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二十一章 肝腸寸斷 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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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長安!
視線在空中相遇,蕭望卻是輕輕笑了起來,那笑容純粹,一如初見。
“我曾說過,欠你的,總有一天,我會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因為,我們是兄弟。
我蕭望這一輩子,隻認你這一個兄弟。
“來人啊,把這個亂臣賊子拿下!”
楊廣轉頭,下令道。
“你以為,你們留的住我麽?”蕭望冷笑,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我今日不想大開殺戒,所以你們,最好是離我遠一些。”
他的聲音,冰冷,絕情,嗜血。
地獄修羅,終於還是出現了!
衣袖突然被人死死拉住,蕭望低下頭,對上那女子絕望到極致的一張臉。她開口,聲音沙啞的不像話,“蕭大哥,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你不是什麽長生殿主,不是別人,你是語蘭的夫君啊。”
忍了一晚上的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她可以接受他不愛自己,可以接受他心裏一直住著別的女子,甚至可以忍著心痛接受他休了自己。隻是她接受不了,她愛的人,由始至終,都隻是一個幻想。
那個人,不是他啊
“語蘭,對不起,是我負了你。”
手上的力,一點一點流失,終於還是慢慢鬆開。她抓不住他,由始至終,都抓不住。腹部突然重重絞痛了起來,她緊咬著下唇,意識卻慢慢模糊,整個身體不斷下墜,一直下墜。
耳邊的聲音忽遠忽近。
“語蘭!”
“公主!”
“語蘭!”
記憶的最後,她跌入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中,雙手毫無意識的抓緊了他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雙唇喃喃,她喚著,“念兒、念兒”
不要有事,一定不可以有事。
大手撫上那張蒼白的容顏,哥舒瑀靠近她的耳邊,輕聲道,“放心,沒事的。”他抱起她,也不顧眾人不解的目光,最後看了蕭望一眼,便向門外走去。
這個地方,太過血腥,不適合她,更加不適合念兒。
“照顧好她。”
路過蕭望時,他還是低聲說了一句。
照顧好她,也照顧好娘,照顧好蕭家。還有,原諒我
“嗯。”哥舒瑀應。
“蕭望,你當真以為,你走的了嗎?”楊廣看著他,冷哼一聲。
“你說呢?”
蕭望冷笑著反問,“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你的手下是我所殺,就不怕,我會用同樣的方法送你下地獄?”
“你沒那個機會了!”
楊廣重重開口,遞了個眼色給身後的影衛。
“是,殿下。”男人應道,拿出袖口宮玲,搖了幾下,又默念了一聲。
頭痛欲裂。
蕭望猛然後退一步,扶住了身前桌子,才穩住了心神。
“主人!”
何平急忙扶住他,“發生了什麽事?”
“我的功力被人鎖住了。”他眉間冷汗直繞,努力想衝破那外力的束縛,卻如何也辦不到,“是、失心散”
“失心散?怎麽可能,屬下檢查過了,酒中並未下毒。”
“是不是想不通,究竟差在哪個部分?”楊廣上前一步,輕笑道,“不知道蕭大將軍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家賊難防呢?你千算萬算,卻唯獨,算漏了一個人。”
瑾兒?
那杯茶!
蕭望拳心緊握,眸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她算計他,她竟然還是算計了他!為什麽,蕭瑾蘇,你告訴我,究竟為何要這麽對我!
他們就要成親了,她答應過要嫁給他,一世不離的啊!
[除非你先厭了我,否則此生,不離不棄。]
[瑾兒最喜歡望哥哥了,最喜歡的,就是望哥哥了。]
渾身一片冰冷。
他扶著桌椅,突然不可遏製的大笑了起來,笑他的自作多情,笑他的自不量力!相信她,放任她,換來的下場竟是如此?多可笑,誰能告訴她,這一切,究竟是有多麽可笑
蕭瑾蘇,如果今日我能活著出去,那麽我如今的心痛,定會千倍萬倍的返還給你!
何平見他那幾近癲狂的模樣,也大致猜到了幾分,顫著聲音開口,“皇兄,不會的,不會是瑾蘇,你相信她,她從沒有想過要害你”
蕭望不語,看著慢慢向他們逼近的侍衛,隻是笑,笑的心上,都塗了毒。
“我帶你出去,皇兄,我們衝出去,你相信我,我可以保護你。”
何平拔劍,擋在男子身前。從小到大,都是他在保護自己,而現在,皇兄,平兒已經長大了,他不再是那個什麽時候都躲在他的皇兄身後任他為自己遮風擋雨的小小少年了。平兒可以保護你,我們一定,可以出的去!
滿眼血腥,刺目的紅。
眼前的侍衛兵將一個一個倒地,鮮血一汩一汩的流出。
何平的身上不是沒有傷口,可他身後之人,已毫無反抗能力的人,卻是毫發無損。
屍橫滿地,很近,就可以出了宮殿。
何平隻剩一個念頭,保護他的皇兄,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他!
“冉五。”
楊廣吩咐道。
“是。”
黑衣影衛一掌向前,生生打在正奮力廝殺,毫無防備的何平背上。他眉間冷汗環繞,飛快解決了身後僅剩的兩個侍衛,又和那冉五糾纏了起來。
蕭望看得出,何平,不是他的對手
可經脈,衝不破,功夫,用不得此時此刻,他根本就連一個廢人都不如!
“你這個卑鄙小人,我殺了你!”
從震驚,到絕望,再到滿心滿眼的恨!接受不了的,還有一個宇文成都!這就是他的大哥,這就是他的好大哥!是他,背叛朝廷,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挑起手中銀槍,決絕的向前。
可他卻不曾料想,一抹白衣,竟就那樣,擋在了那個男子之前。
“不要殺他,成都,我求求你,放過他”問柳的眸中已溢滿了淚,低低的哀求,似乎要用盡全部的力氣。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他不是蕭望,他不是!他毀了你,他曾經差點毀了你!”手中的銀槍生生停頓在半空中,他怒吼著出聲。
他想搖醒她,想打醒她,讓她看清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那個人,早已不是曾經的蕭望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頰上的淚止不住的滑落,她的臉色,蒼白的可怕,“求你放過他,求求你,成都,我求求你”
“白問柳!”
怒吼。
鋪天蓋地的絕望席卷了宇文成都所有的感官,侵蝕進他的靈魂深處。
不管蕭望,或是魅皇,自己終究,還是比不過他嗎?
就是這一聲怒吼,震醒了還處於驚慌失措中的眾大臣,他們的家眷中有婦人,有小孩,一個六七歲的孩子睜著天真的大眼問,“爹爹,那個姐姐,不是叫宋玉落嗎?”
是啊,她不是叫做宋玉落嗎?
不是生命中隻有宇文成都的宋玉落嗎?
怎麽又變成了白問柳,怎麽會又變回那個長生殿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了呢?怎麽又變成了,那個曾經放棄過宇文成都的白問柳了呢。
命運,兜兜轉轉,又和他們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
“讓開!”宇文成都冷聲道,“今日,我一定要殺了他!”
問柳擋住他的手臂一顫,慢慢回頭,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
那一年,她走投無路,差點命喪街頭,遇見了他。
那一年,她身負血海深仇,被他收留,帶回西域。
那一年,她成了白問柳,一個心裏眼裏隻有他的白問柳。
六年了。
陰謀也好,算計也罷,隻是她,要有多狠心,才能不管他?
纖細的手指慢慢垂下,拉出一片紗幔,成都認得,那是她的兵器。他們注定,一定要兵戎相見嗎?
“想殺他,就先殺了我。”
終於,她還是開了口。
銀槍挑上那方雪白的紗幔,殺意,慢慢聚集。
這段感情,終於還是走到了盡頭。
僵局,整個含元殿,陷入了一片僵局之中。
而就在這時,一句脆生生的呼喚卻是打破了這方對峙。
“太子妃?”
“是她?蕭府那二小姐?”
“是太子妃殿下,她不是失蹤了,怎麽會來?”
眾朝臣你一句我一句,疑問的目光看向這走近來的不速之客。
瑾蘇本是在府中等他回來,可方才見哥舒瑀抱著已經暈倒的楊語蘭回府,這才知道皇宮中出了什麽事。她放心不下,便也就不管不顧的跑來了。
幸好皇宮中的守衛是認識她的,也就畢恭畢敬,領她進來了。
“望哥哥,你沒事吧!”
瑾蘇一路跑進來,直到看見那心尖兒上的男人還完好無損的站在那兒,才放下了心。
“你沒事就好了,你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擔心?”
蕭望看著她,終於不可遏製的輕笑出聲,“擔心到故意下藥給我,唯恐我死不了嗎?”
他在說什麽?
瑾蘇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蕭瑾蘇,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現在就掐死你!”
憤恨。
他的聲音,帶著噬骨的憤恨。
楊廣的影衛聚集在身後,就在等他的一聲令下。而他,看著大殿上那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女子,眼眸一暗,左手一抬,比出了一個動手的姿勢。
影衛一擁而上,衝著如今那個已經毫無反抗能力的男子。
“瑾蘇!”
何平掙脫不開這方的糾纏,隻有回頭大喊一句,“保護皇兄,他中了毒使不出功夫!”
中毒?他怎麽會中毒?
瑾蘇還在想著,那方何平卻又因分心而導致肩上被重重推了一掌。
“何大哥!”
瑾蘇想上去幫忙,可那群黑衣影衛已經向蕭望攻去,她無暇分顧,隻有抽出腕上銀絲,一把勾住那黑衣人的脖子,飛身擋在蕭望身前,替他擋下攻擊。
蕭望看著前方那女子,冷笑一聲,“蕭瑾蘇,你這又是何苦?傷了我,又要救我,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
“望哥哥,你在胡說些什麽?”
瑾蘇一頭霧水,可現今情況危急,也無暇同他解釋了。
另一邊,宇文成都和白問柳打的難分難解。而這一側,冉五抬起手,又是重重的一掌打在何平的胸口。
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他終於支撐不住的倒在地上。
“何平!”
蕭望看著就倒在眼前的人,心頭一緊,俯身下去,“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冉五看他自動送上門,剛想一並解決,可眼眸掃過一旁的瑾蘇,卻好似突然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轉過身,向楊廣那裏走去。
“你怎麽回來了?本王不是要你殺了他?”
“太子殿下。”何平看著瑾蘇眉間的暗紅,低聲道,“太子妃,也中了失心散。”
“你說什麽?”
楊廣看著他,“所以,你也可以下達指令到她的身上?”
“是。”
冉五點頭,搖晃手上宮玲,聲音鬼魅,“蕭瑾蘇,走過來。”
那些影衛本就不敢傷害這當朝太子妃,現在見她放下武器,也是自動讓出了一條通道。
直到她,走到楊廣麵前,男人的頭低下,貼在她的細耳之上。
太子的心思,冉五又豈會不懂?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做給蕭望看罷了。既然他認為失心散是蕭瑾蘇下的,那便就是她下的,他認為她背叛了他,那麽,就讓她,真真正正的背叛他一次吧!
蕭望看著她慢慢走向楊廣,看著她毫不避諱的讓他對著自己耳鬢廝磨。如果說之前還有僥幸,那麽如今,已是完完全全的絕望了。
隻是蕭瑾蘇,既然做戲,你何不做的完全一些呢?不要讓我知道,不要讓我知道你究竟有多麽殘忍!
宮玲聲再次響起,“撿起地上的劍,殺了蕭望。”
女子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可很快,又恢複了平常。
纖細的手指毫無情緒的挑起地上的兵刃,直直向二人走去。
“瑾蘇?”
何平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看著她,仍是笑著,“你來了就好,記得,要保護好皇兄。”
“多話的廢物!”
楊廣冷哼一聲,遞給冉五一個眼神。他點頭,撿起地上的半隻銀槍,一個用力,兵刃直直向前飛去。
那半截銀槍,竟生生刺進了他的心髒正中央!
“何平!平兒!平兒!”
蕭望一驚,怒吼著出聲叫他,可懷中的男子,卻已再也沒有力氣回應他。
鮮血流了滿地,他滿心滿眼,隻有那刺目的紅!
瑾蘇的身子猛然一顫,竟有一種痛苦,從胸腔中叫囂著噴湧而出!為什麽?麵前的人是誰?她又為何會感到難過?
“平兒!你回應皇兄一聲,你睜開眼,和皇兄說句話啊”
手上滿是粘稠的鮮血,蕭望無力的喚他,一拳,終於重重砸在了地上。
那一天,也是這樣,也是這種血紅,他眼睜睜的,眼睜睜的看著嫣兒就死在自己麵前,他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做不了他唯一的親人,這世上,他唯一僅剩的親人
為何老天要這麽對他,為什麽!
他是個廢物,看著他為自己拚命,看著他受傷流血,一點辦法都沒用!而這一切,都是她,都是她造成的!是她害死了何平,是她害死了他這世上唯一的手足!
蕭瑾蘇,我要你拿命來償!
巨大的疼痛,屈辱,不幹,憤恨!他不顧一切的一衝,竟生生撞破了被劇毒封住的經脈。
撿起地上的兵刃,他猛然站起身,可還未回過頭,一把劍已從他的後背刺入,生生刺進了他的心窩處!
從來,便沒有人能夠傷得了他,除了她!
不可置信的回頭,卻看到了女子臉上平靜到極致的神色,“既然你很心痛,何不隨他去了?”
恨。
滿心滿眼的恨。
要傷到什麽程度,才忍得下心,恨上一個人。
要絕望到什麽地步,才狠得下心,真正恨上一個曾拿生命在愛的人?
“蕭瑾蘇!”
多少年以後,屋內眾人都忘不了當初在含元殿上,蕭望那句夾雜著血淚的怒吼聲。他們忘不了,男人那已經完全瘋狂的麵容,沒人忘得了,他滿是鮮血的大手,生生扯斷了那堅韌無比的利器。
他究竟是做錯了什麽?
做錯了什麽,要愛上她,承受她的殘忍!
蕭瑾蘇,你是不是瘋了?
她低著頭,看著手中那斷了一半的兵刃,看著男子胸膛上汩汩而出的鮮血,猛地後退了一步。
怎麽會,怎麽可能?
她刺了他一劍?她怎麽可能刺了他一劍?
不、這一定是夢,一定是一場夢!夢醒了,什麽都不會變,什麽都不會變!
“冉五,把她帶回來。”
“是。”男人應,搖著宮玲繼續蠱惑,“回來吧,蕭瑾蘇,回來吧。”
是誰在說話?
是誰讓她回去?可是,回去哪兒呢?她和望哥哥就快成親了,是長生殿吧,對,她要回到長生殿去,那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的家
眼眸一眨不眨,她直直的向門口走去,回家、回他們的家
可後頸,卻被人重重一擊,她再也直不起身了。
望哥哥,你在等瑾兒對不對?等瑾兒回家,瑾兒很快,很快就回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