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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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嬌芒!
    眼前的男人五官棱角立體,與那日張芒在陽台看見的一樣,前額的頭發的耷拉至眼尾,不過今日,男人用皮筋將頭發梳起了幾縷,其餘的碎發隨意的垂在後脖頸處。
    就是那雙眼生的確實好看,標準的美男才有的丹鳳眼,瞳孔不似尋常人的淡棕,而是深不見底的烏黑,就是這自身的氣質,與這北歐風格的裝修顯得格格不入。
    隻不過今日的男人身著一套貼合的西褲與襯衫,領口沒有係有領帶,幾顆紐扣鬆開的位置剛剛好,隱約可見男人鎖骨。
    這樣的人怎麽會是綁匪?
    就算他好看,但在這種人身邊,卻隨時會沒命。
    張芒盯著眼前的男人,一副沒有聽到他話樣子。
    “不是說我活著,就放了我?”
    男人沒有做聲,隻是低頭吃著麵前的清粥,不緊不慢,待見碗底,將湯勺放在碗中,才抬起頭,用那雙張芒自認好看的雙眸看著她。
    “我確實放了你。”
    男人挑釁一般的語氣向張芒解釋。他確實說到做到,張芒活了下來,她現在也從那間房子裏出來了。
    果然,身處地獄,與惡鬼談何人道。
    張芒無奈的笑了笑。
    “這就是你所謂的放了我?”
    “給她留下一碗粥,從明天起,無論她吃沒吃,隻要我吃完,剩下的就全部收走。她若是打算絕食,也大可以不做她那一份飯菜。”
    全程,男人沒有看張芒一眼,仿佛沒有她這個人存在般,起身上了樓。當他再次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發現,張芒依舊坐在餐桌前,留給她的粥並沒有動過的痕跡。
    男人沒有做任何反應,隻在門口處停留,對著身邊的傭人交代了兩句便離開房子。
    那傭人走到張芒身邊,恭敬的對張芒傳達著男人的話。
    “張芒小姐,粥我收走了。白先生說,您不可以離開這所房子半步,他的話您若是不聽,我們可以隨時將您關進地下室。今天白先生需要外出一天,所以到了中飯和晚飯我們會再通知您用餐。”
    說完,傭人向張芒欠了欠身,便準備轉身離開。
    “我能知道他是誰嗎?”
    傭人聽到張芒打聽自家老板的話,停下了動作,再次欠身。
    “您可以同我們一樣,稱呼他為白先生。”
    “那我能在個房子裏轉轉嗎?”
    “不好意思,張芒小姐,白先生暫時不允許您在這棟房子裏四處閑逛,您隻能回自己房間,除非吃飯時間您才能下樓,請。”
    這次,傭人說完直接轉身離開,沒有再給張芒半刻詢問的機會。
    而這與那古時的禁足又有何區別。
    在聽完傭人所說的話,張芒已經大致了解那個關了自己一周的地方,便是這所房子的地下室。
    當張芒剛起身準備上樓時,從門口進來兩個陌生的男人直接上樓,不知在做些什麽,但一會兒的功夫,兩人抬著一個黑色的麻袋下了樓,當路過張芒身邊,停下來,同傭人一般欠了身子,才再次提上手裏的東西離開。
    張芒看著那兩人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眼他們手中的麻袋,不由得回想起男人下樓吃飯前從屋內傳來的那聲異響。
    上樓梯的同時,她總感到腳底有一股黏膩的感覺,低頭一看,拖鞋底部早已沾染上紅色鮮血,順著腳底向後的方向,一條血紅的腳印路明晃晃的出現在身後。
    她側過頭,發現這血正是從走廊盡頭的房間帶出來的,回想起剛剛的異響,被人抬下樓梯的麻袋,那麽這很有可能,是人血……
    她緊張的吞咽了口水,一股惡心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顧不得思考,甚至是以最快的速度衝進臥室的衛生間,抱著馬桶狂吐不止,由於沒有食用早飯,張芒能吐出來的隻有些昨晚殘餘未消化幹淨的食物,再吐到最後,也隻剩酸酸的胃液湧出。
    吐過才短暫的感到心裏好些的張芒,將腳上的拖鞋丟在衛生間的角落,光腳跑回床上,蒙在被子裏。男人不讓她出去,她能感到暫時安全的地方似乎也隻有這張床。
    隨著時間的流逝,困意很快襲來。
    又是那條青蛇麵朝著張芒,張開大嘴,嘴中時不時發出的“嘶嘶”聲音,傳到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尖銳的聲音像是要將神經撕裂。
    她低頭看到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猶如在樓梯上看到的那樣。
    沾滿鮮血的雙手還在不自覺的顫抖,黏膩惡心的感覺讓她拚命的想要清洗幹淨,但打開水龍頭卻發現無論怎樣都無法洗淨,就像雙手被鮮血禁錮一樣,隨之水龍頭裏流出的不再是清澈的水而是鮮血,整個人站在血泊當中……
    鮮血還在逐漸上移,沒過腳踝、膝蓋、腰、胸口、肩膀、口鼻……
    “張芒小姐,張芒小姐!”
    張芒猛然睜開雙眼,看到那熟悉的傭人正在她麵前,才發覺那是夢,一身的冷汗讓她又不得不掀開被汗水浸濕棉被,她咽了咽有些發癢的喉嚨,幹澀的感覺有些生疼,想來大概是早上吐過的原因吧。
    “張芒小姐,飯菜做好了,請您下樓吃飯。”
    傭人再一次提醒,但語氣略比清早叫她時要溫和許多。
    張芒麻木的點了點頭,示意知曉。
    看到傭人離開的背影,張芒才將剛剛緊張的情緒釋放出來,大口喘著粗氣。
    冷靜片刻,下了床,看到腳邊擺放的一雙新拖鞋。她再次不由的回想起剛剛夢裏出現的血泊,以及那雙沾滿‘鮮血’的雙手,下意識又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什麽都沒有,果然是夢。
    等開門後,門口地上的鮮血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她平複好情緒,下了樓,看到桌上的飯菜依舊沒有太多胃口,但早上的她已經吐過,胃裏現在難受的很,不得不去強迫自己去吃些東西。
    隻是強迫最終換來的並不是好受,而是更猛烈的刺激,她又吐了。
    張芒扶著酸痛的胃蜷縮在馬桶旁,嘔吐時發出的一聲聲痛苦的sheny響徹衛生間,從她此刻的表情也可以看出現在的她有多難受。
    她總會無意回想起出現在地上的血跡,回想起上午的那個夢。
    她又躺回床上,像是著魔一般,昏昏沉沉再度進入睡眠,然後再次被噩夢驚醒。
    一樣是那條青蛇,一樣是蔓延在身邊的鮮血。
    反複循環。
    晚飯她並沒有去吃,推辭了傭人後去了陽台,坐在男人曾經坐的位置上朝遠處望去。
    大概整個津川都找不到第二個眺望風景的樓台亭閣,她大概明白男人將房子選在這裏原因。
    這所房子並不是簡單的別墅,而是一座類似於歐洲莊園,不過身處的是一片樹林深處。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場景,此刻的她居然沒有多少想要逃跑的想法,其實無非也是她現在無處可逃。
    這裏遠離城市、遠離人煙,要從這裏跑出去,身無長物的她最後還不是餓死、凍死或者被恐怖籠罩的森林裏的猛獸吃掉,目前至少她是短暫安全的。
    秋末初冬的季節,在陽台吹風不是個明確的決定,第二日張芒便在病痛中醒來,酸脹無力的四肢,頭暈腦脹的昏睡狀態,甚至沒有聽到傭人叫她下樓用餐,迷迷糊糊醒來後看到第一人就是那名醫生。
    從進這裏到現在,她見醫生的次數比她被綁架前見到的次數還要多,雖然在這裏呆的時間不長,但她已經習慣近乎每日迎接醫生的到來。
    “現在是冬天,在外麵吹風時間久了是很容易生病,你一個成年人,還不懂這些?如果不想見我,就老老實實在屋子裏呆著。”
    醫生的話一字一句的傳到張芒的耳朵裏,但此時她的大腦對醫生這些話處於選擇性傾聽。
    從自己被綁架到現在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是不是快將我遺忘。
    她呆呆的望著醫生忙碌的身影,鬆散的眼皮很快再次合上。
    夢裏又一次出現青蛇與鮮血,還有不知名物體發出的異響。
    從夢中驚醒,她不敢再輕易熟睡,隻要閉眼,腦子裏的畫麵都是一樣的。日複一日的做著相同類型的噩夢,揮之不去,像毒素在侵蝕啃咬她的身體,直到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