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玉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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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玉佛

    43.

    張青寒住院第五天, 紅腫消減了許多,但那張臉也僅僅是勉強能看。

    隔日就是除夕,她不想在醫院過了這個年, 催著醫生給她辦理出院手續。對方拿她沒辦法,隻能詳細交代著回家的注意事項, 清淡飲食,不要洗澡, 按時上藥。

    自那夜趙貉離開就沒有再出現過,隻柴明每天不落的給她打電話, 詢問是否有什麽需要幫助。張青寒躺著養傷,用他的地方暫時還真沒有。

    她這麽說著,柴明那邊,表情微妙又複雜。

    “嗯?”她挑眉。

    “你可以趁機向老板要錢。”他建議。

    張青寒笑,謝謝他的關心, 實際上不用她說,對方已經主動提出要給,隻不過……

    她心裏失笑, 麵上依舊腫著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我要放長線釣大魚。”

    柴明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這麽想,點點頭, 沒再說什麽掛了電話。

    這幾天,朱禾和師惠菊得知消息趕來看她, 站在床邊硬生生罵了一上午, 後來李漾漾來, 三個人又是一番義憤填膺, 要她交代肇事人。

    張青寒頭大如鬥,好說歹說才讓她們放棄出擊, 這件事交給她來解決。桑流再來,比第一天時冷靜了許多,將她細細看了一圈後,拍著胸口說:“幸好幸好,還能恢複。”

    張青寒:“這段時間我接不了活了。”

    桑流瞪她:“你還想著掙錢呢,我求你先看看自己的臉,把它治好了你再來見我。”

    張青寒聳肩,除了出事那天洗澡瞥了眼自己的臉,她已經很久沒照過鏡子了。而那個時候,她的過敏還沒有完全爆發,現在自己的臉到底什麽樣,隻在他們看見她以後的吸冷氣和驚呼動作裏有大概了解。

    她用手摸過,隻不過她的手也腫的像豬蹄,兩者碰起來會疼,倒也摸不出什麽。

    在沒人的時候,張青寒把牛若男叫到了醫院。

    對方看到她時,情緒顯然比那些人穩定許多,隻那張認真的臉蹙起了眉毛,嚴肅和冷厲。

    “這場官司才剛剛開始。”她說。

    張青寒笑:“牛律師,我來可不是讓你勸我考慮要不要放棄的。”

    她指著自己的臉,圈著身上的紅腫,“這可都是你打官司時能用到的最好證據。”

    牛若男看著她冷笑的模樣,那張臉上看不出一絲被親人傷害的痛苦難受。在她的記憶裏,那個堅韌執拗、充滿戾氣的女孩愈發的尖銳了,她甚至能看到她渾身的刺再也無法僞裝的要暴露,隻等著狠狠刺向那些曾經傷害她的人。

    她竟有幾分不忍:“和親人對峙公堂,最後就算你獲得了你想要的,也未必會有你想象中的快樂。”

    “我不要快樂啊。”張青寒很疑惑的看她,“牛律師,你怎麽會覺得走到今天這一步,我還會考慮快樂這件事,我要的,就是把本該屬於我的奪回來。”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起身道:“我去和醫生聊聊。”

    她需要收集相關傷情的資料。

    張青寒滿意的笑,“牛律師,我相信你的能力。”

    對方離開後,張青寒在醫院再待不下去,辦理完手續,聯係了柴明,“麻煩派一輛車來接我吧。”

    她現在這個樣子,打車司機估計也膈應,以為她是個什麽傳染病。

    她拿上圍巾,戴上口罩,裹著帽子,將自己包了個嚴實,車很快到樓下,她拎上東西離開。

    青山頂小木屋裏,剛從倫敦飛回來的趙貉站在客廳,柴明幫他脫下英式西裝外套,將他的帽子掛回衣架,蹲下幫他整理西裝褲腿。

    他們回來需要拿個文件,下午趙貉還有兩個會議,現在也需要另換一套衣服後再前往公司。

    “她一會要回來?”

    沒有點名道姓,柴明立馬明白,頷首:“對。”

    說罷,他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張小姐終於要出院了。”

    趙貉側身,挑眉看了他一眼。

    柴明笑容立馬收斂了幾分,房間裏安靜無聲,他幹幹的解釋了一句:“張小姐不在,家裏好像有些空蕩蕩。”

    趙貉挽起袖子,慢條斯理的在沙發坐下,靠回椅背,擡頭看他:“讓你調查的事處理的怎麽樣了?”

    說到這件事,柴明立馬想起來,“昨日對方應該已將調查文件發送到我的郵箱了,我現在就傳給你。”

    最近這幾日,他們連軸轉的各國出差開會,這件不太重要的事便被甩到了腦後。

    “沒事,你念一下吧。”他擺手,捏了捏眉心,顧不上倒時差,他下午晚上的安排還很緊湊,要不是又回到這裏,說起那個女人,他也不會想起這件事。

    想到那個他帶著莫名倉惶和慌張離開的夜晚,趙貉的頭又疼了幾分。

    柴明每日打著越洋電話問候,她不惹事端,不存心找麻煩,看來在醫院過得還算不錯。

    想到他那個荒唐的建議,趙貉捏眉心的手又重了幾分。

    “嗯?”他閉著的淺眠的眼微睜,向立在旁邊的柴明看過去,“念啊。”

    然而此時,沙發邊的柴明石化在那裏,隻捧著平板的手竟然有些抖,瞪大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郵件裏的內容。

    關於老板為什麽要去調查一個12年前一起住院的小姑娘,他一直是想不明白的,直到前兩天在國外,瑞士的電話又打過來,根據他們交談的信息,他才摸索出來,原來那個很重要的信物在這個小姑娘手裏。

    老板讓他調查的時候,還強調了一下,這個小女孩手裏有一枚玉佛,趙貉給了一張關於佛像的照片,也成為了他調查的重要線索。

    老板出身玉器世家,雖然現在的經營主業並不以此為主,但精明能幹如柴明,自然也會主動學習很多玉器的知識,所以那枚玉,他透過雕工便能知道其價值不菲。

    但他從來沒想過,這枚玉佛是打開瑞士銀行的唯一信物。

    這麽一個小姑娘,吝嗇摳門的老板怎麽舍得給了她。

    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打開郵件後下意識先翻到後麵,想迅速看見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能在那麽小的年齡就讓老板有所偏愛。

    郵件最後一頁,那個女人的照片映入眼簾,那張麵孔像一個巨大無比的錘子重重砸向了柴明的後腦勺,他清楚的聽到了嗡嗡聲,人都有些發昏。

    照片裏的人嫵媚漂亮,瘦長膚白,古典型的直鼻子,那個豔麗奪目的美眸裏像藏著一個妖豔的小狐貍,勾人的紅唇卻在看鏡頭時露出平直的冷笑,像一個冷漠觀蒼生的飛了金的菩薩。

    這個美麗曼妙和冷漠尖銳的氣息充斥對撞的女人,可不就是那個常常敢跟老板叫板,讓老板連夜奔去醫院,之後又躲到國外的的張青寒!

    趙貉冷聲詢問,他茫然看過去。

    “老板……”他噎了下口水,聲音都在抖。

    “啪。”

    門從外麵推開,一個渾身武裝,打扮奇奇怪怪的女人從外麵進來,看到他們,摘下墨鏡揚了揚眉,“這不是我小叔叔嘛,好久不見,侄女好想你啊。”

    她親切的問候透著熟悉的陰陽怪氣。

    柴明手一抖,平板差點掉地上,眼看著老板的臉肉眼可見的黑了。

    接著,趙貉起身朝她走過去,摘下她的口罩,視線在她臉上逡巡一圈後,臉上露出生氣和不滿。

    “紅腫都沒消,為什麽回來?”他責問。

    柴明小心髒抖了抖,想探步上前讓老板收斂一些,又在他強勢霸道的氣場壓迫下埋了腦袋做鴕鳥。

    “自然是想你了,你不來看我,就隻能我回來嘍。”

    “你牙尖嘴利,躺在床上也寸步不讓,何須我去看你。”趙貉訓斥著,擰眉道:“回去,養好傷再出院。”

    他看著她臉上的斑駁紅痕,心裏生出的怒氣愈發強烈起來,這要是放在吳翔林身上,病還沒好就隨意出院,他一定讓他知道對自己身體不負責任是什麽結果。

    遠在國外的吳翔林恰在此時打了個噴嚏,想起了他有次感冒,病還沒好就被小叔叔接出醫院往寄宿學校送的事,拿著電話的手又放下了。

    算了,今天看樣子不是個黃道吉日,改日再給小叔叔打電話旁敲側擊的關心寒寒。

    趙貉不知小侄子怎麽想他,倒是清楚的看見這個沒做成他侄女的女人,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繞開他往裏走。

    “誰愛住誰住,醫院環境不好,我不想住。”

    “你住的已經是高級病房了!”每日單是住宿就有五位數,原本有她公司願意出錢,趙貉至今還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讓柴明去管。

    那麽高的價格,花在這女人的身上。

    很不合理。

    太貴了!

    “我說的是感覺,再好它也是個醫院,你要想住你就接著替我住唄。”

    一回來就麵對趙貉黑著的臉和霸道無禮的說話方式,張青寒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裏去,拿著行李箱就上樓了。

    趙貉被她接連懟回去,眉也擰了起來,跟著她上樓梯,還要教育她,“你所謂的事情交給你來處理,就是在醫院躺這麽幾天,什麽也不幹的狼狽出院?張青寒,這就是你的能力?”

    “關你什麽事?”

    “趙家不養廢物。”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趙家人,我記得那晚有人急頭白臉的塞錢要給我當小叔叔,我可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拒絕了。”張青寒在嘲諷他這件事上,還琢磨出了樂子。

    趙貉的臉陰沉沉,頭頂飄起了大片的烏雲,跟在她的身後,麵對一個油鹽不進的人又生出了一些熟悉的無力感。

    這種感覺,在國外的時候全然消失,在她出現後又跟著到來。

    “老板……”柴明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瞟了眼張青寒,又拉住趙貉袖子小聲說,“我、我有話想對你說。”

    “在這說啊。”張青寒皮笑肉不笑的看兩人,“有什麽事,是我和我daddy這種關係還不能聽的。”

    柴明:“……”

    他露出一言難盡、尷尬又複雜的表情。

    趙貉挑眉:“什麽事你……”

    他的話隨著張青寒的動作戛然而止,隻見這個滿身都還是紅痕的女人一把揪下圍巾後,當著兩個人的麵就直剌剌躺倒在了床上。

    趙貉訓斥教育的話就在嘴邊。

    外麵的衣服怎麽能碰到床?

    還有兩個男人在的房間怎麽能就這麽躺下?

    你這個女人,有沒有基本的禮儀涵養?

    那些話剛到舌尖,張青寒疲累的籲了口氣,“我回來了……”

    她陷入鬆軟的被子裏,才覺渾身的疼意和難受減輕了一些。伸長的胳膊摸到枕頭下媽媽的玉佛,順勢拿出碰在胸口,什麽也沒有說,閉眼靜了兩秒。

    不管接下來會怎樣,這是支撐她一往無前的所有勇氣,渾身紅腫,臉扭曲變形又如何,哪怕鮮血淋淋,被人口吐唾液的站在法庭上,麵對著鏡頭和公衆的審判,她依舊決不回頭的要走下去。

    祁女士,你被辜負的,被奪走的,被欺辱的,我都要狠狠報複回來。

    曾經,她是這麽告訴一個人的。

    被欺負,就要反抗。

    現在,她也要這樣去做。

    張青寒拿著玉佛在胸口碰了一下,緩了股勁,就又塞回了枕頭下,對著床邊僵立的兩個男人,嫌棄地擺擺手,“出去,我要睡覺。”

    “三百多萬的床,2萬塊的被單,空氣中飄著的比金子還貴的香水,這條件醫院總比不了吧。”

    她嘲諷說著,全然沒注意到床前按著拐杖的趙貉身體僵硬在那裏,隻有他的右腿幾不可見的顫抖,握著拐杖的手掌青筋暴起,呼吸全然混亂。

    他驚愕茫然地看著張青寒,心口有巨石在不停撞擊,那個在眼前一閃而過的玉佛,那個父母留給他最珍貴的玉佛,消失12年後,在他眼前再次出現。

    僅僅一眼,趙貉確定,就是那枚。

    他仿佛被電擊中了一般,全身都僵硬了,眼神直勾勾盯著故意對他壞笑的張青寒,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整個身體就像被凍結在原地,連眼神都慢慢失去了焦距,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過了很久,又似乎隻有一秒。

    他用盡全身力氣,微抖著側身,看向柴明。

    柴明目光複雜的輕點頭。

    趙貉閉了閉眼,手中拐杖砰的砸在了地麵。

    一聲巨響。

    安靜像野火一樣四下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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