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熊掌和土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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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皇上傳楊達到禦書房覲見,楊達來到禦書房,皇上把一封信交給楊達,要他親自把信送到太平府去,當麵交給知府李習,並要他等上三五天,拿到回函才可以回南京,並吩咐此行要嚴格保宻。楊達岀了禦書房心中納悶,送一封公函到太平府,用普通百裏加急就可以了,為什麽要他自去送?專派一個布政使去,這是‘割雞焉用牛刀’,豈不大材小用了?不知皇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又道是‘聖意不可妄測’,照皇上吩咐辦就是。楊達去驛站要了一匹快馬,飛快向太平而去。

    來到太平府,見到知府李習,下完書,李習把楊達迎入府中,晚餐時李習盛情款待楊達,席上還有大理寺正卿曲亦正作陪,曲大人自言來太平府是處理一宗案子。他們都是吃皇糧的人,知道朝裏的規矩,‘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他們幾個人在席上觥籌交錯,你來我往,不一會杯盤狼藉,一個個喝得酩酊大醉,楊達登時爬在桌上昏昏睡去,曲大人首先把手一招,上來四個壯漢,把楊達抬進一個馬車裏,兩個壯漢進入馬車後,馬車向前急馳而去。

    第二天早晨,楊達從床上醒來,他睜開雙眼,四周看了一下,不知身在何處,隻見一個青年少婦,在隔壁房裏的紡車前,正在‘嗚——嗚’地在紡線,旁邊的火塘裏正燒著柴禾,火塘中央的鐵鉤上正掛著一隻鐵罐,罐裏煮著食物,正發出誘人食欲的香味,聞到這久別的香味,楊達感到十分愜意。屋裏到處被薰得漆黑,他回身從床頭櫃上抓起自已的衣服,官服朝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件舊衣,官帽,朝靴也不見了,隻有幾雙舊布鞋放在床前,他仔細想了一下:昨天還在天子堂,今天怎麽就成了一枕黃粱?他想到這裏忙跳下床披上衣服,蹬上鞋子,準備衝出房門,他現在急切的是:首先要搞清楚,這是什麽地方?昨天還在辦皇差,今天怎麽不明不白地到了這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他心中暗想:不好,我可能被人劫持,可能被倭寇劫持了。……”

    他剛衝到屋外,隻見紡車前坐著一個少婦在埋頭紡線,楊達望著那個少婦,他怔住了,他想:這不是那天在楊府大門外口口聲聲叫他楊天狗的那個女人嗎?她怎麽會在這裏?對了,肯定是她和她的同黨把我劫持到這裏來了,她一定是“倭冦婆子”。

    楊達想到這裏,正準備義正辭嚴地叱責這個“倭寇婆”,隻見這個“倭寇婆”停下紡車,站起來說道:“你醒啦,快來洗個臉吧!”

    楊達也不回答她,他隻在原地站著,仔細地觀周圍的一切,仔細地打量這個倭冦婆,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麽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他努力在腦子裏回憶,可什麽也想不起。這時隻見她端來一小半木盆水,把木盆放在一張桌子邊的洗臉架上,說道:“來,快來洗個臉吧!這樣盯著我幹什麽?快洗臉,洗完臉我給你舀早飯吃。你愣著幹什麽?快洗臉呀!”

    他看這個女人並無惡意,心想:“好吧,先洗罷臉再說!”他就走上前去,埋著頭,雙手捧起木盆裏的水,把水往臉上澆,然後雙手使勁搓臉,最後從木盆裏撈起麵巾,擰幹水把臉和手擦幹淨,最後晾好麵巾。

    這時,那個“倭冦婆子”端來一大碗豬蹄綠豆湯、一碗飯、一碟辣醬和一雙筷子,放在桌上說道:“相公,快來吃吧,這些都是你平時最愛吃的,吃了我再給你舀。”

    楊達確實有些餓了,從昨天中午起就沒有認真吃過飯,肚子早己空空如也,現在什麽都不要緊,要緊的是趕緊填飽肚子再說,再來談她的相公問題,想到這裏,他就理直氣壯地坐到桌邊,端起飯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又用筷子夾了一段豬蹄,蘸了些酸辣醬,就大口大口地啃起來,他邊啃邊想:這個女人很對自已的胃口,她怎麽知道我最喜歡吃豬蹄綠豆湯蘸酸辣醬?這比禦膳房的紅燒熊掌還好吃。他心想:羊玉人才也不錯,又挺能幹,又溫柔體貼,這種女人在人世上,打起燈籠火把也難找,他相公居然狠心地拋棄她,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他一定是吃拐了藥,或神經短路才這麽幹,害得這個女人把我楊達當成她的相公,給我增加不少的麻煩。不知這小子是何方神聖,敢冒充我楊達,到處拈花惹草,壞我楊達名聲,真是豈有此理!

    楊達一邊在胡思亂想,一邊大吃豬蹄,一直吃了兩碗才放下筷子,那個女子又把木盆中的水換了半盆,仍放在架上說道:“相公,再洗一下嘴吧!豬蹄綠豆湯吃了有些膩嘴,不舒服,洗個臉就舒服了。”

    楊達二話不說就又去洗了個臉,果然舒服不少,這個女子又端來一杯熱水對楊達說道:“再漱個口就不膩嘴了!”楊達接過水杯認真漱了兩下口,把水吐在盆裏,果然就好多了。楊達扯下麵巾揩了一下嘴,在桌邊坐下來說道:“現在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該你回答我的問題啦,說吧,你叫什麽?為啥要劫持我到這裏來?目的是什麽?你們的組織有多少人?頭目是誰?你們是倭寇嗎?”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那個女子又好氣又好笑,她走到楊達身邊,看著楊達耐心地說:“相公,你好好看著我,仔細地看一下,想一想,看看我是誰?難道你真的認不到我了嗎?記不得我是誰了嗎?”楊達看了一下對方,趕緊製止對方說道:“哎,大妹子,你不要開口閉口‘相公相公’的。你這樣叫,叫得我橫身直起雞皮疙瘩。對於女人來說,最大的悲哀莫過於認錯男人,叫錯老公,從幾天前,你在我大門口第一次見麵開始,今天第二次見麵,你已三次叫我相公,我可以告訴你,我和你素眛生平,我可以坦率地告訴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丈夫,你這是冒認皇親,罪名可不小啊!”

    羊玉此時是忍無可忍,她氣得來直吹胡子,用右手使勁地拍著桌子一巴掌,大聲罵道:“楊天狗,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不要成天裝瘋賣傻,不認結發妻子,你知罪嗎?你問我是誰,我告訴你,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羊名玉是大明朝當朝駙馬楊達的結發妻子,第一夫人。我是你明媒正娶,同床共枕五年的妻子,是我一根紗,一根線地積累了三年,才攢下了二十兩銀子,送你到京城去求取功名,才僥幸成功當了個什麽布政使,當了一個什麽狗屁瘟官,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你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同甘共苦的妻子,妄得一幹二淨,天哪!這真是天理何在嗬!……”

    羊玉說到這裏就伏在桌子上痛哭起來,楊達見羊玉哭得這樣傷心,他登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怎樣麵對眼前的突發事件。看她說的是煞有介事,可是他一點印象也沒有。看來這個女人知道的東西真不少,不妨再深入地打聽一下,看他還知道些什麽。他決定以退為進,楊達就問道:“你說你是我妻子,那我問你,我家住哪裏?我出生在什麽時候?”

    羊玉見問就抬起頭來揩了一下眼淚,擤了一把鼻涕說道:“我回答上你的問題,你是否可認我?你家住在夔州城外五裏,羊家坡的長江邊上,你生於至正四年八月十五日戌時,生你的時候發生月亮落難,天狗吃月。所以,你爹給你取名叫楊天狗,說你是天狗星下凡。對不對?你還要問什麽?還問什麽,楊布政使?”

    楊達聽了,驚愕地說:“你是啷個曉得的?”

    羊玉大聲地說:“因為你是我的男人,我自然就清楚。不僅僅是這些,你楊家的家史我也清楚。你本不是夔州人氏,你原是川北達州人氏,你爹是個風水先生,你十四歲時你和你爹一起,乘船從萬州到漢陽去投親戚,你們的船行到灩澦堆前,船撞在石頭上,一船客人和稍公除了你父子之外,其餘全部淹死,但你們的行李和銀兩全都被水衝走,我父親見你父子可憐,留你父子在學校裏當雜工,守大門。你就負責當清潔工和勤雜工,空時你也來讀些書,我爹是學校裏的老師,見你聰明伶俐,就收你作幹兒子,誰知在你十六歲那年,你爹生病死了,學校的雜務工作全由你一人負責,就在你十八歲時,我爹就招你作上門女婿,把我嫁給你這個黑心蘿卜。一年後我爹也生病死了,我爹臨死前對我說,你天資聰明,叫我好好待你,讓你多讀些書,將來定有所作為。我爹死後,我倆相依為命,我和小妹一起種兩畝地以外,還要紡紗、織布、喂雞鴨豬羊供你繼續求學讀書,我努力承擔起全家的生活的重擔,送你到南京來求取功名。你臨走時我在灩澦堆邊送你上船,你是怎麽對我說的?你背誦李白的‘長幹行’:‘……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台……’,你對我說:‘我到南京去,隻要有碗飯吃,有個地方居住,我會來接你的。……’自你走後,我在家裏年年盼,月月盼,日日盼,我熬呀,盼啦,真叫我望穿秋水無消息。後來我決心來金陵尋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誰知你在金陵城裏當上了大官,還被招為皇上的東床駙馬,過起花天酒地、達官貴人的生活。你這個混帳東西什麽都沒忘,偏偏把我給忘了,我實在不甘心!……”

    羊玉說到傷心處,情不自禁地又哭起來。羊玉說了這麽多,楊達坐在桌邊,雙肘放在桌上,兩手抱著頭,使勁地回憶這些情節,可是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他覺得這是在‘侃三國、說水滸’,——說古人的事。過了一會,楊達說道:“你說我倆是夫妻,你有什麽證據嗎?”

    “你要人證還是物證?”羊玉反問道。她站起來走到門邊繼續說道,“好,你等著,我馬上給你找個人證來。”

    羊玉對門外大聲叫道:“羊珍,快回來吃飯囉!”

    “哎——!回來啦!”屋後山坡上一個女孩的聲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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