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人性本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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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後半章後來又更一次,沒看的童鞋可以先看,蟹蟹
    司照是在回宮途中燒起來的。
    當他觸碰到不再屬於他的如鴻劍時,已感覺到戾氣上湧,是因她的那句“心上人”稍得抒解。
    但他小覷了左殊同本該承受的反噬之力。
    臨近皇宮時,忽然感到千絲萬縷的冷風在周身肆意橫行,清心咒無法遏製,甚至於一念菩提珠都迸裂了兩顆。
    他的五感本就淡薄於常人,連他都能感受到明顯的症狀時,實則人已燒到了極處。
    繼而意識迷離。
    大概是接觸過如鴻劍的緣故,連入夢,都與如鴻劍相關。
    “你可知,今你以凡人之軀挑戰神明,即是立下賭約,代價可由神明決定”
    他應是夢回以如鴻劍借天之力,得見風輕的那日。
    噩夢的開端,天與地仿如在混沌中倒行逆施。
    少年的他焉能不懼
    挑戰神明,唯古籍有載,今朝從未有之。
    但當年的司照還是強迫自己冷靜看向風輕“若我沒有記錯,神明一旦應約,便要回答挑戰者的問題。”
    風輕道“每一局,僅有一次機會,你最好想清楚再開口。”
    少年太孫握著如鴻劍的手心沁出了汗“我若要滅燈,該當如何”
    凡人無法窺探神明的秘密,未知與無能為力是最可怕的。
    與其不得其法對抗神明,不如直接向神明索要答案畢竟神明不可不答。
    司照所問,的確是直切要害。
    風輕聞言一笑,居然直言“執如鴻劍,召正靈之氣,即可滅之。”
    司照似乎不大相信。
    風輕看懂他心中所想,施施然道“神燈的業火乃是人間惡念欲念所供養的,欲要滅之,需正念善念之氣。如鴻劍主本可召喚天地正氣,劍氣自可滅之。”
    神明說得如此詳盡,簡直無異於手把手教他如何滅了自己。
    “當然,就算你知道了滅燈之法,也是滅不盡的。”風輕莫名帶著悲憫的聲音傳來“一人之善,難鬥眾生之惡。你越想救贖他們,他們越會背棄於你。”
    司照隻問“這就是,神尊以業火焚燒生靈的理由”
    風輕笑而不語。
    司照問“你究竟在人間布下多少神燈”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你若能活到那時,再來相問。”
    既知答案,司照不再多留,隻想第一時間趕去滅燈“敢問神尊,第一局想賭什麽”
    風輕饒有興致地看著煙霧之下的眾生“你說,這些與你出生入死,追隨你、敬重你的人,會不會背叛於你”
    司照眸光微微一閃,堅定道“不會。”
    風輕收斂了笑意,一字一句道“那就賭,這些人、所有人,終將棄你而去。”
    第一局賭局,以運勢作為
    賭注。
    司照一回凡塵,就以如鴻劍召喚萬靈之力,將之前神燈悉數滅盡。
    原本借命偷生者,一夜之間暴斃,更多的人因此保全了性命。
    然而這一樁火焚案解決沒多久,城中很快又現神燈。大理寺在各府衙、各軍士配合之下,迅速搜羅民間神燈,每滅完一盞,就會新生出兩盞,滅了兩盞,又會出現四盞。
    哪怕朝廷明令禁止,民間卻永遠有人偷偷點燃。
    隻因神燈總能令他們實現求而不得的願望。
    無論官府中人如何張貼布告,如何挨家挨戶警示後患,或有人懼怕,但也永遠有人敢以身犯險。
    神燈就如燒不盡的野火,如論如何都滅不絕、除不盡,甚至於有人對太孫提出質疑。
    人在尚未付出代價時,隻會看到自己能夠得到的。是以,每每太孫揮落如鴻劍之際,就是他們奢望破滅之時。
    自也有支持太孫者,一時之間民間形成兩種說法、兩股勢力不斷謾罵爭吵,愈演愈烈。
    那時,司照一心查案,未覺有異。
    他在此期間另外發現了規律風輕乃是殘魄,無法入世,他必是要尋找一個掌燈人代為傳遞業火。
    隻要找到此人,一切就會結束。
    他並非不知人心,但他更明白神燈於人的蠶食如同罌粟,當局者迷,他既身為人間唯一一個能夠滅燈之人,不該在此計較一時的得失毀譽。
    然而質疑的聲音卻越來越大。
    彼時火焚案已過去三個月,更多未親身經曆者,根本不明真相。於是城中開始有謠言稱,那些人本不必死,是因太孫滅燈才死;更有甚者認為,神燈本就是救世的存在,是皇太孫仰仗著自己手持天下第一劍才倒行逆施,與神為敵。
    這種說法就如神燈的火種,傳出洛陽,傳到長安,就連朝中上下都有人在質疑皇太孫如此公然對抗神明,會否為大淵增添災難。
    “那可風輕神尊,百年前還是大淵皇家供奉的神明,豈可任憑太孫殿下任意辱之。”
    官員之中也有人私下祭拜神燈,得了好處,自然要開始使絆子。
    起初隻是不配合大理寺,接著是暗阻皇太孫辦案,哪怕司照反複強調神燈的可怖,他們卻渾不在意。
    或者,有些人是單純害怕神明,有些人則是認為自己可以不被神燈所惑,即便真有什麽萬一,隻要不祭出性命,最終都有太孫殿下的如鴻劍兜底,又何足畏懼
    縱身居高位者,僥幸之心與尋常百姓卻是大同小異。
    司照是在那時意識到,散播神燈的掌燈人,說不定就在朝中。
    皇太孫對於百姓素來仁善,但對於知法犯法的官員自然不留情麵。
    他開始徹查私藏神燈的官員,但有犯禁者,無論官職大小,是否爵位加深,均一視同仁逮入大理寺大牢,加以嚴懲。
    他夜以繼日、付諸一切精力,然而神燈越滅越多。漸漸地,他性情也變得激進,連聖人的勸慰也置若罔聞,更有
    人說他的手段之霸道、狠厲更勝太子。
    正是在那時,衛嶺的父親也被神燈迷惑了心智,調派禁軍阻撓皇太孫搜查神燈,司照一怒之下拔劍欲要當場斬殺,衛嶺為救父親,向太孫的後背捅出了第一刀。
    盡管刺得淺、避開要害,並第一時間代為擒下父親、屏退禁軍,自請死罪,隻求太孫饒他父親一命。但那一刀,卻讓許多人都看到了連自幼跟隨殿下的伴讀都都背叛了太孫
    司照終究沒有治衛嶺的罪,那之後,他身邊再無衛嶺。
    之後每一次的滅燈都比上一次更難,背叛他的人越來越多,最終還願留在他身畔的隻剩大理寺四子了。
    寺丞言知秋,評事言知行,主簿張柏,司直黃粱。
    而洛陽城中,有許多人開始聚眾鬧事,朝廷兵馬越鎮壓,越激發民眾逆反之心。他們許多人已在神燈的影響之下失去理智,竟是願意付出所有都要祭奠神明的陣仗。
    司照擔心風輕將還魂人間,急返洛陽,但四子唯恐太孫受到傷害,百般阻撓。他終是失了控怒斥“你們也和他們一般,認定我無法對抗神明還是說,你們也想要背叛我”
    四子錯愕。
    言知秋道“我等對殿下忠心不二,隻是若然神明複生,殿下也需保住性命方能與他一決高下。”
    那時的太孫哪裏聽得入耳
    而當他一意孤行再入洛陽城鬧事的鎮中,看到被神燈侵蝕靈魂的百姓,所有人都在高呼要殺了他。
    他發現自己握不動那柄如鴻劍了。
    不止幫不了任何人滅任何一盞燈,甚至將自己處在最危險的境地內。
    他開始理解風輕的話意。
    他可以滅神燈,卻滅不了人的欲望。
    他從前得到人心,是因為可以帶給人希望,可當他要滅掉人希望時,也就失去了人心。
    他陡然發現,他以為自己仍處在第一局對決中,但第一局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結束。
    他失去了他的運勢,輸了人心。
    司照迷迷糊糊發現自己正躺在寢殿內。
    床榻周圍圍著數名安業寺的高僧,正輪番為他驅逐心魔。
    直到痛苦慢慢緩解,整個心緒方才回歸平靜。等到能夠全然睜開眼,天蒙蒙亮,床邊不少服侍更衣湯藥的宮人。
    司照偏頭,看到年邁的祖父坐在床邊,緊握著他“阿照,感覺如何”
    他掙紮著要坐起身,聖人令他躺平,並厲聲道“若不是朕急召幾位高僧入宮,後果不堪設想”
    “孫兒不孝,令皇爺爺憂心。”
    聖人揮揮手,宮人悉數退下,他問“究竟發生何事你身上為何會有天譴的咒文”
    意識到咒文被瞧見,司照心頭一緊。
    “未犯之罪”的說法從未消失,一旦讓皇爺爺知道咒文是“由愛生怖”
    聖人肅然問“莫非是因為,你還想查神燈案”
    他幾乎不曾對皇爺爺撒過謊,此時也隻能沉默。
    聖人道“當年你為了神燈一案,鬧到何等不可收拾的局麵,付出多少代價,莫非你已然忘了”
    司照道“神燈案再現,風輕必將歸來,我”
    “那就交給大理寺,交給左殊同,”聖人急了,怒捶榻板,“他現在才是如鴻劍的主人”
    司照默然。
    聖人看他臉色慘白,終究沒有苛責,隻道“你的新娘子昨夜險些遭難,朕之前還覺得奇怪,如今看,隻怕是因為被你相中才如何多災多難。”
    司照想著,至少皇祖父這麽想,就不會將焦點放在她身上。
    他斂眸“是孫兒的錯。”
    “聽說她留在柳府,不會又打了悔婚的主意了吧”
    “不是。是孫兒此前一心護她,才想留她在宮中,如今又恐她因我受難”
    聖人看他仍有心去保護自己的太孫妃,料想他應不會再像過去那般魯莽了。隨即道“你且安心歇養,專心籌備婚事,至於神燈一事,也無需太過憂心,朕自有辦法。”
    司照微怔。他不知道皇祖父所謂的辦法是什麽。
    無論如何賭局之事必須守秘,他也怕惹皇爺爺憂心,未再多言,直等聖人走了之後,方才起身喚來衛嶺“不是讓你去柳府護柳小姐麽為何還在這裏”
    衛嶺氣急“殿下都病那樣了,還記掛著別人”見司照變了臉色,“我已派汪森去柳府,柳小姐好著呢。殿下倒不如擔心你自己”
    “我沒事。”
    “沒事你那手串都斷了兩顆呢”
    司照低頭,抬指撫向一葉菩提珠,竟見當真裂了兩顆,看來這次反噬的確嚴重。
    他抬指輕撫向其他珠串,忽爾發現不對。
    另有一顆菩提珠麵上也有裂縫,卻不是迸裂,而像被什麽東西切裂了。
    這一道劃痕是順著戒指方向的。
    難道是,一線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