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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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4c
那天爭執過後, 島上的安保鬆懈許多。
謝仃不懂溫珩昱是什麽意思,也不想再猜,反正看起來這人依然沒有要放了自己的意思, 她懶得再折騰了。
這片島嶼的確很好, 海景遼闊, 氣候適宜, 島上鮮花綠植馥鬱,但都隻該作?為旅遊地點被評價,而不是囚.禁之地。
已經一個月了。
謝仃無聊到快長蘑菇, 壞消息是她不知道?還?要這?樣無聊到幾時,好消息是陶恙可以作為自己無聊的消遣。
陶恙也沒想到自己此?行抱著度假的念頭, 結果?會被謝仃扯過去?水深火熱。
“——我太無聊了。”
謝仃支起臉頰,百無聊賴地轉著筆, 理所當然:“你朋友不肯放我走,那我隻好來打擾你了。”
陶恙:“……”
他無比煎熬地坐在畫室中,心說我現在就可以被開除所有人的朋友籍,您不如高擡貴手放我走。
“我又沒有要為難你。”似乎看?出他如坐針氈, 謝仃將筆擱下,漫不經心地道?, “那天我在屋裏?包紮, 你和溫珩昱在外麵談了什麽?”
陶恙心思一動, 不答反問:“這?個問題也是因為無聊?”
謝仃微妙地頓了頓。
“你就當是。”她麵不改色。
行,那陶恙可就要自行曲解了。
“談論你們這?段關係。”他放鬆了些許, 如實作?答, “我問他是不是把你關瘋了, 他說他瘋了你都不會瘋。”
其實他們兩個都快瘋了,但謝仃未置可否, 頷首示意他繼續。
“先不談那時候的事。”陶恙卻忽然更換了時間線,道?,“我剛來島上時——就是你差點拆了臥室的那會兒,有印象嗎?”
當然有印象,畢竟她那時候很生氣。謝仃嗯了聲,沒什麽情緒地應:“他讓人把我送去?樓上房間,結果?沒多?久就過去?煩我。”
“……”陶恙對她大膽的用?詞感到佩服,“你們這?不挺親近的,我看?溫珩昱從你這?兒都沒脾氣。”
謝仃淡淡掃了他一眼。
這?對還?真像,被說中心思又不願承認,就開始擺冷臉。陶恙看?得十?分有趣,姑且重回正題:“他去?煩你之?前,我們簡單聊了兩句。”
“我問他把你關起來是想做什麽。”他道?,“他說他不知道?。”
看?起來的確是不知道?。畢竟他曾親口?說這?是“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事”,謝仃原本也給不出答案,但經過那天的爭執後,她好像明白了。
但她不太想明白,否則白白便宜了溫珩昱。
“他能?知道?什麽。”謝仃輕哂,望向畫室窗口?的鳶尾花,“除了監視就是軟禁,我可消受不起這?些。”
陶恙未置可否:“雖然他沒開口?,但他不想結束這?段關係,你應該能?看?得出來。”
“你是來給溫珩昱做說客的?”
“我懶得管他,那人太別扭了。”陶恙如實坦白,“你比較正常,還?是跟你談這?些比較輕鬆。”
謝仃聞言看?向他,眯眸端量少頃,忽而彎唇:“你的確挺像個谘詢師的。”
陶恙麵不改色:“我是本碩博連讀的心理學?專家。”
“那你能?從我這?看?出來什麽?”謝仃笑問。
這?問題似求解似刁難,可以任意理解。陶恙迎上她目光,若有所思地陷入靜默。
“你真的想聽嗎?”他反問,“感覺你知道?答案了。”
好吧。謝仃笑了笑,散漫應聲:“我的確是放不下,但我打算放了。”
“那你就不會問我最初的問題了。”陶恙平靜地一針見血,“你不就是想知道?溫珩昱沒有對你說的那些話,會不會對谘詢師說麽?”
……謝仃的確信他本碩博連讀的含金量了。
“行吧,就當是這?麽回事。”她錯開對視,語調微沉,“你不也說了‘雖然他沒開口?’?沒開口?的事我就當不知道?,這?個坎過不去?。”
的確,溫珩昱某些所作?所為的確偏執,陶恙不打算替他做無罪辯護,也覺得對方罪有應得,謝仃的想法毫無問題。
“我給他時間了。”謝仃淡聲,“一個月過去?,我教也教累了,既然他學?不會怎麽正確對我,那就算了。”
“……那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陶恙這?次忍不住辯護,“他挺在意你感受的。”
“那天你們吵完,他問了我一件事。”他頓了頓,還?是決定將此?事告知當事人,“你是不是跟他講了原生家庭的事?”
謝仃微怔,姑且頷首認下。
陶恙遲疑片刻,將那場談話如實還?原給她。
“他學?會共情了。”陶恙道?,“謝仃,溫珩昱在因你的難過而難過。”
……
心跳毫無道?理地亂了。
謝仃終於意識到巨大的錯誤,且無法回轉。
她側開臉,神色掩入明燦的光影中,看?不清晰。陶恙見她如此?,也打算點到即止,不疾不徐地起身,準備給她安靜的空間。
“其實說實話。”他道?,“不論從溫珩昱朋友還?是醫生的角度,我都該勸你別給他機會。”
“理由。”謝仃嗓音很低。
“他的確愛你。”陶恙平靜道?。
“——但對你來說,這?會是件麻煩事。”
的確。
被愛不麻煩,愛人才麻煩。與溫珩昱這?種人相愛,更是麻煩之?最。
謝仃討厭麻煩,也討厭溫珩昱。原本該是如此?。
原本該是如此?。她按住額角,視野中窗畔的花枝太耀眼,拂風向她俯首,占據她目之?所及,像要祈望她給出一個答案。
“他什麽時候開始失眠的?”她忽然問。
“你走之?後。”陶恙看?向她,意有所指,“不過,你看?起來睡眠質量也不怎樣。”
謝仃這?次沒應,甚至都沒將視線轉過來。
“島上的安保鬆懈了許多?。”陶恙失笑搖頭,推開畫室大門,最後留下一句,“謝仃,是走是留,好好考慮。”
好好考慮。
關門聲響起,室內重新陷入沉靜。謝仃輕輕闔眼,在柔軟的沙發中倚入更深,那些思緒仿佛也飄忽不定。
人在思索時總會無意識把玩些東西,她輕叩桌上那本書籍。之?前在房間內沒讀完,剛才拿來畫室原本是想繼續,但從窗外看?到了陶恙,於是便暫且耽擱。
可她現在心不靜氣不平,看?不下去?白紙黑字。
謝仃按了按額角,倚在沙發中拈著書頁,卻忽然發現不太對,這?本書的書簽與自己上次放的位置不同。
她輕一蹙眉,也並未在意,隨手便將書頁翻開,然而卻發現了預料之?外的東西——
一瓣藍紫色的鳶尾花。
……
謝仃緩緩坐起身,低眸望著那枚花瓣。
是許久之?前落在她發梢,被他隨意拈起的那瓣。如今成為書簽,隱秘地留存此?處,如同不為人知的貪念。
仿佛這?樣,就能?將那個瞬間永遠留住。
海風拂窗湧入,將那枚脆弱的花瓣卷起,袒露其下書頁的字句——
“可無論出於喜愛還?是厭惡,我都無法不看?他。”
謝仃還?是走了。
深夜翻窗,淩晨離港。她輕易卸了快艇的鎖,毫不拖泥帶水,全程也無人員傷亡,走得幹脆利落。
她早已清楚安保夜間巡邏的時間,對彼此?距離把控得當,待對方環島至較遠一處,才啓動船隻離開,因此?並未有人及時發現。
溫珩昱是在天明破曉時得到消息。
陶恙也得到了,但並不覺得意外。他早就清楚謝仃有所準備,一個月時間她佯裝反抗,實則不著痕跡將島嶼路線與傭人作?息都熟記於心,想什麽時候走隻是她心情問題。
新西蘭今日?陰雨,昏沉天色惹人困倦。陶恙打著哈欠從直升機走下,決定舍棄自己寶貴的睡覺時間,幸災樂禍到底。
甫一落地,他便向久等的助理借了把傘,示意對方不必跟來,徑自乘電梯離開天臺,去?往內室。
果?然,沙發間已經落座一道?身影,矜倨疏淡,近乎與窗外磅礴雨幕融為一體。
陶恙毫不意外,將傘晾在架上,稀鬆問候:“最近睡眠質量如何?”
乏善可陳的揶揄問題,溫珩昱僅是疏漠遞來一眼。
“不應該啊。”陶恙說,“難不成沒找到人?”
溫珩昱斂起目光,淡聲:“她在港口?候船。”
果?然。陶恙就知道?憑他眼線,決計在謝仃進一步行動前就已作?盯梢,但奇怪的是現在。
“你這?次不追了?”陶恙十?分稀罕,“真要放人走?”
“她不是想走嗎。”溫珩昱意興闌珊。
陶恙默了默,不再奚落。
他甚至生出些許感慨,抱臂俯瞰窗外連綿陰雨,依稀能?望見港口?方向,旅客寥落。
她想走,於是他放了。陶恙也沒想到,溫珩昱居然真的能?心甘情願受謝仃擺布。
這?兩人分明都清楚,彼此?之?間是不可抗拒的有害關係。情緒與地位的不對等、過往經歷的糾葛,以及那些難以界定的愛與恨,似乎的確是該當斷則斷。
天幕沉霧低垂,驟雨磅礴。時鐘一秒秒撥轉,勻緩響在室內,距離登船的時間所剩無幾。
溫珩昱煩躁起來。
情緒讓他漏洞百出,謝仃令他瞻前顧後,這?些陌生的猶豫不決糅合一處,如同一場暴雨傾覆,使他難以自負,懂得患得患失,學?會讓步。
以及——害怕徹底失去?。
身後突然傳來響動,陶恙錯愕地回頭,隻見溫珩昱挽過椅背風衣,步履未停地邁向玄關,相當決然利落。他愣了半秒:“欸,你沒拿傘!”
隨後又反應過來,他忙不疊擡聲。
“不是,司機還?沒來啊!”
清晨時分,港口?旅客並不多?。
謝仃撐著剛從商鋪買來的雨傘,安靜站在街邊望海,等候登船檢票。
她沒有手機和相關證件,但有現金,輕易就以雙倍價格從當地人手中買下船票,絲毫不費工夫。
海風裹挾著夏日?氣息,濡熱濕漓。她勾過被風拂亂的發絲,隨性捋至耳後,望了一眼海岸邊際,那是島嶼的方向。
最後一次機會,謝仃想。溫珩昱,再重蹈覆轍,就真的別再見了。
碼頭緩緩鳴笛,聲響悠揚,她看?向塔尖時鐘,終於邁步向人潮中走去?。
身後卻響起一道?步履聲,踏過雨跡漸行漸近,最終停落在她身後,再無半分聲息。
謝仃腳步微滯,撐傘回首,預料中望見熟悉身影。溫珩昱仍是奕致周正,修頎身影淹於靄靄雨幕,發梢眉目卻被水跡浸透,難掩來路的風塵仆仆。
除他之?外再無旁人,他不是來帶她回去?的。
彼此?目光交峙,謝仃攥緊即將臨期的船票,平靜開口?:“……有話想說?”
的確有話該說。在兩年前臨行決別的北城,在一年前風雪蕩滌的冰島,數月前倫敦重逢的深夜,以及現在。
他曾想再見她一麵。教她不能?就這?麽甩手走人,教她該怎麽負責任,哪怕是綁也要綁回自己身邊。
如果?能?再見她一麵——
沉靄霧色中,彼此?隔雨幕相望,溫珩昱並未上前,隻是問她。
“這?次呢。”他微有自嘲,“走了還?回來嗎。”
……
如果?能?再見她一麵。
他想問她,是否還?願意回來。
港口?風雨漸濃,磅礴水聲不歇,話語的重量如同雨中飄絮,落地又像是更輕緩。
謝仃攥著船票,像是思索少頃,才開口?:“這?是要求?”
稀鬆平淡的一個問題,不摻任何調侃意味。落雨打濕這?場對視,溫珩昱望著她,很輕地闔低眼簾。
“是請求。”他道?。
如同徹底且甘願的認輸。
“如果?我拒絕呢。”謝仃毫不退讓,繼續提問,“監視還?是監聽?”
溫珩昱沉然否決:“你不喜歡,那就不會有。”
的確是足夠平等的對談,甚至他已經在向她低頭。謝仃頷首,但依然沒有動作?:“還?有呢?”
沒有人錯開對視,風雨飄搖中兩相對峙,一如往昔。然而勝負早已分明,在更久之?前就塵埃落定。
溫珩昱滿盤皆輸,而甘願認下這?點,已經並非一樁難事。
“你教我的事,我會去?學?。”他默了默,徹底坦蕩服輸。
“——可以留下嗎?”
謝仃無聲握緊傘柄,那張船票如同時間相催,冷冰冰硌得掌心生疼。
她閉了閉眼,在碼頭鳴笛聲響的同一時刻,將船票揉皺丟棄,舉步邁過這?場雨,走向他。
的確是件很麻煩的事,謝仃想。
我鐘情你,想占據你,但我提防你,不信任你。可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想放開你。
人去?到哪裏?都是渾水一潭,不如踏入最深刻的那支河流。謝仃緩步上前,傘麵遮蔽濕寒的冷雨,將他們的審判限於狹隘一隅。
她神色沒什麽情緒,隻是仰起臉,勾勾手,意思是要他低頭。
而溫珩昱也總會遂她的意。
彼此?呼吸停留在克製得體的距離,謝仃很輕地眯眸,忽然攥住男人衣襟,傾身從他唇畔落下一吻。
隻是蜻蜓點水,不摻旖旎涵義,近似單純的嘉獎。距離過近,謝仃認真注視溫珩昱眉目神色,見他似是難得地微有錯愕,她有些想笑。
“繼續。”她從容示意,“你應該還?有話沒說。”
這?次的正確答案,溫珩昱能?夠毫無遲疑地出口?:“對不起。”
行。謝仃頷首,並未表現出滿意或不滿,隻淡然點評:“從你這?聽見道?歉真不容易。可你對不起我的事太多?,不是輕易能?一筆勾銷的。”
她原本是想再刁難一下,但溫珩昱不知從雨裏?淋了多?久,眉梢眼尾都濕漓著,他靜靜斂目望著她,深邃眼潭隻清晰盛住她身影,專注又靜默,仿佛不知該說什麽。
——見鬼的可憐。
謝仃反而噎了噎,那份好整以暇也繃不住,她原形畢露,沒好氣地挑明催促:“不是說你會學?嗎?說說,你準備學?什麽?”
範圍未知且廣闊,但溫珩昱知道?唯一答案,也終於決定:“你需要的。”
“我需要的多?了。”謝仃道?,“我要你拿我當一個活生生的人,放在平等地位,尊重我是獨立個體,而不是你的所屬物。”
逐一細數,要改正的問題還?真多?。她心下無奈,伸手點了點他胸膛,是那處陳傷的位置,如同警告:“關於這?些,我一步都不會讓。”
樁樁件件,無一不是漫長的適應與改變,是要他重新看?待她的存在,正視橫亙在彼此?之?間的既往錯誤。
並非易事,但溫珩昱早已清楚,留在她身邊注定要走下高臺,躬身入局。早在重逢那刻起,他迄今所易於掌控的一切,都難逃覆滅結局。
謝仃帶來的感受是覆蓋回憶,提高閾值,他由她成為自己人生的龐大命題,也早就做好粉身碎骨的覺悟。
“你讓過很多?。”溫珩昱望住她,嗓音沉緩,“該我來了。”
逐字逐句,字句清晰。
謝仃終於眉眼舒展,心滿意得地伸出手,自然與他十?指相扣,隨後輕一彎唇,挑眉示意。
“——那就看?你表現了,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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