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初入萑苻澤(可能周六就上架了,來個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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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襄!
王師於是向東轉進。
後世交戰雙方之間絕不可能出現的情形,此刻卻實實在在發生在了高氏。
天子派出使者,向敵對的鄭伯寤生下達命令,命其妥善安置王師的傷者,並將這些人員送返至成周。
鄭伯寤生稽首再拜,領受了天子之命,然後頓兵於高氏,任由王師往東方去了。
高氏城下的死鬥,王師陣亡了近八百人,其中包括有甲士二百;另外又有二千五百餘人負傷,脫離王師的隊伍,由鄭軍接管。
高氏距離陳軍所在的鄢陵有四五百周裏的路程,以王師目前的狀況,行軍尚需十日有餘。
衛軍此時已沿著河水水岸溯行而上數日,一路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抵抗。
直到兵臨鄭國扈邑城下,被城池擋在了路上。
扈邑依托河水而建,是鄭國用於監視河水以北領地的軍事要點。正值王鄭交惡時期,鄭國人為了防止王師不走水流舒緩的渡口,而不要命地從河水上偷渡,在扈邑加強了戒備。雖然沒有增兵,但城池的防禦工事得到了加固。鄭人引河水入壕溝,作為扈城的護城河。又在城內囤積了大量的糧食和箭矢,即便被完全包圍,也有信心能守上個年的。
衛侯晉強命衛軍頭鐵攻城,被鄭人迎頭痛打,又損兵折將,士氣跌至低穀。
衛國的國人已經開始後悔當初擁立他公子晉做國君了。
才隻過去三天,衛軍之中,已經有三百多人逃亡。
公子職看得明白,勸衛侯道“昔者,州籲召國師以伐鄭人,國人不從,亡者三百人。國君其慮乎!”
當年那個州籲,窮兵黷武,強迫國人伐鄭,也就隻有三百人逃亡。
您現在這情況,已經跟州籲那種人沒什麽區別了,還是趕緊打道回府吧,想想州籲的下場,我真為您擔憂啊。
衛侯晉聞言大怒,操起帳中的長戟,就往公子職的身上攘去。
公子職吃了一驚,慌忙撒腿逃竄,繞著軍帳拚命奔逃。
被酒色侵蝕透了的衛侯根本追不上公子職,自己累得氣喘籲籲,棄戟於地,罵道“爾母婢也!”
公子職聽得,回嗆道“國君之妣,尚不如我母也!”
大家都是妾室的崽,有什麽好說的。
互相傷害。
一場胡鬧下來,衛軍分崩離析。
公子職率領所部先行撤離,公子泄見情勢不妙,也拔腿開溜。
隻有衛侯晉所率的中軍姑且還算完好,隻是,國人已經不想再陪衛侯去送命了,對於中軍下達的命令執行地拖拖拉拉,一連三日,在扈邑城下挪不動窩。
身邊兩位股肱或怒或懼,皆已引去,衛侯晉無奈地縮在軍帳之中。
命令樂工們演奏《韶》樂,又召來姬妾隨樂起舞。
這一切,叔薑都看得清清楚楚。
公子職臨行前,叔薑偷偷塞給其一封書信,囑咐公子職,看完之後,定要立即燒毀。
齊軍順利攻取酸棗,經過休整之後,再次啟程進發。
諸兒辭別君父,領著國、高之軍二萬人,放棄所有戰車,攜帶五天的幹糧,徒步從酸棗南下。
這回諸兒終於無車可乘,也隻能跟著大部隊靠雙足行走。
平安無事渡過濮水,也沒見鄭國人前來阻攔。
重新列成縱隊,向南開進。
諸兒走在隊列靠前的位置,隊伍的中間有國仲壓陣,隊尾是高傒指揮。
一字長蛇不緊不慢地再爬上一個時辰,前方便出現了成片的樹林。
剛開始進入林地,還沒有感覺到什麽,隻是地上的落葉掩蓋了行進的道路而已,走著走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頭頂的林木愈發茂密,鳥雀的膽子都大得很,齊國的大軍從棲息的樹下徐徐經過,那些不知名的鳥兒就安然地停在枝頭鳴囀。
腳下踩著厚厚的落葉堆,時刻擔心著哪裏竄出來一條毒蛇。
諸兒從徒卒那裏要過來一杆長戟,用戟的末端來回地拍打前進方向上的落葉,希望能把潛在的威脅趕走。
在密林之中,不見天日,幾乎無法判明時間,也不知道已經走了多長時間,隻知道第一天的太陽還沒落山。
繼續深入,道路已經消失不見。
時不時有倒伏的樹幹阻擋在行進的方向上,有的隱藏在落葉之中,能給人絆上一個趔趄。
諸兒跟著前麵甲士的步伐,從樹木之間的空隙處鑽過,艱難地向前行進。
身後有人踩到了生滿苔蘚的石塊,狠狠地摔了一跤,引得周圍的士卒紛紛發笑。
但很快,齊國人再也笑不出來了。
每十個人中,至少有一人已經摔過了,還沒摔的,也就隻是還沒摔而已。
腳下的泥土愈發濕潤起來,就算沒有石頭,光是泥地,也滑溜溜的。
行軍隊列的一側,一道溪水蜿蜒流過。
林中的氧含量明顯偏高了,諸兒感覺眉頭下麵有些隱痛,身上一邊出著汗,一邊卻感覺涼颼颼的。
拄著長戟的木杆,一腳深一腳淺。
泥土越來越稀,踩上一腳,就有一點水分被擠出來。
諸兒無比地想念後世的塑料套鞋。
腳底濕漉漉的,太難受了。
諸兒聊賴地抬頭看了一眼上空,仍是層層疊疊的遮蔽。
將目光移到樹冠上。
猛地,和一個人四目相對。
樹冠上怎麽會有人?
諸兒吃了一驚。
那人顯然也發現自己被發現了,也吃了一驚。
隨即,便張弓搭箭,瞄準了諸兒。
“樹冠之上有賊人!”
諸兒指著那邊,大喊道。
身邊的徒卒們順著指示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那個不速之客。
一支箭矢破空而鳴,沒有被橫生的樹枝擾動,直直向諸兒飛來。
不好,是要中!
腦中剛浮起這個想法,已經遲了。
那箭精確地,毫無遲疑地,直接命中了諸兒的側胸!
隨即,噗嗤一聲,削尖的木質箭頭在諸兒的銅甲上碰了個鼻青臉腫,彈了開去。
這邊,齊人的箭矢也紛紛朝那個樹冠上的賊人射去。
刹那間,那人便被射成了刺蝟,從所在的粗樹枝上滑下來,卡在了枝椏的分叉處,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