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叔牙敢以此箭、敬奉鄭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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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襄!
    二十乘齊車一字排開,兩車之間幾乎沒有間距,前後也並不拉開多少距離,隻有負責指揮的鮑叔牙單車衝在整個隊列的前方,像是“亠”的那一點。若非選鋒旅的禦夫駕車技術高超,各車皆按極其規整的直線行駛,這些戰車就真的要撞在一起了。
    如此緊密的隊形,使得齊車當麵的鄭人不過三個方陣固定在陣中的徒卒七十五,和左右緊急出動前來助戰的六輛戰車而已。
    鮑叔牙照準鄭軍的乘司馬即將從兩名徒卒之間走過的間隙一箭射出,正中其人下頜。鄭人應弦而倒,隻是沒有當場斃命,蜷在地上哀嚎不止。當麵鄭軍方陣的指揮被短暫癱瘓。趁鄭卒動搖之時,鮑叔牙命車右將旌旗重重揮下,車上三人齊齊俯下身去,後方齊車上的二十名車左一輪齊射,幾乎將鄭軍一個乘的三個方陣前排殺傷了一大半。
    左右的鄭軍車士與步弓手們零星的還擊對人馬皆被重甲的齊軍戰車毫無威脅,齊人安定自若地將咬在嘴裏的第二支箭重新扣弦瞄準,也無需等待多久,二十步對於戰車而言不過是三秒鍾的功夫,距離鄭人的陣線十步之遙,車右舉起的長戟已經與鄭人端平的長槍針鋒相對,旌旗第二次揮下,齊人齊射第二輪。
    隊列最左側的車士向中央偏右的徒卒射擊,從左到中的車士射從中到右的徒卒,而另一側則軸對稱地射擊。錯開的角度使得徒卒的盾牌難以完全掩蔽自己的身軀,
    射擊的效果比第一輪更佳。
    鮑叔牙指揮的選鋒車士,是從全軍三萬人當中精選的一百二十人的一半,不僅膂力過人,而且射術極為精湛,更兼修習了齊太子諸兒引入紀昌射術,在僅僅十步的距離上,二十支箭矢全部命中。
    除了沒有防護的麵部,命中軀幹的箭矢也是有效的。十步的距離,銳利的箭鏃總算能夠穩定地貫穿甲胄,割裂肉體,侵入肌骨。
    鄭人的陣線上,手持幹戈的徒卒又坍倒一片,裸露出不著甲胄的徒卒矛戟手和伍長步弓手。
    衝陣,還是回旋?
    禦者略微勒住駟馬,鮑叔牙緊張地評估兩輪齊射的效果。
    鄭軍軍陣已經被兩輪齊射削薄接近一半,衝擊過去並非難事,而鄭人的步弓手都還健在,若是此刻減速轉向,反倒暴露出戰馬不受馬鎧保護的後半身,會遭受到包括兩側共三個乘的鄭人的還射。
    衝!
    前車重新加速,無需過多指揮,緊貼兩翼的戰車都明白了鮑叔牙的選擇。
    車右們攥緊了手中的矛戟。
    八十匹身披堅甲的戰馬齊頭並進,毫無懸念地將十五人一排疏鬆的徒卒陣型衝了個稀爛。
    車上的甲士比起地上的徒卒高出了一個車輪半徑的高度,大約六七十公分模樣。甲士們居高臨下,用手中加長過的夷矛或者長戟全力刺向鄭軍的徒卒。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奔馳的戰車上刺出的矛頭的威力。不要說薄薄一層甲胄,就是五層,也護不得其主周全。
    戰車席卷而去,留在原地的隻有橫七豎八鄭軍的屍骸,和奄奄一息的兩三匹運氣不好的齊馬。
    鄭軍來援的戰車總算才提起馬速,可惜齊軍的戰車已經從陣線上鑿出了一個裂口。
    為了應對穿越防線的戰車,裂口兩側的鄭軍徒卒不得不調整陣型,向著內側卷曲起來,像是即將被收藏起來的竹簡。而穿過鄭陣的齊車則馬不停蹄,直撲向主陣列後方鄭伯所在的本陣。
    這還得了?
    鄭人的陣列炸了鍋。
    心急如焚的鄭軍戰車從自軍的裂口處追了上去,也顧不上什麽隊形了,有一輛算一輛,全都將馬速催到最快,不管是否能有效貫穿齊人的鎧甲,總之各自引弓射擊一番,卻愕然發現背上插著七八枝箭的齊軍車士像沒事人似的開弓朝本陣放箭。
    鄭伯寤生處理完高渠彌的雜事,卻見二十乘全副武裝的齊車已經快要騎在自己臉上了,大吃一驚。
    護衛的士卒整頓隊列,排成雙倍厚度十人一列的陣列,高舉的長矛不算整齊,但密密麻麻的,列成一堵銅牆。
    鮑叔牙自知沒什麽機會,卻又不甘就此離去,撚弓搭箭,朝著鄭伯高呼“我齊鮑氏大夫敬叔之子、叔牙也,敢以此箭敬奉鄭伯!”
    喊罷,朝著被三麵大盾牢牢護住的鄭伯射出一箭。
    身後的車左們有樣學樣,皆自報家門,一一向鄭伯射出手中的箭矢。
    鄭伯寤生縱橫一世,此時也隻能躲在盾牌後麵瑟瑟發抖。
    聽著篤篤的著箭之聲,從兩麵幹盾的縫隙之間,鄭伯竊窺見鮑叔牙那朝氣蓬勃的年輕麵孔,不由得感歎。
    後生可畏啊!
    被如林的長矛逼迫著轉向之後,鮑叔牙將注意力重新轉到了鄭軍的主陣列上。
    鄭人害怕齊軍以其他戰車再次掠陣,不敢完全反轉陣列,隻能從兩側收縮陣型,盡可能把陣麵加厚。
    陣列反麵的徒卒將手中的矛戟立直,轉過身來,再重新舉起。徒卒之間彼此靠攏,以免齊車故技重施,再次將自己的陣列突破。
    不過鄭人的確是想多了。
    鮑叔牙會心一笑。
    也隻有精銳的選鋒旅的禦夫能夠控製好車距,組織起這樣的密集衝鋒,而像鮑氏一族的族徒,他鮑叔牙的那些堂表兄弟叔侄之類組成的車隊,就絕對不可能靠得這麽近而不出車禍。
    帶領著幾乎完好無損的二十乘戰車向左回旋,每一輛戰車各自回轉,隊形於是瞬間轉變為單縱。齊車在鄭軍的陣列後方一路向東緩緩行駛,一邊行進,一邊向沒有甲胄也沒有幹盾的鄭軍後排射擊。
    車右忽然叫住叔牙,轉頭一看,卻見從原圃的密林之中,冒出來幾輛單馬拉運的貨車。
    上麵堆放著大號的木桶,估計是鄭人為大軍汲水的役車,也排成縱隊,隻是與齊車車隊垂直。
    來都來了,不如就順手牽羊,讓鄭人嚐嚐幹吃糗糧的滋味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