不會東瀛語,一說話就要露餡了。”顧隱淵道:“你懂不就好了。”佐佐木柚子道:“如果我是被搶來的漢人丫頭,會說東瀛話豈不是要露餡了?”
琴昭輕笑一聲道:“人家是想做你的夫人。”顧隱淵問道:“這倭寇出來燒殺搶掠還帶夫人嗎?”佐佐木柚子紅著臉低著頭道:“自然是有的,雖然不多。”
顧隱淵想了一下,道:“好!反正三個人都在一個船艙,也沒什麽。”佐佐木柚子一臉興奮到:“好!我這就去準備!”
琴昭白了他一眼道:“你還真是會享受齊人之福。”顧隱淵道:“如果公主不同意,我等就地返回便是,反正這瑤光島、探明營和我倚樓聽風雨也沒什麽關係。”
琴昭道:“我倒想知道你如何和家裏的河東獅交代。”顧隱淵道:“不需要交代。”
二人先住進了一間客棧,傍晚時分,佐佐木柚子帶著一包衣服的回來了。萊州府雖比不得bj、南京,但也是個繁華之所,想買件女子的粗布麻衣並不難。至於佐佐木柚子的衣服,她本身就有攜帶,隻是平日不穿而已。最難的便是顧隱淵的衣服,佐佐木柚子找了個身形與他差不多的東瀛人,一劍殺了,直接將衣服扒了下來。
顧隱淵問道:“最早的船是什麽時候?”佐佐木柚子道:“便是今晚。”顧隱淵道:“好!那就今晚出發。”
顧隱淵把衣服換了,這東瀛的衣衫十分寬大,倒也不是十分難受。換好之後佐佐木柚子又幫他把邊角略微處理,看顧隱淵的樣子,竟有些癡了。
顧隱淵不想看自己穿著東瀛衣衫的樣子,道:“去幫昭兒換一下。”連著說了三次,佐佐木柚子才反應過來,捂著臉跑了出去。
琴昭在京城自不必說,哪怕是在江湖中,穿著也是十分華貴,如今穿上這粗布衣服,隻覺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似是都被劃傷,十分難受。
顧隱淵看她神情,歎口氣道:“其實這已經是不錯的衣衫了,你也去過長安,那裏的普通百姓有這樣的衣服穿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琴昭也跟著歎口氣。
三人如此裝扮下樓,估計要將店內之人全部嚇走,隻好從屋後跳出,趁著夜色向岸邊奔去。眼看快到了,都翻身下馬,顧隱淵牽著銀雀,墨蹄玉兔和赤兔都讓琴昭牽著。
這是一艘大船,主要是倭寇往返運輸,一船估計能容得下幾十人,一麵搬運東西,一麵招呼著人上船。
這其中有不少貨物都是從中原劫掠而去的,琴昭隻看的義憤填膺,雙目赤紅。顧隱淵也不悅,但長期的被人誤會,已經變得處亂不驚。船前一個矮個子倭寇嘰裏咕嚕的說了半天。顧隱淵好整以暇,閉眼不看他,佐佐木柚子上前和那倭寇交代了半天。
約莫說了一刻鍾左右,這才允許三人上船,馬被拉著去了另一邊圈養牲畜的地方。
三人到了倭寇安排的船艙,艙倒是不小,一張大床,足以躺得下兩個人,還有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看來是給兩個人準備的。
佐佐木柚子道:“我們是臨時來的,他們特意安排了這個大一點的船艙,就是費用高了些。”顧隱淵點點頭,現在他關心的倒不是這費用,畢竟有公主在身邊,隻是剛剛看這船上有幾十個倭寇,到時候真的動手將他們全殺了,這船三人也開不動,還是要先找到這船的首腦,送他們一程。
琴昭道:“顧隱淵,你出去。”顧隱淵“哦”得應了一聲,知她是想換衣服,緩步走出船艙,將門閉上。
如今船上正是人聲鼎沸,來來往往的倭寇著實不少,有的忙著上船有的搬運貨物,還有的拖著幾個衣衫襤褸的女子。如今正是寒冬臘月,海上風更大,她們卻穿著單衫,凍得渾身發抖,還被幾個倭寇推著向前。
顧隱淵看著心中之火騰然而起,雙拳漸漸緊握,又漸漸鬆開,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暗想:等我到了地方,再將你們這群畜生全部殺光!
這時,門打開了,佐佐木柚子招呼他進去,看他神情憤怒,似是要噴出火來,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道:“樓主,其實……其實將軍也下了禁海令,但……”
顧隱淵道:“這幾日除了吃飯,都不必叫我。”佐佐木柚子道:“是!樓主。”
琴昭換回了原來的衣服,顧隱淵道:“你們睡床,我就在地上休息就好了。”
琴昭道:“我不和別人同塌而眠。”顧隱淵道:“那你們睡地板,我睡床。”琴昭沒有生氣,反而道:“我睡地板沒有問題。不過我可不能和尊夫人同睡地板。”
顧隱淵道:“你可以選擇不睡。”說著從衣櫃中取出一床棉被,鋪在入口的門處,直接躺上去道:“其實就這點距離,用不了兩天就到了。”佐佐木柚子也取了一床被子,鋪在靠窗的地方,二人距離有一丈遠。
琴昭毫不客氣的躺在床上,三人就這般睡了一夜。
第二天用過早餐,顧隱淵覺得屋內憋悶,走出船艙,其時曙光初現,曉霧未散,海麵上一團團白霧罩在滾滾海流之上,一眼望不到盡頭,胸懷大暢。
過了小半個時辰,太陽漸漸升起,照得海水碧波粼粼,乍一看如同金蛇亂舞。忽見一艘小舟張起風帆,從左後方駛來。
其時吹的正是北風,那小舟雖然是逆風而行,青色布帆吃飽了風,逆風而上,顯然有高明的掌舵之人。青帆上繪著密密麻麻的蛇蟲鼠蟻,看著惹人生厭,再駛進時,但見帆上分別繡著蛇、蜘蛛、蟾蜍、蜈蚣和蠍子。
顧隱淵忽然想起一個門派——雲南五毒教!隨即又生發出許多疑問:他們從雲南萬裏迢迢的來此做甚?
船中丁丁作響,節奏明快,不知是什麽樂器發出來的,與中原的音樂十分不同。借著早上呼呼的北風,竟別有一般風味。
小船片刻間便駛到麵前,隻見小舟艙外一女子站在船頭,身穿藍布印白花衫褲,自胸至膝圍一條繡花圍裙,色彩燦爛,耳上垂一對極大的黃金耳環,足有酒杯口大小。
那女子約莫廿三四歲年紀,肌膚微黃,雙眼極大,黑如點漆,腰中一根彩色腰帶為疾風吹而飛起。雙腳赤裸著,寒風中也不覺的冷,可見其功力深厚。
船中倭寇看其貌美,瞬間興奮起來,呼嘯之聲此起彼伏。
那女子讓船上之人扯轉船帆,免得撞上。之間那操縱船帆的也是一個女子,裝扮和她差不多,年紀三十多歲的樣子。
這時兩艘船並向而行,那女子挺起胸口,縱聲歌唱,聲音如靈如鵲,曲調婉轉柔膩,雖聽不懂唱的是什麽,也聽得人骨頭都酥了。
唱聲一起,倭寇更是興奮,口中吱哇亂叫,有個倭寇直接從船邊躍過去。
那女子聲音不停,左手似是無意的撫在那倭寇的赤足上。那倭寇更是興奮,張手邊要想那女子抱去,不想腳下一軟,直接倒栽入海裏。
倭寇們並沒有察覺異樣,隻當他立足不穩,反而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那女子道:“你們是哪裏來的?是去瑤光島嗎?”這句用的是中原官話,十分柔膩,甚至比唱歌時更甚。
有幾個倭寇在中原呆的久了,會說一些中原官話,道:“去什麽瑤光島,我們是返回東瀛。”聲音生硬粗野,但要聽懂也沒什麽困難。
那女子道:“東瀛,東瀛在哪裏?”
又有兩個倭寇縱身跳上對麵的船舷,其中一個涎著臉道:“給我走,你就知道東瀛在哪裏了。”一麵說著,一麵就要跳上船。
那女子手在身前一抹,這次顧隱淵看的清楚,她手中藏著一個黑綠色的物什,分別在二人腳踝處碰了一下,二人腳上瞬間出現一個小孔,跟著便向後掉入海中。
連著三人落海,有些倭寇已經察覺出異常,有的仍渾然不覺。
這時,一個人從人群中走出,來到船頭,抱拳道:“在下東瀛人井伊忠直,是這艘船的主人,能在茫茫大海之上相遇,也是緣分。敢問姑娘高姓大名。”他的漢話頗為純正,想是在中原呆的久了。
那女子道:“我叫秋紫蝶,是雲南五仙教的教主。我們是去瑤光島參加天下第一毒爭霸的。既然你們不是去瑤光島,那就告辭了。”說著,便要指揮屬下調轉船帆。
這時,五個倭寇直接跳了過去,他們吸取了前三人的教訓,沒有站在船舷上,而是直接往船上跳。
秋紫蝶笑著道:“你們可真不懂禮貌,我很不喜歡。”雖說的是厭惡之語,但聲音甜美,又帶著魅人的微笑。比之沈幽絮之從容大氣,琴昭之富貴雍容,楊一心之單純可愛,李露月之英武非凡,自成一格,別有韻味。
秋紫蝶話音剛落,便見五個倭寇紛紛一手握著另一手的手腕,好色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卻是每人手上多了一條毒蟲。有蜘蛛,有蜈蚣,泛著綠瑩瑩的光,與尋常之物十分不同,詭異可怖。
這邊船上的東瀛人也吃了一驚,收住了色膽,有的人已經開始摸腰間的刀了。
秋紫蝶道:“我的這些寶貝好幾天沒有吸人血了,看到你們竟然都不動嘴,看來你們的血也是髒的,臭的,令人作嘔。”
顧隱淵明知是她控製著這些毒蟲,但聽她含沙射影,心中還是暗爽。
秋紫蝶話音剛落,飛起右腳,將五人紛紛踢回這邊的船上。
這邊三人有朋友正在船邊,紛紛伸手來接。兩人的朋友站的靠後,擠不上前,隻能任由那人撞在別的倭寇身上。
這時倭寇忽然胡亂叫了起來,定睛一看,卻是從五人衣服、袖口,褲腳處湧出大波的毒蟲。本來還抱著朋友的倭寇隨手將他一丟,兩個被直接丟入海裏,一個撞在船舷上,四肢胡亂的掙紮,隨手抓住旁邊一人,身子卻不自主的向外滾去。
那人被他拖著到了船邊,差點也跟著掉下去,急忙抓住船邊,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這時船上毒蟲越來越多,到處奔走,倭寇多光腳穿著木屐,最容易被咬,也是四散奔逃。有人撞到了那人身上,那人被撞的似是五髒六腑都移了位,手一鬆,被那個人直接拖著掉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