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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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生勿入帝王家!
    傅太醫今日本不在宮內當值,在太醫院中奉了宣召,一路急行而來,也不知出了何事,心中正是惴惴不安。
    進得儲秀宮來,傅太醫看見服侍的宮人並無著急的神色,揣測並無大礙,漸漸安下心來。故而倒了華妃燕居之處,傅太醫先鎮定地央了門外的小內監要了手巾拭汗淨麵,方請通傳。
    待得請完了脈息,傅太醫恭喜華妃到“稟娘娘,脈象雖不很顯,也有八分是了,估計有孕尚不足兩月,過一旬再請脈一次,想來就可確鑿無疑了。”
    青禾並屋內大小宮人皆喜氣盈腮,齊齊給華妃請了一個萬安“恭喜娘娘!”
    待得太醫並恭喜的宮人們退下之後,芳芸來回事,近前悄聲對華貴妃回稟“娘娘,紅綃幸不辱命,珠墜兒已經複原得了,芳蕊辨認過,確實一模一樣。”
    華妃聞言心中一緊,現在得了有什麽用,行跡早露。宮外的事情,皇上明明沒有證據,隻不過為著一個珠墜兒就疑心到自己身上,還做出一副格外開恩的樣子,讓自己辯無可辯。原以為謝政君內疏宮務,外無援手,處處掣肘,合該引頸就戮。
    誰曾想這讀書人家的女兒,耍起詭計來,她三個華芷凝綁起來也不是對手,輕輕巧巧使人偷了自己的墜兒,隻略一栽贓,就讓自己摔了老大跟頭!好得很,吃一塹長一智,這些好手段自然要好好兒地學起來,留待日後一一回報!
    華妃得孕的歡愉稍稍衝淡,吩咐到“既如此,東西好生掛在帳幔之內,本宮要日日看著,警醒自身,不忘今時。”此刻她心中充滿了對謝皇後之恨,不禁想到,若此胎有個皇兒多好,至於其他事體。哼!誰又說得準將來呢
    雖太醫要兩旬後才可以斷言,不便大張旗鼓,但該知道的的還是俱都知道了。華太後自然是喜不自勝,病也好了七分。皇帝那頭聽說了無可不可,淡淡吩咐了一句“如此讓她好生將養。”
    坤寧宮中自然也得了消息,嘉楠早知華妃也是此時有孕,絲毫不意外,隻想起前世華妃與皇後接連產子,明爭暗鬥不休,深深慶幸皇後提前拿回了宮務,因此心中絲毫不亂。謝皇後已微猜到皇上之意,並不拈酸吃醋,兩個主子如此,下人自然平和。這情形經青影傳到皇帝處,皇帝也不禁心中微有暗讚,皇後的氣度到底是不同的。
    華貴妃一意收攝鋒芒,坤寧宮拿回了宮務也不見有尋隙之意,宮中倒是空前平靜,隻嘉楠整日裏忙忙碌碌,因為公主衛統領初次比試便定在七月初七這天。
    皇帝派了青影中負責教導新人的廷鵠襄助於她,然嘉楠有意為自己日後的舉動鋪墊,並沒有全然倚靠廷鵠,事事親力親為。加之她現今確實也是少有得力人手,實在是忙的腳打後腦勺,不可開交。
    天京外城西南角有一片開闊平地,此處即是虎豹騎在京內的駐地,人稱虎豹校場。虎豹校場外以鹿砦為界,內裏一圈營房,中央乃是點將台,點將台與營寨大門、禁城中門遙看可連成一條看不見的線,這條線將校場分為南北兩部分,北校場為靶場,南校場為演馬場。
    嘉楠為著小小私心,便指了個借口,請來了虎豹騎的都統曹允為主考。在那曹允眼中這等比試就是小兒過家家。無奈皇帝對這嫡公主甚是寵愛,加之中宮有孕,想來陛下也是也是要給中宮做臉,故而曹允倒也慎重以待。
    到得七月初七這日,便是統領選拔的初試。點將台上,眾人簇擁著嘉楠坐了上首。
    她一頭秀發緊緊挽了個髻兒,用一頂累絲赤金小冠扣住,身著杏黃緙絲團鳳紋翻領對襟窄袖,腳蹬一雙綴了明珠的鹿皮小靴,肩頭是大紅的刺金淩雲氅,腰佩一柄嵌珠鑲寶的文劍。一身的利落明麗打扮,襯得她原本一張稚氣的小臉多了幾分英氣與穩重,一雙杏核般的大眼,顧盼間神采飛揚,叫人一見難忘。
    曹督居左,廷鵠居右,又各帶了親兵護衛,以嘉楠為中心如雁翅般排開。
    虎豹騎的親兵一色的猩紅深衣,玄色窄口褲,足蹬方口尖頭牛皮靴,中係牛皮束腰,前後綴了牛皮所製的甲片,雙肩上各有披膊,腰中佩著長劍,個個站得筆直,如數杆標槍一般。其右首打頭的一個,嘉楠抬眼看去,雙眉似劍,目若朗星,鼻如懸膽,嘴角微翹,端的是極好人才,正是奕楨。
    二人連日未見,此刻四目偶或相對,已覺得勝過千言。
    廷鵠見時辰已到,雙手捧了一本名冊向嘉楠稟報“稟殿下,遵陛下聖旨,青影衛自今年新訓成尚未派差者中擇員五十入公主衛,其名冊在此。”
    嘉楠點點頭,道了一句“有勞”,自有隨侍上前接了。
    廷鵠又稟到“奉殿下諭,已許五十青影自組三人隊,以競統領之職,共得一十六隊,餘二人。”
    嘉楠微微一笑“這二人可是無隊肯要,也不肯自組一隊?”
    “殿下明鑒,正是如此!”
    “不見容於袍澤,又不肯容他人,這樣的卒子本宮也不要,廷鵠大人自領回去,另擇了好的送來。”
    廷鵠不期嘉楠如此刁鑽,微微一怔。但嘉楠已經轉頭過去與曹允搭話了。
    她興致勃勃地向曹允說到“曹督大人,有勞了。”
    曹允欠了欠身,拱手道“不敢,未知此次比試是何章程,還請示下!”
    嘉楠偏頭示意,一個位中官執了絹帛上前朗聲宣讀比試規則。
    第一日各隊人馬以武舉科目相較,包括騎術、箭術、自選兵器以及武經筆試、沙盤對陣,各隊累積總分,排名前四的勝出。
    勝出隊伍即刻可以自事先擬好的罪籍人選中自擇12人,由各領隊自行操練一個月,一個月後再各領隊伍進行終試。終試科目、勝負規則臨場再行宣布。
    曹允聽完規則倒是挑挑眉毛“敢問殿下,這比試方法是何人所想?”
    嘉楠眨眨眼睛“本宮自己想出來的,曹督可是覺得不妥?”
    “不敢,公主未曾領過兵,小小年紀能想出這法子倒確有幾分意思。”
    嘉楠微微一笑,沒有多言,示意廷鵠可以開始了。
    廷鵠做了一個手勢,傳令官自去傳令,曹允示意自己身後親兵“考較你等眼力的時候到了,你們也去校場內各處留心觀摩,回來分說與本督。”
    第一場比得便是兵器,各隊依次在點將台下揀了拿手兵器演來,以使刀、槍、劍者居多。青影中人的確訓練得法,各人所用之兵器或是大刀,或是重劍,或是硬槍,無一投機取巧之徒,所演來的招式皆是鬥戰可用,雖欠花俏,卻都十分實用。
    曹允看了也不由得心中暗許,剛訓完的新兵能夠如此,著實不易。
    前兩組演畢,曹允一直不發話,隻揮手示意下一組上場,直至不聲不響看過前三組,曹允方提筆分別寫了三個條,叫傳令官即刻下了點將台,貼於校榜之上,乃是前三組的演武成績。
    廷鵠好奇問道“曹督緣何至此才評?”
    曹允捋著胡子道“看過三回,方能大概估出眾人水準,以免想當然耳,參差不齊。”
    廷鵠一拍手道“妙啊!”
    其後的十三組,每組演完,校榜上其對應的地方都貼上了曹督的條兒,或有三甲,或二甲一丙,或三乙,各自不同。場中各組表現逐漸開始精彩,有那拿了三乙懊惱失悔的,有拿了二甲喜形於色的,也有拿了三甲隻微微一笑的。隨著傳令官一張接一張的貼條兒,場中各組的情緒越來越緊張起來。
    第二場乃是比弓箭,這便無需人點評,自有標靶設好,各組自去前射便是。第一回乃是立定射靶,其後乃是騎射。待比賽完畢,有傳令兵承了結果上來,嘉楠十分不滿。原來各組成績仿佛,竟不能從中分辨出更優者。
    廷鵠想到箭術不過其一,眾人皆佳,再比過其他科目便是了,嘉楠卻不肯依“眾人皆佳那豈不是不用比了,這些人都能當得好弓手麽?”廷鵠一時語塞,嘉楠道“那便加試一場,戰時豈有兀自不動,等你來射的道理,改射移動靶。”
    於是照嘉楠的意思,每組各自分了兩隊,一隊兩人執了標靶,騎馬於校場內肆意奔跑,一人持弓箭,或騎或戰,各自射空一壺箭,再計結果。
    一時便有一隊怎麽也不能自行選出可執標靶之人,嘉楠冷笑一聲道“這一組本宮也不要,後麵不必再參加比試了。”
    待得比試開始之後,又有兩隊選出的執靶之人畏首畏尾,騎不敢騎,動不能動,隻緩緩在校場內繞圈兒,射箭之人倒是樂得輕鬆。賈楠一瞧,十分不快,橫了廷鵠一眼,廷鵠苦笑一聲,上前告罪“這六人,微臣自當領走,另擇了好的呈與陛下。”
    一時賽畢,有六隊皆十二箭全中,另有七隊有那麽四五支脫靶,又有一支射中了執標靶者的手臂,各自積了分。嘉楠另賞了各隊道“技藝不精,再練就是,有受傷的,將養好了仍是惠和公主衛的什長。隻望你們記得,身邊的同伴,方是你們各自唯一可信任的依靠。”
    此時上午已經過半,隻餘下武試的最後一個騎術科目。嘉楠定睛一看,南邊演馬場已經布置完畢,地上設置了許多路障,盡頭處設一紅稠大花,大概有越障競速的意思。嘉楠遂轉頭一想,提了一個要求“紅綢大花改用活羊,十三隊一起入內爭奪,以兩柱香時間為限,先將活羊帶到點將台下者為勝,可帶未開刃兵器,點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