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笑千古義糊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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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隱淵輕歎一聲,什麽也沒說帶著眾人離開了,走到賈喬麵前道:“回去稟告公主時,就說都是你的功勞,不要提我。”也不理會她驚愕的表情,頭也不回的返回大船。
    一行人上了船,在此拔錨起航。秋紫蝶道:“大哥,你怎麽了?”顧隱淵道:“沒什麽。隻是感慨物是人非而已。”
    英姿道:“顧樓主,我們現在去哪裏?”顧隱淵道:“連夜離開,天亮入城換艘船再出發。”
    孫不疑道:“顧樓主,你如今內力尚未完全恢複,當好生休息,這裏的事情還是交給英島主和秋教主吧。”
    顧隱淵想了想道:“英島主和紫蝶爭鬥一夜也累了,去休息吧,今夜就勞煩孫先生和王丹了。”孫不疑和王丹齊聲道:“是!”
    秋紫蝶還想說自己不累,卻被英姿拉住,不讓她說話。
    一行人離開船艙,船又緩緩遊動起來。
    顧隱淵終於能好好休息一場了,這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登岸用過午餐後,英姿早已尋好了一艘新船,一行人正欲登船而走,一人忽的快步跑近道:“前方可是王公子?”
    顧隱淵已經不習慣王公子這個稱呼,置若罔聞,便要離開。那女子又快步走近,擋在身前,看著顧隱淵道:“果然是王公子。”
    顧隱淵隻好停步,定睛一看,原來是柳如是的侍女珍珠。一年未見,她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道:“原來是珍珠姑娘,在下唐突了。”
    如今柳如是已經嫁給了錢謙益,珍珠作為她的貼身丫鬟,也跟著入了錢府,沒想到會在此處遇到。
    珍珠似是十分激動道:“王公子,您既然來了南京,何不去見見小姐?”顧隱淵搖搖頭道:“柳姑娘已經成了錢夫人,在下貿然拜訪,不免唐突,還是不要了。”
    珍珠道:“王公子說的也是,不過見麵未必要去府中,這附近尋一處茶樓也可以。”顧隱淵道:“多謝珍珠姑娘好意,在下還有要事,脫不開身,先行離開了。”
    珍珠急的快要哭出來了,忙道:“王公子,夫人是有要事要和你說。”顧隱淵暗想:一個青樓歌姬有什麽事情和我說的?但看她神情,又不似作假,一時陷入躊躇之中。
    英姿道:“這柳如是號稱秦淮八豔之首,在下孤懸海外,倒是很像見識見識。”秋紫蝶不知道秦淮八豔,問道:“她很美嗎?”英姿道:“這就要看你的大哥給不給我們機會見識見識了。”
    顧隱淵見她二人一路上明爭暗鬥,深知對於一個漂亮的女人而言,樣貌無論如何能不能輸於他人。此時聽到一個名震天下的美女,豈有不比試一番的道理?隻好道:“就請錢夫人來船上吧。不過我等要在城門關閉前離開,請錢夫人見諒。”
    珍珠十分興奮道:“好的!我這就去找小姐。”
    一行人上了船,孫不疑很乖巧的和王丹返回自己的船艙,英姿和秋紫蝶則興奮地在顧隱淵的艙中等待,秋紫蝶還時不時出門看看,反倒是顧隱淵好整以暇,心中想著柳如是還有什麽事情會和自己有關。
    不多時,秋紫蝶忽然從外麵跑進來道:“外麵兩個女扮男裝的人來了,其中一個就是那個珍珠。另一個就是那個大美人了吧。”英姿作為一方霸主,聽到對方美麗,也顧不得許多,直接闖了出去。
    顧隱淵也起身,最後一個出去。
    走出船艙,卻見柳如是和珍珠已經上來了,二人都換了男裝,穿了一身青色的綢緞書生衣衫,頭戴書生帽。一年多未見,柳如是似是胖了一些,更多了三分風情,想是入了錢府養尊處優,心情暢快。
    二人抱拳行禮,顧隱淵將柳如是引入船艙,一言不發。
    分賓主坐定,珍珠站在柳如是身後,卻見秋紫蝶和英姿還呆呆地站在門前,終於道:“你們要在外麵守衛嗎?”二人這才反應過來,返回船艙,坐在下首。
    柳如是起身斂衽道:“顧樓主一年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小女子貿然相邀,請顧樓主原諒。”珍珠以為顧隱淵還是原名王連依,柳如是已經打探清楚他恢複了原名,還知道他做了倚樓聽風雨的樓主。
    顧隱淵取出一對白玉碗遞給柳如是道:“聽聞柳姑娘已經嫁入錢府,萬裏征途,無法趕回,今日特設補贈一雙玉碗,謹祝錢大人和柳姑娘情比白玉,永潔於心。”這白玉碗本是吳策船上之物,被用來借花獻佛了。
    柳如是微微一笑道:“多謝顧樓主了。”示意珍珠伸手接過。
    顧隱淵道:“不知錢夫人特意趕來,有何要事告知?”他開始稱呼柳如是為柳姑娘,表明過去二人的交情,現在稱呼她為錢夫人,表示二人當有所避諱,不要說一些風花雪月之事。
    柳如是淡淡一笑,道:“江湖上像顧樓主這般謹小慎微之人,卻也不多。”稍微一頓,道:“受之得到朝廷的絕密消息,滿清的皇帝皇太極被他屬下多爾袞刺殺身亡。”受之是錢謙益的表字。
    顧隱淵吃了一驚,他在長安時就聽說了多爾袞和皇太極的妃子有染,沒想到如今竟然敢弑君,不由得道:“這麽說來,大明江山有救了!”
    柳如是也道:“受之也是如此說。”顧隱淵點點頭道:“多謝錢夫人將此好消息告知。隻是此事與在下何幹?”
    柳如是道:“受之說如此一來朝廷必會把主要精力放在剿匪身上。顧樓主是皇上欽封的一等護衛,又盤踞在山西,正是闖賊入京的必經之路,皇上應很快下旨讓顧樓主協助孫傳庭將軍對付闖賊。”
    顧隱淵搖搖頭道:“我隻是個江湖中人,隻是承某個人之情出手相助,並非朝廷的大將軍。”柳如是道:“原來是這樣,其實這些我也不懂。”
    顧隱淵看有些尷尬,問道:“敢問錢夫人,去年銀龍飛鳳刀是何人送與夫人的?”
    柳如是略加思索,道:“是吳少鏢頭。”
    顧隱淵心中大奇,當時銀龍飛鳳刀在樊星手中,沈幽絮擔心寨內有人睹物思人,故而將刀留給了倒黴夫人。倒黴夫人何時將刀給了吳策,或者說吳策如何從倒黴夫人手中拿到此刀?這其中難不成還有別的原因?
    這本是一件小事,顧隱淵雖曾經有所好奇,但想著刀已經在手,這其中的事情也就不重要了。如今已經明了琴昭是長平公主,而疊翠山莊和東方山莊又有姻親,必是唯東方山莊是瞻,如今想起在疊翠山莊的種種,便是疑點重重:倒黴夫人為何如此痛恨東方山莊?她到底知不知道琴昭就是朝廷的公主?原莊主和琴日升是什麽關係?是不是也是朝廷中人?
    不過轉念一想,這些事情似乎和九曲迷蹤寨沒什麽關係,又不想去細究了。
    顧隱淵道:“多謝錢夫人指點迷津。”柳如是看她有逐客之意,便要起身。
    秋紫蝶忽然問道:“人都說錦繡江南,這江南的女子都像錢夫人這般風致嗎?”
    柳如是閱人無數,誇她貌美的男子不計其數,倒是第一次被女子問及此事,微微笑道:“流落風塵本是不得已之事,隻得勤修苦練,以求早日脫離苦海。所謂的錦繡,不過是想逃離的手段而已。”
    英姿深有同感,道:“錢夫人此言,在下十分認同。”
    這時秋紫蝶低聲在英姿耳邊鼓搗著什麽,英姿輕啐了她一口道:“你去說。”
    秋紫蝶道:“說就說!”正色對柳如是道:“柳姑娘,這……這……”說到此處臉色一紅。柳如是輕笑道:“姑娘請說。”
    秋紫蝶道:“英島主想去逛窯子,問問你當地最好的窯子在哪兒。”
    珍珠臉色微微一變,柳如是雖墮入紅塵,乃是江南有名的歌姬,但與尋常妓院隻是陪人吃喝睡覺的妓女又有所不同,如此相詢,十分無禮。
    柳如是卻是微微一笑,道:“這女子想逛窯子,倒也罕見。不過這窯子裏的窯姐看到二位這般花容月貌,恐是要自慚形穢了。”
    二人一個孤懸海外,一個遠在西南,對於中原的花花世界不甚了了,看到柳如是如此風致,均想著江南女子莫不都是如此?柳如是已經嫁為人妻,許多話不便相詢,何不找個窯子好好找個妓女問問,倒不是真的對逛窯子感興趣。
    顧隱淵心念一動,道:“你們既然想看看這江南妓院,倒也無妨,不過正如錢夫人所言,你們得遮住麵容,不然的話天下任何一個妓院之人都不會接待你們的。”
    英姿和秋紫蝶齊聲道:“為什麽?”柳如是道:“因為你們是漂亮女人,漂亮女人進了妓院是出不來的。”
    英姿和秋紫蝶相視一眼,麵麵相覷,異口同聲又問道:“為什麽?”柳如是道:“天下沒有女人願意主動去風塵之地。有些是她們不得已掉入火坑,有些是有人把她們連拉帶拽拖入火坑。”說到此處,柳如是臉上再無笑容。
    二人這才想起妓院害人的種種傳說,隻是看到柳如是如此,竟將之拋諸腦後了。
    柳如是起身道:“這妓院之內魚龍混雜,二位姑娘去了必然不妥,在下的花船尚未賣掉,不如就由珍珠帶著二位就在在下的花船上,晚上找幾個窯姐見見就好了。在下告辭了。”
    顧隱淵等三人起身,秋紫蝶和英姿似是要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道:“多謝錢夫人了。”將二人送下小船。
    看著柳如是和珍珠的背影漸行漸遠,顧隱淵無奈地搖搖頭。
    秋紫蝶看顧隱淵不悅道:“大哥,我就是好奇,我們就晚上去看看,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不會耽誤事情的。”英姿笑道:“顧樓主,此事真的不打緊,因為我們打算冒充楊真去逛窯子。這樣的話,楊真複活的消息不出幾日就全天下都知道了。
    顧隱淵不知此事是她臨時起意,還是早就想好,很顯然,這個理由還是說服了他。不過孫不疑和王丹自是不會去了,因為王丹不想去,同時也不讓孫不疑去。而且二人最近似乎在研究什麽神秘的藥物。不過見識過孫晚景對於藥物的癡迷後,這些也不是什麽讓人奇怪的事。
    顧隱淵將晚上之事告知孫不疑和王丹,二人驚愕不已。孫不疑婉言相勸,讓他不可過度縱欲,不然對身子恢複沒有好處,顧隱淵也隻好笑笑不語。
    睡到半夜,英姿和秋紫蝶換了男裝,就迫不及待地把顧隱淵叫醒前往花船。從艙內出來,卻見那艘花船已經停在旁邊,船帳上的題詞已經全部換成了唐宋以來的名家大作,有李太白的《將進酒》,蘇東坡的《水調歌頭》,辛棄疾的《破陣子》等,不一而足。
    二人興奮地跳上船,顧隱淵也跟著跳上,隻見艙內那個桌案沒有變化,熏香已經點燃,艙內香噴噴的,旖旎可人。
    秋紫蝶道:“這香氣和我們雲南的花香之氣截然不同,更加濃鬱,讓人迷醉。”英姿也道:“和瑤光島上的也完全不同。”
    顧隱淵有些無奈,這些事情他也不知道有什麽好比的。
    其實這倒也正常,麵對新鮮的東西,除非觸碰了個人的忌諱或是逆鱗,一般而言,至少第一次會覺得為什麽自己不是這樣,這樣是不是更好的情感。待之後漸漸熟悉了,冷靜了,才能有更加準確的判斷,就像小孩子總覺得別人家的玩具更好一樣。
    二人來到桌案前,上麵還放著一張古琴,問道:“這是錢夫人彈過的嗎?”珍珠道:“不是!小姐嫁給錢大人之後,所有的東西已經搬入錢府。這張琴是給這邊的姐妹用的。”
    秋紫蝶“恍然大悟”道:“肯定是這歌姬在此唱歌,客人們坐在這椅子上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