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回到柳府 太孫麵色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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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扶微意識到先前是自己誤解了, 攏著外披點了一下頭,邁入巷中。
兩人各懷心事,一左一右, 一時寂靜。
看她步履急踉蹌了一下, 他攙住。她不慣被他扶著走, 待站穩了略一抬手“那什麽從玄陽門出來之後,我們一直都在路上”
左殊同也不勉強, 步子卻慢得不能再慢“我要趕回述職, 你睡了大半程。”
從靈州到長安, 少說也得八九日,她反應過來,瞪去眼“那路上, 我的衣裳是誰幫我”
“驛站裏都有粗使婆子。
柳扶微“噢”了一聲, “那”
她想問問玄陽門之後的事, 又擔心自己開了這個口, 禁不起他的反問。
左殊同默默留意著她的神色, 道“玄陽門的涉案者,暫被羈押於靈州府, 天書案牽連甚廣,開審應要等到年後了, 供詞也不急於這一兩日”
“不知戈將軍他們”
“戈帥本為受害者,待結案後應當可複職如初吧。”
“如初”她咀嚼了一遍這個詞,想起戈望在知道青澤才是天書之主時的決絕之色,不覺輕輕搖頭,“真的可能麽”
“什麽”
“我說的是戈帥,他經此一劫,怕是再也無法原諒自己, 也再難分得清何為真,何為假了。”
“他有守北境之責,且親人複歸,前路再難,總能往下走。”
兩人話中各摻,一時也分不清說的是旁人還是自己。
巷子不長,眼看就快要走到底,他索性停下“你就沒有其他話想要問的”
柳扶微抿了抿唇,她最擔心的是太孫會不會已將自己袖羅教主的身份吐露給了左殊同。
於是問“太孫殿下怎麽樣了我記得他受了頗重的傷”
“應無大礙。你頭兩日昏迷不醒,還是他出手為你療的傷。”
她“啊”了一聲“為我療傷那他人呢,也隨我們回長安來了”
“他與神策軍同行,應當比我們還早些到。”
她又低低“噢”了一聲,“殿下身邊的那個蘭遇公子呢是不是也和他一起走的”
“嗯。”
“就這麽走了殿下他”
左殊同往前邁了一步,緊盯著她,“除太孫之外,就沒有別的話想說了”
一陣巷風吹拂而過,初春的落葉從腳邊滾過。
不算大理寺那次,他們倆已有很多很多年,不曾站得這樣近了。
太過的距離熟悉反而令她覺得陌生,他已不再是她伸手就能摸著頭頂的高度,也不再是那個可以任意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但你不能告訴任何人”的便宜哥哥了。
太過熟悉的距離反而令她滋生出一種陌生之感,她本能避開他的視線“左少卿想要我說什麽”
“左少卿”三字令他神情一凝。
左殊同欲言又止,終是開口問她“你為什麽會出現在玄陽門”
“沒人告訴你我就是被戈小將軍救出島的,他們去玄陽,我除了跟著還有第一條路麽。”
“這一年,你一直都被困在袖羅島中”
“不然你覺得我會在哪兒”
“當日袖羅教前教主鬱濃,是否想要以你的命來換她女兒的命”
這一茬久遠到她都快忘了,“嗯,她最初是這麽想的。”
“可得逞了”
她試著拿出備好的措辭“換命之術好像一年隻能施行一次,她沒等到那時就死了所以他們也沒怎麽傷害我,我也沒受什麽罪。”
他喉頭一澀,“我,並非在問訊。”
“我就是在回答你的問題啊。”
她越是若無其事,左殊同的心越寒。
這一路,他一直在等,等著她醒來第一句話。
他迫切地想知道她所遭遇的種種,想知道換命之術究竟在她身上留下了什麽樣的傷害
哪怕怨怪他、怒罵他,都好過這樣敷衍了事。
眼見府門近在幾步之外,她著急繞開他“你還有公務,不如下次再”
“扶微。”他道“我記得,你從前離家出走,隻因三天沒吃到酥肉,就說受了天底下最大的苦。這次足足一年,你說沒有受罪,你”
約莫是唯恐她這麽走了,不由自主攔住了她“你當知道,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
偏生這一攔,用的是持如虹劍的那隻手。
她想起那一日席芳和她的賭約,她說如虹劍和我,我哥自然是得選我的。
可到頭來,他的回答卻是我拒絕。
“賭氣”柳扶微噙著話笑了一聲,“左鈺,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
她抬頭看著家門口的匾額,又轉眸,迎上了他的目光“看來你是忘了,我是因為誰離家出走的吧”
那一年,她親眼看著自己的阿娘成了別人的母親。
“你究竟想要我說什麽是說我吃了很苦,是說我受了很多罪,還是哭天搶地的罵你這些全部皆是拜你所賜”
左殊同黝黑的瞳仁狠狠一顫。
“當日,我不知你”
“我曉得的,你不知道席芳在我脖子上套了傀儡線嘛,我也知道,如虹劍一旦落入袖羅教手中,別說是救我了,那日在場所有的人都難逃一劫的。”
後來她問過鬱濃,為什麽要搶如虹劍。
天下第一劍有攝靈氣之能,鬱濃當時靈氣盡失,倘若可得此劍,便可納在場所有人之氣息為己用。
柳扶微說到此處,將身上的披風用力拽下,“左少卿隻是做了個最正確的選擇,根本無需內疚,而我我也算是運氣不錯,保住小命了,如今能夠平安歸來,自是心滿意足,豈還會有興師問罪的道理”
她執拗的神情幾乎令他不知所措。
柳扶微把頭別開,強然平聲“左少卿還有什麽其他問題”
一字一句,通情達理,生生堵住了他的喉。
巷風不止,即便是春日的風,依舊泛寒。
他欲要撿起披風給她披上,忽地,府門咿呀一聲打開,卻聽有人驚呼一聲“大小姐”
是管家蔡叔。
“小姐,真的是小姐”蔡叔難以置信,激動舌頭直打擺,“老老老爺,少爺小姐回來了,真的是小姐,小姐回來了”
柳扶微一個“蔡”字還沒完全說出口,一道身影猝不及防地飛奔出來,來人將她撲了個大滿懷“姐姐”
大男孩的哭聲響徹巷子“姐,姐你真的沒死啊嗚嗚嗚”
到底是個半大的孩子,也不顧這時候有沒有外人在,直把她抱得連連後退。
“好啦,阿雋你先放手,我、我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柳雋這才將手一鬆,雙手仍拽著她的衣袖,柳扶微早已紅了眼眶,看弟弟這般,卻是笑道“你好像又躥高了一個頭,都快到我肩膀了”
“能不高麽這都一年了姐,你到底去哪兒了啊,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後,我們有多擔心,爹爹他都”
“老爺,您看著台階兒,慢點兒”
伴隨著周姨娘的聲音,抬眸間,一眼看到了站在門檻內的柳常安。
有那麽一瞬間,柳扶微甚至都沒認出來那是阿爹。
記憶裏那個阿爹,文質彬彬滿腹經綸,盡管身量單薄,一臉的書生相,但每每行匡正彈糾之責時,便是連武官雄峻莫之比焉。可眼前的阿爹,兩鬢多了許多白發,從來炯炯有神的雙眼好似也凹陷了下去,他步步臨近,走得極慢,等擁住女兒的那一刹,眼眶裏的淚滾落而出。
“阿爹”
柳常安渾身顫抖,幾度張口,千言萬語,隻匯為一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到底顧及有外人在,柳常安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他拿衣袖摁幹眼淚,踱到左殊同跟前,舉袖為禮“左少卿派人送信過府時老夫還有些不敢相信,想不到少卿大恩,老夫”
左殊同連忙攙住,“柳叔不必多禮,這本是殊同分內之事。”
“還請左少卿過府一敘”
左殊同回頭望了一眼等在不遠處的卓然,道“我才回長安,尚有要務。”
柳常安“那還是公務要緊。扶微,還不快謝過少卿”
左殊同又道“扶微昏迷數日,醒來不久,還當回去臥床歇養,途中我已讓軍醫看過診,雖無大礙,但病體仍虛,最好還是再請大夫過來瞧瞧。”
柳常安這一聽,哪還顧得上其他繁文縟節,忙喚蔡叔去城西喊劉大夫來。
眾人簇擁著攙柳扶微入家門。
左殊同回頭,直到大門關上,他拾起披風,邁步離巷。
卓然隱隱感覺到左少卿心情不佳,憋了一整路,將到大理寺時主動問“少卿,可把誤會和柳小姐說清了沒”
“什麽誤會”
“就是當時,你選如鴻劍是因”
“那是事實。”左殊同隻道了這麽一句。
這時,有人闊步而來,卓然揮手道“言寺正”
言知行行至左殊同跟前“少卿,你可算回來了。”
左殊同看得出他神色不對,翻身下馬,“可是出了急事”
言知行神色一凝,道“從昨夜起,寺內已經來過幾撥人了,都說要請見少卿,靈州案牽涉甚廣,我料想他們是為此而來的。當然,也許他們還想打聽別的什麽”
話未說盡,左殊同已會意。
左殊同略一頷首“都有何人”
“祁王府、中書省、尚書省、國公府還有東宮。”
太孫時隔兩年,忽然回都,朝中各派欲探內情,從大理寺下手再準確不過。隻是東宮
左殊同問“太孫殿下回長安已有兩日,他現在所住的”
言知行道“就是東宮。”
左殊同不由想起在靈州府那日。
神策軍接太孫回長安,明麵上是奉聖人旨意,誰不知蘇奕將軍乃是祁王帳下的第一猛將。
不過更讓他在意的是,太孫殿下暫時支開了蘇奕,與自己所說的那幾句話。
“左少卿追問柳小姐在玄陽門之事,是為公還是為私”
“為公如何,為私如何”
“若是為公,少卿自當徹查到底,若是想柳小姐安然無虞,便該及早帶她抽身。”
太孫話裏話外似乎是想替扶微遮掩什麽,但礙於外頭人多口雜,左殊同無法細問。
“多謝殿下提醒,臣明白了。隻是臣尚有一事不明。”
“少卿不妨直言。”
“殿下與扶微相識不過數日,為何如此費心”
太孫麵色不變“這個問題,你是以兄長的身份問,還是少卿的身份問”
左殊同未及時應上。
太孫也未直接回答,隻道“她救過我,我幫她,本是應當。”
看廊外起了風,又徐徐道“回皇城後,若有人向左少卿詢問靈州一案,可不必提及你我有過交集。”
左殊同蹙眉“殿下莫不是顧慮臣會”
“不,我隻是不願給左少卿添麻煩而已。”
原來那時,太孫殿下已料到了今日的局麵
卓然見左殊同出了神“左少卿”
左殊同“任何人向大理寺打探靈州一案,不可泄露半句,若問及殿下,一概說不知。”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