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猴猻銘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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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相互看了一會,一位公子大膽地回答道:“當然是看上大帥的武功高強。”
廖永忠否定地搖搖頭。另一個人說道:“大帥的水性比其他人強。”
廖永忠拍了一下大腿說道:“這點算你猜對了。不言而喻,皇上是叫我在水中作文章,是叫我在長江上製造一場水災事故,處理掉韓林兒一家,既處理掉韓林兒一家,又不讓皇上背弑君的惡名。要製造這麽一場事故,必須在長江上選一個江麵寬,水流急的地方,最理想的地方就是在鎮江以北,那個叫瓜州的地方。於是我到滁州後極力慫恿韓林幾到揚州去看瓊花。韓林兒就答應了,就帶上皇後、皇子、妃子、丞相好幾十個人直奔揚州,到了揚州,誰知瓊花早己開過,我們大隊人隻好取道鎮江回南京,就在瓜州渡江時,韓林兒一家共三十多口人共乘一隻大船,大船剛到江心,我命一個水鬼把韓林兒的船底鑿了一個洞,不一會兒,韓林兒的所有人和船都沉入水底,我趕快乘一艘快船到江心營救,可是等我的船趕到江心,什麽也沒有了,我五次跳進水裏,可惜什麽也沒救起來。”
眾人聽了驚奇地說道:“死了那麽多人,你回南京怎麽向吳王交差呢?”
“笨蛋,這是天災,沒有辦法。再說,我曾五次下水救人,一個人也沒救起來,這能怪誰呢?要怪隻怪瓜州渡口風浪太大,我回南京從後,吳王聞奏大怒,要殺我的人頭,幸虧朝裏的兄弟們求情,吳王才饒我不死,把我關在牢裏二十多天,才放出來,把我貶到太湖去當了個水師都元帥,戴罪立功。一年後就調回巢湖,升為德慶侯,水軍元帥直到現在。”廖永忠得意洋洋地說。
邱會長半信半疑地說道:“嗬,你犯了這麽大的罪,還升官?沒搞錯吧?”
“這你就不懂了,這才是正確地理解了吳王的意圖,替吳王掃除了榮登大寶的一大障礙,使吳王免背弑君的罪名,雖然替吳王背了很多罪名,今天看來也是值得的。如果我真把韓林兒接到南京去,那到長江裏喂王八的就不是韓林兒而是我廖永忠了。哈哈哈……”廖永忠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年紀略大些的人點點頭,如夢初醒地說道:“對了,這就是皇上的借刀殺人之計。聽說當今皇上是借刀殺人的高手。”
廖永忠瞪著一雙醉眼,看著這個人罵道:“你這個混帳東西,如此大逆不道,居然敢說皇上是借刀殺人,你該當何罪?”
“我——我沒說。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人忙分辯道,“我是說——哎!”
周圍的人見這個人如此狼狽,都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
這些情況都被胡維庸派去的人收集到了,就連忙整成材料上報給皇上,皇上看後臉都氣白了。皇上又問道:“廖永忠還說了些什麽?”
胡維庸見時機成熟,就添油加醋地說:“他還說:韓林兒其實有帝王之相,他的妃子長得十分漂亮,我很想把她救上岸來,留給自己作小妾。他怕這個妃子上岸後亂說,才狠心把她推入水中。”
“他真的這樣說?”皇上滿懷狐疑地問。
胡維庸壯著膽,信誓旦旦地說:“皇上,這事關重大,臣就有一百個膽也不敢在你老人家麵前胡說八道。再說廖將軍對臣並無惡感,臣怎麽會亂說呢?臣隻是公事公辦,就事論事而已。”
皇上站起來在房裏低頭來回踱了幾步,一句話也不說。胡維庸深知皇上在每逢重大決策的十字路口,他都要經過深思熟慮,要低頭想很久,這時切不可打攪他,讓他自己去想。皇上在房裏走了一陣,猛地抬起頭來問道:“胡愛卿,你說該怎麽辦呢?”
胡維庸點頭哈腰地說:“皇上,這麽重大的事,本來臣是不該輕易揷咀的。既然萬歲爺問微臣,臣也就鬥膽說幾句。依臣之見,廖永忠在巢湖統領十五萬水師,未免有些擁兵自重,皇上要及早防範,免生後患。他對皇上多少有些怨言,對大明有些微詞。”
皇上睜大眼睛盯著胡維庸,瞳仁裏閃著綠色的幽光問道:“他說什麽?”
胡維庸這下心中有底了,就陰險地說:“他說他嶽父為大明流盡了最後一滴血,他的哥廖永安也為大明盡了忠,他廖永忠也為大明東征西討,立下了汗馬功勞,可謂一門忠烈。官不過水軍元帥,位不過德慶侯,祿不過三千石……”
胡維庸說到這裏,皇上忽然大喝一聲:“放肆!”
胡維庸一驚,馬上爬在地上叩頭道:“臣有罪,臣有罪!……”
皇上用右手輕輕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印堂,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嗬,平身!朕不是在說你嗬。”
胡維庸深知,這種事,一次不能說得太多,說多了會適得其反。正如榨油加塞子一樣,要分多次加,逐步逐步地加,才可以收到良好的效果。胡維庸也明白,語言這東西,不能隻一個人說,還要有其他的人都來說,這就是所謂:“曾子殺人,三人成虎。”的道理,任何一個謊言,隻要重複多次,就會被當成真理。所以,胡維庸忙告辭出來,離開了禦書房。轉眼就到年底,按慣例各省縣、各兵種要向朝廷上報當年的銀兩、糧草、物資的消耗情況表和來年的計劃申請表以及有關的奏折,先對口報到有關各部,然後再上報中書省,由中書省再上報給皇上。當胡維庸接到廖永忠的奏折後,他看得特別仔細。見奏折最後的年號“洪武十二年”的洪武二字,寫得十分潦草,而且還不十分清楚。胡維庸看罷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提起筆,小心翼翼地把“洪武”二字改為“龍鳳”,就成了龍鳳十二年,然後再報給皇上。
皇上看完奏折,氣得來把奏折狠狠摔在地上,破口大罵道:“混蛋,要銀子、物資朕沒有,叫他去向韓林兒要吧!你胡維庸這個丞相是怎麽當的?這種狗屁奏折你是怎樣審的?……一群廢物,隻知道吃幹飯!”
胡維庸趕快故技重演,忙趴在地上直叩頭,口稱:“臣有罪!……”
皇上怒不可遏地指著門外,站起身來把廖永忠的奏折,用腳踢到胡維庸的麵前吼道:“給朕滾出去,滾遠些!什麽狗屁奏折?年號都要搞錯,一群廢物!”
胡維庸惶恐地從地上爬起來,拾起地上的奏折,貓著腰狼狽地退出禦書房。他出了宮,差點笑出聲來,盡管今天他冒了點風險,挨了一頓臭罵,但還是值得的。僅僅隻改了兩個字,就把廖永忠送上了黃泉路。胡維庸對自己玩的這套把戲,自己不禁拍案叫絕,他深知皇上是個善玩“借刀殺人計”的老手。今天,他借老手之手來清除他的心腹大患,他就成了老手之上的老手,怎麽能不叫他沾沾自喜和自鳴得意呢?現在,胡維庸認為該做的事他已經做了,剩下的事就是等待和靜觀其變。
果然,轉眼就要過年了,朝廷裏照例要舉行辭舊歲迎新春的活動,皇上要舉行盛大宴會,款待朝中大臣。和往年一樣,皇上一人坐在北方最高的堂上,下麵才是大臣們坐的堂座,堂座一開始的兩邊是幾排單人坐,稱之為上堂座,是那些高官和有功之臣們坐的,再下麵才是八人一席的中堂座,這是六部的尚書和侍郎們和都元帥們坐的,再下麵是十人一桌的,那是一般文武百官所坐的。今天坐在上堂座的有十人,他們是李文忠、朱文正、鄧愈、馮勝、付友德、廖永忠、康茂才、湯和、常茂、胡維庸。這十位大臣每人麵前擺了一張長方桌上擺了不少菜肴和一壺酒,宴會開始皇上照例說了一番話後,一聲令下,大家都盡情歡呼暢飲起來。
廖永忠和大家一樣,高興地吃完年飯,就告別皇上,帶上部下騎馬向回趕,準備回家和家人團年,誰知剛到家的晚上,半夜突然肚子疼,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廖家速派人飛報朝廷,皇上馬上遣使者白衣白裳入廖家吊孝,令其侄廖佛生世襲父爵,並令俞通源和廖佛生為水軍左右元帥。
前麵已經說過,胡維庸自從和李善長的兄弟李存義結為兒女親家以後,胡維庸和李存義二人很快就結為死黨,他們經常在一起密謀不軌。胡維庸給李存義在禮部給李存義謀了一個侍郎的職位,胡維庸派李存義去拉攏李善長,李善長聽了大驚地說:“兄弟,這可是密謀造反,這是誅九族的大罪,這事是萬萬幹不得的。”
李存義耐心地說:“哥,這個我明白,你好生想想,他們一個是至高無上的皇上,一個是權傾朝野的丞相,都是我們惹不起的人物。哥,難道你還不清楚朝廷裏的形勢?現在是朱家天下胡家掌,皇上隻不過是個空架子,隻是一個批閱奏章奏折的機器,朝廷裏全是胡維庸的心腹,下一步的鬥爭形勢很難說鹿死誰手。”
李善長雖說離職在家,朝中的形勢如何不清楚?自從大明朝建立以後,皇上就變成了兩個人,以前,無論什麽事情都要傾聽群臣的意見,能和大家在一起同甘共苦,能重視人才,求賢若渴,博納眾議,所以,天下英才趨之若騖,人心歸向,天下歸心。才使得名不見經傳的草莾之輩能在群雄中脫穎而岀。自大明朝建立後,皇上一夜之間判若兩人,他的行為變得古怪起來,變得見識膚淺,舉止鄙夷,性情暴躁,猜忌心強,殘暴凶狠,動輒殺人,再不是過去那種叱吒風雲,虛懷若穀的英主。這是為什麽呢?他百思不得其解。過去那些為他打天下的豪傑們,現在一個個不是被打入“冷宮”,不是被貶、就是被逐或被殺。現在他所使用的盡是些阿諛逄迎之輩。奴顏媚膝之徒滾滾當朝,狗行狼心之輩紛紛秉政。他對胡維庸的所作所為壓根兒就瞧不起,不想和他為伍。由於幾年前處理他的事,皇上偏聽偏信胡維庸的話,搞他的突然襲擊,很多罪名被擴大了,他難免沒有怨言。現在皇上和丞相鬥法,他何苦卷進來淌這趟渾水呢?不如來個坐山觀虎鬥。於是李善長就對李存義說道:“現在我己是年邁古稀、日薄西山的人,對你們這些牛打死馬,馬打死牛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我隻想平平安安地度晚年,清清靜靜地過一生,你們那些事不要對我說,我不想參與,也懶得去檢舉你們,你們對自己的行為各自負責。你們好自為之,你趕快走吧!不要連累我。”李存義聽了,知道無法拉他哥下水,但他表示不檢舉他們,這己是難能可貴的。胡維庸聽了李存義的話,緊張了好幾天,後見李善長果然沒有動靜,才放下心來。
洪武十三年春,日本派使臣小山四郎到南京向明朝進貢,向皇上進了不少珍珠、珊瑚、瑪瑙、龍涎香等物品,要求和大明朝通商。皇上答應道:“兩國通商,互通有無,互利互惠,這是好事,朕完全同意。至於具體細節請大使先生和胡丞相商量,作個具體計劃報給朕,就可以實施。”
當天夜裏,小山四郎帶著豐厚的禮品到相府拜見胡維庸,一來二去,兩人就勾結在一起,小山四郎答應在胡維庸需要時,海上倭寇可以作為外援。並給胡維庸一封信,叫他馬上去和小泉次郎聯係,胡維庸十分高興,立即派人去海上。
一天下午,李存義來到胡維庸府上向胡維庸說道:“相爺,那件事我物色到一個人,現在請相爺定奪。”
胡維庸斜眼盯了李存義一眼說道:“哪件事?看你幾十歲了,盡說莫頭莫腦的話!”
“是,相爺大人教訓的極是,”李存義陪著笑臉說道,“看我,忙著說話,沒把事情說清楚,就是塞北那件事,我奉相爺之令去物色一個聯絡人,去和漠北的脫古思聯係,我己物色到一個原在擴廓手下當差的,後來歸順大明的降將,名叫封績。他有很多朋友在脫古思手下當差,派他去聯係脫古思,保險萬無一失。”
胡維庸把背靠在椅子上,想了一下說道:“這種人可靠嗎?他們一開始背元投明,現在又背明投我們,將來又可以背我們而投他人,他們這種人無伩義可言,你可要小心啦。”
李存義聽了說道:“相爺放心,他們自從投了大明,處處受白眼和冷遇,現在生活都很緊迫,我們隻需稍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就會死心踏地跟我們。我們隻利用他們對塞外道路熟,給我們跑跑腿,作個聯絡員,其他的我們也不吿訴他們什麽。這樣我們就很快聯係上脫古思為外應。”
胡維庸猶豫了一下,就從抽屜裏拿岀一封信交給李存義說道:“你不要把封績帶到相府裏來,叫他馬上動身。不要把信搞丟了,寧可丟腦袋也不可丟信。第二、多給他些銀兩,叫他不要乘驛站的馬車,以免節外生枝,騎自己的馬穩妥可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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