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暗夜長街殺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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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雲散!
    我們想做什麽?小美人兒,你怎麽才關心這個問題,不覺得晚了些麽?
    三潑皮無賴淫笑著,望著那插翅難逃的柔弱少女,其中一人竟忍不住去解開衣衫!
    涼風漸起!她顧不得多想,反手拔下發髻上那漆黑鋥亮的烏木發簪,通透的玉蓮花玉蓮蓬白的白綠的綠,在夜色中煥發著溫涼的光芒!
    高牆之下,三個潑皮致死都未能明白,那柔弱如一片初初綻放花兒的女孩兒為何陡然變得如此狠戾凶殘!!
    淋漓的鮮血,洇染了那再也不能說話再也不能呼吸的咽喉!
    夜空之下,她披頭散發,一手緊緊握住那尖如利刃的烏木簪,一手攥著那兩張皺巴巴的畫像!目光茫然,神情恍惚得如一縷薄煙!
    某些東西好像已經鐫刻在骨子裏、流淌在血液裏!
    她頹廢地坐在死人堆裏,眼神空洞,靈魂似早已飄走。
    沈青月站昏暗的長街盡頭,找到了如惡鬼般瘋狂的阿七!每一招每一式,都如行雲流水般地流暢,涼風掠起時,誰能料到她舞蹈般的柔媚裏竟藏著令人生畏、令人膽寒的殺意!
    最後一招“風起雲湧”,才是避也避不掉、躲也躲不及的大殺招!
    公子,她……她使的可是流雲十三式?
    晚生驚愕地遙遙望著那女孩撲倒在塵埃之中。
    沈青月俊朗如月的臉泛著淡淡的寒意。他快步掠去,腳下生風,涼風拂過他眼角的柔發。他躬身抱起那因力竭而虛弱得倒地的女孩兒,邁過那三具還溫熱的屍體。
    收拾幹淨。
    他的聲音冷峻而孤寒,掠過牆頭蕭瑟的荒草。
    是,公子。
    晚生拱手行禮道,抬頭時,長街已寂。
    沈青月橫腰抱著她,腳步輕緩地疾馳在青石鋪就的長街上。
    懷中之少女,溫香軟玉,烏雲亂堆。
    一抹紫黑的血跡掛在她瑩潤的臉上。
    他試著用手擦了擦。
    血跡已幹涸,抹不去,也擦不掉。
    傅流雲。
    她像隻躲雨的小貓,往他懷中蹭了蹭,軟綿綿,輕悠悠地喚出那個名字。
    沈青月的臉瞬間鐵青,如冰似雪。
    回到東城小院。將她放在南廂房闊大的雕花大床榻之上,錦帳輕搖。一支烏黑的木簪自她手中滑落在地毯之上。
    他彎腰撿起那支簪子,上麵血跡汙髒、淩亂。
    隱隱的光芒,在指間流轉。
    沈青月端坐在窗前。
    燈光搖曳,暖暖的光芒,照在那張皺兮兮的畫像上。
    眉纖若翠羽,眼明如寒星。那道纖長的疤痕,像一片柳葉彎刀,拉扯著他的心。
    十年前,那個飄雪的夜晚。
    鵝毛大雪自漆黑的天空飄落而下,每一片都精致如玉琢一般,雪落在他凝脂似的俏臉上,掛在他濃墨似的眉梢。
    還有一抹鮮豔如梅的血,涓滴而下。
    那一襲黑袍之下,是個冷酷墨一般漆黑的靈魂。
    她將短劍扔在晶亮的雪中,點點血痕,還殘留其上。
    葉霓裳飄然而去。
    讓他去地宮冷靜冷靜,他什麽時候悟了,什麽時候放他出來。
    那道纖細的疤痕,便是那日留下的!
    公子,各路暗探都派了出去了,隻是毫無消息。
    晚生帶著淡淡夜色走了進來,恭敬地站在桌邊。
    沈青月看著手中的畫像,沉默著。
    也許,宮主他不想讓咱們找到他。
    繼續找。
    沈青月將畫像折疊起來,收入懷中,慢慢起身,離開南廂房。
    院中夜色微涼,燈光璀璨,樹影淩亂。
    明日去憐孤堂看看。
    清晨。
    陽光和煦,天藍如洗。
    憐孤堂。
    烏黑的陰刻小篆,一筆一畫,挺拔雋秀。
    牆角一株石榴,碩果累累。
    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穿著一件淡青色的衣衫,挽著袖子,踩在梯子上,往樹上爬。
    陽光灑在她頭上,如雨落。
    阿茴,你又爬樹了。
    徐大嬸端著一隻木盆,將一盆洗菜的水潑在石榴樹下。
    阿茴燦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她摘了兩隻拳頭大的石榴,溜下了木梯,跑進屋內,走到天井下。
    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坐青石階梯上,望著天井屋脊上的烏黑冰冷的吻獸,目光清澈。
    一隻銀色的狐狸麵具,扣在他嬌小的臉龐之上。紅繩搖曳。
    小狐狸,給你。可甜了。
    小狐狸接過光潔的石榴,石榴如火,手指如玉。
    阿茴用力將手中的石榴一掰作兩半,一半塞在小狐狸手中,一半自己扣來吃了。
    甜不甜?
    小狐狸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那隻漆黑的吻獸。
    阿茴跑去廚房,拿了隻白瓷碗,將石榴一粒粒剝下來,白碗,紅籽兒,晶瑩剔透。
    你吃吧!
    阿茴將一碗鮮亮的石榴擱在小狐狸手中。
    阿茴快出來,沈公子來看大家了。
    徐大嬸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拉著阿茴的手,將她扯了出去。
    十數個高高矮矮的小孩,一字兒排在院落中,仰著滿是笑意的臉。
    青月公子一身月白色長袍,長發披肩,玉冠博帶,淡青色抹額上嵌著一枚拇指大小的白玉,映著他如朗月般的臉龐,熠熠生輝。明媚的陽光下,他像一抹月光,照亮孩子們如點漆般的眼睛。
    晚生招呼憐孤堂的夥計,將馬車上的物資,一件件抬下來,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孩子們看到那些新奇的玩意兒,都歡天喜地開心不已。
    阿茴仰起臉,看著青月公子身後的白衣女孩兒,她的眼睛真亮啊!烏黑如夜的雲髻上別著一支蓮花,蓮瓣白,蓮蓬綠,盈盈似水。
    女孩兒笑吟吟地看著她頭上掛著一片碧綠的石榴葉子,伸手將那片葉子摘下。
    阿茴衝她露出一個明亮的微笑。
    女孩兒拿了一隻布娃娃,塞在她手裏。柔軟的布娃娃,耷拉著腦袋,靠在她懷裏。
    她把車上運下來的玩具,零食,和漂亮的衣服鞋襪,一一分發給大家。孩子們嘰嘰喳喳地歡笑著,開心不已。
    快謝謝沈公子和這位姐姐。
    徐大嬸蒲扇般的大手將孩子們歸攏在一處,圍著沈青月和那白衣女孩。
    阿七拘謹地被簇擁在沈青月身邊,她從懷裏摸出一張雪白的畫像。
    你們有沒有見過這個小哥哥,他大概這麽高。
    阿七比劃著,孩子們看著畫像,每個人都說沒有。
    她失落地站在那一堆孩子中間。
    阿茴懷抱著一隻布的玩偶娃娃,仰頭望著她明淨的臉。
    姐姐,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娃娃?
    沒有了,隻有這一個了。
    阿七摸摸她的頭,她在那小女孩眼裏看到了和她一樣的失落。隻是她依然溫柔地笑著。
    阿茴眼裏的光瞬息黯淡下去了。
    那我也不要了,我有,小狐狸沒有,他會不高興的。
    阿茴將布娃娃塞到她手裏,落寞地垂著頭走開了。
    小狐狸?
    阿七忙追了上去。
    小妹妹,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