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借你肩膀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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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你,很驕傲!
    從s市開車到t市需要兩個小時。
    到了t市後,段從晰和虞挽根據資料上的地址,直接前往關琢家。
    此時,他們就在關琢家的門口。
    “你說我們這次能找到關琢嗎?”虞挽問。
    “不知道。我向認識他的人打聽,都說這幾年沒見過他,連聯係方式都沒有,希望這次至少有點進展吧。”說著,段從晰按下門鈴。
    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開門,站在門內打量他們,問“你們找誰?”
    “你好,我們找關琢。”段從晰說。
    “他不在,你們找他幹什麽?”
    虞挽說“你是關琢的媽媽吧?我們是在幫朋友找他,沒有惡意。”
    “你們的朋友是又為什麽找他?”
    “因為——”
    沒等她回答,關媽媽就說“他都好幾年沒回過家了,就是被人害的!你們又是他們的人吧?別說我不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們!”
    “阿姨,你別激動。我們這次是來幫他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關琢在哪兒,或者他的聯係方式。”
    麵對虞挽這樣看上去清純乖巧的小姑娘,關媽媽倒也沒惡語相向,擺了擺手說“沒有沒有。”
    說完,她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虞挽就站在門口,沒有防備,差點被門撞到,還好段從晰及時拉了她一下。
    他把她拉到身後,又敲了一次門。
    關媽媽打開門“不要再敲了,不然我報警了!”
    然後又是砰的一聲。
    關門帶起的風吹得段從晰額前的頭發都動了動。他對著門沉默了一下,說“走吧。”
    關媽媽要是真的不願意說,他們也沒辦法逼她開口。
    隻能先走了。
    他們找了家咖啡廳休息,虞挽打電話聯係劉爺爺他們見麵。
    見麵的時間約在了傍晚,地點在劉爺爺的家裏。
    他們到的時候,劉爺爺剛接孫子放學回來。
    “是你們啊,進來進來。”
    劉爺爺腳邊跟著一隻白色的京巴犬,吐著舌頭,一雙眼睛黑亮,非常可愛。
    段從晰對虞挽說“你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虞挽疑惑地看向他。
    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不進去了。
    “你怎麽了?”她問。
    “沒怎麽。”
    虞挽總覺得他哪裏怪怪的。看到門裏的京巴躍躍欲試要出來,她猜測說“你不會是怕狗吧?”
    段從晰眉頭輕皺“你覺得我是會怕狗的人嗎?”
    他雖然表現得很理直氣壯,但表情有一絲不自然。
    沒想到他竟然怕狗。
    虞挽好不容易才忍住沒笑出聲。
    “它不咬人的。”劉爺爺說。
    “都說了不咬人了,而且它那麽小一隻,你怕它幹什麽?”虞挽笑著拉住段從晰的手臂,“走嘛,進去吧。”
    “別鬧。”段從晰全身每個部位都寫著“抗拒”,虞挽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可愛,幸災樂禍地把他往裏麵拉,可是怎麽也拉不動。
    最後,還是劉爺爺把京巴關進了書房,他才進去。
    坐下後,見他沒了平時那股閑適,虞挽忍著笑說“放心吧,都關在書房裏了,它不會出來的。它要真出來了,我保護你。”
    難以想象傲慢到不行的段從晰竟然這麽怕狗。
    劉爺爺除了第一次和虞挽語音通話的時候語氣有些急,之後幾次都還好,是個有些固執的老人。他的頭發基本已經全白,體型微胖,精神還算不錯。
    他的孫子浩浩今年上小學六年級,每天放學由他接回來,再等爸爸或者媽媽下班從這裏帶回家。
    沒過多久,劉爺爺的兒子和女兒相繼到了。他們一個叫劉波,一個叫劉靜。
    人終於到齊,浩浩也被趕進書房寫作業了,終於可以講正事了。
    三人誰都沒先開口,虞挽隻好出來起頭,說“關於存在a上的那份數字遺產,你們好好討論一下,達成統一意見吧。用戶不同意取消,我們是不會越過用戶去取消的。”
    劉爺爺冷哼一聲,說“反正我不會取消的。”
    “爸,你不要為了跟我們慪氣就亂來,現在騙老年人積蓄的騙子太多了。”
    沒想到劉波還在懷疑自己是騙子,虞挽解釋說“我們的應用管理的是用戶的數字遺產,主要是一些賬號,比如社交賬號、音樂賬號、電子書賬號,等等。劉爺爺,如果你存了銀行賬號和密碼,最好還是取消了。”
    劉爺爺也不聽她的,對劉波和劉靜說;“你們就是想要我的房子和錢,跟騙子有區別嗎?反正是我的東西,我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就算送給別人,你們也管不著。”
    “爸,我們是關心你,怎麽會是貪這些東西呢?”劉靜說。
    “關心我?關心我為什麽不讓我見你們媽?”
    “是媽媽不想見你!我們小時候,你整天在外麵吃飯、搓麻將,也沒管過我們,都是媽媽把我們帶大。你們性格不合適,老了分開過不是挺好的嗎?省得整天吵架。”
    虞挽越聽越驚訝。
    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接下來,三人越說越激動,吵得不可開交。
    段從晰早早就拿出手機刷了起來,對吵架的聲音充耳不聞。虞挽聽了一會兒,聽到後麵他們翻來覆去地講幾件事,也聽不下去了,可是又插不上嘴說要離開,隻能坐著。
    書房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一條縫隙,本該在做作業的浩浩站在門內看著門外。
    虞挽走過去,彎下腰問他“爺爺的‘數字遺產’是不是你幫他注冊,然後教他用的?”
    她一開始以為劉爺爺是個非常潮的老人,發現他用微信隻會打語音後發現並不是。“數字遺產”並不是個熱門應用,劉爺爺要在應用商店裏找到它,下載後注冊、填寫資料、保存內容,對他來說還挺難的。她之前一直心存疑惑劉爺爺是怎麽做到的,直到看到他的孫子浩浩。
    浩浩沒有承認,但是虞挽心裏基本已經確認了。
    那邊吵架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入了尾聲,劉波說“浩浩,把書包收拾一下,準備回家。”
    “哦。”浩浩把門一開,那隻京巴從裏麵躥了出來。
    毛茸茸的一團,扭著屁股,速度還挺快。
    接著,虞挽就看到原本在看手機、一副“你們怎麽吵都跟我無關”的樣子的段從晰高高地抬起了腳,姿勢有點滑稽。
    等她走過去,段從晰指著就在沙發邊緣徘徊的京巴說“快把它弄走。”
    “它很可愛的,你不是說你不是怕狗的人嗎?”
    “我怕,快點。”段從晰毫不猶豫地承認。
    從他僵硬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他在盡量保持鎮定不讓自己失態。
    他這個樣子實在太少見了。要不是人家一家人剛吵完架,虞挽會忍不住大笑。
    她想了想,用商量的語氣小聲說“這樣,你叫我一聲‘虞姐’,我就抱著它,讓你出去。”
    段從晰皺起了眉。
    “你叫不叫嘛。”虞挽眨了眨眼,狡黠中透著無辜,眼中清得像凝著一滴葉子上的晨露。
    段從晰看了看虎視眈眈的京巴,猶豫了一下,最後不情不願地叫了聲“虞姐”。這兩個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咬牙切齒。
    逗得差不多了,虞挽彎腰抱起京巴。這隻京巴看起來不大,抱起來卻很重。
    她一抱起來,段從晰就站起來跟劉爺爺打了聲招呼出去了。
    吵完架劉靜就走了,劉波等浩浩收拾好書包也帶著浩浩走了,一家人不歡而散。
    人一走,客廳瞬間變得空蕩蕩的。
    虞挽放下京巴,京巴立即扭著屁股去到劉爺爺腳邊。
    劉爺爺摸了摸它的腦袋,神情慢慢柔軟了下來。
    “劉爺爺,你在‘數字遺產’上保存了什麽?是不是銀行賬戶密碼之類的?”虞挽問。
    “說了你要幫他們怎麽辦。”劉爺爺執拗地不肯說,顯然還沒完全消氣。
    “那劉爺爺,我先走了。”
    劉爺爺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來一趟t市,讓你們看笑話了。你可千萬不能聽他們的幫我取消,不然我就舉報你們。”
    “不會的。”
    虞挽走出去,回頭替劉爺爺關門的時候,看到一人一狗在空蕩蕩的房子裏相依的畫麵,覺得很孤單,心裏歎了一口氣。
    “虞姐?”
    虞挽回頭,對上段從晰危險的目光。
    這是要開始算賬了。
    “剛剛挺威風的?”段從晰走近她,似笑非笑地說。
    身高上的差距讓虞挽感受到了壓迫感,仿佛怎麽樣都逃不過他的籠罩範圍。她提醒說“我現在敲敲門,那隻京巴就出來了。”
    段從晰的表情一僵,伸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沒好氣地說“算了,帶你去吃飯。”
    虞挽跟在他身後笑了笑。
    他們去的是t市一家很有名的餐廳,即使是工作日的晚上,人也很多。
    “他們一家人的問題很大,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虞挽的腦中一直在回放在劉爺爺家最後回頭時看到的情景,心情有點低落,不過她在努力調整了。
    “我們是今天晚上回去還是明天?我想明天再去趟劉爺爺家。”
    “你要明天回去也可以,但是我不跟你進去了。”
    想起他見到狗的樣子,她又笑了起來,心情也好了。
    “你為什麽會怕狗啊?”
    “怕狗很少見嗎?”段從晰理直氣壯地反問。
    “你剛剛在那隻京巴麵前可不是這樣的。”虞挽說。
    被說穿了,段從晰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挑了挑眉說“虞姐,你現在越來越大膽了,都敢跟老板這麽說話了。”
    被他這麽一說,虞挽自己也發現了。
    放在以前,她隻會在心裏默默吐槽。
    “大概是因為熟了吧。”她說。
    段從晰不以為然“明明是因為另外一個原因。”
    “什麽?”
    他看著她,勾起唇“有個成語,叫‘恃寵生嬌’。”
    虞挽的臉紅了起來。
    真是什麽都好意思說!什麽時候“寵”了?
    不能每次都讓他這樣臭不要臉,她假裝鎮定指出說“你這個成語用得不恰當。”
    “那該用什麽?”段從晰問,“‘有恃無恐’?仗著我喜歡你?”
    虞挽敗下陣來,紅著臉不好意思看他。
    跟他比臉皮厚,她輸了。
    “吃飯吧,我餓了。”
    一邊是麵紅耳赤,一邊是氣定神閑。喧鬧的環境下,曖昧流動。
    “虞挽?”
    虞挽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梁頓,很驚訝“學長?”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看錯了。”梁頓說。
    “學長,你怎麽在這裏?”
    “我回家。”
    “你是t市人?”
    “是啊,你怎麽在這裏?”
    虞挽正要回答,段從晰替她說“她來出差。”
    她點了點頭。
    出差確實是一部分。
    梁頓看了看他,又問虞挽“就你們兩個人?”
    段從晰抬眼問他“有問題嗎?”
    虞挽知道段從晰態度不怎麽好的原因,也明白梁頓是因為抄襲事件對段從晰的印象不好,但是她不記得上次醉酒的事,不理解這兩人為什麽會忽然就對上,好像之前就結怨了一樣。
    她朝段從晰使了個眼色,希望他不要說話,又對梁頓說“學長,我們明天就回去了。你是和朋友來吃飯的嗎?”
    雖然被瞪了,但是段從晰不但不生氣,心情還很好。虞挽的這個反應,在他看來親疏遠近已經分得很明顯了,隻是她自己還沒意識到。
    梁頓回答說“是的,和朋友約在了這裏。你明天就回s市了,我後天也回了,也沒有時間帶你在t市玩一玩。”
    “下次有機會的。”
    聽到梁頓的手機一直在響,她又說“學長,你朋友是不是在等你?快去吧。”
    “那我們回s市再約。你一個女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有點戒心,晚上住酒店鎖好門。”
    這顯而易見是提醒她提防某個人。
    段從晰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梁頓走後,虞挽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看向對麵的段從晰,表情嚴肅地說“在這裏,我必須說明一件事。我之前確實暗戀他,但是現在已經冷卻下來了。”
    從梁頓回國後,她就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冷卻下來了。可能像有人說的那樣,暗戀一個人是享受這個隱秘、悸動又苦澀的過程更多一些。
    她剛剛特別擔心段從晰把她暗戀的事說出來。
    “既然你不喜歡他了,是不是喜歡上我了?”段從晰問。
    不過他沒指望虞挽會回答“是”,她不喜歡梁頓了,這件事已經足夠讓他心情好一整晚了。
    “繼續吃飯吧,你不是餓了嗎?”
    段從晰暫時不需要答案,可是虞挽後來自己仔細想了想。
    可能有點……喜歡他吧。
    第二天白天,段從晰和虞挽在酒店裏沒有出去。兩人這次來t市都帶了電腦,沒事的時候正好繼續做羊角文具的方案。
    無論羊角文具是要數字化轉型升級、要增強企業文化裏的設計感,還是要升級用戶體驗,原本的辦公用戶都不能拋棄。方案要結合羊角文具的特色,給出用戶體驗設計方案以及新的產品路線。
    虞挽早上吃完早餐就被叫了過來。她主要就是幫段從晰把內容整合、製作方案。
    房間裏就一張寫字台,被她占了一大半。她的身後是一整麵牆的落地窗,兩層窗簾全部被拉開,光線透進來照亮了整個房間。
    段從晰坐在她對麵,身體微微側著,呈一種閑適的姿勢。筆記本電腦就放在他交疊的雙腿上,他微微低著頭,眼神專注,短發在額前留下細碎的陰影,高挺的鼻梁仿佛能讓人在上麵滑滑梯。
    虞挽隻要稍稍抬頭就能看到他,每次都要晃神幾秒。
    房間裏很安靜,隻有輕微的鍵盤聲,空氣裏彌漫著香醇的咖啡味。
    又一次抬頭,她的視線撞進了他帶著笑意的眼睛裏。
    “要不要我湊近點讓你看?”
    虞挽否認“我沒有看你。”
    “是嗎?”段從晰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調侃。
    “我就是有問題想問你。”
    “什麽?”
    虞挽掃了一眼電腦上的方案目錄,隨便找了個問題“羊角文具轉型升級後推出的第一套產品很重要,你要給他們什麽建議?”
    段從晰把問題拋還給了她“你有什麽想法?”
    其實這個問題虞挽想過。
    “我覺得他們家筆的透明筆杆很有特點,可以保留下這個形式。要扭轉大家對它的固有印象還挺難的,可以借助別的i?和別的i做聯名?我覺得找個博物館合作挺不錯的,選擇一個比較有名的文物,比如說畫,做一套和畫裏顏色相同的彩筆,再做一些衍生的膠帶之類的。”
    “你把你的想法整理整理,寫進方案裏。”
    “什麽?”虞挽愣了一下。
    這麽隨意的嗎?
    聽出了她的質疑,段從晰說“我說過,工作上我很嚴格,不會因為喜歡你就放水的。”
    虞挽輕輕“哦”了一聲。
    說一句她的想法很可行不好嗎?怎麽什麽都要扯到喜歡上。
    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她下意識看了一眼。
    那是段從晰的手機,來電顯示上寫的是“程為業”。
    看到這個名字,她不由得就想起被強占了作品的關琢。誰能想到業界的大咖竟然是這樣的人。
    幸好她當初崇拜的不是他。
    段從晰把腿上的電腦放到桌子上,拿起手機站起來活動了下脖子,接通電話。
    “程總有事?”
    餘光看到虞挽正看著自己,眼中帶著好奇,他幹脆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上。
    “聽說你在籌備成立谘詢公司。”
    段從晰走到虞挽身後俯下身,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
    虞挽的身體往前傾了傾,想跟他拉開距離。
    他伸出手握上鼠標,這個動作像是完全把她圈在了懷裏。
    “程總消息還挺靈通。”段從晰一邊滑動鼠標檢查方案,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男性氣息從身後包裹著她,溫熱的氣息隨著他說話拂過頭頂,那低沉的聲音近得像是就在她的耳邊響起,刺激著她的耳膜,讓她的臉立即紅了起來。
    她努力把注意力轉移到電話的內容上。
    電話裏,程為業說“畢竟我們也共事了那麽久,總要關心一下的。我還聽說你最近在打聽那個叫關琢的設計師。”
    原來他是知道段從晰在找關琢,特意打電話來的。
    看來他們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事關他的聲譽,他肯定會阻止他們。
    虞挽心裏有些不安,抬頭看向段從晰,入眼就是突起的喉結和輪廓好看的下巴,還有嘴角揚起的一彎弧度,很吸引人。
    “看來程總是真的很關心我。”段從晰和他打太極。
    “你找他幹什麽?”
    “都說是我抄襲他,那當然是找他道歉,不然你覺得我找他幹什麽?”
    “是不是莫殷跟你說了什麽?”
    “程總覺得莫殷會跟我說什麽呢?”
    段從晰句句話都能反問回去,虞挽覺得自己要是程為業,這時候肯定聊不下去了。
    但程為業畢竟是大佬,笑了笑說“我怎麽知道莫殷會跟你說什麽。”
    電話裏傳來一陣別人的聲音,他又說“我要去開會了。”
    “正好我也很忙。”
    這是一通試探的電話。
    掛掉電話後,段從晰的視線從屏幕上移開,低下頭,下巴不經意間蹭過虞挽的額頭。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兩個人都愣了愣。
    光潔的額頭就在唇邊,再近一點點就能碰到,段從晰的呼吸一滯,隨後問“抬著頭幹什麽?想讓我親你?”
    虞挽回過神來,立即低下頭。額頭上還殘留著觸碰和呼吸拂過的感覺,癢得讓她想撓一撓。她的心跳快得都要跳出來了。
    雖然段從晰從後麵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能看到她被染紅的脖子和耳根。
    他笑了笑,說“別想著耍流氓了,方案整體還行,有幾個要改的地方我標出來了。”
    虞挽看向屏幕,果然有被標出來的地方。
    段從晰直起身體,坐回到對麵。
    虞挽慢半拍地想起他剛剛的話還有前半句,氣得臉更紅了,瞪著他“你才耍流氓!”
    段從晰聽到,抬眼看了看她,仿佛是在問你真想知道什麽叫耍流氓嗎?
    他們身處酒店,又在同一間房間,這樣真的曖昧得不得了。
    她立即低下頭。
    臭不要臉啊!
    想起程為業,她又忍不住問“那個,程為業應該是知道了,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他現在還不確定我知道多少,該慌張的是他。”
    虞挽想了想,也是。
    小小的插曲後,兩人繼續投入工作。
    談及用戶體驗,通常會分為五個接觸時刻。預接觸時刻是網絡聲譽和口碑,首接觸時刻則是用戶逛網店的時候。要改善用戶體驗、改變在大家看來老舊過時風格,每一個時刻都非常重要。方案裏包括了從網絡宣傳推廣、主視覺、網店風格到售後服務的設計,以及用戶愉悅感峰值的打造,是當之無愧的百萬級方案。
    一直到傍晚,兩人才出門。他們在和昨天差不多的時候到了劉爺爺家樓下。
    段從晰果然像昨晚說的那樣,不肯上去了。
    “你真的不上去嗎?那條京巴很可愛的,不咬人。”下車前,虞挽說。
    “不去。”
    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他真的不想上去,她也不勉強他。
    下車後,虞挽正好遇到了回來的劉爺爺和浩浩。
    “你怎麽又來了?”看到她,劉爺爺有些驚訝。
    虞挽笑了笑說“我還想問些事情。”隻不過她這次要問的是浩浩。
    劉爺爺看向坐在車裏的段從晰。
    虞挽說“他怕狗,就不上去了。”
    浩浩嘲笑說“好慫啊。”
    段從晰的臉黑了黑。
    以他脾氣,要是換成平時被這麽一激,肯定馬上從車裏下來上樓了。但這次他沒有,顯然是真的害怕。
    上去後,虞挽看到那隻京巴犬睜著黑黝黝的眼睛在玄關處等主人回來。
    劉爺爺看到它,整個人都慈祥了起來。
    浩浩自覺地背著書包進了書房做作業。
    虞挽看了一眼書房。劉爺爺現在對她還是有點戒心的,擔心她站在劉波和劉靜那邊,她不知道怎麽才能有機會和浩浩聊一聊。
    這時,書房的門被打開了。浩浩探出頭說“我有數學題不會做,能不能問問這個姐姐。”
    劉爺爺看向虞挽。
    虞挽點了點頭。
    機會就這樣來了。
    進去後,她發現浩浩的書桌上空空的,連書包都沒有打開。
    “是我幫爺爺注冊的。”浩浩說。
    虞挽詫異地看著他。所以他根本不是找她輔導作業的?
    現在的孩子都這麽人小鬼大嗎?
    不過想想自己六年級的時候也已經什麽都懂了,她就釋然了。
    她不再把浩浩當成小孩子,認真地跟他交談“所以,你知道劉爺爺保存的是什麽東西吧?”
    “爺爺其實很孤獨。爸爸每天來接我都跟爺爺說不上幾句話就走了,姑姑一直很忙,很少來看爺爺,隻有小白一直陪著爺爺。雖然爺爺嘴上說有小白就夠了,但實際上還是很希望爸爸和姑姑多來看看他的。”
    雖然接觸沒多久,虞挽也看得出來,劉爺爺雖然固執了一點,但是嘴硬心軟,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浩浩繼續說“其實爸爸和姑姑也很關心他的。”
    “那你怎麽不跟他們說呢?”
    “他們都覺得我是小孩子,什麽都不懂,每次吵架都讓我去房間裏做作業。”
    不能以為小孩子什麽都不懂,才兩三歲的孩子都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緒,而讀小學的孩子已經有一定的分辨能力了。
    虞挽沒想到,這一家人的關係,還是小孩子看得最清楚。
    如果一家人是互相關心,隻是缺乏溝通,那還是好解決的。虞挽很快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這個辦法非常常規,就是告訴劉波和劉靜說,劉爺爺氣病了。
    跟浩浩商量好後,虞挽分別給劉波和劉靜打了電話。
    十幾分鍾後,在樓下的段從晰就看到劉波和劉靜兄妹一前一後匆匆趕來。
    “我爸呢?我爸怎麽樣了?”劉波一進來隻看到了虞挽。
    “被扶進去躺著了。”
    “打120了嗎?”
    “沒有。”
    “怎麽不打120!”說完,劉波就拿出了手機。
    這時,劉靜也來了,一來就在找人“爸爸呢?”
    虞挽頓時有些頭大。她一邊阻止要打急救的劉波,一邊拉住要進房間的劉靜,說“劉爺爺就是這幾天被你們氣病的,你們就這麽想要他保存的東西嗎?”
    劉波說“我不是想要他的房子和存款,隻是擔心他被騙。”
    劉靜急得聲音裏帶著哭腔“他存什麽都可以,隻要他身體好。”
    他們不想再跟虞挽多說,虞挽也攔不住他們了。
    這時,劉爺爺打開書房的門走了出來。
    他被浩浩叫進了書房拖住。劉波一來,他就聽到聲音了。
    “爸?你不是——”劉靜有些弄不清楚狀況。
    虞挽說“是我打電話騙你們來的。一家人明明是互相關心的,為什麽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呢?”
    這幾年吵慣了的三個人坐在一起忽然不吵架了,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一陣靜默過後,劉爺爺的嘴唇顫動了兩下,開口說“我不會弄,讓浩浩幫我取消吧。”
    劉靜搖了搖頭說“爸,你沒事就好。”
    劉波“真的嚇壞我們了。”
    “其實不是你們想象的重要的東西,都是我拍的小白的照片和視頻。”劉爺爺說。
    虞挽很驚訝,沒想到劉爺爺存的隻是照片和視頻。
    劉波和劉靜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把小白抱回來的時候,小白才幾個月大。這兩年,你們不讓我見你們的媽,都是小白陪著我。我擔心死後就沒有人記得小白了,就保存了一些照片和視頻。”劉爺爺彎下腰摸了摸蹲在腳邊的京巴犬,眼中閃著淚光。
    京巴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情緒,用腦袋蹭了蹭劉爺爺的掌心。
    溫馨又孤單的畫麵,即使虞挽是個外人,也看得眼睛發酸。
    “其實劉爺爺很孤單,你們如果有時間,還是多陪陪他吧。”
    劉爺爺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他們都很忙,都有自己的家庭,我隻希望他們能讓我再見見他們的媽。”
    劉爺爺的老伴到現在一次麵都沒露過,應該是真的不想見劉爺爺。但虞挽覺得,即使是不想見也應該有能在路上擦肩而過的機會。
    她本來想試著勸一勸,卻聽到劉靜哭出來的聲音,劉波的眼眶也紅了,就連浩浩也哭了。他們三個人的反應讓她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爸,不是我們不想讓你見媽媽,隻是……”劉靜泣不成聲,“隻是媽媽在兩年前已經過世了啊。你不記得,我們怕你難受,就隻好瞞著你,假裝媽媽是被我們接走了,不讓你見。”
    劉爺爺的身體晃了晃。
    劉波對虞挽解釋說“兩年前我媽去世後,我爸有些事情就不記得了。我們就一起編了個故事騙他。”
    其實劉波和劉靜並不怨恨劉爺爺,隻是不想讓他傷心罷了。
    一個大活人沒了,即使孩子們瞞得再好,也有露餡的時候,實際上,劉爺爺好幾次隱隱感覺到了,隻是不願意相信。
    把悲傷、難受變成憤怒和責怪轉嫁到劉波和劉靜兄妹身上,他自己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過段時間也就糊塗得不記得了。
    “我以前確實沒有盡到當爸爸的責任,你們忘了我不要緊,但是不能忘了你們的媽媽,還有陪了我那麽久的小白。”
    劉靜抱住劉爺爺的手臂“爸,你別這麽說,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現在隻有你了。”
    劉波說“以後我們都會經常來陪你的。”
    一家人的矛盾解除了,接下來是溫情時刻,虞挽沒有再留下來。
    走到門口,她回頭,看到劉爺爺終於不再隻有京巴犬陪伴了,客廳也終於不顯得冷清了,很欣慰。
    昨天還吵得不可開交的一家人,今天讓她感受到了溫暖。
    一邊是善意的欺騙,一邊是體諒的不打擾,都是他們互相關心的方式。
    不過,親人最重要的就是陪伴。
    樓下,段從晰終於等到虞挽出來了。
    打開副駕車門坐進去,虞挽呼出一口氣,說“終於搞定了。”
    “眼睛怎麽紅紅的?哭過?”段從晰打開車裏的燈,皺眉看著她。
    虞挽對著鏡子照了照,發現果然眼睛有點紅,不好意思地說“就是看得感動,掉了幾滴眼淚。”
    段從晰的眉頭這才舒展。他還以為她在裏麵被他們一家人欺負哭了。
    虞挽把樓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段從晰聽完後,俯身朝她靠近了一些。
    “你幹什麽?”她滿臉防備。
    “肩膀借你靠一下?”
    他雖然語氣裏帶著一絲傲慢和勉為其難,但虞挽知道實際上他是想安慰他。
    她心裏覺得很暖。
    “不用,謝謝,我沒那麽脆弱。我決定回酒店後給我爸媽打個電話,讓他們多關心關心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你也給家人打個電話吧。”難以想象他這樣的性格跟家人是怎麽相處的。
    段從晰問“怎麽?沒成我女朋友就想管我了?”
    虞挽被他調侃得臉紅,沒好氣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推開。
    愛打不打!
    跟她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