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先人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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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牙之狼煙天下!
    阿流特部落位於寒冰洞裏的曆代頭目墓室,是條曲折蜿蜒的狹長甬道,墓室的入口距離寒冰洞口至少得走上大半天時間,再從墓室入口走到守墓人石碑,約莫還得花上大半時辰,其間雖然沒有任何機關夾層,卻因為墓室位於寒冰洞深處,億萬年來冰封不化,1般人根本無法深入其境。
    每回阿流特部落遭逢大喪,族裏所有精壯男丁必須接力換手,1棒接著1棒,在崎嶇難行的堅冰甬道裏匍匐轉進,曆經千辛萬苦才能將辭世的首領背進墓室,每回總得折損多名族人才能順利的將頭目遺體送到最終的安息位置。
    大樹公讓密魯帶著葫蘆梆子躲進寒冰洞曆代頭目的安息處避難,其實隻是洞中諸多通道中,1條通往墓室的途中的1個角落,距離墓室入口甚至還不到十分之1的路程。
    葫蘆梆子以1個外人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讓他走入阿流特部落聖地,即便是密魯的身份,非經部落頭目的同意,也不能隨意走入墓室。
    此外,更重要的還是1般人根本耐不住寒冰洞深處的徹骨奇寒,如果真讓密魯帶著葫蘆梆子躲進墓室,大概還走不到墓室入口,就得凍死在半道上。
    而此刻的小南藏與尤雅,好不容易從充滿惡臭的樹洞裏脫身,迎麵而來便是1股徹骨奇寒,衣著單薄的這兩個孩子,立刻凍得渾身僵硬,因為樹洞的出口正是對接到墓室的最深處。
    “這是什麽地方?難道是寒冰洞嗎?怎麽這麽冷?”小南藏雖然曾經多次聽說過寒冰洞的酷寒,過去卻從未親身經曆,尤其他從小在黑水部落這種終年豔陽高照的地方長大,根本不知道寒冷為何物,更別說是寒冰洞這等至陰之寒。
    “或許…或許…是吧。”盡管尤雅曾經跟隨族人多次來到寒冰洞,頂多是在洞口附近盤桓,別說是此刻的墓室深處,就連最外頭的墓室入口都不曾去過,當然不曾領略裏頭的澈骨之寒。
    “我們…,還是再回到樹洞裏躲著吧,那裏似乎更暖和點。”小南藏此刻清楚感受到尤雅明顯的顫抖,因而提議著。
    “我不,那裏頭臭的要死,我寧願在這裏被凍死,也不要在樹洞裏被臭死。
    更何況那樹洞與寒冰洞緊密相連,這裏的寒氣很快便會充滿整個樹洞,不管待在哪裏都是1樣。”比起小南藏對尤雅的擔心,尤雅更擔心小南藏的身體。
    “那怎麽辦?這地方這麽冷…。”事實上,小南藏此刻所感覺到的冷,隻是相較於他過去的經驗,在他受到戰梟死前殘餘內力的加持,以及生命樹灌注在他體內的能量,此刻的他,精神活力絕非過去所可比,隻是小南藏與尤雅對此完全1無所知。
    “我們是不是得…。”尤雅正想要說點什麽,齒間卻不斷地劇烈打顫,根本說不出話。
    小南藏見狀,於是趕緊將身上唯1的單衣脫了下來,聊勝於無的披在尤雅身上,這是眼下他唯1能做的事。
    “多動動,別讓身子冷了。這個地方…,怎麽什麽看不到?”小南藏1邊提醒著尤雅,1邊4處張望。
    小南藏往4周望了幾眼,試著尋找附近有什麽東西可以讓尤雅禦寒,隻不過這地方伸手不見5指,僅能靠冰雪間1點幾乎細不可見的微弱光線折射,勉為其難的感受到1點影子。
    “我身上帶著火折子,你得省著點用,就這麽1個。”尤雅在黑暗中摸著小南藏的手,然後將火折子遞到他手上。
    小南藏隨即將火折子引燃,甬道裏立刻迎來1片光亮,卻也讓他們倆大吃1驚的跳了起來,然後隻聽到“砰砰”兩聲,就看見小南藏與尤雅兩人抱著腦袋在的上翻滾。
    原來此刻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1個臉上長滿皺紋的老人,緊閉雙眼盤坐在距離自己不到1尺的地方,至於那“砰砰”兩聲,則是他們倆腦袋撞到上頭冰壁的聲音。
    “這是…,是人還是鬼?”小南藏蜷縮著身子,害怕的問著尤雅。
    尤雅雖然是個女孩,膽子卻比小南藏要大上許多,除了她1直以來便是大家心目中的掌上明珠,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尤其她從小就認為隻要是在陰陽海這片森林底下,別說是1般的凡夫俗子,就算是牛鬼蛇神也欺負不了她。
    此刻她跟小南藏1樣受到驚嚇,是因為那個老人距離自己實在太近,再加上是在由暗轉明的過程中突然看見這幅景象,1時間受到劇烈衝擊。
    等到情緒稍事恢複,尤雅便大膽的起身仔細查看,隻見她反複觀察那個老人的所有細節,然後放鬆的吐了口氣。
    “這應該是距今5百多年前的紅木頭目,他是我的老祖宗…,這個地方,應該是阿流特部落曆代頭目的墓室…,原來這地方是長這樣的。”尤雅看著那個老人身上的服裝與戴在頭上、手上的飾品,還有繡在領子上的圖案,立刻判斷出這是阿流特部落在寒冰洞安息的先人。
    “5百年前?怎麽…,怎麽他整個人就像還活著1樣?”小南藏聽完尤雅的解釋,立刻又仔細看了幾眼,卻怎麽也看不出對方是活在5百年前的人。
    “你傻了,這洞裏那麽冷,他們早被凍得像根冰棍,屍體可曆經萬年不化,所以你現在看到的紅木頭目,就是5百多年前他原來的樣子。”尤雅1邊說著,1邊從紅木頭目的身上將他的上衣給扒了下來,然後披在小南藏身上。
    “我不冷,妳還是自己披上吧。”小南藏看著尤雅已經冷到由紫轉黑的嘴唇,知道她現在更需要那件衣服。
    “既然這裏是寒冰洞裏的墓室,接下來我們肯定還會遇上不少的…不少的祖先,多的是衣服可穿。”尤雅想到他們這1路走去,會不斷扒下許多祖先的衣服穿在身上,不禁覺得好笑,隻不過當下實在太冷,就連笑意都給僵在心裏。
    “既然如此,妳還是先披上吧,我待會再穿。”小南藏對於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心裏還是犯著嘀咕,隻能多拖延1會便是1會,說不定很快就能離開這片冰天雪地。
    “我讓你先披上衣服,是不想看著你袒胸露背,你還是趕緊把衣服穿上吧,在這裏能穿上紅木頭目的衣服,他1定會保佑你的安全。”尤雅1心惦著小南藏的身子,根本不理會他的心思,仍是將紅木頭目的上衣扔了過去。
    小南藏低頭看著自己光溜溜的膀子,難為情的笑了笑,隻能勉為其難的將紅木頭目的衣服穿在身上。
    “這衣服…,又硬又冷…。”小南藏抱怨著。
    “有衣服可穿就已經是3生有幸了,能活著走出去才是最重要的。”尤雅不理會小南藏的抱怨,而是徑自起身往墓室的出口前去。
    “妳怎麽知道現在該往那裏走?”小南藏見尤雅毫不猶豫的說走就走,好奇地問著。
    “我們現在是在地底下,寒冰洞的洞口卻是在地麵上,現在自然得往上頭走,難道你還想繼續往下深挖嗎?”尤雅調侃著小南藏。
    “妳之前來過這裏嗎?妳怎麽知道這裏是在地底下?”小南藏好奇地問著。
    “首先,你什麽時候見過不長在地下的樹根?所有的樹洞都是通往地底下去,所以裏頭才會有千手萬足的樹根,我們剛剛才從樹洞裏爬出來,這裏不是地底下,還能是哪?
    其次,這裏如果是阿流特部落曆代頭目的墓室,那就是位於寒冰洞底下數百尺的洞穴裏,這裏不但是在地底下,還是在很深的地底下。
    最後,紅木頭目是阿流特部落5百多年前的頭目,在他之後,還有2十來個死去的頭目,年代越久遠的頭目,他們的位置就越在底層,所以我們現在的位置肯定是在墓室的最深處,我們現在不往上走,還能往哪走?”尤雅1邊說著,1邊也不敢停下腳步,她得想辦法在體力不支之前帶著小南藏離開這裏。
    “這意思是我們接下來還得遇上2十幾個阿流特部落死去的頭目?”小南藏想到接下來還得跟那麽多屍體擦身而過,心裏的寒意更甚墓室裏的堅冰。
    尤其這甬道低矮狹窄,即便是小南藏與尤雅這樣的孩子,多數時候也無法挺直身子走路,甚至還得經常趴在地上匍匐前進,要是得經由這樣的姿勢爬過那些先人,小南藏想想都覺得腿軟。
    “2十多個…,說少了。”尤雅隨口1說,仍是手腳並用的繼續爬著。
    “妳剛剛不是說接下來還得遇上2十幾個阿流特部落死去的頭目?”小南藏不解的問著。
    “死去的部落頭目的確是2十來個,但是背著頭目的遺體進來,死在半道上的族人可不知道有多少個…。”對阿流特人來說,能背負死去的頭目到寒冰洞裏安息,那可是無上的榮耀,更別說能與曆代頭目1樣葬身於此,永世守護曆代頭目。
    “這不得幾十上百個…?”小南藏吞了口口水,不是滋味的說著。
    “你看,右手邊腳底下不就是了…。”尤雅隨手1指,果然在1個陰暗角落,有個身穿阿流特部落傳統服飾的年輕男子就躺在地上。
    “我們…,我們還得多久才走得出去?”小南藏1邊看著那具屍體,1邊提心吊膽的問著。
    “不知道,我也不曾來過這裏,隻管努力地爬吧。對了,你把那個族人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我…。”尤雅隻顧努力往前爬,差點忘了自己身上隻穿了兩件單衣。
    “讓我去…去脫掉他的衣服?”小南藏看著那具已經躺在這裏幾百年的屍體,心裏不停地發毛,因而為難的問著。
    “這些人不管是躺在這裏還是坐在這裏,都是我的族人,他們隻會保護我們,有什麽好怕的!”尤雅聽出小南藏語氣中的恐懼,因此轉過身來爬向小南藏身邊的屍體,先是對他恭敬的行了1個禮,接著便將他的上衣脫了下來。
    “妳的手…。”小南藏在尤雅整理從屍體上脫下來的衣服時,看見她雙手十指的紅腫,心裏感到疑惑,畢竟過去的他從未見過凍傷這1回事,是以不知道此刻的尤雅雙手已經嚴重凍傷。
    “我沒事!”尤雅倔強的回答著,隨即立刻將雙手藏到衣服裏取暖。
    “妳現在還是很冷嗎?”小南藏看著尤雅的人中部位,留下來的鼻涕都已經結凍成冰,因此好奇的問著。
    “別問了,我們接著趕路。”尤雅知道所剩的時間不多,盡管自己的手腳始終不斷的活動,但是指尖、關節與膝蓋卻已經愈來愈僵硬麻木,就怕撐不到離開這裏的那1刻。
    尤其尤雅在臥倒1旁的那具屍體上,發現他在死前已經全身多處凍傷壞死,要知道能被選為頭目的送葬者,都是部落裏最頂尖的高手,如果連這些人都在這裏不支倒地,就更別說眼下才8歲的自己。
    “我的手很暖和,妳要不要先握握我的手?”小南藏看著尤雅不斷顫抖的雙手,因此對她說著。
    “不了,趕路要緊。”盡管此刻的小南藏,在戰梟與生命樹的輪番加持下已然脫胎換骨,但是尤雅仍是打心底以為他還是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南藏,1心認為如果連自己都扛不住這般酷寒,更別說是瘦小羸弱的他了。
    小南藏見尤雅的語氣堅定,隻當她應無大礙,於是不敢多所言語,隻管加緊腳步跟了上去。
    就這麽不知走了多久,尤雅的速度已經明顯慢了下來,小南藏往往1不留神,來不及收住自己腳步,1腦袋便撞上她的後背。
    “妳還好吧?怎麽越走越慢?”小南藏關心的問候著尤雅。
    “你才是越走越慢,我是怕你跟不上,這才放慢腳步。”尤雅逞強的說著。
    “要不,我們先休息休息?”小南藏已經明顯聽出尤雅的上氣不接下氣。
    “好吧,你要是累了,我們就先歇歇,但是不能耽擱太久,1旦手腳冷了下來,待會就不好使勁了。”尤雅考量到小南藏可能體力不支,便同意先坐下來歇歇。
    趁著歇息的時間,尤雅拉起身上厚重的衣服,並試著用牙齒將衣服撕開,然而這些衣服是用來抵禦寒冰洞裏的奇寒,都是由上好的毛皮所製,又厚重又結實,尤雅1個人折騰半天,卻是絲毫奈何不了它。
    “妳這是在做什麽?”小南藏看著尤雅忙東忙西,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麽。
    “幫你做個手套!我們在這些冰塊上手腳並用,很快就會凍傷,1旦手腳壞死,麻煩可就大了。”盡管尤雅使盡吃奶的力氣要將身上的皮毛扯出1道裂口,卻是完全徒勞無功。
    “讓我試試?”小南藏見尤雅反反複複的撕咬半天,於是開口希望幫忙。
    “先把你的手讓我看看…。”尤雅擔心小南藏的手腳是否跟自己1樣已經凍傷,因為她已經發現自己的手腳正漸漸的不聽使喚。
    尤雅拉過小南藏的手,用火折子在上頭照了1照,隻見他的雙手仍是白裏透紅,完全沒有受凍跡象。
    “這火折子是不是快燒到…?”小南藏發現尤雅手中的火折子,都已經快燒到她的手上,但是她看上去卻絲毫沒有感覺。
    “這…。”尤雅這會才發現夥都已經燒到自己手上,怎麽自己卻渾然不知。
    “妳的手…,怎麽又紅又腫?”小南藏仔細看著即將燒盡的火折子,卻發現尤雅已經被凍傷的手。
    “是啊…,所以我讓你快趕路,再拖下去,接下來凍傷的就是你。”尤雅警告著小南藏。
    “凍傷?”小南藏好奇地問著,他這輩子還從沒聽過凍傷兩個字。
    “被火給燙著了,那叫燙傷,被冰塊給凍著了,那叫凍傷,不管是燙傷或是凍傷,都很厲害的,懂吧。”尤雅解釋著。
    “被冰塊給凍著了…,沒關係,反正我們有大樹公這個神醫在。”對小南藏來說,就連葫蘆梆子都對大樹公的醫術推崇備至,所有人都視他為無所不能,區區的凍傷對他來說當然不在話下。
    “別開玩笑,凍傷跟燙傷1樣,太過嚴重都會要了人命。就算能及時救活,說不定也得將鼻子割掉或手指砍掉,才能保住1條命,棄車保帥你聽過吧。”尤雅雖是警告著小南藏不可掉以輕心,此時卻暗地搓揉著自己的雙手,因為她知道此時它們正在失去知覺。
    “棄車保帥…,妳是說1個人如果不小心凍傷,就得將鼻子或手指割掉,否則人就會死掉?”小南藏不解的問著尤雅,他搞不清楚為什麽光是割掉鼻子或是手指,人就不會死。
    “不隻是鼻子或手指,1個人不管是哪個部位被凍壞了,那個部位就得割掉,否則壞死的部位就換慢慢擴及全身,最後自然就是死了。”尤雅雖然對凍傷這種事也是1知半解,但是眼下他們倆正受到凍傷的威脅,剛好趁此機會警告小南藏。
    “凍傷…,凍傷都是長什麽樣?”小南藏不解的問著。
    “你剛剛沒見到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嗎?他的臉上、手上、腳上便都是凍傷,嚴重的凍傷會讓你的指頭由紅轉黑…。”尤雅繼續解釋著。
    “由紅轉黑…,妳說的是妳自己的手嗎?”小南藏天真的指著尤雅的手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