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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那是個平常的周二，段南昭在辦公室處理賬目，助理忽然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段總，宋家那小姑娘非要見你，我這也不好讓保安趕，結果......”

    話還沒說完，宋星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段南昭，我有事找你。”

    少女穿著校服綁著馬尾，站在那兒猶如一支掛著露水含苞待放的花，夕陽背光落在她身上，印出亭亭身姿，纖細卻不婀娜，不帶絲毫脂粉氣，冷冽的香撲麵而來。

    他想起那晚她在酒吧囂張的模樣，不由好笑。

    不知死活，可偏偏，又深得他意。

    段南昭想，若她以後沒人護著，是零落一地，還是被連根拔起。

    “什麽事？”他繼續瀏覽文件，頭也不擡。

    “那晚謝謝你幫了我，我想請你吃飯。”

    “不用了，我是看你爸的麵子。”

    宋星被他一哽，半天沒接上話。

    “所以.....我是沒麵子嗎？”

    “你覺得呢？”

    講道理，宋星之前從未思考過麵子到底是她的還是她爸的這個深奧的問題，換句話說，她是她爸生的，她爸的自然就是她的，可眼前這個老東西似乎並不買賬。

    宋星覺得很受挫。

    “可是我想請你吃。”她不自覺間用上了耍賴的口吻。

    叮咚——

    段南昭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上麵是妻子發來的短信。

    ——今晚父親會來，早點回家。

    他對著宋星原就算不上和顏悅色的臉，瞬間變的冰冷。

    “想請我吃飯的人太多，還請宋小姐離去，不要打擾我工作。”

    宋星震驚他的陰晴不定，以至於往後幾天上課都心不在焉。

    她是被人捧慣了的，突然遇到一個冷麵人反而激起了好勝心，可段南昭給手下人下了命令，但凡瞧見宋星，不管什麽理由一律攔在外邊兒，不見。

    宋星一麵覺得丟人現眼，一麵又是真的傷心，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讓段南昭這般討厭她。

    殊不知，他這樣的人，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避如蛇蠍，本身就是一種反常。

    某天下課的時候，宋星忽然戳了戳同桌的小姑娘，問：“姐妹，問你個問題啊。”

    “啥？你問。”

    “你說，一個人，你既沒招他，又沒惹他，還要請他吃飯，但是他不但不領情，還態度惡劣的拒絕了，是為啥？”

    同桌捋了捋：“你要請別人吃飯？他惡劣的拒絕了？”

    宋星覺得臉有點掛不住，想否認，但又沒撒謊的習慣，憋了半天，生硬點頭。

    “女的？”

    “ 男的。”

    同桌盯著她的臉細細看了半天，認真道：”那他可能是個gay，還是仇女那種。“

    宋星非常滿意這個回答，段南昭這人實在過分，一點禮貌都沒有，那天居然還把她攆出去了，肯定是仇女。

    放學後，宋星跟往常一樣甩著書包往外走，準備去網把開黑。

    卻看見同學們都朝著一個方向指指點點，出於湊熱鬧的天性，她也忍不住望過去，瞧見一輛深灰色的奔馳 ag gtr停在門口，這玩意兒說貴也不貴，百來萬，現在大街上百萬的車也不少，重點是他在這個顏色和改裝，運動感十足又透出幾分優雅，很棒的大玩具，充分說明車主財力品味兼具。

    車忽然鳴了兩聲喇叭，車窗搖下，駕駛室坐著的人赫然是段南昭，他目光看向宋星，雖然什麽話都沒說，但渾身上下都寫著三個字——你過來。

    於是宋星就真的很沒出息的過去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還是宋星沒沉住氣：“你找我？”

    “嗯。”

    .......

    嗯完就沒下文兒了，偏偏宋星還真沒法給他甩臉子，又很配合的問：”有事嗎？“

    “上車。”惜字如金。

    “上車做什麽？”

    “不是吃飯？”他反問她。

    要不是在校門口，加上這個男人太搶眼，宋星真想跳起來就是一拳。

    當初是哪個傻逼說不給我臉不去的？這都過去兩周了，又跑來說吃飯，真當她宋某人不要麵子？

    宋星總算硬氣了一回，彎著唇角，笑盈盈道：“可以啊，但過時不候，這回你主動來，你請。”

    “可以。”他轉過頭，發動汽車，”上車。“

    不知道宋星是故意的還是怎麽著，她拉開門直接坐到後座，還順便發號施令：“去南潯路的翠苑吧，他家粵菜不錯，我想吃清淡的。”

    妥妥的把段南昭當司機。

    段南昭也懶得跟她計較，沒回話，但手上把導航調到了南潯路。

    段南昭開車很穩，宋星以為他開這種性能車，車技應該也很騷，屬於一路火花帶閃電，能把人甩吐那種，結果一路駛來，除了起步的推背感和轟油門時的聲浪，其他時間都穩如老狗，她在後排甚至有點想睡覺。

    上一個開車這麽穩的人，還是她爹的司機老李，之前暑假送她去姑姑家玩兒，宋星在高速上全程睡的像死豬，平穩程度堪比複興號。

    段南昭今日穿了件黑色衛衣加牛仔褲帆布鞋，宋星穿著一中校服，兩人乍一眼像讀大學的哥哥帶著妹妹，畫麵頗為和諧。

    見了段南昭幾回，都是西裝革履，仿佛能跟宋星他爹稱兄道弟，她不由好奇段南昭的年紀，兩人落座後，服務員倒好茶水，她終是沒忍住好奇心，問：“你多大？”

    她看著透明茶杯中飄飄浮浮的茶葉梗，覺得像跳舞的小人兒，不由揚唇。

    段南昭看眼前的小姑娘跟個神經病似的，一個人悶著頭在那兒笑，心想老子不就大你八歲，有他媽這麽好笑嗎，沒好氣扔出一句：”夠你喊叔叔了。“

    宋星哪裏想得到段南昭這個老男人在她麵前會這麽玻璃心，覺得這人真他媽狗，動不動就咬人。

    既然是段南昭請客，宋星決定要好好宰他一頓，琳琅滿目點了一桌，吃不完就打包。

    段南昭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坐的一派端莊，又恢複了他的總裁模樣，看宋星淨挑貴的點，眉毛都沒挑一下，眼神裏反而帶著點兒平靜的慈愛，像極了她爹容忍她的樣子。

    搞得宋星一陣憋火，他到底在裝什麽逼。

    見他高冷不說話，宋星也懶得再倒貼，拎起筷子夾菜，誰知一擡眼，便看見一個熟人。

    都說人生何處不相逢，她看冤家路窄才對，一個剪著齊耳短發的高挑姑娘踩著高跟鞋走進店裏，仗著年輕和極好資本，即使一身花哨爛俗和豔麗的濃妝，也掩飾不住逼人的漂亮，光彩照人。

    她叫陸陌妍，怎麽說呢，算得上是宋星的對頭。

    都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兩個漂亮的母老虎遇到一起，山頭都能打裂了。

    宋星初中在b市念的，因為e.d那個時候處於飛速擴展期，為了上市她爸媽每天忙的人影都見不著，所以把宋星丟給了姑姑照顧，後來e.d穩定，又把宋星接了回來。

    她是高二下學期轉到一中的，宋星一進6班，教室裏直接就炸了，當天下午，全校都知道高一來了個轉校生，長得漂亮又有錢，腳上不起眼的小白鞋都是trainer，得小一萬一雙。

    宋星來之前，陸陌妍是當之無愧的校花，宋星來之後，校花也理所應當易主了。

    說實話，宋星對校花這名頭還真不感興趣，她一直深刻的認為，一個人的價值並不需要其他人來證明，打個比方，比爾蓋茨需要別人誇他有錢嗎？不需要，就算全世界人攻擊他，他也無所謂，反正他比在座的各位都有錢。

    實力足夠就不會破防。

    宋星無所謂，不代表啊陸陌妍無所謂。

    這世上總有些人需要別人的眼光和肯定來肯定自己，說的直白一點，就叫找存在感。

    陸陌妍家庭條件一般，成績一般，仗著容貌，和學校裏的幾位“風雲人物”都有千絲萬縷的瓜葛，除此之外，聽聞她和校外的某些大哥也關係不菲，成天帶著一堆太妹橫行霸道，四處鬼混。

    這樣的姑娘就像一個異類，叫人懼怕躲避之餘。

    起初她並不把宋星放在眼裏，實則宋星的外貌極具欺騙性，她打扮向來幹淨簡單，長了一張清冷嫵媚的臉蛋，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學霸。

    要說校花名銜被奪，陸陌妍咽的下這口氣是假的，她盤算著找人在廁所堵這丫頭，到時候揪頭發扇巴掌踹兩腳，以後看見她還不得服服帖帖喊聲陸姐。

    結果陸陌妍還沒帶人堵宋星，宋星反而先找上門來了。

    她個子高挑，站在陸陌妍麵前居高臨下，開口第一句就是：“你有病？”

    陸陌妍原地懵逼，她設想過很多次和宋星正麵交鋒，卻從沒想過是對方先發製人。

    “我他媽怎麽了？”陸陌妍忍不住爆粗口。

    “說我被包養？說我整容？說我穿假貨？”

    “.......”

    陸陌妍愣了愣，她好像確實說過。

    青春期的女生閑來無事牙尖嘴利，聚在一起說八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是宋星這種自帶話題的人物，上學背的小書包都是香奈兒。

    “你不是？”陸陌妍反問她。

    “有證據嗎？sugar daddy給我付賬時你在旁邊拎包啊，這麽了解？”

    “哈。”陸陌妍發出一聲不可思議的笑，“那你證明自己沒有啊。”

    “真好笑，我為什麽要證明，你說的頭頭是道，你來證明啊。”

    “......”

    陸陌妍哪裏來的證據，她也是瞎猜的，幸好上課鈴及時響起，解救尷尬的她，一幹竊竊私語的圍觀群衆也哄然散去。

    新來的這位轉學生，似乎並不是省油的燈啊。

    下午的時候，周宇恒還特意來找了陸陌妍。

    沒想到倆小姑娘的事情鬧的還挺大，連高三的學長都知道了。

    周宇恒是學校知名的富二代，也是陸陌妍的前任，兩人當初一個圖財一個圖色，也算是一拍即合好聚好散，即便分手依舊保持聯係，偶爾來了興致在你情我願的前提下還可以約一約。

    好歹有情分在，他提醒陸陌妍，宋星家裏背景挺大，別去招惹她。

    陸陌妍怔住片刻，小聲說謝謝。

    她不是傻子，周宇恒都這樣說了，她也不會傻到還叫人去堵宋星，可隻要不找人，不動手動腳，兩個學生之間的小矛盾，宋星家裏人總管不著吧。

    從此以後，陸陌妍就把宋星視作眼中釘肉中刺，隻要逮住機會，必然要去膈應她一下。

    比如分到陸陌妍和宋星一組放學打掃衛生，陸陌妍必然會直接溜掉，宋星看她溜，心想憑啥我一人掃，一不做二不休也溜了，於是兩人第二天雙雙挨罵。

    再比如宋星這人有考試作弊的毛病，偏偏她跟陸陌妍成績半斤八倆，月考經常被分在同一考場，陸陌妍為傷敵一千，寧自損八百，一場考試下來試卷做的一塌糊塗，淨觀察宋星去了，但凡宋星敢掏小抄，她立馬把桌子拍的震天響，提醒監考老師注意。

    氣的宋星那叫一個牙癢癢。

    總而言之，兩人就算是杠上了。

    陸陌妍一走進餐廳便看見了宋星，破天荒的，她轉過頭當沒看見這人，可宋星哪肯放過她，趕緊揮手喊道：“嘿，真巧啊，陸陌妍。”

    這一聲喊的全餐廳都聽見了，陸陌妍沒法裝聾作啞，挽著男伴的手鬆也不是，不鬆也不是，勉強微笑：“嗨，真巧。”

    她身邊的男人穿一身商務休閑裝，長得還不錯，但明顯看的出年紀不小了，約莫三十出頭。

    宋星忍不住笑了，心道總算叫我抓到把柄了，當初還造謠我來著，誰真幹這些事心裏沒數是不是。

    於是故意問：“這位......是陸叔叔？”

    這話屬實是毒，陸陌妍跟男人都十分尷尬，一時相顧無言，還是男人先開口解圍：“你好，我是小陸的朋友。”

    陸陌妍飛快看了眼段南昭，說實話看不出年紀，這男人靠在沙發上頭也不擡冷漠的劃手機，瞧著模樣，最多大三吧。

    草率了草率了，她暗道晦氣，怎麽隨便吃個飯都能遇上這臭丫頭。

    可陸陌妍豈是輕易認輸的人，她不動聲色把話題引到宋星身上，試探問：“星星，你交男朋友了？”

    宋星被陸陌妍嗆的一口水險些噴出來，她倆關係啥時候已經到能喊疊字的程度了。

    陸陌妍以為宋星會否認，連揶揄的話都準備好了，可宋星向來是不按套路出牌，當即甜甜一笑：“算準男友吧，我現在還沒成年，媽媽不讓交男朋友，等讀大學了，就可以交往啦。”

    神他媽大學畢業在一起，段南昭一臉震驚的擡起頭，心想這女的是不是瘋了？

    陸陌妍被她一番茶言茶語搞得無話可說，隨便敷衍幾句後，轉過身快速離開餐廳，今天這菜是沒法兒吃了，她怕自己心肌梗塞加胃病。

    待到那兩人走之後，宋星對上段南昭玩味的笑，對方挑了挑眉，一副要跟她算賬的樣子。

    “準男友，嗯？”

    “害。“宋星擺擺手，”我跟這女的有過節，瞎說的。“

    段南昭彎了彎唇，什麽也沒說，似乎真沒把這件事放心上。

    一頓飯吃的沉默無言，結束後，段南昭借口有事不能送她，幫宋星叫了輛車，不知為何，他並不想讓宋伯伯和宋伯母知道他與宋星有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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