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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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刺蝟
24.
張青寒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那雙很美麗的眸子裏不再有任何的譏諷。
明眸善睞,溫柔動人。
插著輸液管的手慢慢移動,擦過被子, 落在了他青筋賁張的手背。
趙貉臉色是疼到極致的扭曲,額頭有薄薄的虛汗, 青筋暴起,漆黑幽深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定在他手背的溫熱上。
那雙線條優雅漂亮的手像撫過春日枝頭暖黃的虞美人, 輕輕摩挲,好似要一點點抹平暴起的青筋, 抹平骨頭裏洶湧肆虐的暴烈疼痛,撫平所有風暴和怒吼。
趙貉的視線看著那無意識安撫的細膩手指,大腦裏突突跳著的失序的混亂神經似乎都在漸漸被撫慰,直到清醒。
他長呼了一口冷氣,壓下腿上劇烈的疼痛, 向床上的張青寒看去。
她閉著眼,已經安靜酣甜的睡著了。
停在他指背的手輕輕覆蓋,肌膚相貼, 溫熱柔軟的觸感細膩清晰的落在皮膚上。
好似從未動過,剛才的輕撫,是一場亟需撫慰的空洞臆想。
趙貉愣愣看她, 接著,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腿上幾乎要撕裂他的疼痛已經如退潮的浪花離開, 隻有後背冒出的一層冷汗證明著剛才的疼痛。
他拿出手機, 看到吳翔林的名字, 臉又黑了下來。
他走的極慢, 3分鐘才挪出了房間到走廊,那邊電話掛了又打, 反反複複,沒有停歇的意思。
他接通,吳翔林著急關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小叔叔!寒寒沒事吧!”
趙貉沉默。
就在三個小時前,吳翔林的電話不斷地撥過來,趙貉剛結束一場會議,眼鏡扔到桌麵,疲累地捏著眉心,寒冷的天氣,他的腿隱隱作痛。
接了電話,他冷道:“你最好是有正經的事必須要跟我說。”
“啊,小叔叔,抱歉。”吳翔林擔憂了張青寒一天,已經顧不得許多,“小叔叔,你找人關心寒寒了嗎?她今天還好嗎?”
趙貉蹙眉。
因為張青寒,這已經是今天他打的第二個電話了。
“這就是你的正事?”趙貉冷冷質問。
他已經決定聯係他的父親吳弘壯,加重他的學業和管教力度。
“小叔叔,你不能讓我出國了你卻不管寒寒啊!我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小叔叔我求求你去看看寒寒吧,我真的很擔心她。”若不是隻能通過趙貉了解張青寒的狀況,他也不敢冒死攪擾他。
趙貉蹙起眉毛,想到他早上絮絮叨叨讓他關心張青寒的話,擰眉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吳翔林支吾著,不知道如何說,隻拐彎抹角地說想張青寒了,拜托他找柴明去看看也行,他很擔心她。
“你再不說就掛掉吧。”趙貉沒耐心地恐嚇。
吳翔林在那邊長喊了一聲,“別別別,小叔叔……”
那邊陷入糾結的安靜,趙貉沒有打斷,想到張青寒蒼白的臉色,臉更沉了一些。
“小叔叔,你還聽著嗎?”
“嗯。”趙貉冷硬地應了一聲。
“我擔心寒寒是因為……今天是她媽媽自殺的日子。”
“12年前,她媽媽當著她的麵跳樓自殺了。”
趙貉瞳孔猛地一縮。
電話兩端都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過了許久,又好像隻是幾個凝住的呼吸終於可以恢複順暢。
趙貉問:“你怎麽知道?”
吳翔林心疼地嘆氣,“寒寒吃著飯,開著玩笑就說了啊。”
一年前的這時候,吳翔林追張青寒追的熱火朝天。
天氣寒冷,他自然不能放過獻殷勤的機會。
冬天平價的烤紅薯、糖葫蘆到高奢包包和圍巾,他一應俱全皆準備妥當。
張青寒從圖書館出來就被他堵了個正著,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拗不過他,最後找了個小吃街盡頭的螺螄粉店。
裏麵人潮擁擠,他拿著東西猶豫,一身衣服和出來見她剛換的騷包新鞋立馬染了味,更別提五位數的包了。
“寒寒,這是送給你的東西,染了味就不好了。”他站在門口遲疑。
“別廢話,我餓死了。”張青寒撩起簾子就進去了。
她大快朵頤吃著,他在旁邊絮絮叨叨,說最近幹了什麽,說有個好電影要不要一起去看,說她穿的太薄手都凍紅了他好心疼。
張青寒依舊是往常愛答不理的態度,可是他就是知道,她今日的心情格外糟糕。
那雙眸子,對他真誠的求愛是鮮活的戲謔,看見他拿高奢是滿眼的放光。
此時,那雙眸子是一潭死水的平靜,麻木地吃著特辣螺螄粉,整個人被機械吃飯的動作塞滿,好像這樣子就沒有餘裕再去思考任何東西。
吳翔林的笑終於黯淡,擔憂地看她,“寒寒,你的心情好糟糕。”
張青寒終於慢了動作,身形滯了下,意外地掠了他一眼,“哦,原來你是真的喜歡我啊。”
吳翔林有片刻的心痛,他認真的追了她這麽久,她才相信他的真心。但是他沒有接這句話,隻是又關懷地問她:“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哪怕她不接受他的喜歡,能夠走進她的世界也可以。
“也沒什麽大事,今天是我媽忌日,心情不好一點,才符合母慈子孝的邏輯呀。”
她從不是一個說話會加語氣詞的性格,此時她的故意玩笑和滿臉的渾不在意,以及講了一個笑話般繼續低頭吃飯的動作讓他眼裏閃過一絲痛意。
“寒寒,你不是心情有一點不好,你是很難過。”他木木地看著她。
“有嗎?”她津津有味地咀嚼著酸筍,“人都死11年了,我能有多不好,再不好也過去了。以前還老夢著她在我麵前跳下去一團血肉模糊的場景,現在連夢都不做了。”
說著,她朝裏麵喊,“老板,加個鹵雞爪。”
“你看,一點不影響我的胃口。”
那天是怎麽結束話題,怎麽回去的,吳翔林通通不記得了,他隻記得她說完加菜後,風輕雲淡朝他看過來的一眼,那像是一把鋒利的劍直直穿過心髒將他釘在了那裏。
他替她疼的四肢百骸鮮血凝結,渾身發疼,她滿臉麻木,動作迅速吃著螺螄粉。
她大概一點沒注意到,自己吃太快咬到舌頭了。
她漫不經心朝他看過來時,嘴唇上染著刺眼的紅色鮮血。
她一無所知,嘗不到血腥,還笑著朝他挑了挑眉。
就是這一眼,讓吳翔林夜不能寐,痛了許久。
痛到今日哪怕在異國他鄉也依舊擔心,痛到哪怕趙貉要把他丟到更遠的地方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他也要拜托他去看一看。
“小叔叔,我真的擔心寒寒。”
“她總是像一個刺蝟,鋒利又尖銳,你不知道,她的內心有多柔軟。”
“她都不會哭。”
“但是我知道,她今天一定一定很難過。”
掛掉電話,趙貉沉默地看著桌麵。
想早上她的尖銳,想她嘲諷自己給的是嫖資時的神情,想她上樓時哼著的歡快訣別詞,像一個打了勝仗的常勝將軍。
他暗想她是個庸俗無知的女人,竟不知道這段歡快的節奏是一首離別曲。
手機輕輕扣著桌麵,指紋蹭過,亮起又熄滅,一下又一下。
瞥見上麵時間,往常這個點她已經在家裏。
指腹擦過柴明的號碼,移開又落下,久久沒有按上。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亮起,來電顯示“柴明”。
趙貉頓了下,接通後柴明彙報要去接張青寒。
他嗯了一聲,沒有情緒。
掛了電話,許久,陷在椅子裏像一個雕塑般的人站起,趔趄了一下,撐著桌子站穩,腿上有發麻酸澀的刺痛傳來。
他輕吸了一口氣,另一個手已經又撥回了電話。
“地址發給我。”
吳翔林擔憂急切的聲音還在那邊叫嚷著。
趙貉沉默地看著棕褐色牆麵,這棟牆後,張青寒正在安靜入睡,蒼白、頹廢、疲倦。
“小叔叔,寒寒沒事吧!”吳翔林急地已經吼起來,“你再不說話我明天就要回國!你們誰攔著都沒用!”
“沒事。”趙貉靠著欄杆,“感冒了,現在在睡覺。”
吳翔林擔憂的心落下,聲音卻充滿了沮喪和心疼。
“她很少生病的,是她把自己折磨病的。”
趙貉沉默。
吳翔林真誠道:“小叔叔,你們都覺得我喜歡寒寒是胡鬧,就連寒寒都不願意接受我的真心,如果你們真的這麽不支持我,可不可以至少讓我放心,我不在的時候,她是好好的。”
“小叔叔,你雖然刻薄,但我知道,你可以把她照顧的很好。”
“小叔叔,你答應我好不好。”吳翔林聲音微哽,“我願意接受你們的安排在外麵好好讀書。”
趙貉幽深的視線落在牆麵,聲音聽不出語氣。
“翔林,你為什麽喜歡她?”
吳翔林苦笑,“小叔叔,一開始我就給你說了啊。”
趙貉想起蘇大校門外第二次見到張青寒的場景。
車裏,他看著傲慢的女人走遠。
耳邊是吳翔林認真的聲音,“小叔叔,當你有一天真的看清她的心裏藏著一個怎樣的世界時,你這樣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愛上她。”
對此,趙貉的拐杖狠狠給了他的腿一棍子,並罕見地罵了句髒話。
“傻逼。”
23歲以後,和趙貉談愛,會讓他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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