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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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帽衫,黑中褲,兩隻手踹在衣兜裏,不是衛師又是誰?
    “阿師!”葉昔高興得笑出白牙。
    自上次喝過奶茶,兩人分開後,她就沒有跟衛師見過麵。
    她知道衛師最近一直在港城,他要處理紅信瓦解以後的事情,但她卻沒有辦法聯係到衛師。
    而衛師想要消失的時候,他可以消失得很徹底。
    這會兒驟然見麵,欣喜之餘,她忽然有點兒擔心。
    擔心衛師,是不是還在生氣。
    “想什麽呢?”
    見她的笑容落下去,衛師上前揉了一把她的長發,“哥帶你進去看看。”
    這便是不生氣了。
    “好。”她雀躍地跟上。
    入戶的木門很有些年代,當年他們還住在這裏的時候,這道門就已經是古董了。
    然而十年以來,這裏幾乎無人入住,無人打理,木門的漆水被風雨侵蝕,顯得破敗不堪。衛師將鑰匙插進鎖孔,捯飭了兩分鍾,居然還沒打開。
    “你不會是買了個假樓吧?”葉昔擔憂地道。
    衛師回過頭,對著她一挑眉毛,握著門把的手用力,鎖舌“噹”地一聲飛彈出來。
    門開了。
    暴力開門的衛師做出“請”的手勢,讓葉昔走在前麵。
    葉昔躍上台階,大門打開,一股涼風從屋裏竄出來。
    六月天裏,她打了個寒顫。
    “沒事,進來吧,”衛師伸出手邀請她,“隻是裏麵可能會讓你有些失望。”
    葉昔望著衛師的手心,猶豫了兩秒。
    小時候,其實她倆常手牽著手。
    幾歲的姑娘,幾歲的小子,在偌大的、有如博物館一樣的家裏探險、打鬧、捉迷藏。
    那時的衛師還不如她高,但勝在行動力十足,兩人沒少闖禍,仗著寵愛無法無天。
    今天弄壞這個,明天捉弄那個,孩童的世界,簡單又快活。
    ——直到被迫離開這裏的那一天。
    衛健民空有一身武力,卻絲毫不懂金錢之事,對於債主和葉家競相上門要錢的事,毫無招架之力。
    而當終於從這扇門裏被趕出來,衛健民也隻會打包了兩大箱葉昔的衣裙。
    一箱背在肩上,一箱抱在手裏,卻沒想過這些東西隻要過一年,待葉昔身量拉長了,便要不得了。
    反倒是衛師,一手牽著葉昔,一手偷偷順走了葉昔首飾盒裏那些最為貴重的金器,幸而有這些,讓他們三個人很長一段時間不至於挨餓。
    時過境遷,現在的衛師已經這麽高大,而她也很久沒有牽過衛師的手了。
    想了想,她還是將手交到了他的手心。
    兩人走進屋裏,剛進入門廳,葉昔便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別太難過,”衛師輕聲安撫她,“都可以修複的。”
    葉家別墅原是中西糅合的民國式裝修,裏麵許多東西都是古物,還有一些甚至是葉行舟在全世界各地搜來的古董。
    現在的別墅,別說看到古董的影子,連裝潢都完全改變了。
    不知哪個天才將牆紙拆了,糊上一層厚厚的膩子,又在屋子裏刷了亮色的油漆
    ;原本的拚木地板上放置了厚厚的血紅色地毯,再擺出一些不中不洋的紅木家私,看得人吐槽無力。
    大約是哪一任買主曾想將這裏開發成民宿,改造成美式裝修,偏生又沒有合格的審美,又也許單純是財力不足,才弄出一個四不像。
    葉昔深吸了一口氣:“我會,把它們都修複的。”
    “嗯。”
    兩人穿過積灰的前廳,來到空曠的一樓客廳,角落裏擺著一架古董鋼琴,那也是葉昔的。
    想來是鋼琴太大,難以搬走,否則也逃不了被變賣的結局。
    她按下小小的傷心:“上樓看看。”
    衛師領著她上了二樓,鞋子踩在旋轉的紅木樓梯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兩人將房間一間間看過,許多家具還在,隻是都破舊了。
    葉昔終是,鬆了口氣。
    果然,一切隻剩殘骸。
    不過,幸好人還在。
    隻要人在,就有重新來過的希望。
    “阿師,我有話對你說。”
    兩人來到頂樓的露台。這裏可以俯瞰整個大別墅的花園,還能看到不遠處山崖邊的小別墅。
    這兩棟別墅結構都是“凹”型的設計,大別墅的缺口整對著小別墅的背麵,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求而不得的擁抱。
    衛師率先走到露台的最邊上,反過身子靠在圍欄上,望著她笑:“想跟哥聊點兒什麽?”
    葉昔看著他的笑容,羞愧一下子將她脹滿。
    “抱歉。”她說。
    陳文九墮樓的那天,葉昔的手機收到了來自謝暘的
    十幾條語音信息。
    那時她氣急攻心去找陳文九算賬,而錯過了這些信息。
    信息裏說的是,關於衛師所作所為的一切解釋——
    謝暘:“九哥他...瘋了。我希望你讓他別太瘋。”
    衛師:“寧願將他所圖攪黃?”
    “是。”
    衛師答應了謝暘的委托,將謝暘給他的、關於元昱和蔣韻兒在郵輪上的對話剪輯,放進口袋裏。
    “衛先生,我不知道這樣的錄音還有多少,但我知道九哥一定有大圖謀。”
    “如果你九哥想把這兩個人都拉下水,汙蔑蔣韻兒的清白確實是一箭雙雕的好辦法。隻是一份錄音說明不了什麽,稍微解釋便過去了...最好有一個更實際的證據,比如捉奸在床,比如,有一個孩子。”
    “...我曾在醫院門口見過蔣韻兒,我知道那裏有非常著名的婦科聖手,比送子觀音還要靈驗。九哥肯定也...知道蔣韻兒最近在幹什麽。”
    衛師明白了:“親子鑒定中,要證明一個嬰孩到底屬於父還是子,確實有些難度。更別提你父親信任陳文九,通常都將這些事情交給他做,他若要做手腳,簡直易於反掌。如果等到那個時候,再將這份錄音爆出來,效果那可就是核彈級別的。”
    謝暘低下頭,盯著自己的小腹許久:“...衛先生,我不希望他,再害一個孩子。”
    因此,衛師的選擇是,與其讓事情流膿生瘡,不如將線索交給戴學海
    ,提前挑開這個隱患。
    也正如他所判斷,一張照片、一份錄音都說明不了什麽,葉昔能解釋過去。
    這是最劃算的辦法。
    隻是事情被葉昔一知半解地了解到以後,兩人就這麽,鬧崩了。
    “所以,”葉昔走上前,看著衛師,“其實你是換了種辦法,保護了韻兒和阿昱。”
    衛師偏頭微笑,沒有否認。
    “謝謝你。”
    “小意思。”
    葉昔緩了口氣,她還有疑問:“錄音的事我明白了,可你將我和阿昱的婚前協議交給戴學海,又有什麽深意嗎?”
    衛師看了她一會兒,從欄杆上直起身子,溫聲道:“你上次,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
    “上次...?”
    “哥就是想拆散你們倆,”衛師走上前來,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張開雙臂將她摟住,“因為哥,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