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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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鬧鍾聲吵醒了沉睡中的青年,他倚靠在柔軟的沙發上,身邊堆積著食品的包裝袋與飲料罐子,仍未關閉的顯示屏顯示著game over的字樣。
顧曙烽緩緩站起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肩膀,腳步虛浮地走向洗手台。
鏡子中那張蒼白憔悴的麵容,以及濃重的黑眼圈是他這通宵的證明,他與隔壁的獄友一樣,度過了什麽都不去考慮的幾天。
昨天夜裏,他們在打完最後一局遊戲後聊了很多,顧曙烽說起了自己那平平無奇的運輸員生活,而對方則是講述了他是如何光顧一家家安保嚴密的銀行豪宅,最後栽在最高委員會的檔案庫中。
無需查看,他也知道鐵門邊那個猩紅色的倒計時於今日歸零,那個他以往最期待的日子,現在卻成了宣告他生命結束的訊號。
實際上,他還有一個選擇,但那個選擇在他看來並不會比接受現狀好到哪兒去,無非是早死晚死罷了。因此,當兩道鐵門同時被打開,全副武裝的獄警進入房間後,顧曙烽沒有反抗,雙手被特殊的電子鎖扣住,就連腦袋也被蒙上了一個黑色布袋。
視覺被遮擋時,聽力變得格外敏銳,他能聽到隔壁獄友被拖動的聲音。對方昨天點了很多酒水,雖然無法逃脫被處決的命運,卻不用保持清醒,像顧曙烽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終結。
他聽到鐵門被重重關閉的聲音,在他們走後房間會被“重置”,為其他死囚騰出空間。他被推搡著前進,轉過了幾個彎,朝著那未知的刑場走去。
不,我不想死,我還想……活著啊!
他渾身顫抖,對死亡的恐懼讓他渾身顫抖,一片漆黑的眼前湧現出大片血紅色。那天目睹屍體的狀態於此刻重現,他的呼吸愈發急促,雙腿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量。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越跳越快,身體前傾將要摔倒,意識在一片混沌中沉浮……
朦朧中,視野中那片斑駁的色彩變得清晰,一個逆光的人影隨之出現,“他”站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他的麵容。
接著,顧曙烽便失去了知覺。
【他十分幸運,擁有這份足以改變命運的能力,但卻沒有足夠堅韌的心智麵臨命中注定的挑戰,是時候出場了,漫遊者。】
負責押送這名“關鍵人物”的獄警眉頭一皺,剛想伸出手拽住搖搖欲墜的顧曙烽,對方卻隻是踉蹌了一下,便穩住了身形。
作為長期執行此類任務的工作人員,他對這種情況已經屢見不鮮,無非是膽小鬼對於即將到來的死亡而感到恐懼罷了。但眼前這個可憐的家夥恐怕還不知道,他並非奔赴死亡,而是幕後主使者要與他見麵。
“獄警先生,手腕處的鎖讓我很不舒服,能解開嗎?”他突然站定,將頭偏向獄警所在的右側,禮貌地提出請求。
“放肆——”獄警麵色不善,剛想開口警告,可對方下一句話就讓他閉上了嘴。
“有人想見我,並非要讓我死。如果我和那些人說,你虐待我,你會如何呢?”顧曙烽很自然的轉過身,將手腕上的鎖朝著獄警揚起,像是在催促著他。
獄警咬了咬牙,他有些不情願地解開了那副沉重的電子鎖,將其重新別回腰間。同時他也在思考,這小子為什麽知道他的死刑是假的,難道說他早就和那些人取得了聯係?
他將手放在了腰間的警棍上,隨時準備抽出來對準眼前的年輕人。隻要他按下按鈕,警棍尖端便會釋放出足以讓成年人失去行動能力的電流,但卻並不會對人造成實際傷害。這座監獄裏發生過的事情讓他不敢小覷任何一個被關入這裏犯人,即便對方實際上並無罪名。
其實,顧曙烽從囚室中醒來那天,墨命便已經在觀察周圍的一切,並仔細梳理著顧曙烽的個人回憶。除開一個有些特殊的“超能力”之外,顧曙烽身上找不到任何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的原因,考慮到他平時經常會用能力躲避危險,那麽有些人盯上這位業績“突出”的運輸員也就不足為奇了。
二人的腳步回響在空曠的走廊中,與保持高度警惕的獄警不同,墨命顯得十分悠然自在,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麽走。他現階段僅僅是驗證了自己最初的猜想,距離解出“自己任務”謎題還有一段距離。為什麽他會附著在顧曙烽身上,他又要用這個身份做些什麽…引路人並沒有給出詳細的解釋。
不是她不想,而是引路人本身的作用就在於為漫遊者提供“入口”與“出口”,並維持通道的穩定,以及最後將其“拽回來”。至於到底要做什麽,怎麽做……則是由漫遊者經過觀察分析得出。
不知過了多久,墨命的頭套被取下,眼前突然一亮,驟然變化的光線讓他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做出躲避防備的動作。獄警推了他一把,指著一扇標有【會議室】字樣的金屬門道:
“進去吧,想見你的人就在裏麵。這附近的安保措施可比囚室那邊嚴多了,別想耍花樣!”
直至這時,他才有機會打量囚室外的走廊,慘白的燈光照在灰沉沉的水泥地麵上,透著一股陰冷之感。獄警仍在他身後盯著他,似乎要等他進入房間才肯放心,墨命用餘光瞥了眼走廊盡頭的那扇造型誇張的密碼門,便直接推開門進入了這間會議室。
室內的燈光偏暖色,與外界冷冰冰的金屬質感不同,這裏的大部分家具擺設都是木製的,甚至他麵前的桌子上還放著幾個茶杯,茶水冒著熱氣。
桌子對麵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他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推門而入的“顧曙烽”,胸口的牌子標注了他的身份:【東區研究所:秦嚴】
在他身側,一位黑發少女默默站在那裏,姣好的麵容帶著幾分冷峻氣質。當與墨命目光交匯時,她扶了扶頭上的帽子,那有些奇異的眼瞳中流露出一絲歉意。
墨命的頭忽然有些暈眩,那是屬於顧曙烽的記憶在作祟,將自身抽離出來後,他輕而易舉地認出來這個前不久還見過麵的黑發少女,盡管當時的情景可實在算不上一場邂逅。
“你當時趴在那兒,裝屍體?看來果然是你們算記了我!”他指著對方,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氣勢洶洶的問責。
秦嚴顯然沒有料到這個被他們認定已經嚇破膽的青年,竟然猜出他們的計劃,這讓老人不得不將準備好的說辭咽回去,重新組織著語言。
“很抱歉顧曙烽先生,我們隻能以這種方式‘邀請’你與我們會麵。為了防止‘他們’察覺,這是必須的保險措施,希望你能理解。”
墨命看都沒看那杯為他準備的熱茶,身子後仰靠在柔軟的椅背上,陰陽怪氣道:
“我不理解!這就是你們請人的方式?我還以為要被殺掉了呢!”實際上墨命並沒有多大怨言,畢竟嚇得要死要活的是顧曙烽,關他什麽事。他這樣隻是為了讓自己情緒合理一些,同時試探對方的容忍度罷了。
秦嚴整了整衣領,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樣子,他雖然嘴上說著抱歉,但目光卻十分犀利,如同一把刀子想要刺入與其交談者的心靈深處。
“我們都知道,這間小小的監獄關不住你,隻要你想,隨時能夠逃出去。”
“可逃出去又能做什麽呢?我可沒有傻到孤身一人與壁壘的追兵抗衡,更別說外麵風餐露宿,過的遠不如這裏麵舒服。”墨命更加確定了對方想要的是他的能力。這是他,更準確地說是這名叫做顧曙烽的青年最主要的籌碼。
“別賣關子了,說說吧,你們想讓我幹什麽?”墨命身體前傾,將雙手交叉放於身前,詢問道。
在聽完對方的講述後,墨命端起半溫的茶水,用看白癡一般的眼神看向對方,那個似乎很有名氣的研究所所長。
“所以,你們想讓我執行一次特殊的運輸任務,而目的地竟然位於【焦土】?!”
不是從壁壘前往某個荒漠,而是直接到比【荒漠】更加殘酷的【焦土】。這其中的含義長期生活在壁壘中的居民可能無法充分理解。在他們眼裏隻要是壁壘外的區域,那都是無法生存的荒涼之地,伴隨著可怕的畸變怪物與惡劣的環境汙染。
大概隻有像他們這樣在各大壁壘間來回移動的速遞員,或者大型商隊才明白這兩者的差距:
前者危險但不致命,掌握一定知識,帶上些裝備加上一點點運氣就能有驚無險地度過;後者則是沒有固定的規律,超出荒漠幾十倍的重度輻射,隻有5級以上的畸變體能夠在那樣惡劣的環境生存。而在荒漠互相吞噬的它們,也隻是“能夠生存”罷了,如果人類不涉足這一區域,幾乎有去無回。
他不可能去送死,即使對方掌握著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