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三章 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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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長安!
女子慢慢抬頭,目光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秦某是說,這根弦緊了些,”
男人低下頭,拚命抑製住指尖的輕顫,他又細細撥弄了幾下琴弦,“現在好多了,娘娘還想聽什麽曲子?”
“隨你吧。”
瑾蘇雙手環膝,靜靜靠在床沿上,靜靜閉上了眼。
她累了,當真累了,昨夜又幾乎一夜未眠,像是已積攢了幾年的疲憊,突然野火般蔓延。
琴聲未歇,不過多久,蕭望便聽到了女子清淺均勻的呼吸聲。
他苦笑,慢慢起身,抱起那纖弱的軀體,輕輕置於榻上。
她又瘦了,照比四年前,更加纖弱了幾分。
‘瑾兒。’
他無聲的喚,低頭,薄唇慢慢觸及到她連睡著時也緊緊蹙著的眉心,慢慢烙下一吻。
她不會明白,這四年來,他想念的幾欲癲狂。
瑾蘇醒來的時候,已快到了午時。耳邊琴音仍在,她揉了揉睡眼,目光轉向那背對著自己專心撫琴的白衣男子。秦簫秀眉慢慢擰緊,她踩著繡鞋輕輕下榻,躡手躡腳的繞到他的後麵,可才剛剛靠近,琴聲便戛然而止,還伴隨著一聲極低的似是有些帶著無奈的輕喚,“娘娘”
女子玉白的手生生停頓在半空中,她捏拳,重重收了回來。
她討厭這個聲音,無奈的,又帶著繾綣歎息的語氣。
‘瑾兒’
‘瑾兒,下次不許再逞強了知不知道?’
‘你這個丫頭,都到嫁人的年紀了卻還是那般頑劣,你說你,究竟何時才能長大?’
他揉著她的發,目光柔和又寵溺。
‘瑾兒’
‘瑾兒,我愛你。’
‘’
“娘娘?”
蕭望回頭,便見到她恍惚的神情,抿了抿唇,他開口道,“您怎麽了?”
“沒事。”
瑾蘇搖頭,唇角緩緩勾勒出一個笑容,“秦公子,本宮很喜歡聽你彈琴,你日後,可否常來這永安宮陪陪本宮?”
“當然。”
蕭望笑笑,“若是皇後覺得歡喜,秦某自然是願意的。”
‘叩叩叩——’
敲門聲再度響起。
“何事?”
‘娘娘,宇文將軍求見。’
宇文將軍?
他,還敢再來麽?
女子的唇角勾起一記冷笑,目光轉向一旁的男子,道,“秦公子,今日便先到這裏吧,明日一早,本宮會派人去接你。”
“嗯。”
蕭望應了一聲,轉身出門,目光在對上門口那仍染著重傷的黑衣男子時,又不著痕跡的暗了幾分。
許是成都心思並不在此,也未曾注意到那目光深沉的小琴師,隻是邁開長腿,向寢殿而去。
“臣宇文成都見過皇後娘娘。”
透著層層紗帳,他看到那背對著自己,對著銅鏡緩緩梳妝的女子。她眉眼精致如畫,唇畔卻帶著一抹嘲弄的弧度。
“宇文將軍的傷這麽快便好了麽?”
“謝娘娘關心,成都已無大礙了。”
關心?
瑾蘇微微側過頭,將篦箕輕插於發上,“本宮何時說過是在關心宇文將軍?”她輕笑著,一字一句的開口,“本宮隻是怕,宇文將軍的身體承受不住下一次的折磨罷了。”
她的聲音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恨意,那種情緒,甚至在皇上麵前也不斂去分毫。
成都明白,他能那麽清晰的感受到那個時候的她心中有多少的憤恨與絕望,從他們再相遇的那日起,從她真正開始折磨報複他開始。
他被折磨拷打的奄奄一息,迷茫中看到她冷冽如冰的容顏,他便知道,她的絕望之深。
隻是瑾蘇,你可否告訴我,那些罪孽,我要何時,才償還的盡?
他閉了閉眼,低啞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被死死碾磨攪碎,帶著致命的痛楚,“瑾蘇,我知你恨我”
恨麽?
女子抬眸,向窗外看去,又是陰雨纏綿。
她突然又想起那碗冰冷苦澀的湯藥,那一日,她跪在那個和自己一起長大,好到甚至可以同穿一件衣服的男人麵前,一下下重重磕著頭,她在求他的饒恕,像一個毫無尊嚴的畜生一樣搖尾乞憐。
可他呢?
宇文成都,你給我的回應,又是什麽呢?
恨?他,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眨眨眼,她輕輕笑了,“本宮不恨,本宮隻是,有些討厭你罷了。”她慢慢起身,纖指挑起兩人間的紗帳,一步步,緩緩向他走來。
“瑾蘇”
“宇文將軍可還有事麽?若是沒事,便自行離開吧,本宮倦了,想休息了。“
“瑾蘇,”
大手重重握上女子纖細的皓腕,宇文成都垂著眸,聲音中滿是深重的痛意,“是,是我的錯,我道歉,我們不要鬧了,好不好?”
他累了,也倦了,他再承受不起她滔天的恨意了。
我們不要鬧了,好不好?
小的時候,他每每惹她生氣,都會買一根糖果送她,然後扯扯她的袖口嬉皮笑臉的說一句,‘瑾蘇,我錯了,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她耳根子向來軟的很,聽他哄兩句,便也就不氣了。
可如今?
女子抬頭看他,水瞳直直墜入男人哀傷的眸中,她笑,大笑出聲,宇文成都,你以為,我仍是當初那個天真癡傻的小姑娘麽?
“瑾蘇”
成都看著她近乎崩潰般的笑容,突然就心慌的厲害,“你,你怎麽了?瑾蘇,你說話啊,你究竟怎麽了?”
“怎麽了?”
女子細長的手指隔著衣衫慢慢點上他的胸口處,一字一句,“宇文成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的心髒一點一點挖出來,一刀一刀淩遲?”
她咬牙,蔥白的指尖毫無血色,“你以為你隻是流掉我的一個孩子麽?你以為我該感謝你的用心良苦,讓我與蕭望再無回旋之地麽?”
她笑,幹澀的眼角,卻生生逼出了淚,“可你知不知,就因為那碗藥,我這輩子,再也沒有做母親的資格了!你毀了我,宇文成都,你已經徹徹底底的毀了我!”
“你,你說什麽?”
成都麵色慘白,竟生生後退了一步。
他,他不知,他怎會知道
“你明知我身子不適卻仍是鐵了心的要傷害要毀滅,就為了滿足你對蕭望那可笑的恨意?宇文成都,如今的你,還憑什麽,祈求我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