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收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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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奉天殿內響成一片。
    “王閣老,”石亨一臉不善的走出來,“敢問王閣老,皇上的傷勢到底如何了?”
    王直看了看石亨,冷笑道:“皇上已經大好,諸位同僚就不要多問了,以免驚擾聖躬。”
    “既然皇上已經大好,我等要去寢宮近前侍奉君父!”徐有貞躲在文臣的最後麵,大聲叫嚷道。
    “對,我們要麵見君父!”
    頓時,朝中投效朱祁鈺一黨的大臣們紛紛站出來叫嚷著要去內廷,奉天殿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王直臉色鐵青,氣的渾身發抖,他哆嗦著指著眾人道:“奉天殿乃議政之地,如今爾等在這裏咆哮殿堂,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君父,有沒有禮義廉恥?”
    “王閣老,我等隻是憂心聖躬,難道這也有錯?”
    “是啊,君父遇刺,生死不明,我等身為臣子,難道連問一下也不成了嗎?”
    “王閣老,諸位閣老,你們為何阻擋我等探望君父?這是個道理?莫非皇上已經大行?”王鉉雖是個七品言官,可如今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
    “王鉉,你大膽!擅議君父,你該當何罪!”王佐嗬斥道。
    “嗬嗬,王部堂,既然皇上已經大好,為何乾清宮至今甲士環伺,為何太醫院不公布皇上的傷情!”王鉉步步緊逼。
    “你……”王佐被他逼問的連連咳嗽。
    “諸位,不要聽他們的,皇上定然已經……”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朱祁鈺終於站了出來:“嗬嗬,王閣老,本王是我大皇兄的胞弟,本王有資格去探望我大皇兄嗎?”
    王直一滯,強笑一聲:“郕王殿下,沒有皇上的旨意,您……”說著,他似乎很是為難的看了看王佐、於謙等人,最終,重重地歎了口氣道:“也罷,不過……殿下,還請您一個人前往。”
    朱祁鈺想了想,側頭看了看徐有貞,徐有貞又看了看石亨,石亨對著朱祁鈺點了點頭。
    朱祁鈺心一橫道:“也好。”
    說著,一個小太監上前,引導著朱祁鈺出了奉天殿,向內廷而去。
    可是越往後宮走,朱祁鈺發現並不是向乾清宮的方向,似乎是去往東六宮方向,頓時心生警惕,於是問道:“站住,狗奴才,你要引本王去哪裏?”
    小太監不慌不忙的跪下道:“回殿下,自然是帶您去見皇爺。”
    朱祁鎮盯著小太監看了半天,實在沒有發現異常,這才道:“走吧。”
    直到朱祁鈺快被帶到奉先殿時,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馬上拽過小太監厲聲喝到:“你這狗奴才,竟敢欺瞞本王,說,你究竟是誰的人?要把本王帶到何處?!”
    朱祁鈺在看清殿宇輪廓的瞬間,心髒驟然緊縮,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小太監被他勒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臉上卻毫無懼色,反而艱難地擠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殿下息怒…自然是…帶您去見皇爺…皇爺…就在奉先殿…等著您呢…” 說完,他竟不再掙紮,任由朱祁鈺揪著。
    “你!”朱祁鈺頓覺一股巨大的不祥預感襲來。他猛地鬆開手,小太監跌倒在地,卻立刻爬起來,垂首侍立一旁。
    就在這時,緊閉大門的奉先殿內突然被打開,大殿兩側原本空空如也的連廊突然出現了無數頂盔摜甲的士兵,他們不是皇帝的禁軍,而是……而是大明如今戰力最強的近衛軍!
    就在朱祁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李隆身披鎧甲的走了過來,麵無表情的看著朱祁鈺道:
    “殿下,請!”
    “不,不,這,這不是真……本王,本王……不去。”朱祁鈺已經被嚇的語無倫次,哪還有往日大明親王的樣子。
    “殿下,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說著,絲毫不給朱祁鈺掙紮的機會,兩個如狼似虎的近衛軍士兵一左一右夾著朱祁鈺就將他往奉先殿裏拖去。
    奉先殿內光線有些昏暗,隻有長明燈和香燭搖曳的光芒,映照著曆代先帝威嚴的畫像和神位牌匾。
    一股濃重的、沉甸甸的檀香氣息混合著古老木料的味道撲麵而來,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幾乎是被拖進殿內的朱祁鈺回頭望了一眼來路,他知道,退路,已然斷絕,自己那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早就被他的大皇兄給看穿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殿內光線幽暗,香煙繚繞。
    朱祁鈺的目光急切地掃過空曠的大殿,最終定格在最前方、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威嚴畫像的下方。
    那裏,一個身著明黃龍袍的身影,正背對著殿門,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鬆,巍然不動。
    那龍袍上金線繡成的五爪金龍,在燭光下閃爍著冰冷而威嚴的光芒。
    朱祁鈺的瞳孔驟然收縮,頓時他的身體開始不自覺的抖動起來。
    那背影…那身龍袍…他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他以為命不久矣的大皇兄——大明皇帝朱祁鎮!
    “皇…皇兄?!”朱祁鈺失聲驚呼,聲音幹澀嘶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腿肚子都在打顫。
    那背對他的身影緩緩地轉了過來。
    朱祁鎮麵色紅潤,眼神銳利如鷹隼,哪裏有一絲一毫的病態?
    “皇兄?”朱祁鎮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在空曠寂靜的大殿中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響,“朱祁鈺,此時此刻,你心裏,可還當朕是你的皇兄?!”
    這一聲質問,如同驚雷炸響在朱祁鈺耳邊,他渾身劇震,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豆大的冷汗瞬間從額角、鬢邊滲出,沿著臉頰滑落。
    朱祁鎮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刀的直直釘在朱祁鈺慘白的臉上:
    “好一個‘探病’!好一個‘清君側’!好一個‘仁德之君’!你可真是朕的‘好弟弟’!這些年朕待你如何?!封你親王,賜你府邸,讓你享盡榮華富貴!可你呢?!”
    “你勾結石亨那等驕橫跋扈、心懷叵測的奸佞賊子,你聽信徐有貞那等投機鑽營的奸佞小人妄言!你串聯勳貴,暗結黨羽,收買禁軍,你以為朕不知道?你以為朕在乾清宮裏躺著等死,對你們的狼子野心一無所知?!”
    朱祁鈺被這雷霆般的怒斥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