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努力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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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你,很驕傲!
    發匿名郵件的人讓段從晰一點頭緒都沒有。
    過了兩天,想著莊廬冷靜下來了,他又去了趟打印店,解釋之前的事情。警告、施壓,都不是他做的。
    這一次莊廬倒是不激動了。他依舊點了根煙“我已經知道不是你了,是程為業。”
    “雖然不是我做的,但是確實跟我有關,我願意照價賠償你的所有損失。”
    “這倒不用,不過你也別來找我了。現在被打擾的是我,我不希望被打擾的是老關,不希望他被卷進你們的博弈裏。他現在遠離這個圈子,安安靜靜地生活挺好的,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他也不需要什麽公道,希望你們別再去打擾他。”
    莊廬的轉變有點大。
    段從晰試探地問“這是不是你和別人商量的結果?”
    “商量?沒有人商量。”
    段從晰卻不信他,繼續問“跟你商量的人是誰?是關琢本人,還是他的朋友?親人?”
    莊廬歎了口氣說“我不會說的,你走吧。”
    沒想到最後得來這個結果,讓人有些失望。
    “接下來也要怎麽辦?”虞挽問。
    “莊廬的店不是還開在那裏嗎?關琢不在,他總還在的,到時候再去找他。另外再找人查查跟他接觸的人,總能知道給我發匿名郵件的人是誰的。我覺得那個人才是關鍵。”
    虞挽想想也是。
    看她欲言又止,段從晰問“有事?”
    “我周五能不能請個假?周五我們學院二十周年有活動,我和幾個同學想一起回去看看。”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女的,都是我舍友。”
    “去吧。周五那天我要去見王老板,帶小潘去就行了。”
    周五是s大設計學院成立二十周年的日子。
    為了慶祝,早在一周前,院裏就組織了在校的本科生和研究生開設為期半個月的作品展覽進行預熱。周五這天除了一些儀式外,還開設了好幾個設計論壇,邀請成功校友以及一些在設計界十分有名氣的人做嘉賓。
    不少畢業生今天都特意回來,設計學院外麵和裏麵有很多人。
    “挽挽!”虞挽宿舍的舍長葉蔚考了本專業的研究生,早早就在學院裏等她們了。
    她們宿舍一共四個人,隻有葉蔚讀了研。虞挽和陶湘都留在了s市工作,寧辛月則去了b市。這次就是因為寧辛月來,虞挽才請的假。
    四人聚齊後,先一起去看了葉蔚展覽的作品,又去看了同專業的師弟師妹的。設計學院裏有好幾個專業,她們是工業設計專業ui方向的。
    看完展覽,她們一邊從學院裏出來,一邊開始吐槽畢業以來在工作上遭受的“毒打”。
    寧辛月“為了今天能請假,我連續加了一個星期的班!都快住在公司裏了。”
    陶湘“別提了,前幾天我們公司的產品經理每天都要坐在我身後看我作圖,動不動還要提點這樣那樣的意見,說是參與設計。”
    虞挽想想那個場景,都覺得要窒息了。
    設計圈有個梗,是張價目表
    全部我設計,設計費一萬;我設計你旁觀,但不發出聲音影響我,兩萬;我設計你給建議,遵循你的意見,但主要還是按照我的想法,三萬;我設計你幫忙,我可以把我的鼠標交給你操作,收費四萬;你設計我給建議,雖然你不懂設計,但我可以想法,五萬;你設計我幫忙,雖然你不懂設計,但我可以幫你,教你使用各種軟件,六萬;全部你設計,由你獨立完成,我主要負責說服我自己你做得很好,這種十萬。
    這個梗說的就是那些半吊子或者不懂裝懂,卻非要對設計師指手畫腳的人。
    葉蔚問“挽挽,你呢?”
    “對啊!段從晰不是跟你表白了嗎?你們現在怎麽樣了!”陶湘一臉八卦。
    “就那樣吧。”
    寧辛月“什麽時候帶我們見見他啊!畢竟也是大佬。”
    “有機會吧。”虞挽被她們說得不好意思,推著她們往外走,“走走走,去看看海報上今天還有什麽活動。”
    葉蔚拿出手機說“我拍照片了。我記得院裏請了程為業當嘉賓演講,就在上午,還有十多分鍾開始。”
    “程為業啊!這麽難得的機會,我們去看看!”陶湘很激動。
    提起程為業,虞挽就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提不起一點興趣,不過又不能跟陶湘她們說。
    報告廳裏人頭攢動,早早就坐得差不多了。她們四個人找了好久才在最後排找到位置,還是兩兩分開的,可見程為業的人氣有多高。
    “挽挽,你不是和段從晰一起參加活動的時候見過程為業啊,覺得他怎麽樣啊?”陶湘問。
    “就那樣吧,是個正常的人,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陶湘審視地看著她“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不怎麽喜歡程為業?”
    虞挽眨了眨眼睛,有這麽明顯嗎?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段從晰。傳聞段從晰以前在明玄科技的時候,他們就不合。你偏心偏得太明顯了吧。”
    虞挽不否認。她就是偏心。
    報告廳裏響起掌聲,程為業上來了。
    “大家好,我是程為業,很高興能來參加s大設計學院二十周年的設計論壇交流活動。”
    來聽演講的基本上都是工業設計專業的學生。程為業是在座不少人的偶像。他們都跟虞挽以前一樣,做夢都想畢業後進明玄科技。
    坐在虞挽前排的兩個學妹在抱怨位置太靠後。
    “羨慕坐前排的同學。”
    “如果下次還有機會,我一定早點來,爭取坐在前排。”
    虞挽想了想,如果她還在上學的時候段從晰來學校演講,她一定會早早地來排隊,爭取坐第一排。
    想到段從晰,她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
    此時的段從晰正和潘聲遠在去見王老板的路上。他收到虞挽發來的照片,還有一行字程為業在我們學校做演講。
    “他的演講這麽好聽嗎?”
    “沒有,陪我舍友們來的。”
    這個回答還算讓他滿意。
    “我們吃飯的地方離你們學校不遠,下午路過去看看。”
    “程為業來,你也要來嗎?這莫名的攀比心。”
    “不,是去見見你的舍友們。”
    怎麽就要見她舍友了,又不是她的男朋友。虞挽看著這條臭不要臉的消息一陣沉默,卻也沒有拒絕。
    他們就這樣聊了一路。
    王老板見到段從晰非常熱情。
    他看了看段從晰身後的潘聲遠,說“這次虞小姐沒有來啊。”
    “她今天有點事。”
    兩人寒暄了幾句後,王老板說起了段從晰給羊角文具的方案,他非常滿意。
    “滿意就好。好的用戶體驗會在用戶和品牌的每一次互動中起積極作用。不過改善用戶體驗需要一個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願景使命、個性化的產品、以人為本的理念都隻是一部分,希望後麵能保持長期合作。”
    “要的要的。”王老板笑著說,“沒想到段先生還給我們的新產品提出路線,這個想法也很好,我已經交給產品研發團隊了。希望他們能跟你多交流交流。”
    “當然,和客戶交流是必須的。”
    在段從晰和王老板吃飯的時候,虞挽這邊的論壇講座結束了。
    中午,她們四人去s大的食堂裏吃了午飯,吃完後在學校裏閑逛消食,從以前的宿舍樓逛到圖書館,又去了操場。
    從操場出來,虞挽看了看時間。一會兒段從晰應該要過來了。
    “虞挽?”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抬頭,發現是梁頓。
    “學長?”
    陶湘三人本來就在想這個男人是誰,聽到虞挽叫他“學長”後,更是八卦地看著她。
    她什麽時候認識一個這麽帥的學長了?
    “我回學校找老師。你怎麽在這裏?”梁頓問。
    “今天設計學院二十周年慶,和同學回來看看。”
    陶湘打量著梁頓,總覺得有些眼熟,忽然“啊”了一聲“我想起來了,計算機係的學長!大三的時候找挽挽做過東西。”
    虞挽的心裏在打鼓。好在陶湘並不知道她暗戀梁頓暗戀了很久。
    梁頓笑著點了點頭“沒錯,是我。”
    “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學長現在也在s市工作嗎?”寧辛月問。
    “現在在創業。”
    梁頓和陶湘她們三個聊了起來,態度溫和,又非常有耐心,給她們的感覺很好。
    虞挽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自從表白那天後,他們快一個星期沒有聯係了。她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他,剛剛看見他的時候嚇了一跳,好在他表現得和平時一樣。
    她的手機響了,是段從晰打來的。她接起電話。
    “我在你們學校了。”
    “你在哪兒?”
    “剛進來,正在往裏麵走。你在哪裏?”
    “操場的出口。”
    今天設計學院二十周年慶,學校裏有很多社會人士出入。一個身形高大、穿了件黑色大衣的英俊男人一邊講電話,一邊走在校園裏,格外引人注目。
    “我好像離操場不遠,就在附近。”段從晰遠遠看到幾個人站在那裏,“我好像看到你了。”
    “什麽?”虞挽回頭,就看到段從晰手插在大衣口袋裏走了過來。
    今天的太陽好得有些刺眼,他半眯著眼睛,給人的感覺很隨意舒適。看到梁頓,他皺了皺眉。
    又來了個很帥的男人,陶湘問“挽挽,他是?”
    “段從晰。”虞挽沒想到他來得這麽快。
    “挽挽的舍友?你們好。”段從晰和陶湘她們三人打招呼。叫“挽挽”的時候,他笑著看了眼虞挽。
    他喊得那麽曖昧,虞挽一陣臉紅。
    “沒想到你也在。”段從晰看向梁頓。
    “我的學校我當然能在。段先生在這裏才讓人沒想到。”
    “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很多。”
    陶湘她們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已經默默變成了吃瓜群眾。
    虞挽聽不下去了,打斷他們說“我們接下來要去學校的美術館,你們要一起去嗎?”
    段從晰“去。”
    “我還要去見個客戶,就不去了。”
    段從晰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
    “虞挽,跟在段從晰身邊不是個明智的選擇。我希望你能考慮考慮我之前的提議,去我那裏工作。隻要你願意來,我永遠歡迎你。”說著,梁頓又看向陶湘她們,“那我先走了。”
    陶湘三人隻有愣愣點頭的份“學長慢走!”
    梁頓走後,虞挽對上了段從晰沉得可怕的目光。
    “他之前就跟你提過讓你去他那裏工作?”
    “是提過。”虞挽看得出來他生氣了,把他往旁邊拉,“我們過去說。”
    陶湘她們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先解決私事,不用管她們。
    兩人來到牆邊沒有人的地方。他們旁邊的大樓是圖書館的一部分,陽光被擋住,投下一大片陰影。
    虞挽正想著怎麽說才好,段從晰先開口了,聲音裏聽不出情緒“你要去你學長那裏就去吧,不用勉強留下來。”
    “什麽?”虞挽看著他,有種被拋棄了的感覺。
    她問“你真的要讓我走?”
    “真的。”
    之前潘聲遠也挖過牆腳,讓虞挽去明玄科技,但那次和這一次段從晰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可以不在意潘聲遠,但是梁頓不一樣,虞挽之前喜歡梁頓,喜歡了很久,甚至還傻傻地為他守著那個a,這讓他很嫉妒。
    他簡短的回答透著冷漠,讓虞挽一瞬間鼻子發酸,低下頭不敢看他,再看下去,她怕自己眼睛會紅。
    他連聽也不聽她是怎麽想的,就要趕她走。
    她仿佛失戀了一樣,心裏陡然被挖空,明明自己根本沒有和他談戀愛。
    這時候,段從晰漠然的聲音又響起“你想去就去。這次猶豫,我以後就不會放你了。”
    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卻峰回路轉,虞挽詫異地抬頭。
    段從晰看著她隱隱有些紅的眼眶,眼底慢慢不再這麽沉了。
    “隻有這一次機會,你要想好了。”
    “我沒有要去,之前就拒絕過了,沒告訴你是怕你生氣。”虞挽的聲音軟軟的。
    “現在我也生氣。”嘴上說生氣,段從晰的眼中卻漸漸浮上笑意,“所以你不去?”
    總是問她去不去,虞挽有點生氣了“我自始至終都沒有要去。不過你既然想讓我離開,那我就走好了。”她說完就要走。
    段從晰拉住她,說“我什麽時候想讓你走了?”
    “你就是這樣想的。”虞挽雖然語氣很平靜,但臉卻是繃著的,還甩開了他的手。
    她每次生氣都這樣,口口聲聲說自己沒生氣,卻不知道自己的臉板得比誰都厲害。段從晰好笑地說“留下來是要當我女朋友的,你真的想好了?”
    虞挽“……”
    前一秒還在講工作,後一秒就變成情感話題了。
    她有點懷疑他故意搞這麽一出就是為了這句話。他仿佛把魚鉤放在了她嘴邊,她不咬也得咬。
    見她不說話,段從晰叫了她一聲“挽挽?”
    從他的耐心可以看出來,他此刻是緊張的。
    虞挽因為這個稱呼臉一紅。
    聽陶湘她們這麽叫,他也學著叫。
    這人不僅套路還深,還不要臉。
    “我還沒想好。”
    看到段從晰略顯僵硬的表情,虞挽心裏終於順暢了一些。她嚴肅了起來,說“我之前說過我不喜歡梁頓了,不喜歡不代表不可以一起工作。讓我毫不猶豫拒絕他的原因是你,因為我喜歡上了你。”她說到後麵臉越來越紅,眼神也在閃躲,怎麽看怎麽不嚴肅。
    段從晰這才發現自己被她騙了,不過他一點都不生氣。她害羞的樣子很清純,讓人又想欺負又想保護。
    他伸手想把她攬進懷裏。
    虞挽躲開。
    他皺起了眉,不滿地問“女朋友不能抱?”
    “這裏是學校。”她提醒說。
    “這裏是大學又不是小學。”
    “我同學她們還在看著。”
    陶湘她們三人聽不到他們說什麽,隻是津津有味地看著。發現虞挽看過來,三人立即移開眼睛。
    虞挽“……”
    偷看能不能不要讓她發現。
    “行吧。”段從晰此刻心情很好。人都成他的女朋友了,別說是抱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做更親密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
    “一會兒你們去美術館看展?之後呢?我請她們吃個飯?”
    “不用了,我們已經計劃好了,下午一起去逛街,看電影,吃飯。”
    “那你們去吧,我先走了。”
    “你不去美術館了?”虞挽問。
    段從晰好笑地說“你們一群女生,我擠進去幹什麽?剛剛是故意這麽說的。”
    “你剛來就走?就這麽毫無意義地跑一趟?”
    “不是收獲了個女朋友嗎?或者你不想讓我白跑一趟,讓我抱一下?”
    虞挽沉默了一下,說“你還是走吧。”
    段從晰走後,虞挽頂著八卦的目光回到陶湘她們身邊。
    三人立即開啟了八卦模式,像有三隻喇叭在她耳邊不停地響著。
    寧辛月“挽挽!怎麽回事!我嗅出了三角戀的味道!學長那麽溫和的人竟然當麵挖牆腳,刺激。”
    陶湘“剛剛學長和段從晰劍拔弩張的,嚇得我話都不敢說。”
    虞挽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不好意思地說“我跟段從晰,在一起了。”
    “從偶像到男朋友!”陶湘很激動。
    葉蔚是她們裏麵最沉穩的,有些擔憂地說“挽挽,他的人品真的可信嗎?你確定他沒有抄襲,而不是騙你的嗎?”從事創意工作的都很不能容忍抄襲。
    “真的。”
    他雖然傲慢、毒舌,有時候目中無人,但是嘴硬心軟,骨子裏非常善良。他總說是為了澄清抄襲才幫莫殷找關琢,實際上每次說到關琢的遭遇,他都很感慨。
    寧辛月不解地問“那抄襲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這裏麵很複雜,你們到時候就知道了。”
    四人去過美術館後就逛街去了,一直玩到很晚,虞挽是乘最後一班地鐵回的家。
    在樓下看到段從晰的車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認錯了,直到段從晰從車上下來。
    “你怎麽在這裏?”她驚訝地問。
    “為了等你。”現在十一點多,小區裏很安靜,隻有風聲,段從晰低沉的聲音給周圍添加了一種不一樣的氛圍。
    女朋友好不容易才到手,白天那樣的環境下匆匆忙忙的,沒來得及說太多,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簡單地說就是,想見她,所以就來了。
    旁邊是一盞路燈,暖黃色的燈光灑在他身上,非常的溫暖。
    虞挽莫名有點感動,心裏發軟,像是被填充了。
    “你怎麽不打個電話給我?我今天差點就不回來了。”寧辛月要到周日才走,今晚住在了陶湘家裏,她本來也想住在陶湘家的,但什麽都沒準備覺得有些麻煩,就回來了。
    “不是等到了嗎?不請我上去坐坐?”段從晰問。
    還沉浸在感動和柔軟裏的虞挽很聽話“哦。”
    直到上去了,她才後知後覺,都這麽晚了讓他進她家是不是不太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打什麽主意。
    可這時候已經到門口了,她都在開門了。
    雖然段從晰經常送虞挽回家,但這是他第一次上樓。
    房子不大,進來後一眼就能看清楚結構。雖然小,但是溫馨整潔,處處透著少女的氣息。
    虞挽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本來想讓寧辛月住自己這裏的,昨天特意打掃了一下。
    “你坐一會兒?”
    “好啊。”看她無所適從的樣子,段從晰眼中閃過笑意。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不過緊張的隻有虞挽一人。
    段從晰表現得倒是很自在。目光掃過虞挽的台式電腦,他站起來走過去,拿起桌上的框架結構圖看了看,問“a升級做得怎麽樣了?”
    “我在畫界麵了。”
    “我可以幫你看看。”
    “好啊。”虞挽走過來打開電腦。
    接下來就變成了段從晰坐在電腦前對著ai文件改圖了。
    他對著電腦屏幕的樣子很認真,側臉的線條從額頭到眉弓、到鼻梁,一直到下巴,像雕刻出來的一樣完美,完全顯現出了男性的魅力。
    虞挽看了一會兒,心裏很疑惑。難道他上來就是為了來教學的嗎?
    段從晰沒有動框架和風格,隻是修改了一些細節。
    結束後,他評價說“總的來說還可以。跟現有版本比起來是質的飛越。”
    虞挽一時間聽不出來他是想說新版本不錯還是舊版本太差。
    “畫圖是設計師的基本功,但不是設計師的一切。這個應用的亮點在於設計了一套處理數字遺產的服務,以及預見未來。不得不承認,你那個學長還是有點能力。”
    虞挽讚同地點了點頭。
    “你不會以為我這麽晚來就是為了幫你改圖的吧?”
    虞挽一愣。改圖改得都忘了,被他這麽一提醒,她又開始緊張忐忑了。
    段從晰保存好文件,站了起來,看她慌張地後退了一步,好笑地說“在想什麽不該想的?”
    虞挽氣得瞪他。
    明明是你說這些讓人遐想的話。
    他朝她展開雙臂“挽挽,抱一下?我走了。”
    剛到手的女朋友不抱一下總感覺還沒捂熱,晚上恐怕要睡不著。
    虞挽看了看他的手臂,又看了看他的胸膛,紅著臉靠到他懷裏。
    段從晰收緊手臂摟著她的肩膀。她在他懷裏顯得格外纖細柔弱。
    虞挽把臉埋在他的懷裏。
    她喜歡他,這是毋庸置疑的,但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或許早就喜歡上了。“段從晰”這個名字對她來說本來就有特殊的意義,是她努力想要成為和靠近的目標,沒想到有一天能靠得這麽近,近得能感覺到他懷裏的溫度,聞到他身上好聞的熏苔木香。
    他的懷抱讓她很有安全感,心跳從一開始很快到後來漸漸趨於平靜。
    說好是“抱一下”,這一下抱得有些久了,但她也沒有出聲提醒,決定隨他去了。
    畢竟是大學以來的偶像嘛,還是要寵一下的。
    想起白天的事,她問“你白天讓我走,如果我真的要走呢?”她的聲音從他的胸前發出來,悶悶的。
    這是一道送命題。
    段從晰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回答說“那就讓你走。”
    通常的回答不都是“你想走我也不會讓你走”的嗎?
    虞挽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心裏有點失落,放在他腰上的手下意識就掐了一下。
    段從晰“噝”了一聲,摟著她的手收緊,好笑地說“能不能聽我說完?”
    虞挽不說話,想聽聽他到底能說些什麽。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有什麽用。距離產生美,等你去你那個學長那兒工作後就會發現我的好。到時候再把你追回來。”
    虞挽發現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她從他懷裏抬起頭,問“你就這麽自信?”在他的懷裏悶了一會兒,她的臉有些泛紅,幾根發絲貼在唇邊,讓人移不開眼。
    段從晰看了幾秒,移開眼睛,一臉“我就是這麽自信”,說“我可是你偶像。”
    虞挽“……”
    閉嘴吧你!
    段從晰不再逗她“周末什麽安排?”
    “寧辛月難得從b市過來,陪她玩兩天。”
    段從晰有些不滿,皺了皺眉說“行吧,那周一見。”
    說著,他趁虞挽不注意,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溫柔地說“晚安,挽挽。”
    額頭上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殘留下羽毛拂過般的癢意,癢到了心尖上。
    偷親成功的某人心滿意足地走了,留下虞挽滿臉羞怯,心怦怦地跳,一直失眠到後半夜才睡著。
    幾人一起玩了三天,周日下午,虞挽三人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寧辛月。之後,她們該學習的學習,該接受甲方摧殘的繼續接受甲方摧殘。
    周一上午,虞挽和潘聲遠被段從晰拉進了一個微信群裏,裏麵除了他們三個外,還有個陌生人。
    “還有一個人是誰?”虞挽問。
    段從晰回答說“羊角文具的設計總監。沒想到他們真的有設計總監。”
    像羊角文具這樣的大企業不可能沒有設計總監,虞挽知道他是在吐槽他們十幾年一成不變的風格和像貼滿牛皮癬廣告的網店。
    “可能是個比較傳統的人吧。”就像有些年紀大的領導,就喜歡藍天白雲或者西紅柿炒蛋的配色。
    她想了想又說“你和別人溝通的時候記得……委婉一點。”萬一對方年紀大,一下子被他氣病了就不好了。
    段從晰沒好氣地敲了下她的額頭,說“當我不懂人情世故嗎?”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敲的地方正好是那晚他親的地方,虞挽想起他的唇落下的感覺,臉上有些燙。
    “想什麽呢?”段從晰眼中帶著笑意。
    他這麽問,虞挽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了,連耳朵也開始燙了。
    被當成空氣的潘聲遠吐槽說“他這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就是目中無人。”
    段從晰冷笑了一聲“看來你的工作量不太夠。既然你等審批的期間挺空的,那就再交給你一件事。畫材市場旁邊有家快遞營業網點,一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莊廬在那裏給關琢寄過幾次東西。那個地方隻有他們一家快遞公司能送到,你去想辦法打聽出關琢的地址。”
    潘聲遠對找關琢的事情相當積極,收到地址後心甘情願地出門了,甚至還有點興奮。
    虞挽懷疑地問“他真的能打聽到地址嗎?”如果這麽簡單,就不用去勸莊廬了。
    “快遞公司又不是他家開的。就是找點事情給他做做,不然留下來礙事。”
    “……有什麽礙事的。”
    “你說呢?”段從晰抬手攬住她的肩膀,讓她和自己靠得更近,“當然是妨礙我和女朋友親熱。”
    段從晰和虞挽留下來倒也不是沒事情做。羊角文具對下一批新產品非常重視,已經決定谘詢段從晰,聯合設計,隻不過那個加他的設計總監還沒有任何動靜。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其他的客戶在接觸中。雖然段從晰因為抄襲在圈內名聲不太好,但也總有像王老板這樣不在乎這些的人,此外,王老板還給段從晰介紹了兩個客戶。
    段從晰工作的時候一向很認真,談戀愛之後也沒什麽不一樣,隻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偶爾會逗一逗虞挽,每次都讓她臉紅。
    沒過兩天,那些在接洽的客戶接連出現了問題。
    段從晰覺得不對勁,打聽了一下,發現有人在黑他。
    一個自稱是他曾經的助理的人爆料說,他不僅抄襲,還會販賣客戶的商業機密給別人,以前在明玄科技的時候就做過這種事。
    虞挽當然是不相信段從晰會做這種事情的。她問“這個叫康珍珍的真的是你以前的助理嗎?”
    今天正好潘聲遠也在。
    他去快遞營業廳那邊打探也不是很順利,不過他還沒有放棄。
    不等段從晰說話,他就迫不及待地爆料說“是的。她是被逼走的,走的時候哭得特別慘,明玄的人都知道。當時有很多傳言,說她因為送了一杯有點燙的咖啡就被罵走了,甚至還有說……兩人是發生了不正當關係,吵架鬧崩了。”
    虞挽看向段從晰。
    段從晰臉一黑“我有過那麽多助理,離職的時候都是自己走的,就她一個是被我趕走的。你們傳謠言的時候就不動腦子想想是她的問題嗎?”
    潘聲遠不說話。
    對上虞挽一臉“我需要一個解釋”的樣子,段從晰解釋說“我趕她走是因為她心術不正。看小潘就知道了,我可以接受蠢一點的,但不能接受動歪心思的。”
    被點名的潘聲遠臉黑了,問“你說我蠢?”
    段從晰回了他一個“誰問誰就蠢”的表情。
    隨後,趁潘聲遠沒有看見,他又彎下腰靠近虞挽耳邊,小聲說“而且,我隻會和正當的人發生正當的關係。”
    他時不時就要說點不要臉的話,虞挽已經有些免疫了。她推開他,揉了揉發癢的耳朵,說“康珍珍為什麽好好的要出來黑你?這很不正常。”
    段從晰欣賞著她發紅的耳朵,回答說“肯定是受人指使。”那圓潤的耳垂染上了紅色,軟得讓人想咬一口。
    “程為業?”
    “不想讓我好過的隻有他了。他向我施壓是想讓我放棄找關琢。”
    剛才被段從晰氣到不想說話的潘聲遠開口說“羊角文具的設計總監在群裏問起這件事了。”
    羊角文具是他們正在合作的大客戶,肯定是不能丟的。
    “我來解釋。”段從晰說,“另外,看來我要去見見康珍珍了,不能讓她繼續胡說八道。”
    虞挽一開始很擔心他和潘聲遠兩人性格不合,一起工作會天天吵架,事實也是這樣,兩人經常把對方氣到黑臉,不過轉眼也就好了。
    這也算是另一種合拍了。
    段從晰在一家咖啡廳裏約見了康珍珍。他帶了潘聲遠一起。
    “段總怎麽忽然想到找我了?”康珍珍一副職場女性的打扮。
    段從晰也不看她,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杯子,嘴上問“我為什麽找你你自己不知道?”
    康珍珍搖頭說“不知道段總是什麽意思。”
    段從晰抬眼,勾起唇笑了一下“那我們先來敘敘舊。你造謠我販賣商業機密的時候,是不是忘了自己當初是因為被我發現竊取明玄的商業機密趕出來的?我手上還有你的把柄。”
    滿意地看到康珍珍的臉色變了變,他繼續慢悠悠地說“我看你現在混得不錯。你說,如果我把你的把柄交出去,你是不是就該去坐牢了?你亂七八糟的事應該不少,順著調查一下,應該可以把牢底坐穿。”
    聲音輕飄飄的,低沉好聽,卻讓坐在對麵的康珍珍慌了神。
    她變得可憐了起來,解釋說“段總,我也不想的,是程為業逼我的。我得罪不起他,他不好惹的。”
    “是逼你還是拿錢收買的你?”段從晰不吃她這套,語氣順便變得冰冷,“程為業不好惹,我就好惹嗎?”
    “段總——”
    段從晰打斷她說“我不管你有什麽難處,也不想聽你的解釋。怎麽說出來的,就怎麽去澄清,不然我說到做到。”
    回去的路上,開車的潘聲遠時不時通過後視鏡打量段從晰。經過剛才,他發現段從晰以前對自己真的算是客氣的。
    說段從晰販賣商業機密的康珍珍忽然又出來澄清說沒有這回事,這讓很多人摸不著頭腦。在這之後,這件事基本上算過去了。
    隻不過一條差評產生的影響通常是十條好評也彌補不過來的,段從晰還是損失了幾個潛在客戶。好在羊角文具這邊沒有受到影響,並且新產品的研發馬上就要開始了。
    與此同時,盯著莊廬的私家偵探反饋說,他不僅沒打探出來莊廬在跟誰聯係,還被發現了,收到匿名郵件警告他不要再盯了。
    “匿名郵件?難道和給你發郵件的是同一個人?”虞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應該是。看來這個人很不想我們把他揪出來。”段從晰扯了扯嘴角,“那我就非要把他揪出來。”
    羊角文具的總部就在s市。
    段從晰這次參與新產品的研發,受邀入駐羊角文具總部,方便全程無障礙溝通。虞挽和潘聲遠跟著他,辦公地點也換到了羊角文具總部。
    入駐第一天,接待他們的是產品部的人。
    虞挽在一群有男有女、有年輕有年長的人裏猜測哪個是設計總監。
    一個人介紹說“這是我們的設計總監,王卓薇。”
    虞挽和段從晰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很微妙的情緒。沒想到他們的設計總監是個年輕的女人。
    “你好。”王卓薇看上去不到三十歲,身材高挑,氣場幹練。
    難以想象這麽漂亮、衣品又好的女人在產品的審美上竟然那麽有問題。
    段從晰和她握了握手,介紹說“這是我們的設計師虞挽,這是我的助理,潘聲遠。”
    王卓薇先帶他們去參觀了產品研發部,又帶他們去了工廠參觀生產線。
    其實早在做方案期間,段從晰和虞挽就已經對羊角文具做了大量的前期功課。用段從晰的話來說就是,要深度了解客戶、客戶所在領域,以及預測該領域未來的發展趨勢,才能給客戶定製出最適合的方案。
    第一天的參觀讓他們對羊角文具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交談中他們還了解到羊角文具已經和一家博物館達成了初步合作的意向。這家博物館不是特別有名氣,但也擁有幾乎所有人都聽說過的鎮館之寶。他們一直有開周邊文創的想法,但是沒有產品設計團隊。
    一天下來,虞挽發現他們的設計總監王卓薇雖然表麵上對他們很客氣,但神態和言辭間總是透著幾分淩駕於他們之上的感覺,尤其對段從晰。
    晚上結束,去吃飯的路上,她跟段從晰說了這件事。
    段從晰當然也感受到了。
    他的語氣非常不屑“她這種審美還停留在十多年前、開發的產品醜得讓人拍案叫絕的人還對我不滿?之前幾次轉型這麽失敗,換成是我早就引咎辭職了,她怎麽還好意思留下來?”
    虞挽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她現在隻要是遇到有關段從晰的事,心裏的天平就是斜的,永遠歪向他那邊。
    因為最近這段時間辦公地點換到了羊角文具總部,中午不在家吃,所以段從晰讓做飯的趙阿姨最近不用來了,晚上就和虞挽在外麵吃。
    他們今天的晚飯選擇了在一家日料店吃。
    吃完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唐則的侄子唐斯俊和他的同學,一群初中生鬧哄哄的。
    “這麽巧。”虞挽朝他打招呼。
    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吃日料,上次遇到他也是在日料店裏。
    唐斯俊的目光在段從晰和虞挽兩人身上來回打轉,敏銳地看出了端倪“你們談戀愛了?”
    段從晰反問“跟你有關係嗎?”
    唐斯俊不屑地說“第一次談戀愛的小學雞,驕傲什麽?”
    他的同學偷偷笑了起來。
    虞挽“……”
    他們兩個加起來快六十歲的人竟然被初中生嘲笑了,現在的孩子是不是太早熟了?
    段從晰扯了扯嘴角,說“看來我要跟你爸媽談談,是不是你的作業太少了。”
    唐斯俊笑不出來了。
    果然對付學生還是這招最有用。
    “隻會用我爸媽和作業壓我,算什麽本事?”
    “你還想怎麽樣?比遊戲?你又打不過我,怕你哭。”段從晰說,“今天不跟你計較了,小朋友們早點回家。”
    這一聲“小朋友”把處於叛逆期、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的唐斯俊氣得差點跳起來。
    從店裏出來,段從晰送虞挽回家。
    已經是十二月,天氣很冷,街邊的梧桐樹葉子全落了,隻剩下橫斜的枝幹,落在馬路上的影子遒勁得像是畫出來的。
    車開到虞挽家樓下,虞挽沒有立即下車。她很喜歡這種四周很安靜,隻有他們兩人的時候。
    段從晰忽然若有所思地開口“那小子說得沒錯,我們確實像是小學生談戀愛。”
    他果然還是很喜歡跟小孩子較真,好像隻有八歲一樣。虞挽沉默了一下,沒有注意到他眼底閃過的狡黠。
    她一點都不這麽覺得,小學生懂什麽是談戀愛嗎?那是過家家,他們可不是過家家。
    “怎麽樣才不像?”她問。
    見她上鉤了,段從晰解開安全帶朝她靠了過來,回答說“做點成年人的事情。”
    成年人做的事情……
    虞挽腦中閃過很多少兒不宜的畫麵,往車門邊貼了貼。
    原來他是想套路她!
    “也不用一下子這麽成年人吧?而且……而且還是在車上。”隨著他的靠近,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聲音弱弱的,透著慌張。
    段從晰失笑“我是說接吻。”
    虞挽“……哦。”
    她沒臉見人了!
    段從晰的目光落在她緊張得抿起的唇上,聞著她身上香甜的氣息,問“挽挽,可以嗎?”
    低沉溫柔的聲音很性感,聽得虞挽耳朵發癢,根本拒絕不了。這些天,他們的接觸僅限於牽手和擁抱,還有在她家那次親了下她的額頭。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牽動著她的視線,讓她莫名覺得口幹舌燥,明明他也沒做什麽。她忍不住舔了舔唇,然後閉上了眼睛,睫毛不斷地輕顫顯示著她的緊張。
    段從晰捧起她的臉,拇指安撫地摩挲了兩下。接著,他低下頭,吻落在她的唇上。從輕輕地試探,到慢慢深入,他極盡溫柔,耐心十足,想給她美好的初吻體驗,清冽的氣息包裹著她。
    直到虞挽都快喘不過氣了,段從晰才放開她,意猶未盡地親吻著她的嘴角和臉頰。
    虞挽平複著氣息,看著車窗外。
    還好現在是晚上,樓下沒有人。
    隔了一會兒,段從晰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扳了回來。
    她一臉茫然、眼神迷離地看著他,腦中還是一片混沌。
    他帶著氣音的聲音好聽得要命“怎麽樣?再來一次?”
    說完,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又吻上了她的唇。
    這一次沒有剛剛那麽耐心了。
    下車的時候,虞挽連脖子都是紅的,風吹在身上也絲毫感覺不到冷。
    段從晰放下車窗,笑得宛如搖著尾巴的狐狸,問“不請我上去坐坐?”
    就他剛剛那樣,虞挽哪裏敢讓他上去。
    她說了聲“晚安”就跑上去了。
    第二天上班,虞挽有幾分沒精神。
    “昨晚沒有睡好?”段從晰問。
    虞挽點了點頭。她才不會說自己是因為他的吻失眠到後半夜。
    段從晰他們三人入駐,產品部專門給他們騰了間辦公室出來,在最裏麵。
    今天王卓薇沒有找他們,他們上午沒什麽事,倒是比平時還要清閑。
    潘聲遠從外麵進來,說“我剛剛路過會議室,看見他們設計部在開會了。”
    按道理說,羊角文具讓段從晰參加新產品的研發,設計部的會議他們應該是也要參加的,但是並沒有人通知他們。
    虞挽不由得想到了王卓薇昨天表現出的對段從晰的不滿。
    段從晰無所謂地說“也許是人家開會涉及什麽機密,不方便讓我們參與。”
    這倒是情有可原。
    虞挽打開電腦上昨天新得到的羊角文具的資料。
    所有的設計工作前期的準備都至關重要,隻有深度了解才能發現問題,然後解決問題。
    她正拖動鼠標看得認真,另一隻手忽然被旁邊的段從晰握住。
    段從晰把她的這隻手拉到桌子底下,修長的手指擠進她的掌心,然後捏著她的手,一根根玩著她的手指。
    現在是工作時間,又是在別人的公司,對麵還坐著人,虞挽幾次想把手抽出來都沒有成功。
    段從晰提醒說“認真一點。”誰能想到他表麵一本正經的樣子,私下卻玩著她的手不放。
    坐在對麵的潘聲遠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虞挽生氣地在桌子底下掐了一下他的手,然後隨他去了。
    臨近十一點的時候,羊角文具的設計部開完會了。
    王卓薇踩著氣場十足的八厘米高跟鞋,帶著風似的走進他們的辦公室,說“段總,接下來辛苦了,有什麽需求盡管找設計部的人,隨時保持溝通。”
    她的意思是接下來進入開發階段了,可她對剛才的會議和會議內容隻字不提。
    等她走後,潘聲遠說“她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們參與到核心,她在架空我們。”衝動歸衝動,但他好歹也是從明玄那樣的大公司出來的,什麽樣的事情都見過。
    當初段從晰、莫殷、程為業三人都還在的時候,不提別的部門,光設計部就夠複雜的了。他可是在那種情況下生存下來的人。
    段從晰嘲諷說“花那麽多錢請我們來喝咖啡,可能他們是做慈善的。”
    虞挽覺得這應該是王卓薇自己的決定。
    雖然段從晰現在在業界名聲不算太好,但依然是很貴的。王老板願意花錢請他,初衷肯定不是這樣。
    至於王卓薇為什麽這麽做,很可能跟她對段從晰的態度有關。她看不上段從晰,可人是老板請的,她隻好象征性地讓他們參與。
    在這之後,他們三人的辦公室和外麵的產品部就仿佛兩個世界。
    和羊角文具達成合作的是z市書畫博物館,鎮館之寶是一幅叫《春宴群山圖》的畫,不同於大部分其他古畫,《春宴群山圖》的用色豐富鮮豔,比較罕見。這次的聯名產品就是圍繞《春宴群山圖》這個i。
    s大的工業設計專業分為產品設計和ui設計,兩個方向有些課程還是一起上的,虞挽對產品設計本來就不陌生。借著這幾天的時間,她又學到了很多。
    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自己要學的還有很多。
    用段從晰的話來說就是,跟著他,什麽都要會,也許上一個項目還是設計文具,下一個項目就要去設計汽車。
    與此同時,羊角文具產品部卻不太順利。按照計劃,他們要出一套《春宴群山圖》同款顏色的彩筆。彩筆要在保留羊角文具品牌特有的透明筆杆的同時進行創新,符合當下年輕人的審美。可一群產品設計師熬禿了頭也設計不出讓王卓薇滿意的形態。
    又是一天早上,王卓薇看了交上來的設計稿,依舊不太滿意。
    “照你們的想法,如果炸雞店和《春宴群山圖》聯名,是不是炸出的雞塊就要是山的形狀?你們不要思維定式,被《春宴群山圖》限製。筆的形態是要保留我們品牌的特色,並且以後可以一直沿用下去的經典款,聯名的《春宴群山圖》是上麵的元素。”
    看完幾組的圖,她又拿起桌上另一組的。這是一組手繪圖,筆的造型簡約時尚,同時還保留了品牌的特色。
    一眼就能看出這是羊角文具的產品。這就是她想要的。
    她緊皺的眉頭終於慢慢展開,問身邊的人“這個還不錯,是哪個組的?”
    設計部的人麵麵相覷,沒有一個站出來。
    所以都不是。
    王卓薇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是設計部的人,難道是……
    這時,站在角落看了很久的段從晰和虞挽走了出來。
    “我們的一點想法,僅供參考。”段從晰說。
    這是他和虞挽這幾天推翻了十幾稿畫出來的,力求在看好的同時做出羊角文具的特色。
    竟然真的是他們的。王卓薇臉上很掛不住。
    “如果不是怕你們的新產品失敗影響我司的聲譽,我天天來喝咖啡也挺好的。”段從晰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產品部的人也知道這幾天是怎麽回事,一個個覺得麵上無光。他們熬了那麽久卻不如人家被排斥的設計出來的好。
    氣氛頓時很尷尬。
    看盛氣淩人的王卓薇被打臉,虞挽覺得有點爽。
    “董事長,您怎麽來了。”
    聽到聲音,虞挽看過去,發現王老板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我聽說產品部這兩天有點狀況,過來看看。”
    王卓薇不說話,臉色很難看。
    王老板又看向段從晰說“段先生,帶上虞小姐和你的助理,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
    一起吃飯的還有王卓薇。
    “都是一場誤會,說開了就好。”顯然王老板是來當和事佬的。
    段從晰還是很給王老板麵子的,笑了笑說“隻是王總監對我的誤會有點大。”
    “不全是誤會吧?段先生販賣商業機密,前幾天傳得沸沸揚揚,我防著點也沒問題吧?”王卓薇譏諷。
    “販賣商業機密是我以前的助理汙蔑我,她已經澄清過了。”
    “無風不起浪。”
    虞挽聽不下去了,開口問“王總監,你這是受害者有罪論嗎?”
    王卓薇頓了一下。
    虞挽繼續說“既然選擇了合作,就應該相互信任。”作為“數字遺產”的管理員,她應對各種各樣的人也算有經驗了。
    段從晰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
    “抄襲總不會是假的吧?”提起抄襲,王卓薇非常不屑。
    “抄襲的人不是我。”
    “你說不是就不是?”
    段從晰挑了挑眉,嘲諷說“說起來王總監剛才眼光不錯,看上了一個抄襲者的圖。”
    “你——”
    王老板輕咳了一聲,提醒說“薇薇,差不多了。”
    薇薇?
    段從晰、虞挽和潘聲遠三人眼中都閃過驚異。
    虞挽忽然反應過來,他們兩個都姓王。
    “你們還不知道吧?她是我的女兒。”王老板介紹說,“她之前一直在國外,是產品設計師。這次企業轉型升級,我才把她叫回來幫忙帶設計部的。她的脾氣不太好。”
    原來王卓薇也是剛來沒多久的,之前那些失敗的產品跟她無關。
    “爸,你非要找個抄襲還甩鍋的人合作。”
    像王老板這樣的人隻追求效果,對抄不抄襲不那麽在意,但是正統學設計出身的人是都很看不上抄襲的,比如王卓薇,比如虞挽,還有她的舍友們。越是從事創意工作的人,越是尊重創意和靈感,當然,少數人除外。
    “他是莫殷以前的助理,就是指責我甩鍋的那個。”段從晰看向潘聲遠。
    潘聲遠在王老板和王卓薇詫異的目光中尷尬地輕咳了一聲,解釋說“當時是我衝動,沒有弄清楚情況,事實不是這樣的。”
    “具體的情況現在還不方便說,不過很快會澄清的。我真的沒有必要抄襲。”
    “好好好,段先生說的話我是相信的,我也覺得以段先生的能力,沒必要抄襲。”王老板圓場說。
    王卓薇沉默了一陣,像是在判斷,隨後端起麵前的酒杯,有幾分不情願地說“這幾天的事是我的錯。”
    段從晰笑了笑,端起果汁說“傲慢與偏見都是不可取的。”
    虞挽沒想到他自己一副看別人都是“廢物”的態度,教訓起別人來一套一套的。
    隻是您這麽傲慢的人說這話合適嗎?
    王卓薇捏杯子捏得指尖泛白。
    “我隻是暫時相信你,希望你早日澄清。”說完,她仰頭喝完了杯子裏的紅酒。
    爽快倒是很爽快。
    達成暫時的和解後,終於可以齊心協力了。
    段從晰和虞挽給出的圖還隻是個大概,要繼續深入和細化設計的內容有很多,比如怎麽更好地融入《春宴群山圖》的主題,比如怎麽樣的曲線才能讓筆握著更舒服、更符合人體工程學等等。
    要知道,市麵上的產品,小到一個牙刷手柄上的弧度,都可能是經過幾十上百個模型調整出來的,為的隻是更符合人體工程學,讓使用者拿著的時候更舒服,所以不可以小看任何一個以用戶為核心的產品。
    羊角文具的整個產品部都開啟了頭腦風暴和瘋狂加班的模式。
    段從晰他們三人也參與其中,每天都忙到很晚。
    王卓薇雖然驕傲,但也是個很大方的人,之後開會每次都會通知他們,還經常來和段從晰、虞挽討論。起初,每次和段從晰的意見發生分歧的時候,她還是有幾分高傲,聽不進去意見,但幾天下來後,她刷新了對段從晰的認識,不得不承認他很有能力,心服口服。
    而虞挽從她眼中偶爾流露出的對段從晰的欣賞裏感受到了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