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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翌日宋星從沙發上醒來隻覺得頭昏腦漲，渾身酸疼，年紀大了果然不適合宿醉，隔夜之後有種被掏空的痛苦，她掙紮著爬起來，身上的毛毯也隨之滑落。

    桌上有張紙條，字跡一看便是顧海雪，上麵潦草寫著：姐妹我先去上班，假幫你請了，早餐在桌上，記得熱一下再吃。

    宋星揉了揉眼睛，感覺裏麵進磚頭了。

    她拿起手機給海雪打電話，那邊傳來懶洋洋的女聲：“醒了？”

    “嗯，你留的字條我看了，海雪，謝謝你。”

    海雪沒好氣：“大姐，你昨晚幹啥呢，受什麽刺激了，喝成那樣。”

    宋星卻陷入沉默。

    看她不願說，海雪也不逼，岔開話題：“哦對了，昨晚段南昭打電話找你了。”

    “？？？”

    宋星開了外音，退出通話界麵去翻記錄，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號碼，雖然沒備注，卻爛熟於心。

    海雪繼續說：“他好像找你有事，你要不要回一個？”

    “你覺得合適嗎？”宋星反問她。

    “對不起，當我沒說。”

    兩人又雞零狗碎聊好一會兒，直到海雪說有客人要接待，才掛斷電話。

    宋星倒回沙發上，忘記吃早飯這一茬，點了支煙發呆。

    成年人的煩惱莫過於凡事心知肚明，她總不能天真的以為紙能把火包一輩子，她想，這個男人終究會是過去式。

    她真傻，怎麽還會動心。

    有的人刀槍不入，千帆過盡依舊巍然不動，可她不一樣，脆弱敏感，豎起堅硬的外殼，看似無孔不入，實際上一點點小事都能令她潰不成軍。

    深冬凜冽，南方的植被依舊不見黃，樓下仍然是生機勃勃的綠，偶爾一兩片枯萎的葉，倒似點綴的色彩，更顯鮮活。

    她望著窗外，思緒陡然回到從前。

    十七歲的宋星像個傻瓜，她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段南昭起了心思，或許是他如天神般出現解圍，亦或許是他擁有一副英俊漂亮的皮囊，總而言之，那個時候，段南昭對宋星的吸引力幾乎致命。

    宋星能感受到他對她不同於別人的包容，像對妹妹，像對女兒，絕非錯覺。

    她知道段氏集團在位置，助理認得她是宋總的女兒，亦不敢太多阻攔，她進段南昭的辦公室就像回自己家一樣簡單。

    “段南昭，今天一起吃晚飯嗎？”她推開門，坐在他對麵，趴在桌上眨巴眨巴眼。

    男人頭也不擡：“不去。”

    宋星絲毫不氣餒：“那我放學去路易酒吧，你過來的時候喝兩杯。”

    “我今晚不去路易，有其他工作要忙。”

    “哦。”

    見宋星還坐著一動不動，段南昭忍不住合上筆記本，問：“你待這兒幹嘛，不去上學？”

    “還有二十分鐘上課，走路來不及了。”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讓小周送你。”

    “我不要，你送我。”

    她歪著頭，理直氣壯，少女眼中特有的靈動和嬌俏，尤其是如宋星，平日總一副冷冷清清懟天懟地的模樣，偏偏在他麵前像個撒嬌的小姑娘，這種反差令人如何也生不起氣。

    過了半晌，段南昭終於無奈嘆氣：“等我兩分鐘。”

    正欲敲門進來送文件的助理小周聽到裏麵的對話，不由止住動作，退到一旁，心裏滿是震驚。

    他從沒見段總對誰這般耐心，包括那位傳說中的段夫人，她鮮少來過公司，即便來，兩人亦相敬如賓，仿佛接待客戶般，客氣而疏離。

    小周覺得自己似乎察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趕緊轉身回工位，默念三聲“我啥也不知道”，把事情爛在肚子裏。

    段南昭辦公時被宋星強行拖走，此刻還穿著套黑色細條紋商務西服，襯得人愈發修長筆挺，他隨手開了門口的奔馳s600,開車袖口微微上移，露出腕上的黑灰色朗格表，低調無比。

    宋星坐在副駕肆無忌憚打量他，段南昭側頭看後視鏡時，正好對上宋星的眼睛，微微上翹，嫵媚的像隻小狐貍。

    “你一直盯我做什麽？”

    “沒什麽。”宋星感嘆一句，“就覺得吧，你年紀也不算太大，打扮這麽老成，跟我爸似的。”

    段南昭不客氣回道：“我可沒你這樣的女兒。”

    “晚上真不來酒吧？”

    “不來。”

    “哦。”

    正說著，段南昭穩穩踩下剎車，已經到學校了。

    “趕緊去上課。”他叮囑道，“好好學習。”

    “......”

    宋星真的服了他，不由翻個白眼：“不管你去不去，反正我晚上要去。”

    合著兩人壓根兒沒在一個頻道，段南昭心裏暗自好笑，麵上卻不露聲色，隨意擺了擺手，無情關閉車窗。

    盡管段南昭一直說不去，結果到了晚上又真香了。

    他吃過飯後給小周打了個電話，淡淡道：“送我去路易。”

    小周一聽他要去路易，心裏又是一陣澎拜，老板這什麽情況啊，難道真跟宋家那姑娘搞上了。

    論談戀愛果然還是老大牛逼，家裏正房權勢滔天，外麵的情人也背景不凡，這簡直是波濤洶湧裏腳踏兩條輪船，穩住不翻都是絕世狠人。

    段南昭到酒吧時一眼就看到了宋星，她大概真的是來等她，沒帶朋友，一個人開了卡，穿著校服，拉鏈敞開，露出裏麵的白色麻花毛衣，點了一打果味啤酒，已經喝了半打。

    他彎了彎唇角，顯然是氣笑了，這姑娘真是記吃不記打，上回的教訓顯然已拋之腦後，一個人喝的還挺樂嗬。

    同時間，宋星也看見了段南昭，男人生了張禍國殃民的臉，皮膚蒼白，輪廓如刀劈斧鑿，深邃淩厲，他唇色是天然的殷紅，莫名帶點兒欲的味道，宋星覺得，他很適合待在深夜紅燈酒綠的霓虹裏，往那兒一站，自有種蠱惑人心的氣質。

    她沖他揮手：“喝兩杯？”

    “可以啊。”他坐到她對麵，破天荒沒拒絕。

    宋星很是欣喜，讓服務員拿酒杯，卻被段南昭攔下：“我這人有個規矩，喝酒不喝啤的，除開啤酒，白的紅的都行。”

    宋星完全沒意識到段南昭要收拾自己，還樂嗬嗬的：“行啊，等會兒，我讓服務員拿酒單。”

    一旁的服務員卻聽不下去了，自家老板今兒是怎麽了，居然欺負起小姑娘來，人家已經喝了半打啤酒，他狀態滿滿，喝啤的還不幹，非讓上其他種類，擺明是要灌醉。

    “你點，掛我賬上。”

    於是宋星這個不怕死的就真點了，喊了六瓶拉圖酒莊的幹紅，服務員實在不忍心，沒見過紅酒這麽喝的，還再三確認：“真的要6瓶嗎，可以先來1瓶，不夠再加。”

    “沒事兒，陪你們段總喝，我樂意。”

    “......”

    酒上桌後，宋星麻溜的全部打開，對上段南昭似笑非笑的眼。

    她不講究，就湊合著威士忌杯繼續用，滿滿倒一杯，遞給段南昭：”先敬你一杯，謝謝你過來陪我。“

    段南昭沒接話，一飲而盡。

    她又繼續滿上，說：“這樣吧，幹喝沒意思，我們來玩真心話，一個人問，一個人答，答上了提問的人喝，答不上就自己喝。”

    “可以。”

    “好，我先來，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有老婆。

    “行。”宋星也不墨跡，直接幹了。

    接下來換段南昭問，他把剛才的問題拋回去：“你呢，有男朋友嗎？”

    “沒有。”

    段南昭點點頭，也幹了。

    “第二個問題，有幾個前女友？”

    “沒有。”

    “什麽沒有？”

    “就是字麵意思。”

    “假的吧，你這都一把年紀了。”

    段南昭露出一個“是不是玩不起”的表情。

    “行，信你。”宋星端起杯子，又是一口悶。

    段南昭還真沒騙她，他從來沒交往過女朋友，隻有這個家族安排的妻子，畢業後就結婚。

    “你為什麽老跟著我？”

    “......”

    宋星發現段南昭這人不按常理出牌，剛玩兩把就來這麽惡毒的問題，我為什麽跟著你，你心裏沒數是吧。

    “可以，算你狠。”她端起杯子做了個敬的姿勢，沒回答，選擇了喝酒。

    兩人又繼續玩，宋星覺得，她跟段南昭玩這個真心話遊戲就是錯誤，這老東西老奸巨猾，不管問什麽，都能舉重若輕回答，你完全挑不出疑點，反倒是她，常被問的憋半天，最後選擇喝酒。

    桌上6瓶酒，起碼有三瓶進了宋星肚子裏，段南昭喝了半瓶，還剩兩瓶半。

    宋星此刻已經一個頭兩個大，看東西都重影，靠在沙發上，抱著個抱枕愣愣的，一看便是醉了，有點兒傻，還有點兒呆。

    她大約是真迷糊了，居然問段南昭：“喂，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段南昭有些好笑，這種時候，他要再不懂宋星的心思，他就真是傻子了。

    見他笑，宋星來了脾氣，對著他胳膊打了一拳：“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

    一旁的服務員看的瑟瑟發抖，在酒吧上了這麽久班，還第一次看到有人錘段南昭。

    對方卻一點都不氣，反而說：“我不喜歡打我的。”

    宋星愣了愣，收回拳：“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我不喜歡女孩子，我喜歡女人。”

    這算是婉拒了。

    可宋星這種一根筋大傻子那裏明白，加上喝醉了，連害臊都不會，所謂酒壯慫人膽，她直白的要命：“怎麽算女人，是不是滿十八歲就算女人了？”

    服務員聽著都想笑，宋大小姐，你幹脆問段總喜不喜歡你吧。

    見段南昭不搭話，她拉著他的袖子直晃：“快說！”

    段南昭生怕袖子被她扯爛，一臉無奈，隻能開口敷衍，若他有良心，就該直說自己有老婆，除了老婆外的女人都不喜歡。

    顯然，他沒有，又恰巧，他也有一點點動心。

    於是，段南昭說了一句自己都不敢信的話。

    “我喜歡，能考上好大學的女人。”

    “........”

    宋星腦子一團漿糊，也是被他這個回答震驚了，但凡他說個我喜歡“胸大腿長屁股翹”，或者“膚白貌美家世好”，她都不詫異。

    可他居然來了一句能上好大學的。

    真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所幸她沒追問什麽叫好大學，清北？複旦？必須985211，還是能上一本就行。

    不然段南昭真能瘋了。

    “站的起來嗎？”

    段南昭看著直愣愣坐在沙發上，一臉懵逼的宋星，溫聲問。

    “能。”

    “那去我辦公室休息會兒，別喝了。”

    “哦。”宋星乖乖應答，放下抱枕就要站起來，不知是坐的太久，還是醉的太厲害，她隻覺天旋地轉，一個不穩，直直向段南昭懷裏栽去。

    猝不及防，少女柔軟的身體落入懷中，她身上有清冽的香，混著酒氣鑽進鼻子裏。

    宋星大概是真的醉了，遲遲不起來，反而摟著段南昭的腰，在他懷裏拱了拱。

    “........”

    “起來。”

    他冷冷嗬斥，懷裏的人閉著眼，露出舒適的表情，似乎睡著了。

    段南昭忽然想起十多年前，自己也抱過宋星，彼時她還是個小團子，隻會傻笑和吃糖，又輕又軟，似乎稍微用力都會捏碎，現在他又抱住她，小孩兒變成少女，身段玲瓏，已經有女人的嫵媚，清純和性感兩種氣質在她身上奇妙的融合，盡管段南昭不願意承認，可事實是，宋星剛才在他身上拱那幾下，讓他起了某種不可描述的反應。

    真是要命。

    酒吧大廳人多眼雜，一直讓宋星摟著也不叫事兒，無奈之下，他隻得將小姑娘打橫抱起，朝二樓走去。

    直到電梯門合上，將音樂喧鬧隔絕，他垂下頭在她耳邊低聲喃語。

    “以後要是敢跟別的男人這樣喝，老子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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