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你的痛楚,我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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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又見他!
梁紹禹被推進急救室的第一小時零一分之時,周老爺子的鼻尖開始簌簌冒汗。
周老爺子從他筆挺的黑西裝裏抖出白得一塵不染的手帕,不動聲色地擦了一把,鼻尖上的汗像是迅速重生了似的,瞬間又粘上了周老爺子的鼻子。
周老爺子便顧不得擦汗,從凳子上站起,衝著壓根看不到的急救室內張望著,看一眼自己的手表,強壓著自己的怒火,不做聲,一分鍾之後,卻還是忍不住撥出一個號碼“方醫生,半小時之內,請到xx醫院。”說完之後,便在過道上走來走去,嶄新的皮鞋聲一陣比一陣刺耳,刺得勝男耳朵發澀。
勝男摟著延延,盯著那扇生命之門,目艮珠幹滯得緊。
“媽媽,別怕。”延延拍著勝男的後背,小大人似的安慰著。
勝男便將延延的小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延延先是順從地摟著勝男,之後,亦是盯一陣來回走動的周老爺子,再瞅瞅那扇大門,大眼睛閃爍著,小嘴也噘著“媽媽,梁叔叔會不會有事?”
勝男摸著他的腦袋,聽到“有事”的時候,手指猛地一顫。
時間像牆上的掛表,一秒一秒地警醒著等待手術結束的人,秒秒走針,一針針紮著期待者的心髒,紮得勝男的心生疼。
“他那麽年輕,不會有事的。”家琪拍拍勝男的肩膀,咬
咬唇。
勝男讀書的時候學醫,自然知道高血壓的威力。若是腦出血,重則性命難保,輕的話短時間內話說不清楚,人也有半身不遂的危險。勝男想著想著,臉色像剛滴了消毒水的粉帕子,迅速褪色成白。
延延見勝男一臉白色,眼巴巴地望著勝男“媽媽,延延是個好孩子,不會沒有爸爸的。”
勝男用自己微涼的手捏捏延延粉嫩的小臉,勉強一笑。
周老爺子似乎比勝男還驚慌。已不見他昔日的風度翩翩,他不停地來回走著,時不時撥一個電話給私人醫生,時不時看一眼手表,正來回走著,卻見自己的二兒子周紹勳一臉誇張的悲憫,哭喪著臉急匆匆而來。
“爸爸,我哥怎麽樣了!”周紹勳抓著周老爺子的西裝衣袖,一雙不大的眼睛淚汪汪的。
周老爺子微微一笑,胳膊一甩,迅速甩掉周二世祖白日裏剛行過凶的雙手“還在急救中,不過,不如你願,死不了。”
周紹勳嘴角一抖,眉眼間依舊滿是誇張的哀痛“爸,瞧您說的,他是我哥啊!”
周老爺子雙目一瞪,用手指點著二兒子的胸口,悄聲說“給我滾回家好好待著!再鬧出什麽亂子來,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周紹勳無奈地說“我明明是來看我哥……”
“閉嘴。”周老爺子眼睛之後的眼睛犀利聚光。
正在這時候,急救室的門開了,勝男抱著延延衝上前去,周老爺子早已揪著醫生的袖子不放手“醫生,我兒子怎麽樣?”
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臉的悲憫與無情結合式的冷
靜“病人血壓過咼導致腦出血,搶救之後暫時脫離危險,不過真正脫離危險,差不多還要兩周的時間。”
周紹勳滿臉掩飾不住的惋惜。
“兩周!那麽久!腦出血?”周老爺子整張臉繃緊著,他的父親便因這病身亡,此時,他的心幾乎要從口腔裏跳出來了。
“就是俗話說的中風。”醫生解釋道,“最近病人會出現行動語言障礙,等他醒來後的一個月之後,可以讓他進行康複練習,你們不必擔心。”
醫生摘下口罩和白帽,寬慰著病人家屬,轉身時,隻見他的後背濕了大片。
“行動語言障礙?會好嗎?”周老爺子有些激動地晃著醫生的身子“能搬動病人嗎?我要送他去美國,我要轉院!”醫生有些習慣卻又無奈地望著周老爺子“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病人暫時不宜搬動。”
周老爺子太陽穴處的青筋凸起“什麽時候可以?”
“要等情況穩定下來。”醫生說。
“醫生,那病人的行動障礙,是指……癱瘓吧?”周紹勳努力掩飾著自己內心的狂喜。
醫生點頭“會導致半身癱瘓,不過他還年輕,日後經過康複訓練,會重新站起來的。”
“媽媽,什麽是癱瘓?”延延好奇地問。
周老爺子不語,勝男垂下眼瞼,一臉尷尬。
“就是不能走路了。”周紹勳輕描淡寫地回答。
周老爺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暫時的。不會太久。”
“我們照顧他,讓他好起來。叔叔會好的!”延延說。幾個人正說著,梁紹禹被推了出來,雙目緊閉,身上被五花大綁著,呼吸罩下的臉雪白。
“兒子!”周老爺子扶著病床,喃喃輕喚著,聲音沙啞。
“大哥!大哥你能聽到嗎?”周紹勳說。
“叔叔你醒醒呀!延延來看你啦!”延延和勝男亦是跟了上去,家琪從褲袋裏掏出一包香煙,點上,一個人慢悠悠地走出長廊,走出醫院的大門,等公交車。
眾人護送著梁紹禹送入icu病房,站在門口,周紹勳唉聲歎氣“唉,都這樣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恢複。”
周老爺子麵無表情,開始數數“1,2,3。”
周紹勳微微一笑“爸爸,我先回去了。”
周老爺子思忖了一番,握住勝男的手“有勝男留守的話,我就放心了,一會兒勝男你帶著孩子跟我走,送你回去拿日用品,—會兒再送你回來照顧他。”
勝男便點了點頭,抱著延延跟著周老爺子,想不到,那周老爺子居然帶他們來到一架在夜燈中依然閃爍著紅光的直升機麵前。
“紅色的飛機,媽媽。”延延盯著那架直升機,滿臉的好奇。
“這個……”勝男抱緊延延,有些結巴地道,“周先生,我們自己可以回去……”
周老爺子笑著拍拍勝男的後背“都是一家人,你客氣什麽。”
勝男依舊站在那架直升機麵前,躑躅不前。
周老爺子微笑“不用怕,上來吧,可以坐四個人,我們才三人。”
勝男想起梁紹禹身上五花大綁的管子,一咬牙,登了機,周老爺子叼著煙鬥親自駕駛飛機升起的時候,勝男一陣頭暈。
“不經常坐飛機,升降時頭暈是正常的。”周老爺子吐出—個煙圈。
延延好奇地盯著越來越小的醫院樓,越來越小的人和車,對勝男說“媽媽,人變成螞蟻了。”
周老爺子摸摸延延的小腦袋“你們母子的感情真好。”
勝男不知這話是讚賞還是另有他意,隻得淡淡地敷衍著,回到家中,讓文文哄著延延睡了,自己打車回到醫院,換了消毒的衣服,帶了消毒帽出現在icu病房,麵對滿眼的監護儀、中心監護儀、多功能呼吸治療機、麻醉機、心電圖機、除顫儀、起搏器、輸液泵、微量注射器、腦電圖機、血尿常規分析儀、血液生化分析儀等,她的眼珠子都被被這些機器拔得冷冰冰的。
梁紹禹雙目緊閉,氧氣罩下的唇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連著一堆儀器,心髒儀在滴滴發出聲響。
勝男伸出手,想去抓他那細膩冰涼的大手,他的手腕卻狠狠地插入一隻針頭,想摸摸那張英俊的臉,那張臉卻大半掩蓋在呼吸罩中,她的手停在空中,抽不回也放不下。
為了方便病人呼吸,梁紹禹的病床床頭被上抬了15度,她與他的臉便沒有那麽遠,她聽得到他微弱的呼吸聲,像遊絲,像蛛線,勝男一陣心疼,看了一下時間,剛要扶著他的肩膀翻身,手上濕漉漉的,抽手,卻是滿手滾燙腥鮮的豔紅。
“糟了!消化道出血!”
勝男驚叫著,剛將昏迷中的梁紹禹仔細扶著躺下,卻見他半張臉都是豔紅的,汩汩鮮血一汪一汪的從他口中流下,消毒帽染成了棗紅色。
一陣人仰馬翻的處理之後,梁紹禹的消化道出血總算止住了。
勝男怕他嗆著,暫時給他摘了氧氣罩,讓他微微側臥著,呼吸孱弱得幾乎看不到他胸前的起伏。
勝男端正了一下他的冰帽,冰帽微涼的溫度卻拔得她手指刺痛得涼,順著血管,一直涼到心尖上。
端詳著梁紹禹一夜消瘦下來的麵龐,勝男說什麽也不信眼前的這個一天前還曾玉樹臨風般衝自己微笑的人會如此虛弱不堪。
不知道不覺,便是一夜。不知不覺,便是兩夜。量血壓,喂水,安插氧氣罩,擦身,拍背,四肢按摩……勝男就這樣守在他身邊。
周老爺子顯然不願意護工碰他兒子的身軀,派車接送她早晚回家給兒子們做飯時,就親自守候著,盯著昏迷中的兒子的神情,一瞬間時而像葛朗台老頭子看到金子時那樣熠熠矍鑠,時而像慈父般悲憫寬仁。
晚上,勝男會抱著延延回來,延延乖乖地瞪著大眼睛,見周老爺子正用棉棒潤濕著沉睡的梁紹禹稍顯痛苦的嘴唇,周老爺子的手微微顫抖著,延延悄聲喊“周爺爺!”
周老爺子勉強一笑,鬢角的頭發稍顯銀色。
“乖孩子。”周老爺子放下棉棒,撫摸著延延的小腦袋,看了一眼勝男,“區律師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我沒事,我來陪梁紹禹,讓司機送你去。”
勝男輕輕按著延延的小腦袋,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謝謝周先生。”
周老爺子笑得越發慈祥了“自己人,不用那麽客氣,叫我周伯父就好。對了,我從美國訂的變形金剛的模型送到了嗎?”
勝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還沒有。延延那麽小,玩這種東西太浪費了,周先生還是送給別人吧。”
周老爺子搖搖手指“不貴,才幾萬塊。”
“我們不要。”勝男不假思索地拒絕著。
周老爺子微笑的眼和唇線條微微硬下來“當我是外人?”勝男隻得讓延延再次感謝,周老爺子起身離開醫院,上車之後,便給區律師打了個電話“喂,區律師,對,是我,犬子的官司勞您費心了,錢不是問題,對,卓小姐的官司嘛……”周老爺子賣了個關子。
“對,不愧是全國十大名狀之首,嗬嗬,先謝謝了。”掛掉電話之後,周老爺子又給自己的秘書打了個電話“喂,莉莎,買一條今冬新款的手鏈,你看好的就成,買兩條。”
周老爺子正一邊琢磨著,勝男那邊卻是盡心盡力了。八點之後,哄睡了延延,勝男便得給梁紹禹擦身體了。
隻有在這個時候,勝男才感覺得到他和自己亡夫的不一樣一終究,梁紹禹不是患絕症,身材總是比自己亡夫肌肉豐澤些,尤其是他的腹部,看似懶散不堪的這人,居然有好幾塊腹肌,也不知他是做什麽運動鍛煉出來的。
勝男用溫水細細為他擦拭著,安詳而稍顯痛苦的臉,勝男又是一陣臉紅。
一個童稚而早熟的聲音嬉笑著“媽媽要給梁叔叔洗澡了。”勝男慌亂地小聲道“睡你的覺。”便輕輕按下延延,合上那雙毛茸茸的大眼睛,輕輕拍打幾下,延延的呼吸迅速均勻起來,勝男便繼續手上的工作。一咬牙,抄起毛巾,輕輕擦洗著,忽然感覺到一陣迷蒙的目光。
勝男出了一身冷汗。
微微抬頭,隻見梁紹禹虛弱地瞪著自己。
勝男忽然想起,他暫時說不了話,捏著毛巾,握在手裏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梁紹禹就這樣用那雙深邃優雅的眼睛望著勝男,一言不發。漆黑的眸子如辰星一般。
勝男先是將毛巾藏在身後,緊接著,怯怯地問“你醒了?”
梁紹禹唇角稍稍一動。
他究竟在想什麽?她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驕傲。他可以
為父親犯下的逆天大錯放棄豪門家世,甚至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他可以白手創業,到今天這個成就;他多才多藝,從繪畫到音16〇樂,這個男人,真的是了不起的。眼前,他說不了話,動彈不得,該是很傷自尊吧?
勝男勉強一笑,輕輕安慰道“你別擔心啊,這都是暫時的。你會好起來的。”
梁紹禹滿眼的迷蒙。勝男這才想起,他是近視眼。
梁紹禹凝望著勝男。勝男先是對望,緊接著垂下眼瞼。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梁紹禹居然閉上眼睛睡著了!勝男鬆了一
口氣。
第二日的上午,勝男坐了周老爺子派來的專車,先是回家給孩子們做飯,之後,再乘專車去區律師的事務所。
進去之後,勝男方才發現,原來,這個事務所並不大,差不多可以容納五十個人的樣子,不像當年少遊的公司,一排排格子間像是蜜蜂窩。
勝男一邊琢磨著,原來業務量和人數規模未必成正比。區律師的房間,居然是透明的玻璃,裏麵的人看得到外麵,外麵的人亦然,顯得親和力十足。
勝男透過玻璃的外觀看到區律師正笑容可掬地講著電話,站在門口,不曉得是否方便進入,區律師早已看到勝男,幾句話結束了電話,笑得一臉謙遜地開門,勝男抱著包欠身進門。坐在區律師對麵時,抬頭,一排排書羅列在書架上。
勝男望著一排排書,再看一眼區律師樸實無華更無名貴擺設的的玻璃桌,心中踏實了些。
區律師翻開檔案,直截了當地說“卓小姐,案情上次您
已經說過了,因為這幾天彼此都太忙,耽誤了這件事,案子不是百分百能贏,也不是百分百能輸,咱們現在分析一下。”勝男急忙頷首“麻煩區律師了。”
區律師收起笑臉,稍微嚴肅了些“首先,原告方起訴你說,你男朋友欠高利貸,而且遭高利貸追殺,目前的情況是,陳家琪不是你男朋友,紹禹先生已經幫陳家琪還了錢,這一方麵的問題就不存在了。其次,說你出現經濟危機,一個有兩套房子的女人,經濟危機何來?第三,養母有男朋友了,就代表照顧不好孩子嗎?這似乎沒有什麽根據,而且,我看紹禹先生似乎和小延延相處得還不錯。第四,也是十分重要的一點,親生母親如果照顧得好孩子,同在一個城市,孩子已經出生四年了,她看望過孩子幾次?這證明,她顯然不是個好母親。”
勝男一聽,心下頓時輕鬆了些許,窗外是初冬的天,這一天,難得天空是淡藍的。
“那麽,我們再來分析不利因素……”區律師繼續說。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的時候,周老爺子派的司機依舊在附近的停車處侯著,勝男剛要上車,手機卻卻十分及時地阻止了她的行動,看一眼屏幕,號碼很陌生。
勝男猶豫了一下,接起來,果然是張穎。
“勝男,我就在附近,前麵有家咖啡屋,咱們坐下聊聊吧。”張穎的聲音裏滿是不安與愧疚。
勝男冷笑“不必了,法庭上見吧。”
張穎歎息一聲“看在我是延延親媽的分上,咱們就不能坐下好好談談嗎?”
勝男深呼吸一口“你想說什麽?”
張穎苦笑“嗬嗬。你剛畢業就嫁給了有錢人,我努力了那麽多年,都不如你,你說,我怎麽可能不羨慕你?我這輩子
已經這樣了,我隻有那麽一個兒子了。”勝男從那蒼涼的口氣中聽得到濃濃的寂寞。
“你對我說這些有什麽用?你那麽漂亮,喜歡你的人應該很多才是。”勝男一咬牙,嘴硬道。
“嗬嗬,勝男,你年輕,你才二十八歲,我已經三十八了,花一樣的青春年華早已過去,我老了,爸媽也都不在了。當一個女人老得沒有愛情、沒有婚姻、沒有家庭的時候,她就想有個自己最疼的人,那就是孩子啊。”
張穎說話的聲音略帶沙啞,與五年前判若兩人。
勝男想起延延的小時候延延身體虛弱,纖細,無論吃多少也不長肉,更不長個頭,沒有什麽力氣,兩歲的時候才學會走路,延延第一次不用勝男的手攙著走路的時候,勝男激動地嘩嘩落淚,延延學說話倒是很早,小時候很喜歡用粉嫩的小手牽著勝男粗糙的大手喊媽媽,延延喜歡吃她從來沒什麽興趣的蝦,以至於自己見到蝦就想買,延延喜歡自己開心,為了自己高興
想著想著,勝男眼圈通紅“張穎,孩子是我養到四歲的,我比你更愛他。”
張穎似乎在電話那頭也哽咽了“勝男,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是,你還年輕,你不是還有一個長得特別像少遊的男朋友嗎?我真是很妒忌你,為什麽世界上不多的好男人都愛你?我妒忌得幾乎都要瘋狂了,勝男,就當我求求你,我給你錢,你要多少都行,你把延延還給我好不好?你還年輕,你還能生育啊,而且,你還有文文……”
勝男匆匆掛掉電話,眼淚簌簌落下。
周老爺子的司機早已打開車門,勝男一上車,司機便送上一包麵巾紙,勝男回到家之後,將這幾天孩子們穿下的衣服統
和床單扔進洗衣機,洗著洗著,忽然想起那個躺在醫院裏的男人。
周老爺子說她該休息了,今天讓她在家休息,他照應著,可是,別人照料得好嗎?
帶著這些疑問,勝男將晚餐做好,蓋在碗中,自己胡亂吃了幾口米飯,躺在床上,卻難以入睡。越想越清醒,她幹脆趕回醫院,站在病房門口時,隻見周老爺子正小心翼翼地為梁紹禹拍背。
勝男方才知道,自己來得多餘了。
腳下卻像粘了樹膠,怎麽也抬不動步子,直到周老爺子幫梁紹禹拍完背,轉身衝自己微笑。
周老爺子款看走出icu,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個銀白色的珠寶盒“今冬新款,替我的兒子送給你。”
勝男一把推回去“周先生,我不懂首飾,我不要。”
周老爺子反而微笑著拍拍勝男的肩膀“好孩子,未來公公送給你點東西,你難道不給老頭子點薄麵嗎?”
“可是,太貴重了。”勝男依舊不敢接受。
周老爺子微微一笑“你的意思莫非是在你們訂婚的時候?訂婚是要戒指的,還要開個晚會,我周世舫的兒媳婦,要所有人都知道。”
勝男垂下頭喃喃道“周先生,我進去看一下他怎麽樣了。”
周老爺子手持珠寶盒子,一揚眉,繼續微笑。
時間一如往常那般運轉,晚飯時候,周老爺子照例派司機來接勝男回家,吃完飯,延延跟著來了,不同的是,文文今天也跟了來,看了幾眼梁紹禹,被司機送回家,延延繼續跟著勝男守在病房內。
照例先給他梳頭、洗臉,擦洗他修長的脖頸,鎖骨,從他
的鎖骨上看,幾天下來,他果真消瘦了。當然,消瘦的不隻是鎖骨,他的肋骨越來越分明,他的腰亦細了些許,因為吃不下東西隻得用胃管,他的小腹平坦得凹了下去。
勝男硬著頭皮,用毛巾輕輕擦拭著他的每一寸肌膚,不知什麽時候,他竟然再度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