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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爺，咱們集上有錢莊嗎？”原主夏嬌兒隻知道吃吃喝喝，被爹娘寵愛成了富家小姐，在柳家集上，除了吃喝，其餘的一概不知道。
    二大爺歎了口氣，怎麽說嬌兒還是個孩子，不知道該怎麽當家。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會掙錢養家，沒有可憐地等著四鄰幫襯才混得上飯，已經不錯了，餘下的慢慢教給她。
    “有，可是咱們這樣的人很少到那裏去。”
    “大爺，你領我去錢莊看看吧。”夏嬌兒想起古代的錢莊似乎和現代的銀行不同，不但沒有利息，還會收取一定份額的手續費。不過，即使這樣，她也不想放在家裏，因為她現在依然覺得大伯他們對自家仍存著逼走自家娘倆的心，萬一哪天他們來家，搶走了銀子想再要回來可就難如登天了。
    “在集西頭。”二大爺領著夏嬌兒走了一會兒，“到了，就是這裏。咱們村子裏很少有人存錢，我在張員外家幹活時候，聽見人說過一回，說他家的公道，信譽好。”二大爺對著夏嬌兒耐心解釋，沒辦法，誰讓金柱兄弟對自家有大恩，他走了，自家多操心也還不了當年他對兒子救命之情。
    夏嬌兒一抬頭，“福隆錢莊”四個筆力遒勁的大字就在眼前，黑色的匾額，燙金的大字，一種說不出的大氣與奢華。
    櫃台裏的門口的夥計看見二人，一點兒不怠慢，趕緊請二人坐下，拿起茶壺倒茶，問道：“二位是來存錢還是來賒貨的……”夏嬌兒明白，賒貨的意思是貸款，不過要有貨物抵押。
    “存錢怎麽說？”
    “存錢的話，千抽一。不過小店是百年老店，在省城，府城均有票號，信譽有保證。”夥計極力推薦。
    千抽一應是一千兩銀子收取手續費一兩銀子。還是很多的，多少斤豬肉才能賺來一兩銀子啊。二大爺一聽，起身拉拉夏嬌兒，想回家去。夏嬌兒想了想，還是坐下沒動，好在自己隻有一百兩，要不了多少手續費，就這想想也肉疼。
    “我存錢。”
    生意要成，夥計臉上的笑容更燦爛。“姑娘這邊請。姑娘要存多少？”
    “存九十兩。”夏嬌兒想了，該花還得花，餘下十兩留著添置冬衣，補充營養，娘快要生產了，這個時候生產可是鬼門關，不能太儉省，最好再找孫大夫來診一次脈，繼續調理一下身體。
    “好嘞，手續費九分錢，您看……”夥計問。
    夏嬌兒從懷裏掏出布包，打開布包，露出帶著體溫的銀錠子，數了數，遞給夥計，心裏歎道，還沒有捂熱，又要離開了，她夢想有一天，自己能枕著銀子睡覺，硌著頭也幸福。然後又說：“扣去之後，餘下的給我換成碎銀子，再換一兩銀子的零錢。”這個時候的銀子每次用的時候都要稱一稱，其實不很方便，不如通用的大錢方便。不過，像她們這種家庭，一年到頭，摸到銀子的時候很有限。
    “好嘞，姑娘您怎麽稱呼？”夥計熟練地操作，填寫著存單。
    “夏嬌兒，夏天的夏，天之驕女的嬌，女兒的兒。”
    “好名字，一聽就是財源滾滾之人。”夥計一邊奉承著，一邊用蠅頭小楷寫好存單，輕輕吹幹，遞給夏嬌兒，說：“咱們錢莊的好處是到省城，府城，縣城都能取出銀子來，免得路途遙遠，帶著太沉。”
    夏嬌兒心中一喜，這倒是意外之喜，將來掙錢多了，想到將來若要到縣城、府城去，萬一路上丟了，可沒地方找去，存在福隆錢莊，可省去不少心。
    “這麽多的銀子，莫不是從哪裏取來的不義之財吧？”夏嬌兒聞聲看過去，隻見櫃台門邊倚靠著一個年輕男子，一身夥計打扮，斜抱著膀子，一條腿抖來抖去，一臉不屑地看向自己。二大爺半輩子勤懇本分，聞聽此話，“你……”紫紅色的臉膛憋得黑紅，急的不知該如何辯解。
    夏嬌兒發現男子雖然衣著和夥計無異，神態高高在上，沒有半分做夥計的點頭哈腰巴結討好客人的模樣，簡直一個刺頭。登時也火了，不懟你對不起我大學四年中文係的學習。折起存單，小心放進布包內，對身邊的填寫存單的夥計冷笑道：“嗬嗬！沒想到貴莊真是藏龍臥虎之地！這麽好的想象力，做個夥計豈不是屈才？”
    “你……”男子被懟的張口結舌，忿忿道，“就憑你身上那扔到大街上沒有人撿的那身窮酸衣裳，你會有那麽多的銀子？張二哥，你去報官吧，萬一收了不義之財，豈不連累了錢莊？放心，出了事我頂著。”最後還拍了拍胸脯，表示他一人做事一人當。
    “我原不知道來貴莊曆來是以貌取人，受教了，下次存錢之前，我先齋戒熏香幾日，免得把我這種扔大街上沒有人撿的窮酸衣裳的味道帶到貴莊來，熏壞了莊裏的貴人的鼻子，可就是大罪過了！這個規矩好，不知道還以為貴莊是大理寺密設在柳家集的暗樁呢！聞聞味兒就知道錢的來曆！當真好本事！咋沒有人請貴莊的人才去斷案呢？否則包青天也會羞愧自己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真是可惜了。”夏嬌兒反唇相譏道。來存個錢還要受窩囊氣，真是點背！夏嬌兒心中一陣鬱悶。
    “你……，身為女子，不在家侍奉父母，學習三從四德，溫良恭儉讓，卻伶牙俐齒，巧言善辯，可見不是個好的。”男子咬牙切齒地說。
    夏嬌兒仍氣得簡直想笑，說不過別人，就來人身攻擊，用性別歧視打擊人，絕對不是君子所為。“滿大街那麽多的女人，你既然那麽有本事，咋不去管管？你既有能耐，咋沒有讓朝廷下道女子不許出門禁令？傳聞我朝開國皇後，曾與先皇一起馳騁疆場，奮戰殺敵，又當怎麽說？每人都有自己的不易，你小小年紀不知道識不識得了幾個字，卻這麽迂腐，如從古墓裏扒出來的一般。他年若是你做官，百姓們可有活路……”
    年輕男子張嘴還想再說什麽，“您先屋裏請。”被張二哥連推帶拉，推進裏屋去了。張二哥滿臉堆笑，對著二人連連作揖賠不是：“小號招待不周，請老爺姑娘多多擔待！多多擔待！”
    別看夏嬌兒怒懟男子言辭犀利，麵對小二的謙恭禮讓卻不好再說什麽，她又不是得理不饒人。
    “張二，過來！”櫃台裏麵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人招手，張二哥走到裏麵，倆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中年人走過來真誠地一揖到底：“今天是小號對不起二位，對不起！今日的手續費減半，張二，拿過來，請笑納。”中年人半彎著腰，恭恭敬敬地遞過來一包銅錢。
    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是看在錢的份上，夏嬌兒氣消了，二大爺也對著男子作揖離開，中年人把二人送到門口，“希望二位有需要再來，謝謝惠顧！”
    “下次再遇到這種以貌取人的夥計，咱們福隆錢莊估計就美名遠揚了！”夏嬌兒的怒氣未消，嘴上毫不留情。
    “姑娘說笑了，不會的，不會的！”中年人彎著的腰一直沒有直起來。
    算了，人到中年最容易突出的是腰間盤，饒了這個可憐的大叔吧。二大爺趕上驢車，二人朝自家攤位走去。
    二大爺看了看夏嬌兒幾次，欲言又止。
    “二大爺，你有話隻管說。”夏嬌兒知道肯定是今天自己的做的事驚著了他，如果這會兒不說，回家說給二大娘，再說給娘聽，不知道會如何傷心，夏嬌兒不想讓她娘擔心。
    今天的夏嬌兒的確驚著了二大爺，先是賣方子，後是懟人，和從前那個胖乎乎的隻知道要吃要喝的嬌兒簡直換了一個人。
    “嬌兒，你爹爹不在了，我托大說你幾句，咱們在外做生意，和氣生財。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尤其沒有大人的時候。今天這家店裏的夥計還算都明理，要是遇見一個糊塗的……”看著二大爺恨不得把心掏出來來證明他一心為自己的樣子，夏嬌兒心情大好，雖然意外穿越讓人心煩，可這一世的親情讓她倍感溫暖。
    她點點頭，“二大爺，我記下了。以後遇事一定想著你的話，不逞強，不和人置氣。”二大爺更覺得嬌兒和以前不同，以前都不敢見個生人，今天這幾下子……是不是因為她爹爹早走刺激的了？他搖搖頭，現在嬌兒看著是個有能力的，有一份本事，就有一份脾氣，自己的話她真的聽進去，還是假的聽進去，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說話間來到了攤位上，小川看看空空的驢車驚喜道：“你們回來了，排骨賣完了？”旋即皺眉道，“好肉是賣完了，可剩餘這麽些可該咋辦嘛？”
    “小川哥，咱們收攤回家，我給你們做鹵豬頭，燒肥腸。”剛剛掙了一百兩銀子，錢是英雄膽，夏嬌兒覺得手中有了錢，自己也不在意這點子東西，她小手一揮，“咱們回家！全部自己吃！”
    自己吃？這樣下去，肉鋪能掙錢嗎？小川表示懷疑，他滿麵愁容，“嬌兒妹妹，再等一會兒，賤賣了多少也是錢啊，今天宰殺的這頭豬能掙錢嗎？”
    “掙錢！放心吧，小川哥。”夏嬌兒笑的那叫一個燦爛，二大爺也跟著點點頭，小川的心才放到肚子裏了。
    二大爺雖然賞識夏嬌兒，可覺得豬腸子什麽的還是一股怪怪的味兒，難以下咽，“嬌兒，能賣還是賣了吧，味兒不好。”
    夏嬌兒想起現在的味道不好，主要是調料不夠，問：“哪裏有賣調料的？”
    大男人小男人都搖搖頭。
    夏嬌兒想到小時候奶奶總是把十三香叫作藥材麵兒，“小川哥，掉頭，咱們去一趟藥鋪。”
    倆人驚愕地望著她，“誰生病了？”
    “誰都沒有生病，有些藥材可以當調味品用，煮肉時候能增鮮去腥。”夏嬌兒的話讓二人更加吃驚，二大爺剛剛見識過了夏嬌兒賣菜譜的事兒，知道夏嬌兒想的總和他們不一樣，但藥材當調料？還是很難接受。
    “嬌兒，藥材當成調味的，會不會吃壞肚子？”其實，二大爺是想說會不會出人命。沒病沒災的，誰願意吃苦藥湯？還去腥增鮮？看著夏嬌兒自信的樣子，一肚子疑慮化作了憂心忡忡。
    路上，他想來想去，還是第一次聽見藥材能調味，嬌兒從哪裏知道的？一天不到的時間，嬌兒帶來的震驚也太多了，同時還有疑團。
    “放心吧，用量比抓藥時候少的多。根本不可能吃壞的。”
    小川言不由心地說：“嬌兒妹妹，你懂得好多啊。”他心裏也不大相信，可他爹說了讓他聽嬌兒妹妹的話。
    到了藥鋪，夏嬌兒問：“有哪些可以當調料的藥材嗎？”
    小夥計一愣，還從來沒有人這麽問過。
    夏嬌兒看小夥計不回答，又問：“咱們這裏花椒怎麽賣？”花椒是後世最最普遍的調料，不會沒有吧？
    “兩個大錢一錢。”
    十錢等於一兩，十六兩是一斤，也就是二十錢一兩，三百二十錢一斤，真肉疼。可比豬肉貴多了。沒辦法，沒有調料鹵肉，能下得去嘴嗎？
    還有八角、茴香、肉桂、草果和砂仁，都死貴死貴的。
    花椒、八角、茴香各要三兩，這些用量大。而肉桂、草果和砂仁各要了一兩。付完錢，夏嬌兒悲哀地看著錢包迅速地癟下去，剛剛的財大氣粗的豪邁頓時隨風而散。“千金散去還複來。”她安慰自己道。等下再抓緊掙就完了。
    夏嬌兒一回頭，看見了紅紅的一袋子，抓起來一聞，是山楂幹，：“這個咋賣？”山楂幹性酸，煮肉時放幾粒，肉爛的快，又能解膩。
    “這個便宜，八十個錢一斤。”
    “嬌兒，這個咱們大青山裏有，你大娘摘了半竹筐子在家裏放著，別買了。”聽見大爺這樣說，夏嬌兒沒有買山楂幹，用了二大爺家的，給他們錢也是一樣的。
    稱重時，小夥計一再強調，“這些是藥，姑娘用時一定要慎之又慎。小店已經告知姑娘了。”言外之意，如果你不聽勸，吃出人命我們不負責。夏嬌兒笑著應下，能出什麽問題，後世滿大街的人哪一個不吃調味品能咽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