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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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你,很驕傲!
在邀請了很多用戶進行體驗、修改了幾十次模型後,筆的外形終於確定了下來。這將是在未來一段時間裏成為羊角文具標誌的經典款造型。
同步進行的還有一些根據《春宴群山圖》衍生出來的視覺設計,用於手賬本、膠帶等的製作。
加班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
最近段從晰和虞挽忙於工作,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
晚上從羊角文具總部出來,段從晰提議去他家做飯。
正好虞挽也想換換口味。最近這段時間一日三餐都是在外麵吃的,她都吃膩了,很懷念趙阿姨做的菜。
兩人一起去了菜場。
這個點臨近菜場關門,來買菜的都是剛剛下班的人,急匆匆的。
不管是蔬菜攤還是肉類攤的攤主都在整理攤子準備關門,有人來就順便做個生意,還跟客人聊聊天。段從晰牽著虞挽的手走在裏麵,覺得這忙碌又充滿人情味場景很溫馨。
虞挽的目光掃過蔬菜攤,問“你想吃什麽?你知道的,我的廚藝跟趙阿姨不能比。”
“都可以。”段從晰無所謂地說。
虞挽一臉“信你才有鬼”,幽幽地提醒道“我記得你不吃的東西有很多,比如鴨肉、芹菜、青椒之類的,還有好多,我都記不清。別到時候做好了你又不吃,或者挑三揀四的。”
段從晰想起第一次和她去逛超市的情景,尷尬地挑了挑眉,說“那吃個蝦吧。”
兩人去到水產攤,正好還剩最後一點蝦。
老板娘一邊撈蝦,一邊跟他們聊天。
“你們是剛下班嗎?”
虞挽回答說“是的。”
“現在的年輕人會做飯的不多了。小夫妻還是自己做飯比較好,外賣又貴又不幹淨。”
虞挽臉一紅,想解釋。
段從晰捏了捏她的手,認下了他們是“小夫妻”,笑著說“姐姐說得對。”
虞挽看了他一眼。
他的嘴什麽時候這麽甜了?
一聲“姐姐”把老板娘叫得心花怒放。她掂了掂網,讓水漏下去,然後把蝦裝進袋子裏放到秤上,爽氣地說“最後這點蝦都給你們了,一斤三兩,就算一斤吧。”
收了錢後,老板娘不忘叮囑他們以後常來,段從晰答應了。
“常來?”虞挽懷疑地問,“你能常來嗎?”
他因為老板娘的話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勾著,回答說“可以讓趙阿姨來,反正離得不遠。”
他一隻手提著菜,一隻手牽著虞挽。虞挽在他身邊被襯得很嬌小,兩人看上去很般配,真的像一對下班逛菜場的夫妻。
回去後,段從晰脫下外套跟著虞挽進了廚房,說是要給她幫忙。
對比幾個月前趙阿姨因為兒子結婚請假回家,自己在這兒做飯的情景,虞挽不禁在心裏感歎,女朋友和員工的待遇果然是不一樣的。
段從晰從來沒做過飯,但好在學設計的動手能力都比較強,打下手不難。虞挽的廚藝也就是“勉強能吃”的水平,所以也不嫌棄他。
反正就是一個“初中生”帶著個“小學生”做飯。
今晚的菜單是水煮蝦、酸辣土豆絲和番茄蛋湯。
做飯的時候,虞挽想起王卓薇,說“看得出來王卓薇很欣賞你。”她的語氣裏透著自己都沒察覺出來的酸意。
“你想說什麽?”段從晰轉頭看她,目光被她的脖子吸引。
為了做飯方便,她用皮筋把頭發紮成了個丸子頭,非常隨意。一些沒有紮上去的碎發落在她後頸,絲絲縷縷像輕盈的煙霧。沒有了頭發的遮擋,隻穿了件圓領毛衣的她,纖細的頸項完全顯露了出來,白皙得像是打了層柔光。
“她可能對你有意思。”
“跟我有什麽關係?”
虞挽沉默了一下,覺得他說得很對。以他的性格,她是放心的,隻是偶爾想到有人覬覦著自己的男朋友,心裏會有點不舒服。
最後切完番茄,段從晰洗了手,然後從後麵擁住了虞挽,聲音裏帶著笑意問“吃醋了嗎?”
虞挽沒有防備,身體前傾了一下。
脖子上有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皮膚漸漸染上了粉紅色。隨後細細密密的吻落了下來,弄得她很癢。
她縮著脖子躲他,否認說“我沒吃醋。”
段從晰吻著她的後頸,在她耳邊說“要我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嗎?”
虞挽心裏那一點點不舒服都化了他的溫柔裏。她被他困在料理台前動不了,隻好聲音柔柔地提醒他說“我做飯呢。”
段從晰看了一眼剛加進鍋裏準備燒湯的水,說“還需要一會兒才能燒開。”
隨後,他扭過她的頭,吻上了她的唇。
一直親到水要燒開了,他才放開她。
吃完飯,段從晰主動承擔洗碗的工作。
虞挽懷疑地問“你會洗碗?”
段從晰挑了下眉毛,說“洗碗有什麽難的嗎?智力正常的人應該沒有不會洗碗的,最多是因為不熟練慢一點,隻看願不願意洗。況且有洗碗機。”
在他收拾的時候,虞挽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隨便調了個頻道,又拿出手機。
聽著廚房隱隱傳來的聲響,她抬頭看過去。雖然被牆擋著看到不到廚房裏的情景,她卻覺得看到了他身上多出的煙火氣。
他一直給人很傲慢的感覺,傲慢到不沾煙火氣。
就像他說的,洗碗不難,隻看願不願意。現在,他願意為她沾上煙火氣。
虞挽手機也不看了,專注地聽著廚房的聲音。恍然間,她有一種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錯覺,安穩寧靜。
段從晰洗完碗後來到虞挽身邊坐下,虞挽主動鑽進他的懷裏,摟住他的脖子,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
她這麽主動黏自己,段從晰有些意外,也很受用。他抱著她問“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以前可是存在我的t裏的男人。”
“現在是你的男人。”
段從晰低頭循著她的唇吻了上來。
虞挽抬起頭,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這個吻有點失控,好在段從晰及時停了下來。
他攬著她,下巴抵著她的腦袋,呼吸就在她耳邊,聽得她臉紅心跳
她看了一眼時間說“我要準備回去了。”
她動了動,段從晰卻不鬆開她。
“今晚別回去了。”
他低啞的聲音像是有隻手在虞挽的心上捏了一下。她僵在他的懷裏。
“我要回去的,回去還有點事。”她有些慌亂,隨便找了個要回去的借口。
“能有什麽事?你又不是沒在這裏住過,那間客房一直是留給你的。正好明天可以一起去上班。”說到這裏,段從晰頓了一下,“還是你不是這樣想的?”
他低頭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湊近她耳邊低聲笑著說“你要是對我有企圖,也是可以的。”
虞挽這才反應過來他在故意逗自己。
到底誰對誰有企圖啊!
這些天很多時候都是段從晰早上去她家接她上班的,留下來第二天可以一起去羊角文具總部確實方便。就在她猶豫要不要住在這裏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看到是梁頓的電話,段從晰冷冷地問“這就是你回去的事?”
當然不是。
在入駐羊角文具之前,她就已經完成了“數字遺產”的界麵設計,並且完成切圖,一起打包發給了他。兩人的交流並不頻繁,而且都隻圍繞著“數字遺產”,他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不知道是不是a出了問題。
虞挽安撫地親了親段從晰的嘴角,接通電話。
“學長?”
“出了點事。一個發郵件來谘詢的用戶可能想自殺。”
“自殺?”虞挽坐直了身體,“現在怎麽樣了?”
電話裏,梁頓的語氣很嚴肅“不知道,聯係不上人。不過我查到了她的i地址,在h市。”
“h市?那倒不遠,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正有這個打算。”
“我和你一起去!”作為管理員之一,虞挽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去。
“那我去你家接你。”
“學長,我現在不在家裏。我把地址發給你吧。”
“好,具體的情況我路上跟你說。”
段從晰在旁邊聽了個大概。等虞挽掛了電話,他問“你現在要跟他去h市?”
虞挽點了點頭。
“真的是自殺?會不會是弄錯了?”
虞挽覺得梁頓不會拿這種事騙她。
“萬一是真的呢?”去看一下才放心,如果是弄錯了最好,如果是真的,希望他們來得及去阻止。
“我跟你一起去。”段從晰說。
“你也去?”
“我知道不能阻止你。但這麽晚讓女朋友跟別的男人一起去h市,我不放心。”
十幾分鍾後,梁頓跟著導航開車來到梅鶴苑門口。
今晚風很大,又冷,虞挽和段從晰就在門衛室裏蹭空調,看到梁頓來才出去。
出於禮貌,要有個人坐副駕駛座,段從晰當然不願意讓虞挽坐梁頓的副駕駛座了,隻好犧牲他自己。
看到段從晰打開副駕車門坐上來,梁頓問“他也一起?”他問的是虞挽,即使段從晰就在副駕駛座上,他也不問。
段從晰也不客氣,直接亮出自己和虞挽的關係,說“我不放心女朋友。”
梁頓皺了皺眉,把車掉頭開出梅鶴苑,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了那副金絲眼鏡之下。
接下來是一陣持續時間非常久的沉默,誰也不說話。虞挽坐在後麵看著他們兩個的背影,尷尬得都快要窒息了。
隔了一會兒,她打破沉默,問“學長,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處理用戶郵件的時候,看到有人發郵件谘詢她買網課的賬號,還有一些考研資料算不算是數字遺產,我就回複了她。”
很多網課並不便宜,加起來算是價值比較高的數字遺產了。
“你回複她,然後呢?”虞挽問。
“她很快又回複了,說不知道可以把那些網課和資料給誰,言辭間像是在傾訴,很孤獨。我覺得她有些不對勁,況且今年的考試還沒到,又跟她通過郵件聊了一會兒,發現她可能真的有自殺的傾向,後來她就不回消息了。具體內容你可以登錄郵箱看看。”
“數字遺產”聯係郵箱的賬號和密碼梁頓和虞挽都有。這幾天虞挽天天加班沒時間,郵箱就是梁頓在管理。
虞挽登上郵箱,找到往來郵件後大致看了一遍。她處理過那麽多郵件,發現這個用戶確實不太對勁。
“要不要先報警?”
梁頓搖了搖頭,說“都隻是我的猜測,報警不一定有用。好在我查到了她的i地址,先去看看吧。”
“你居然還會查i地址。”段從晰涼涼的聲音插了進來。
梁頓用餘光看了他一眼,語氣裏透著冷淡“我是計算機專業的,對我不算難。”
段從晰恍然地“哦”了一聲“程序員啊,聽說容易禿頭。”說著,他看了一眼梁頓的頭發。
“聽說設計師更容易禿。”
認識梁頓也好幾年了,虞挽第一次見到他和人針鋒相對。當然,這裏麵有她的一部分原因。而且讓她沒想到的是,他這樣溫和的人竟然能在嘴上不輸段從晰,要知道大部分人在段從晰麵前都是被懟得說不出話的。
段從晰冷笑了一聲“誤解。”
梁頓不客氣地說“無知的偏見。”
前排劍拔弩張,讓虞挽插不上話。他們兩人就差互相叫對方職業的黑稱“程序猿”和“設計狗”了。
總不能一路都這樣。
虞挽看了看車外,生硬地岔開話題說“今晚的月亮……不錯。”
天上是一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月亮了。
前排兩個人沒有再說話。
段從晰回頭看了看虞挽。
虞挽給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和梁頓互懟了。
梁頓打開音樂,放出來的正好是阿邱的歌。這首歌在他的主頁上人氣很高,正好虞挽最近也在聽。
“這首歌越聽越有味道。”她感慨地說。
梁頓“是的。”
段從晰對他們兩人間存在的某種默契很不滿。他沒聽過這首歌,也不知道這個音樂人。在他看來就是一首普通的歌。
“這首歌怎麽了?”他問。
虞挽和他講起了阿邱和他父母的故事。
音樂裏微微苦澀的聲音正好適合夜晚。車已經開上高速,車窗外是不斷向後移動的路燈,宛如劃過夜空的流星。
他們三人九點多從s市出發,開到h市已經十一點了。
根據i地址,他們找到了那名用戶住的地方。
梁頓按下門鈴。
開門的是個女生,門隻開了一條縫隙。
“你們……找誰?”這個女生看上去二十多歲,穿了件白色的毛衣,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一雙圓圓的眼睛透過鏡片打量著他們。
大晚上三個陌生人找上門確實讓人心生警惕。
好在有虞挽在。她是個女生,怎麽看都不像是懷人“你好,我們是‘數字遺產’這款移動應用的管理員。”
“什麽遺產?”
虞挽提醒說“你今晚通過郵件向我們谘詢過問題。”
“郵件?沒有啊。”女生一臉莫名。
看她不像是說謊,虞挽回頭看向梁頓。
“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女生判斷他們不像是壞人,稍微把門縫開大了一點,目光落在段從晰和梁頓身上。
“那是什麽應用啊,管理員長這麽帥,我要去下一個。”她小聲說。
好看的男人總會讓人想多看幾眼。
梁頓問“你今天沒有通過郵箱谘詢考研的網課、資料算不算數字遺產嗎?”
“我確實在準備考研,但是沒有谘詢過什麽數字遺產。馬上要考試了,我這幾天正在奮戰呢,都沒怎麽上過網。”
“你是一個人住嗎?”
女生點了點頭。
“確實不像是一個人。”梁頓做出判斷。
段從晰涼涼地說“看來學計算機的也不是都很厲害。”
梁頓沒有說話。i地址其實是不太可能弄錯的。
虞挽抱歉地對女生說“看來是我們弄錯了,這麽晚打擾了。”
女生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準備關門,手倏地頓住。
“等等!”她叫住他們,“數字遺產……這個應用我好像這兩天聽說過。”
她努力想了想,又搖頭說“但想不起來是聽誰說的了。”
梁頓忽然想到了什麽,問“今晚有沒有人來你家?”
女生點頭,說“有的。一個也考研的學姐來跟我一起複習,還借用了一下我的電腦。”
段從晰收起臉上的漫不經心,表情變得認真了起來。
“你認不認識這個郵箱?”梁頓打開郵箱,把手機遞給女生看。
女生“咦”了一聲,說“頭像就是那個學姐的。你們要找的是她?那怎麽找到我這裏了?”
虞挽回答說“她通過郵件向我們谘詢,言語間透露出可能有自殺的傾向,我們通過i地址找到了這裏。”
女生驚訝地問“自殺?不會吧?”
“你能不能給她打個電話?”
女生立即回房間拿手機,結果對方的手機關機了。
“應該是睡了吧?”她自我安慰說。
虞挽問“你知道她住在哪裏嗎?不管是不是弄錯,去看一眼才放心。”
“我知道。我帶你們去找她。”
這個女生叫井珊,她的學姐叫金高雅。
去找金高雅的路上,井珊和虞挽坐在後排,說起了金高雅的事情。兩個人是在考研班認識的,發現是一個學校畢業的,關係就慢慢好了起來。馬上就要考試了,她們的壓力都很大,尤其是金高雅,她之前已經考過幾次了,但都沒考上。
井珊又回憶起今晚一起複習的情景,說“學姐這兩天的狀態確實不太對,而且今晚一直心不在焉的,八點多就回去了,平時都要到九點。”
找到金高雅家,井珊開始敲門。可連續敲了幾分鍾,都沒有人來開門。
“這個點學姐應該是在家的,就算是睡覺也應該能聽到的。”井珊越說越擔心,“她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報警吧。”段從晰提議說。
梁頓的想法跟他一樣,當機立斷報了警。
報警後,警察很快趕了過來。打開門進來後,他們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金高雅。她已經失去了意識,床頭放著安眠藥。
救護車隨後趕到,把她送到醫院搶救。
“還好發現得早,她沒有生命危險。”
聽到醫生這麽說,大家鬆了一口氣。
垂在身側的手被握住,虞挽看向段從晰,朝他露出個笑容。
她很慶幸他們來了。
梁頓被警方叫到旁邊做了個簡單的筆錄,回來時目光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下,問“怎麽樣了?”
虞挽回答說“脫離生命危險了。”
“也不知道她好好的為什麽會想不開。”井珊不解地說。
會這麽選擇肯定是有原因的。很多時候,“好好的”隻是表象,這個人或許內心已經千瘡百孔。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
“這隻能等她醒了問她了。”段從晰抬起手看了眼表,現在已經快兩點了。
“走嗎?”他問。
醫生說等金高雅醒來還要一段時間。虞挽詢問梁頓。
梁頓也沒有異議,說“走吧。”
井珊叫住他們“你們就這樣走了嗎?”
“還有什麽事嗎?”段從晰的聲音懶懶的。
“沒有,我隻是覺得應該等她醒來好好謝謝你們。”井珊知道他們是大晚上從s市趕過來的。
虞挽說“不用了,人沒事就好。”
他們不是警察,也不是做心理輔導的,這次從線上服務發展到線下是個意外,羊角文具的項目還在進行,他們明天還要上班。隻要人沒事就好,其他跟他們也無關了。
井珊想了想,又說“那加一下微信吧,等她醒了我告訴你們。”
交換了微信後,虞挽他們三人離開醫院。
淩晨兩點,醫院外停車場裏的車都少了不少。
空曠的地方風特別大,吹在身上冷得侵入骨髓。段從晰走在風吹過來的那一側,用身體幫虞挽擋了不少風。
梁頓一個人走在後麵,看著他們。
看虞挽打了個嗬欠,眼睛裏湧上亮晶晶的淚水,段從晰替她撥了撥被吹亂的頭發,說“累?回去的路上睡一覺。”
虞挽“嗯”了一聲,迫不及待地鑽進車裏。
段從晰走到副駕車門邊,卻沒有打開車門。他對默不作聲的梁頓說“回去我開。”
梁頓看向他。
他扯了扯嘴角,說“疲勞駕駛的人開的車我不敢坐,我要為我們的安全著想。”
“也是,你們畫圖的經常熬夜。”梁頓把車鑰匙扔給了他。
段從晰接住鑰匙,冷笑一聲“你們寫代碼的不加班?”
又來了。
坐在車裏的虞挽歎了一口氣。
回去的路上氣氛倒是沒有來的時候那麽劍拔弩張,一是已經淩晨了,他們都有點累;二是因為金高雅。
就在不久前,他們救下了一個自殺的女生。在生死麵前,其他事都變得沒那麽重要了。
“不知道金高雅為什麽要自殺。”虞挽現在有點後怕。如果當時她或者梁頓猶豫了一下,又或者段從晰勸阻一下,他們可能就不來了。沒有人及時發現,金高雅或許就搶救不過來了。
梁頓說“或許是要考試了,壓力太大。”
段從晰和他想的一樣,但不想跟他達成一致,就沒有說話。
虞挽猜得跟他們差不多。
不過,這一趟雖然很累,但是他們心裏都覺得是值得的。
車開上高速公路上沒多久,虞挽就睡著了。
中間朦朦朧朧感覺要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車停了,還以為是到了,但她睜開眼睛,才發現是停在了服務區。
駕駛座上沒人,梁頓還坐在副駕駛座上。
“醒了?”
虞挽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問“他人呢?”
她顯然是剛睜眼下意識就在找段從晰。
梁頓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裏,眼睛黯淡了一下,回答說“買咖啡去了。”
“這樣啊。”虞挽幹巴巴地說。
她一下子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有點不知道要怎麽跟他單獨相處了。
還是梁頓打破沉默。他問“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上次在學校見麵之後。”虞挽垂下眼睛,“學長……你一定會遇到更好的女孩子的。”
梁頓沒有給她回應。
過了一會兒,他轉身把手機遞給她,問“你看一下,有要喝的嗎?或者吃的。”
虞挽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還加上微信了。
看樣子是剛加上沒多久。
段從晰發來了視頻。
這個點服務區隻有超市還開著。超市裏的東西不多,除了貨架上的零食外,熱的隻有咖啡奶茶,還有關東煮。
“我吃點關東煮吧。”
虞挽已經把手機遞過去了,結果又來了條消息。她以為是段從晰發來的,就看了一眼,結果隱約看到手機彈窗上顯示發消息來的是莊廬。
莊廬?
她沒來得及確定,手機就已經回到梁頓手上了。
是她知道的那個莊廬嗎?還是重名?
想到莊廬,她就想到了關琢,想到那個發匿名郵件的人。
她心裏疑惑,忍不住問“學長,你這個朋友的名字有點眼熟啊,我好像也認識個名字一模一樣的。”
梁頓一邊回消息,一邊說“莊廬?”
“是的,我也認識一個。”
“這是一家廣告打印店的老板,工作上有來往,這幾天找他做海報,不過一直讓我不太滿意,不然也不會這個點還給我發消息了。”
看來就是那個莊廬了。
虞挽沒想到梁頓也認識莊廬。
她心裏有個想法一閃而過。
隨後她又把自己的胡思亂想否定了,這個猜測太沒有根據。他自始至終和莫殷和關琢都沒關係。s市就這麽大,大家互相認識也是很正常的事。
“虞挽?”
聽到梁頓叫自己,她回過神“學長,我們認識的竟然是一個人,真巧。他做的海報要是不合適,你可以找我啊。”
梁頓臉上一片坦然“好,我等他這兩天做出的新圖,如果還是跟我想的不一樣,就要麻煩你了。”
很快,段從晰帶著一杯咖啡、一瓶礦泉水和一杯關東煮回來了。
“醒了?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就到了。”
虞挽捧著熱熱的關東煮,說“沒想到你們加上了微信。”
梁頓“是為了去超市方便溝通。”
段從晰“回去就刪。”
“可以現在刪。”
虞挽“……”
她還以為是因為一起救下了金高雅,他們的關係有所緩和,看來是她想錯了。
早知道她就不提了。
淩晨高速公路上人少,車開得很順暢,不到一個小時就到梅鶴苑門口了。都這麽晚了,虞挽也不想麻煩梁頓再送她回去,就和段從晰一起下了車。
這時候都四點了,兩人都困得不行,回去各自洗了個澡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段從晰起得有些晚,起來的時候都八點多了。
他洗漱完下樓,發現虞挽還沒出來。
這時候已經八點二十多了。
他敲了敲虞挽的門。
“挽挽?起了嗎?”
敲了幾聲都沒反應,他可以確定虞挽還沒醒了。他試著擰了下門把手,發現門沒鎖。
“我進來了?”
虞挽聽到聲音意識到自己睡過頭了,猛然驚醒,翻坐了起來。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門被打開了,穿戴整齊的段從晰站在門口。
“幾點了?”她一邊找手機一邊問。
她的腰上堆疊著被子,層層疊疊的像花瓣。她的眼神還有些迷離,白皙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幾綹頭發貼在上麵,順著她的頸項往下是寬大的t恤。t恤是段從晰的,領口袖口都很大,她翻起來的時候沒注意,領口往左邊歪斜,堪堪掛在左肩,露出了完整的鎖骨,十分醒目。
一大早,段從晰的神經就被牽動著。
“快八點半了。”
聽到時間,虞挽又是一驚,隨後注意到他的視線,立即抱緊了被子說“我穿衣服,你出去!”
段從晰倒是轉身就出去了,還替她關上了門。
虞挽花了不到十分鍾收拾好下樓,匆忙地說“走吧。”
段從晰拉住她。
她疑惑地抬頭看他,接著,眼前一暗。
明明都要來不及了,他竟然還要吻她!
她急得捶了下他的肩膀,聲音含糊地提醒說“要遲到了!”
其實在開門看到那樣的情景的時候,段從晰就想親她了。
畢竟趕時間,他隻是淺嚐輒止,很快鬆開了她。
看她沉著臉,他安撫說“放心吧,開快點來得及。”
去羊角文具總部的路上,虞挽一直在想,如果來不及,是不是打他的臉。
好在今天早上不堵車。
八九點是城市最有活力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給冬日帶來暖意。
陽光透過車窗玻璃照在段從晰的臉上,好看得無可挑剔。
他知道虞挽氣他在遲到的邊緣亂來,找了個話題說“井珊發消息來了,說金高雅已經醒了。”
“醒了?她有沒有說金高雅為什麽要自殺?”虞挽都沒來得及看手機,也就不知道這些。
“沒有,井珊還在和她談心。”
虞挽點了點頭,希望金高雅能打消這個念頭。
兩人到羊角文具總部的時候是八點五十九分,剛好遇到王卓薇要通知他們半個小時後開會。
“時間正好。”段從晰說。
虞挽“……”
不知道他在得意什麽。
他們走進辦公室,潘聲遠已經坐在那兒了,精神飽滿。
“早。”昨天下班的時候他還一副疲憊的樣子,看來昨晚休息得不錯。
坐下後,虞挽打開電腦,忍不住打了個嗬欠。好不容易準時趕到,精神一放鬆,困意又湧了上來。
發現對麵的潘聲遠在看自己,她問“怎麽了?”
“你們兩個今早都有些匆忙。”
虞挽一開始沒有想太多,撐著下巴看著電腦屏幕說“嗯,起晚了。”
“入駐別人公司,還是要注意一點的,別太……放縱。”潘聲遠最後兩個字說得很輕,有點不好意思。
放縱什麽?
什麽時候放縱了?
虞挽一臉莫名地抬頭,看到他臉上隱約寫著“你們昨晚縱欲過度了吧”,一下子明白了。
她沉默了一下,臉上有些發燙,解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潘聲遠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提醒“這種事還是不要拿出來討論吧。”
虞挽無言,不想解釋了。
“討論什麽?”段從晰走過來在她桌上放下一杯咖啡。
虞挽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正好潘聲遠想起一件事,說“對了,你讓我打聽的快遞地址有進展了。”
段從晰眼中閃過詫異,問“什麽?”
這幾天忙於羊角文具的新產品,關琢的事情隻能先放在一邊。
“我在網上搜了隻有那家快遞到的地方,一共有三個。昨天下班後我又去了畫材市場的營業點,通過軟磨硬泡猜測試探,基本上確定關琢在g省穆高山一帶。”
g省多山,交通非常不便,屬於偏遠地區。
“基本上?”
“百分之九十。”
沒想到關琢竟然去了那麽遠的地方。
虞挽好奇地問“你怎麽問出來的?”這件事原本隻是段從晰隨口一提,沒想到他一直放在心上。
潘聲遠說“跟營業廳的小哥打遊戲打出了友誼。不過,更詳細的地址就問不出來了。”
虞挽很佩服他的執著。
“幹得不錯。”段從晰拍了拍他的肩膀。
潘聲遠不自在地動了動身體,說“你突然說人話我有點不習慣。”
段從晰收起臉上的笑意,送了他一聲冷笑“我隻對人說人話。”
下午的時候,虞挽、段從晰、梁頓三人分別收到了井珊的消息,金高雅自殺的原因問出來了。
她的爸爸去世早,是媽媽辛苦工作供她讀書。前段時間,她媽媽在一場交通意外中去世了,她忽然沒了依靠。奮戰考研成了她逃避現實、逃避生活的方法,可是她之前已經失利三次了,今年是第四年。臨近考試時間,她沒有什麽狀態,壓力越來越大,最後才做了這樣的選擇。
她的遭遇讓人遺憾。
好在她已經被勸住了,現在情緒還算穩定。
很多情緒都是因為長時間的堆積,量變引起質變,最後通過一件小事爆發的,就像是一堆易燃的幹柴,最後點燃它們的隻是一個煙頭上的小小火星。
沒有人是金高雅,沒有人能感同身受她的處境和心情,所以不能說她懦弱,不能對她進行批判。
隻希望她能堅強地挺過來,繼續熱愛生活。
幾天以後,“數字遺產”的郵箱裏收到了金高雅發來的郵件。
她說非常感謝他們救了自己,她會好好珍惜,再也不會想不開了。她已經想好了,這次考不上就出來找工作,好好上班,好好生活。
虞挽看到這封郵件很欣慰。
能想開就好。
希望生活能善待每個努力的人。
隨著羊角文具的新產品投入生產,虞挽和段從晰、潘聲遠三人也不用再入駐羊角文具總部了。
最後一天的晚上,虞挽下班回到家後收到了王卓薇給她發來的消息,想約她見一麵。
合作這麽久,王卓薇很少單獨給她發消息,溝通基本上都是在群裏,或者直接找段從晰。她單獨給她發消息,就說明段從晰不知道。
她們約在了一家咖啡廳。
見麵後,兩人先是聊了會兒工作,然後又聊到段從晰。
王卓薇問“你和他在談戀愛吧?”
“是的。”虞挽大方承認。
雖然她和段從晰在羊角文具的人麵前並沒有表現得很親密,但是他們經常一起上班一起下班,被看出來也正常。
“對於剛開始的偏見我真的很抱歉。合作下來我發現他真的很強,也相信他不會抄襲。他很優秀。我很欣賞他。”
其實來之前,虞挽就隱約猜到了她找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所以王總監單獨找我出來告訴我這些,是想表達什麽呢?”她問。
王卓薇笑了笑,說“他適合更好的女人。”她身上有種很強的氣場,氣質幹練,又充滿女人味。
雖然猜到了,但是聽到她這麽說,虞挽還是被氣到了。
她忍著怒氣,平靜地問“比如你嗎?所以王總監約我出來,是想告訴我你看上了我的男朋友,想讓我自慚形穢,自動退出?”
王卓薇沒想到虞挽會這麽直白地點穿。
她看過虞挽的資料,大學剛畢業的小女生,平時看上去也是柔柔弱弱的,性格溫婉單純。遇到這樣的事,大部分女孩子都會很生氣,大吵大鬧或者沉默應對。
“你現在的確比我強,比我有經驗,比我有閱曆,但是我也不差,經驗和閱曆是可以積累的。你怎麽知道再過幾年,我到你這個時候一定不如現在的你呢?年齡是我的劣勢,但也是優勢。”
虞挽發現王卓薇真的把她當成是小白花摧殘打擊了,她看上去有那麽好欺負嗎?
看到王卓薇不以為然,虞挽繼續說“他確實很好。談戀愛是我們互相的選擇,不僅是我選擇了他,也是他選擇了我。雖然你覺得我不如你,但他選了我,說明我某些方麵在他眼中是比你好的。我不會替他做決定。但如果哪天他不喜歡我了,想要分手,我會同意的。”
優秀的人總是自帶魅力的。她不可能把他藏起來,或者讓他斂去鋒芒。她能做的就是讓自己不斷進步,變得更優秀。
“你挺自信的。”王卓薇評價說。
虞挽對上她的眼睛,笑了笑,謙虛地說“倒也沒有,我還是個新人,要學的還有很多。”
這次見麵的效果跟想象的不一樣,王卓薇走的時候當然不是很高興,但是沒有表現在臉上。
虞挽一開始很生氣,到後麵卻平靜了下來。
其實她剛剛也是說了大話的。
王卓薇的能力也很強,她相信羊角文具在她的帶領下,肯定會煥然一新。但遇到這種不把她放在眼裏、直接來挖牆腳的,氣勢上不能輸。
從咖啡廳出來,沒多久,她接到了段從晰打來的電話。
聽到有汽車的聲音,他問“你在外麵?”
他並不知道王卓薇找她。
虞挽雖然很氣他惹桃花,但也知道這不是他的錯。
“嗯,出來買點東西。”
至於剛對付了個情敵的事,她不打算告訴他。
這是她們女人之間的事情。
她承認,她和段從晰之間的差距還很大,但她並不灰心。隻要她努力,總能一點點向他靠近的。
喜歡上優秀的人,自己也會被鞭策著前進。
就像夜航裏一盞永不落的明燈,他是她的方向和動力。
隻有自己變得越來越好,才值得被優秀的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