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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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地望著陳文九。
    尤其是元昱。
    不過元昱看的不是陳文九,而是一副恍然大悟地樣子,望著元承和。
    元承和沒好氣地瞪了元昱一眼,轉向陳文九:“你怎麽會以為,你是我的小孩?”
    陳文九望著元承和,憤怒從心底冒出。
    這是不打算承認?
    陳文九道:“當年,小昱做過一次親子鑒定。”
    那時元承和與謝清月鬧不合,元承和指控元昱是謝清月和外籍保鏢的小孩。謝清月氣不過,取了元昱的頭發做親子鑒定。
    任務落在陳文九肩上,他動了別的心思。
    如果鑒定結果為非親生,那這兩個人的分開,便是注定了吧?
    “那次鑒定,我用了我自己的頭發,”陳文九低聲訴說著,帶著一點點的期許,望向元承和,“而鑒定的結果是親生。所以,我很肯定你是...”
    身後傳來一聲砸地的聲響。
    陳文九扭頭一看,正好看見“元氏港務”的招牌,轟然落地。
    這就像是一聲宣判。
    元氏港務即將離他而去,紅信也將隨後脫手;身體損耗,麵子盡失,謝暘背叛他,清月未來也將恨他...
    可是隻要他是元承和的兒子,這一切都可以再要回來!
    陳文九突然急切:“元董、義父...父親!請你垂憐你流落在外的兒子,給他一個最起碼的公平!”
    他急促地呼吸著,緊張地等待著,期待元承和開口承認,那麽他將擁有一個與以往完全不
    同的未來!
    元承和冷眼看著陳文九,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
    倒是元昱看上去有點兒幸災樂禍:“你倆是挺相像的。”
    元承和麵上有點掛不住,終於陰沉了臉。
    “你搞錯了,”元承和道,“那份親子鑒定做不得數,你並非我的小孩。”
    “你不相信我?”陳文九瞪大了眼睛。
    “並非不信,而是確實不是。”
    “你怎麽知道?”
    元承和露出不耐:“輪不到你質問我。”
    見元承和那副樣子,陳文九心裏忽然更加篤定。
    “你不想承認,對麽?”
    “...牌匾已摘,事情已定,”元承和不打算與陳文九糾纏,轉身離開,“學海,走了。”
    戴學海殷勤地應了聲,去按電梯。
    “你不能走!”陳文九怒火中燒,狀若瘋魔,“你怎能不承認!”
    元承和站定腳步,頭也不回地道:“阿阮,讓他閉嘴。”
    阿阮應聲走向陳文九,甩棍出手,抬手就打。
    陳文九卻不懼,甩棍敲在身上,他感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失望帶來的割裂。
    “父親!你不能這樣對我!”他大聲呼喊,企圖將元承和喊回來,“我隻是要一個元氏港務,很多嗎?身份、身份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將我逼上死路...”
    “你既然一早知道‘身份’,為何還要傷害小暘?”元承和轉過身,語調出奇地平靜,“為何又要傷害昊昊?阿昱呢?阿昱的太太呢?”
    元承和冷笑連連:“你隻想做我的‘
    兒子’,但你想過這個身份,也是他們的‘哥哥’嗎?”
    “你不配,”元承和就這麽站著,卻仿佛忽然站在天邊那麽高,“就算鑒定為真,你也不配。當年是我從牢籠中將你解救而出,可現在想來,真不該。”
    猶如天邊砸下一道響雷。
    這些話直愣愣地劈中了陳文九,斬斷了他所有的、全部的幻想。
    元承和不會認他了。
    他的事業、女人、尊嚴和未來,都不再會有了。
    黑暗來襲,無邊、無際。
    “阿阮,停下吧,走了。”元承和道。
    阿阮甩棍一收,轉身去看元承和,沒看到陳文九眼底沸騰而起的瘋狂。
    他忽然暴起。
    陳文九如同毒蛇出洞,越過阿阮猛然出擊,雙手伸向元承和背心,惡狠狠地抓住了他。
    “那都別活!”
    陳文九推著元承和,兩人連連衝出幾步,撞向壞掉的電梯門洞。
    洞口之後,是黑沉沉的、直達地麵的電梯井!
    陳文九的最後一搏拚盡全力,爆發太快,眾保鏢站得有些距離,無人來得及阻止。
    “大佬!”阿阮驚叫,飛身撲上前。
    三個人在電梯門洞前打成一團,難舍難分,齊齊向洞口滾落!
    “元承和!”元昱飛身加入戰場,“陳文九你住手!”
    一聲巨響,三人拖著一個人撞上了壞掉的電梯門——
    有人跌下去了。
    飛機起落,機場之外,謝暘穿得低調,從豪華轎車上下來。
    衛師打開後車尾箱,將她的行李放在路邊。
    “謝
    謝。”謝暘道。
    “小意思,”衛師合上尾箱,站到她身邊,“我也可以送你到目的地再回來。畢竟頭等艙有床,一趟也挺舒服的。”
    謝暘捂著嘴笑了。
    “真的,”衛師一臉認真,“我自願的。你走得這麽匆忙,我還沒有想好告別。”
    謝暘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隻是仰起頭看向漆黑又明淨的夜空。
    “今晚的天空好澄淨。”她說。
    衛師抬頭去看,不置可否。
    “看,有一個星。”她指向天空。
    “哪裏?”衛師沒看到。
    “那裏。”她舉高手。
    衛師還是沒看到。
    “呀,滅了。”謝暘遺憾地道。
    “...根本就沒有吧?你耍我的。”
    “真的有!剛才它突然用力亮了一下,然後消失了。”
    “怕不是隻有你一個人能看見的星星?”衛師打趣,“然後它還滅了。”
    謝暘一愣,想起剛才元昱給她發的信息,點頭應和衛師:“是吧。”
    “你什麽時候走?”她不想了,反問衛師。
    “收尾就走。”
    “那...有機會見,請你喝茶。”
    消防車和救護車的紅藍光線閃爍,將cbd的夜晚點亮。
    幾個下夜班的好事者上前圍觀,希望看到好消息。
    但來再多的救護車也難有好消息。從這麽高的樓層跌下來,不說屍骨無存,也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葉昔挽著元昱從大樓下來,目送元承和的車隊離開後,上了其中一台救護車。
    元承和的車隊經過轉角,忽然停下
    了。
    後座車窗的防彈玻璃前所未有地在路邊降下,元承和靜靜地注視著不遠處的救護車群。
    以往坐在前排的戴學海此時坐在元承和身邊,隨他瞧了一眼窗外,低聲提示:“元董,等一下怕是就有媒體過來了。”
    見元承和毫無反應,戴學海又勸:“開著窗戶,也不安全。”
    元承和頭也不回地道:“學海,你下車。”
    戴學海一僵。
    “你還是坐前麵。”元承和又吩咐。
    戴學海迅速坐回了屬於他的副駕。
    回到老樣子,又再也回不到老樣子,元承和歎了一口氣,道:“我剛才特地下去看了一眼。”
    戴學海連忙應和。
    可元承和也不需要他的應和,隻自顧自地道:“當年,我第一次接到阿九的時候,他在一個籠子裏。沒想到,他最後還是跌進了另一個籠子。”
    剛才,四個人撞向電梯井。
    最後關頭,阿阮反身推開元承和,而又是元昱拉住了他。
    可陳文九和阿阮從電梯井直線跌落。
    砸在一樓等待維修的轎廂頂上,陳文九砸穿了轎廂的天花板,落進了裏麵,五個麵都是鋼板,隻有頂上一個小洞。
    然後,他永遠地,起不來了。
    夜風吹過,元承和歎了一聲。
    “可惜了阿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